第一篇：魏晉隋唐時期民間祭祖制度略論

魏晉隋唐時期民間祭祖制度略論

馬新 齊濤

? 2013-05-03 15:08:10

來源：《民俗研究》2012年5期

內(nèi)容提要：魏晉隋唐時期的祭祖之制，正處在中國古代社會祭祖制度的轉(zhuǎn)折期。這一時期，隨著墓祀的衰歇，祭祖之式一分為三：一是朝廷所設(shè)定的廟祭與家祭；二是興起于民間的寒食掃墓；三是因佛教傳入而引發(fā)的佛教式祭祖。在此后的發(fā)展中，廟祭與家祭匯合，演化為宗祠祭祖；寒食掃墓與佛教式祭祖繼續(xù)流行。這一演化過程的總趨勢就是祭祖的官方色彩不斷減弱，民間色彩逐漸強化。

關(guān) 鍵 詞：魏晉隋唐時期 祭祖 廟祭 家祭 寒食

作者簡介：馬新，山東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思想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齊濤，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中國古代社會的祭祖，既是宗族中的大事，又是國家政治制度的重要一環(huán)。魏晉南北朝隋唐時期的祭祖之制，正處在中國古代社會祭祖制度的轉(zhuǎn)折期，它上承漢代墓祀之制，下啟宋明祭祖活動的民間化。深入研究其演化軌跡，對于把握中國古代政治與社會的實質(zhì)，具有重要意義。

一、厚葬的轉(zhuǎn)變與墓祀的式微

漢代民間的祭祖方式主要是墓祀，它包括兩大基本內(nèi)容：一是墓前祭祀，即灑掃、祭酹、植樹、筑祠、立碑等活動；二是墓內(nèi)祭祀，即墓內(nèi)祭祀空間的開拓和祭奠。這是一種盛行于漢代的獨具特色的祭祖形式。

墓祀之盛行有其深厚的社會背景，它與這一時代的厚葬之風互為表里。墓祀之盛既是厚葬的重要體現(xiàn)，又是厚葬之風的重要動因；而厚葬之風既助長著墓祀的盛行，又延伸著墓祀的功能與價值。就其發(fā)展而言，墓祀與厚葬的去路也是完全一致的，都是成于斯、敗于斯。就墓祀而言，它所引起的一系列墓前設(shè)施及祭儀葬式，已遠遠超出了一般民眾所能承受的能力。如《后漢書·崔骃附崔寔傳》載，崔氏家族因竭力建墳塋、修碑祠而傾其所有，導致家業(yè)敗落，貧困如洗。其傳曰：

寔父卒，剽賣田宅，起冢塋，立碑頌。葬訖，資產(chǎn)竭盡，因貧困，以酤釀販鬻為業(yè)。??(寔)建寧中病卒，家徒四壁立，無從殯殮。又如《許安國祠堂題記》所記祠主許安國僅為掾?qū)僦劝偈?，官小位卑，其卒后，父母及三個弟弟“以其余財，造立此堂”，“作治連月，功扶無亟，賈錢二萬七千”，而且修得比較講究。①以許安國的家境，耗資二萬七千錢，歷經(jīng)數(shù)月修造此祠，可能要傾其所有，甚至部分資金要舉貸大家。即便是中家的經(jīng)濟條件，也往往要傾囊而出。如《漢從事武梁碑》碑文就記道：

孝子孝孫躬修子道，竭家所有，選擇名石南山之陽，擢取妙好色無斑黃，前設(shè)壇墠，后建祠堂，良匠衛(wèi)改，雕文刻畫，羅列成行，攄騁技巧，逶迤有章。②當時人對修筑祠堂之重視可見一斑。所以，當時民間“眾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地下”③；“人力單于酈墓，玩好窮于糞土，技巧費于窀穸”④，不惜“發(fā)屋賣業(yè)”⑤，傾家蕩產(chǎn)。王符《潛夫論·浮侈》對此也抨擊道：

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糜。主者無擔石之儲，而財力盡于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麋破積世之業(yè)，以供終朝之費。

這樣，盛極一時的漢代墓祀必然會走向其反面。

東漢末年，政局動蕩，戰(zhàn)亂不息，經(jīng)濟凋敝，流民無數(shù)，使民間社會的厚葬之風難以為繼。至曹操時代，為恢復經(jīng)濟、兼并諸侯，力倡儉約。建安二十三年(218)，曹操更是一反漢代的寢陵制度，提出對自己的陵墓“不封不樹”：“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規(guī)西門豹西原上為壽陵，因高為基，不封不樹。”⑥此后，他又進一步強調(diào)其西原高陵“禁立碑”⑦，反對厚葬。《晉書·禮志中》載：

魏武以禮送終之制，襲稱之數(shù)，繁而無益，俗又過之，豫自制送終衣服四篋，題識其上，春秋冬夏，日有不諱，隨時以斂，金珥珠玉銅鐵之物，一不得送。文帝遵奉，無所增加。??漢禮明器甚多，自是皆省矣。

當然，曹操死后實際上還是遵循的漢制。這從后來魏文帝時“親祠譙陵”和將“先帝高陵殿皆毀壞”之舉及曹操遺囑家人“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之語可以看出。只是受財力限制，規(guī)模不及兩漢諸帝陵而已。盡管如此，也是開了魏晉薄葬的先河。

魏文帝時，繼續(xù)提倡薄葬，并將兩漢時期的陵寢制度予以廢除。黃初三年(222)詔曰：

先帝躬履節(jié)儉，遺詔省約。??古不墓祭，皆設(shè)于廟。高陵上殿皆毀壞，車馬還廄，衣服葬府，以從先帝儉德之志。⑧東漢以來的上陵禮遂被革除。魏文帝在營建自己的壽陵時，又進一步規(guī)定：

封樹之制，非上古也，吾無取焉。壽陵因山為體，無為封樹，無立寢殿，造園邑，通神道。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骨無痛癢之知，冢非棲神之宅，禮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黷也，為棺槨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營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處。無施葦炭，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合古涂車、芻靈之義。棺但漆際會三過，飯含無以珠玉，無施珠襦玉匣，諸愚俗所為也。⑨

這樣，魏文帝以“古不墓祭”為借口，將曹操陵墓上的陵殿及其設(shè)施全部毀掉，把祭祀活動都安排在宗廟進行，還力主自己死后薄葬。陵寢制度由是衰微，“自后園邑寢殿遂絕??終于魏世”⑩。而且，曹魏帝陵墓前設(shè)施一律不置，諸如寢殿、便殿、園省甚至墓表、碑碣，一概取消；墓壙多依山傍水而建；而且規(guī)定不得墓祭。另外曹魏時期的上陵活動亦十分稀疏，僅有的一次上陵還發(fā)生了司馬氏誅曹爽的高平陵事變，此后更無上陵之制。故沈約說：“自后至今，陵寢遂絕?！?11)有的學者對此總結(jié)道：“三國時期，秦漢盛行數(shù)百年的禮儀繁縟，建筑豪華奢侈的陵寢制度衰落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不封不樹’，地下‘斂以時服’，隨葬瓦器的薄葬制度?！?12)

曹操父子的薄葬主張和行為對當時的社會上下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對東漢以來的厚葬之風無疑是有力的否定和約束。從此，厚葬之風銳減。

晉代承襲曹魏遺風?！稌x書·禮志中》載：晉宣帝“于首陽山為土藏，不墳不樹，作《顧命終制》，斂以時服，不設(shè)明器”；“景帝崩，喪事制度又依宣帝故事”；到東晉時，又依然如此：“江左初，元、明崇儉，且百度草創(chuàng)，山陵奉終，省約備矣?！泵鞯?、成帝等即是如此。在統(tǒng)治者的倡導下，上下皆以薄葬為尚，并逐漸成為社會風氣。如東晉桓溫的墳墓則“平墳不為封域”(13)；另外像顏含、庾冰、孔愉、杜夷等死后均行薄葬之禮。南北朝時期同魏晉一脈相承，薄葬風氣依然。著名者如劉宋時王微，南齊張榮，梁人顧憲之、王敬胤、劉杳、劉歊等，他們不但身體力行，而且還著書立說，遺命后代薄葬。(14)

另外，自魏文帝廢除上陵制度后，后代基本上沿襲了這種做法。如晉宣帝遺詔“子弟群官皆不得謁陵”(15)。這樣，從此直到南北朝時期，除個別皇帝進行過此類活動外，謁陵制度一直廢而不用，陵園設(shè)施也自然不置?！锻ǖ洹肪砦宥抖Y十二·沿革十二》“上陵”條載唐太常博士彭景直上疏云：

自魏三祖以下，不于陵寢致祭。??至于江左，亦不崇園寢。及宋、齊、梁、陳，其祭無聞。

在皇室廢除寢陵及謁陵制度的同時，也廢除了王公大臣及民間在墓前列置石刻的制度。西晉以來諸朝均承魏制，如西晉即明文規(guī)定：“諸葬者，不得作祠堂、碑、石表、石獸?！?16)十六國石勒時期又進一步下令：“禁州郡諸祠堂非正典者皆除之?！?17)與此同時，一些地方官員、儒者，也在鄉(xiāng)間不懈地做這方面的工作。譬如，《北史·蘇瓊傳》言其“每年春，總集大儒衛(wèi)凱隆、田元鳳等講于郡學??禁斷淫祠，婚姻喪葬，皆教令儉而衷禮”。一些士大夫、官員也教令子孫從簡而葬，不得修筑墓前設(shè)施。如《晉書·皇甫謐傳》載皇甫謐著《篤終》云：

故吾欲朝死夕葬，夕死朝葬，不設(shè)棺槨，不加纏斂，不修沐浴，不造新服，殯唅之物，一皆絕之。又如《南史·顧憲之傳》載其臨死前誡子孫曰：

??不須常施靈筵，可止設(shè)香燈，使致哀者有憑耳。朔望祥忌，可權(quán)安小床，暫施幾席，唯下素饌，勿用牲牢。蒸嘗之祠，貴賤罔替，備物難辦，多至疎怠。祠先自有舊典，不可有闕，自吾已下，止用蔬食時果，勿同于上世，示令子孫四時不忘其親耳。

士大夫這種不修筑墓前設(shè)施的行為，對民間社會產(chǎn)生了明顯的影響。

在這種氛圍下，漢代曾經(jīng)盛行一時的墓前建祠、樹碑、立石人獸等習俗受到了空前的遏制。檢魏晉南北朝諸史，雖然也有修筑墓祠、碑、獸的事例，但規(guī)模與數(shù)量遠不及漢代。要么是個別人想借機沽名釣譽之為。如《宋書·孝義·郭原平傳》記其“父喪既終，自起兩間小屋，以為祠堂。每至節(jié)歲蒸嘗，于此數(shù)日中，哀思，絕飲粥”。要么是皇帝所賜或是少數(shù)世家豪族所為。如《南史·吳明徹傳》載：“秦郡降，宣帝以明徹舊邑，詔具太牢，令拜祠上冢，文武羽儀甚盛，鄉(xiāng)里榮之?！庇?，《北史·司馬裔傳》載，裔為司馬休之曾孫，其死后，“詔為起祠堂焉”。再如，《南史·齊宣孝陳皇后傳》載：“后嘗歸寧，遇家奉祠，爾日隱晦失曉，舉家狼狽共營祭食。”也有一些是民間百姓出于對某個官員的愛戴、懷念所立。如《北史·張華原傳》載：“(張華原)卒官，州人大小莫不號慕，為樹碑立祠，四時祭焉。”實際上，這類祠堂已脫離了漢代宗族墓祠的本意。

隨著法律對墓前建祠堂的禁止，墓祀之風也告衰歇。這一時期，南北諸史中雖有一些墓側(cè)居喪的記載，但率族墓祭的事例已較為少見，民間一些人甚至根本不去墓前祭拜。如《北史·孝行·吳悉達傳》載：

(悉達)昆弟同居四十余載，閨門和睦??刺史以悉達兄弟行著鄉(xiāng)里，板贈悉達父勃海太守。悉達后欲改葬，亡失墳墓，推尋弗獲。號哭之聲，晝夜不止，叫訴神祇。忽于悉達足下地陷，得父銘記，因遷葬曾祖已下三世九喪。傾盡資業(yè)，不假于人，哀感毀悴，有過初喪。

從以上悉達欲遷族墓卻找不到墓地所在之事，說明民間百姓對墓祭的忽視。需要說明的是，在漢代繁縟的墓祭衰歇的同時，前往先人墳塋掃墓、謁墓之俗漸漸流行。如《魏書·高陽王傳》載：“任事之官，吉兇請假，定省掃拜，動歷十旬。”《北史·來護兒傳》載來護兒富貴后，“謁先人墓，宴鄉(xiāng)里父老”；樊子蓋也“謁墳墓，宴故老”。(18)這一點被隋、唐兩朝承襲下來。另外，墓前設(shè)施的禁令到南北朝后期也有所恢復，一般在墓前設(shè)置一對或多對石獸。學界有人就此指出：

北魏遷洛以后，迄北齊、北周之世，東漢在墓前樹立神道碑、石人、石獸以及興建高大墳冢，布置家族墓地的做法又漸漸恢復發(fā)展起來，磁縣北朝墓群中就多次發(fā)現(xiàn)墓前石刻，如石人、石羊、石虎等等，尤其是這次司馬興龍墓前石羊的發(fā)現(xiàn)，更證明東魏北齊之世墓前神道石刻正處在恢復發(fā)展時期。(19)但是，宗族祠堂直到宋代才真正得以復興，然已大不同于漢代了。

二、家廟與家祭

自魏晉以來，由于統(tǒng)治者對薄葬的倡興以及對墓前設(shè)施的禁止，民間社會對祖先的祭拜地點及其方式漸漸發(fā)生轉(zhuǎn)變：那些有權(quán)勢的官僚貴族多將墓前祭祀改由家廟進行；一般民眾則將墓前祭拜改為在家中寢堂進行。晉人盧諶《祭法》談到：

凡祭法，有廟者置之于座；未遑立廟，祭于廳事可也。(20)南朝宋崔凱論祔廟時也講道：

祔祭于祖廟，祭于祖父，以今亡者祔祀之也。以卒哭明日，其辭曰：“??用薦祔事，適爾皇祖某甫以隮祔。??今代皆無廟堂，于客堂設(shè)其祖座?！?21)這表明這一時期的祭祖主要是廟祭與家祭兩種方式。

廟祭就是祭祖于家廟。晉代規(guī)定，諸侯王及各品級官僚均可設(shè)立家廟，“宗廟之設(shè)，各有品秩”(22)。其標準尚無嚴格規(guī)定，大多參照先秦宗廟之禮；祭祀時間、次數(shù)也無嚴格規(guī)定。以設(shè)立宗廟為例，比如晉武帝時，中山王司馬睦與其兄司馬遜并為諸侯，依先秦之禮，司馬睦只能以其兄立為大宗，但司馬睦卻希望能立禰廟。結(jié)果引起爭論。虞喜在論及此事時說：“今士庶始封之君，尚得上祭四代，不拘于嫡，以貴異之，況已尊同五等，更嫌不得其均用豐禮，并祭四代，所以寵之?！?23)西晉太尉荀覬也因“秩尊，其統(tǒng)宜遠”，故“親廟有四”(24)。看來設(shè)廟往往因事、因人、因時隨機而變，沒有一定之規(guī)。

一般來說，那些無官無品的平民百姓不得立廟，當然也無法祭先祖于廟堂，只能將家中的廳堂作為祭祖的地點，這也就是所謂的家祭?！稌x書·皇甫謐傳》載皇甫謐著《篤終》，其中涉及家祭時云：

故吾欲朝死夕葬，夕死朝葬，不設(shè)棺槨，不加纏斂，不修沐浴，不造新服，殯含之物，一皆絕之。??禮不墓祭，但月朔于家設(shè)席以祭，百日而止。臨必昏明，不得以夜。制服常居，不得墓次。夫古不崇墓，智也。今之封樹，愚也。若不從此，是戮尸地下，死而重傷。魂而有靈，則冤悲沒世，長為恨鬼。王孫之子，可以為誡。死誓難違，幸無改焉！該文否定了漢代以來的墓前祭祖，主張“于家設(shè)席以祭”，“不得墓次”；做法是“百日而止。臨必昏明，不得以夜。制服常居”。不過，對家祭的方式?jīng)]有更為詳細的陳述。

東晉賀循比較詳細地論述了當時家祭的情況。其曰：

今無廟，其儀：于客室設(shè)亡者祖座，東向；又為亡者座于北，少退。平明持饌具設(shè)及主人之節(jié)，皆如卒哭儀。先向祖座拜，次向祔座拜，訖，西面南上伏哭。主人進酌祖座，祝曰：??又酌亡者座，祝曰：??皆起再拜，伏哭盡哀，復各再拜，以次出。妻妾婦女以次向神座再拜，訖，南向東上，異等少退，哭盡哀，各再拜還房。遂徹之。自祔之后，唯朔日月半殷奠而已，其饌?cè)鐏頃r儀，即日徹之。(25)由上可見一般百姓多無廟，無法祭祖先于廟堂。所以祭祖之日，須將祖先牌位置于客室，祭拜完畢再撤去。前引盧諶《祭法》及崔凱之論也說到在“廳事”、“客堂”進行家祭之語。一些雖有官爵尚未立廟者，祭祖之禮也在廳堂進行。如《通典》卷五二《禮十二·沿革十二》“未立廟祭議”條云：

晉安昌公荀氏《祠制》云：“荀氏進封大國，今祭六代，暫以廳事為祭室?！?/p>

殷仲堪問庾叡：“??依《禮》，祭皆于宗子之家，支子每往助祭耳。又如吾家五等封，乃應(yīng)有廟。今既無廟，而共家常以廳事為烝嘗之所?！弊詴x以后，大體遵循以品秩尊貴制定祭祖的權(quán)力的做法。“自后齊、后周及隋，其典大抵多依晉儀，然亦時有損益矣?！?26)如北齊武帝河清三年(564)所制定的祭祖制度：

王及五等開國，執(zhí)事官、散官從三品已上，皆祀五世。五等散品及執(zhí)事官、散官正三品從五品已上，祭三世。三品已上，牲用一太牢，五品以下，少牢。執(zhí)事官正六品已下，從七品已上，祭二世，用特牲。正八品已下，達于庶人，祭于寢，特用特肫。(27)北齊規(guī)定，從七品以上官員可以立廟祭祖；正八品以下乃至庶人，祭祖于寢堂。較之晉代更加嚴密、規(guī)范。隋代在北周基礎(chǔ)上稍有更改：“新制??一品已下，五品已上，自制于家，祭其私廟?！?28)進一步將家廟的設(shè)置下限定在五品。

唐代基本繼承了隋代的做法，但比前代更為縝密、完善。按照唐《開元禮》的規(guī)定，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得以祠家廟，官品不同，家廟的數(shù)量、規(guī)模也各不相同；六品以至庶民不得立廟，祭祖的場所只能在家中寢堂進行，即“祭祖禰于寢”?！锻ǖ洹肪硭陌恕抖Y八·沿革八》“諸侯大夫士宗廟”條云：

大唐制，凡文武官二品以上，祠四廟；三品以上須兼爵；四品外有始封者，通祠五廟。

五品以上，祠三廟??六品以下，達于庶人，祭祖禰于正寢。

從有關(guān)史料看，這一規(guī)定也確實得到實施。官品不達者，民間社會未見立家廟者?！短綇V記》卷一八二《顏摽》載：

鄭侍郎薰主文，舉人中有顏摽者，薰誤謂是魯公之后。時徐方未寧，志在激勸忠烈，即以摽為狀元。及謝恩日，從容問及廟院，摽曰：“摽寒進也，未嘗有廟院。”“廟院”，即家廟。顏摽“未嘗有廟院”，恰恰說明民間社會對這一規(guī)定的遵循。

如果官員晉升后達到了立廟標準即可依制立廟，申請核準。(29)如李紳立家廟，其家廟碑曰：“齋戒沐祇慄，拜章上言，請立先廟，以奉常祀。于是得請于天子，承式于有司?！?30)又如王涯立家廟，其家廟碑曰：“上章曰，臣涯官秩印綬，品俱第三，請如式以奉宗廟，制曰：可?！?31)

至于建廟的樣式、規(guī)模也有規(guī)定，但是從目前所能掌握的史料看，除了《新唐書·禮樂志三》針對三品官員的規(guī)定外，其他尚不清楚，我們只能從中窺其大概。其云：

廟之制，三品以上九架，廈兩旁。三廟者五間，中為三室，左右廈一間，前后虛之，無重拱、藻井。室皆為石室一，于西墉三之一近南，距地四尺，容二主。廟垣周之，為南門、東門，門屋三室，而上間以廟，增建神廚于廟東之少南，齋院于東門之外少北，制勿逾于廟。官品達到了立廟之制，一般來說就必須依制設(shè)廟祭祖，否則，會遭世諷甚至被罪?！缎绿茣ね醌晜鳌酚浲醌暋蔼毑蛔骷覐R，四時祭于寢，為有司所劾，帝為立廟愧之，不罪也”。

家廟的設(shè)置由于受地位的限制，只能五品以上官員設(shè)置，民間百姓無權(quán)立廟，而唐代規(guī)定朝廷命官均不能在故鄉(xiāng)做官，所以，唐代的家廟大多設(shè)于官員的治所，亦即都市。據(jù)甘懷真先生對唐代42例家廟地點的分析，其中38例設(shè)于長安和洛陽，4例設(shè)于故鄉(xiāng)兼治所。(32)常建華先生對這兩種立廟情況也進行了研究分析，認為：前一種所設(shè)置家廟的官員，從唐初起，已漸漸離開其原有郡望所在的族居地，在長安、洛陽立家廟。因京城土地狹小，人口居多，家廟多不與居處相連。在長安，一般設(shè)于皇城南六坊、朱雀街、沿街兩旁以及曲江等顯要地區(qū)，他們視立家廟于京城為榮耀。后一種情形的家廟與宗族有很大的關(guān)系。家廟所祀主人必是其宗族的始祖，一般來說，立廟的后代多在家廟附近繁衍。如《游城南記》云，楊瑒在長安城南立家廟，“楊氏苗裔，太和年間尚盛，人呼‘廟坡楊’”。(33)

在墓祀轉(zhuǎn)化為廟祭與家祭的同時，這一時期的祭祖方式也在發(fā)生著變化。一般來說，宗族的祭祖要由族統(tǒng)的繼承者為之。漢代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中對此也有明確規(guī)定。但是，漢代的后子繼承的總原則雖然張揚的是血緣親等關(guān)系，重視的是嫡親，但它又不排斥庶親。在墓祀之制下，嫡子并不能專擅祭祖，庶子同樣可以行墓祀之禮。到魏晉時期，宗子對祭祖的專擅已較為普遍。如前引《通典》卷五二“未立廟祭議”條載：

殷仲堪問庾叡：“依禮，祭皆于宗子之家，支子每往助祭耳。??今既無廟，而共家常以廳事為烝嘗之所?！币罆x制，祭祖時，由宗子率領(lǐng)進行，支子要到宗子家去“助祭”。殷仲堪為長子，所以其以下諸弟要至仲堪家祭祖，“共家常以廳事為烝嘗之所”。

到唐代，祭祖中的傳統(tǒng)宗法禮制進一步被打亂，率領(lǐng)宗族祭祖的主祭者不一定非要嫡親的宗子為之，而以尊貴者為之。如果宗子官秩不如支子，那么由支子主祭，兄陪于位；若兄弟同尊為官，則各自祭祖于寢。《新唐書·禮樂志三》：

凡祭之在廟、在寢，既畢，皆親賓子孫慰。主人以常服見。若宗子有故，庶子攝祭，則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執(zhí)其常事?！蓖廊谧颖埃瑒t以上牲祭宗子家，祝曰：“孝子某為其介子某薦其常事。”庶子官尊而立廟，其主祭則以支庶封官依大宗主祭，兄陪于位。以廟由弟立，己不得延神也。或兄弟分官，則各祭考妣于正寢。

因立廟取決于官品，故即使為官者在家中為庶子，也可以立廟，擁有大宗地位，率族人祭祖，處于主祭之位，兄長只能居于陪位。對此，唐后期的呂溫曾說道：“近世祭多及旁親，雖近愛而無義。”(34)這一點與漢魏時期有很大的差別。這樣，“唐代的嫡子并沒有絕對的政治地位保障，所以，在可考的立家廟諸例中，多是庶子立廟。立廟后，立廟者的家內(nèi)須實行宗法制，嚴格分別宗子與支庶”(35)。

另外，祭祖的時間與程式也已固定化。前已述及，漢代的祭祖方式多是墓祀，所以祭祀時間呈現(xiàn)出不固定的特點。而在魏晉時期，隨著墓祀的衰微，祭祀時間趨于固定。四時祭祀，魏晉時期已成風俗。《顏氏家訓·終制》云：“四時祭祀，周、孔所教，欲人勿死其親，不忘孝道也。”《北史·崔士謙傳》：“卒于州，闔境痛惜之，立祠堂，四時祭饗?！薄侗笔贰ご藓苽鳌芬灿小俺︷B(yǎng)姑舅，四時供祭祀”之語?！赌鲜贰ゎ檻椫畟鳌份d其臨死前所誡子孫曰：“祠先自有舊典，不可有闕，自吾以下，止用蔬食時果，勿同于上世。示令子孫四時不忘其親耳。”至唐代，則將四時之祭進一步規(guī)范化、制度化。《新唐書·禮樂志三》載：

祭寢者，春、秋以分，冬、夏以至日。若祭春分，則廢元日。然元正，歲之始；冬至，陽之復，二節(jié)最重。祭不欲數(shù)，乃廢春分，通為四。這樣，元日、夏至、仲秋、冬至為祭祖日，也就是祭祀四次。

與之相應(yīng)，有關(guān)祭祖的規(guī)范與要求也形之于文字，層出不窮。諸如王肅的《祭法》、賀循的《祭儀》、盧諶的《雜祭法》(又稱《祭法》、《雜祭注》)、《家祭禮》、范汪的《祭典》，以及后來傅隆的《祭法》、崔浩的《家祭法》、釋僧祐的《雜祭文》、盧辯的《祀典》、徐爰的《家祭》、孟詵的《家祭儀》、徐閏的《家祭儀》、范傳式的《寢堂時饗儀》、賈頊的《家薦儀》、盧弘宣的《家祭儀》、周元陽的《祭錄》，等等，都對當時民間的祭祖方式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三、墓祭的異化

廟祭與家祭取代了墓祀的祭祖功能，但不能完全滿足人們對祖先們的緬懷與紀念，因而，墓前的追思與祭掃在魏晉以來一直存在。對于民間社會而言，低品官員與普通百姓無權(quán)設(shè)置家廟，許多百姓在寢堂祭祖往往受場所所限，難以寄托哀思，因而墓前的掃祭仍是鄉(xiāng)村百姓祭奠先祖、凝聚族人的最好方式。所以民間社會一直不能斷其俗。在陳、隋之間，民間已相對固定在寒食節(jié)進行墓祭活動。到唐代，對這一既成事實的風俗予以承認，在法律上規(guī)定寒食節(jié)為拜祖掃墓日期?！短茣肪矶逗嘲輶摺份d：

開元二十年四月二十四日敕：寒食上墓，禮經(jīng)無文，近世相傳，浸以成俗。士庶有不合廟享，何以用展孝思？宜許上墓，用拜掃禮，于塋南門外奠祭撤饌訖，泣辭，食馀于他處，不得作樂，仍編入禮典，永為常式。此詔一方面“因俗制禮”，將寒食上墓這一來自民間的風俗加以肯定，并把它納入禮教的范圍，“永為常式”；另一方面，又將這一風俗制度化、禮儀化，比如規(guī)定“不得作樂”。后來，歷玄宗、穆宗、文宗等又進一步完善了這一制度?！短茣肪矶逗嘲輶摺份d：

(開元)二十九年正月十五日敕：凡庶之中，情禮多闕，寒食上墓，便為燕樂者。見任官與不考前資，殿三年。白身人決一頓。

??

長慶三年正月敕：寒食掃墓，著在令文，比來妄有妨阻。朕欲令群下皆隨私誠，自今以后，文武百官，有墓塋域在城外，并京畿內(nèi)者，任往拜掃。但假內(nèi)往來，不限日數(shù)，有因此出城，假開不到者，委御史臺勾當，仍自今以后，內(nèi)外官要覲親于外州，及拜掃，并任準令式年限請假。

太和三年敕：文武常參官拜掃，據(jù)令式。五年一給假，宜本司準令式處分。如登朝未經(jīng)五年，不在給假限。??《唐會要》卷八十二《休假》對寒食掃墓休假制度也有明確記載：

(開元)二十四年二月十一日敕：寒食清明，四日為假。至大歷十三年二月十五日敕：自今已后，寒食通清明休假五日。至貞元六年三月九日敕：寒食清明，宜準元日節(jié)，前后各給三天。官員可以“五年一給假”，日期由最初的四日升至六日。由此可見唐人對于寒食節(jié)的重視。官方對寒食節(jié)的肯定和扶持，使這一祭祖習俗空前興盛?！缎绿茣ち谠獋鳌吩枋雒耖g寒食節(jié)掃墓之情形：

近世禮重拜掃，今闕者四年矣。每遇寒食，則北向長號，以首頓地。想田野道路，士女遍滿，皂隸庸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馬醫(yī)、夏畦之鬼，無不受子孫追養(yǎng)者。寒食掃墓的具體程式，《通典》卷一二一《禮八一》“王公以下拜掃(寒食附)”條有一段描述：

先期卜日如常。

前一日，掌事者設(shè)次于塋南百步道東，西向北上。備芟剪草木之器。贊禮者設(shè)主人以下位塋門外之東，西面，以北為上。

其日，主人到次，改服公服，無者常服。贊禮者曰：“再拜?！敝魅艘韵戮阍侔?。禮贊者引主人以下入，奉行墳塋，至于封樹內(nèi)外，環(huán)繞哀省三周。其荊棘慮與荒草連接者，皆隨即芟剪，不令火田得及。掃除訖，禮贊者引主人以下復門外位。禮贊者曰：“再拜?！敝魅艘韵陆栽侔?。禮贊者引之次，遂還第。

若解滿或遠行辭墓，若外官解滿或京官辭墓，哭而后行。

其寒食上墓禮如前拜掃儀，唯不占日。(注：??即今之上墓，義或有憑，然神道尚幽，不可逼黷塋域，宜于塋南山門之外，設(shè)凈席為位，遙祭以時饌，如平生所嗜。若一塋數(shù)墓，每墓各設(shè)位席，昭穆異列，以西為上。主人盥手奠爵，三獻而止。徹饌訖，主人以下泣辭塋。食馀饌者可于他僻處，不見墳所，孝子之情也。)文中“主人”是率領(lǐng)全家或全族祭祖者，當是家長或族長，此儀式基本與開元詔的規(guī)定相一致。由文中所述可知，寒食祭祖儀式比較簡單，恐怕“泣辭塋”后的“食馀饌”是其主體活動，而且在先人墓前“復為快樂，坐對松槚，曾無戚容”(36)。上引開元二十年四月二十四日敕令規(guī)定“泣辭，食馀于他處，不得作樂”以及開元二十九年正月十五日敕令所說“凡庶之中，情禮多闕，寒食上墓，便為燕樂”，即說明這一現(xiàn)象的普遍性。官方之所以采取禁斷的態(tài)度，僅是從禮儀教化而言的。實際上，當時即使在宮中，寒食節(jié)拜掃之余的娛樂活動也十分盛行。如王仁?！堕_元天寶遺事》卷三載：

天寶宮中至寒食節(jié)，競立豎秋千。令宮嬪輩嬉笑，以為宴樂。帝呼為半仙之戲。都中士民相與仿之。民間百姓在拜掃后宴樂歌舞、郊游踏青、擊球走馬、蕩秋千、鏤雞子??更是不亦樂乎。段成式《酉陽雜俎·續(xù)集》卷三《支諾皋下》云：

荊州百姓郝惟諒??武宗會昌二年寒食日，與其徒游于郊外，蹴鞠角力，因醉于墦間。在唐代詩歌中也有不少反映寒食拜掃情形的，如白居易的《和春深》詩：

何處春深好，春深寒食家。玲瓏鏤雞子，宛轉(zhuǎn)彩球花。

碧草追游騎，紅塵拜掃車。秋千細腰女，搖曳逐風斜?？芍^寫盡寒食節(jié)的娛樂風光。

后世沿襲這一風俗。王應(yīng)麟《困學紀聞》卷十四云：“五代禮壞，寒食野祭而焚紙錢。”《歐陽修集》卷一五三《書簡》：“今因寒食，遣人力去上墳??為地遠，只附錢去，與買香、紙、酒等澆奠。”《金史·董師中傳》：“以寒食，乞過家上冢?！泵鞣冻纱蟆秴强ぶ尽肪砣骸昂硠t拜掃墳墓?！?/p>

另外，從上引《通典》卷一二一《禮八一》“王公以下拜掃”條中“若解滿或遠行辭墓，若解滿或京官辭墓，哭而后行”一句，可看到，除寒食節(jié)的拜掃墓祀外，離家遠行者也可拜墓。

總之，一度衰微的墓祭風俗到唐代以后又得以復興，但這已不是對漢代墓祀的簡單回復。唐人將上墓這種敬終追遠十分嚴肅的大事與一系列娛樂活動結(jié)合在一起，所謂“今年寒食好風流，此日一家同出游”；“拜掃無過親骨肉，一年唯此兩三辰”(37)。宋莊季?！峨u肋篇》卷上云：

寒食日上冢，亦不設(shè)香火，紙錢掛于塋樹。其去鄉(xiāng)里者，皆登山望祭，裂冥帛于空中，謂之掰錢。而京師四方因緣拜掃，遂設(shè)酒饌，攜家春游。(38)這就是說，寒食掃墓祭祖的旨歸已不再是虔誠、虛無的祭拜，而更多的是一種世俗的、功利的要求。當然，唐人的這種張揚個性、注重現(xiàn)實享樂的態(tài)度，要比漢人一味追求名聲、仕途的鋪張做法更容易使人接受。從唐代以后，掃墓祭祖成了民間社會生活的一種文化需要，因而同時也具有了一種娛樂意義。由此看來，寒食祭墓不僅能給人們追念先人、禳災祈福的心理安慰，而且還通過祭祖之余的宴樂、游玩，使人們的精神世界得到釋放。

由于清明節(jié)在寒食后三天，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將二節(jié)合而為一，當然寒食節(jié)的一些習俗尤其是上墓祭祖之俗也移植于清明節(jié)中。這樣，清明節(jié)遂由原來單純的農(nóng)業(yè)節(jié)氣演變成為中國古代的一個重要節(jié)日。

四、外來佛教對傳統(tǒng)祭祖風俗的影響

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著佛教的傳播和深入，中國古代的傳統(tǒng)祭祖喪葬習俗中吸納了一些佛教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幾種：

“七七齋”，佛法中又稱為“齋七”、“七七齋”、“累七齋”，緣自佛法的輪回觀念。即喪家親屬從人死之日起，每隔七日都要為其營齋作法，要齋僧、誦經(jīng)、超度，進行祭奠，到七七四十九日止，共為七七，故稱“七七齋”?！侗笔贰ね馄荨ず鷩鋫鳌份d其死后，其女(北魏胡太后)“詔自始薨至七七，皆為設(shè)千僧齋，齋令七人出家；百日設(shè)萬人齋，二七人出家”?！侗饼R書·儒林·孫靈暉傳》亦云：“(南陽王)綽死后，每至七日及百日終，靈暉恒為綽請僧設(shè)齋，轉(zhuǎn)經(jīng)行道?！钡剿逄茣r期，成為鄉(xiāng)間風俗。

“盂蘭盆節(jié)”。佛家的《盂蘭盆經(jīng)》的目連孝母之事與中國古代的孝道相結(jié)合，因而被引以為祭祖的日子?！坝厶m盆”為梵語Uilambana的音譯，意為“救倒懸”。最早見于西晉竺法護譯《佛說盂蘭盆經(jīng)》。據(jù)載：

大目乾始得六通，欲度父母，報乳哺之恩。即以道眼觀視世間，見其亡母生餓鬼中，不見飲食，皮骨連立。目連悲哀，即以缽盛飯，往餉其母，母得缽飯，即以左手障缽，右手搏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蓮大叫，悲號啼泣，馳還白佛。??佛告目連：“十方眾僧，于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時，當為七世父母及現(xiàn)在父母厄難中者，具飯、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錠燭、床敷臥具，盡世甘美以著盆中，供養(yǎng)十方大德眾僧。??行慈孝者，皆應(yīng)先為所生現(xiàn)在父母，過去七世父母，于七月十五日，佛歡喜日，僧自恣日，以百味 飯食，安盂蘭盆中，施十方自恣僧，愿使現(xiàn)在父母，壽命百年無病，無一切苦惱之患，乃至七世父母離惡鬼苦，升入天中，福樂無極。”(39)

所以，宋人志磐《佛祖統(tǒng)紀》卷三二解釋道：“盂蘭此翻解倒懸，言奉盆供于三寶福田，用以解饑虛倒懸之急?！狈鸾痰哪可従饶腹适乱约斑@種鼓勵報答父母養(yǎng)育之恩的主張一入中國本土，即與中國傳統(tǒng)孝道結(jié)合起來，被中國人所接受，并經(jīng)過加工、改造，成為中國祭祀祖先、追薦亡靈的日子。據(jù)《盂蘭盆經(jīng)》所言，在七月十五日，以百味飯食，安盂蘭盆中，供奉佛僧，而在南北朝時則改為供奉死去的父母(40)等。如《顏氏家訓·終制》云：

四時祭祀，周、孔所教，欲人勿死其親，不忘孝道也。求諸內(nèi)典，則無益焉。殺生為之，翻增罪累。若報罔極之德，霜露之悲，有時齋供，及七月半盂蘭盆，望于汝也。供奉品也由素食而改為雞鴨魚肉等。(41)

到唐宋以后，盂蘭盆節(jié)與中元節(jié)合而為一，成為民間節(jié)日，而且祭祖活動成為其主要內(nèi)容。如唐代楊炯《盂蘭盆賦》云：“上可以薦于七廟，下可以納群動于三事。”《太平御覽》卷三二亦載，代宗大歷元年(766)“七月望日于(宮)內(nèi)道場造盂蘭盆，飾以金翠，所費百萬。又設(shè)高祖以下七圣神座，備幡節(jié)龍傘裳之制，各書尊號于幡上以識之”。地點設(shè)在宮內(nèi)。宋陳元靚《歲時廣記》卷三○引韓琦《家祭式》云：“近俗七月十五日有盂蘭齋者，蓋出釋氏之教，孝子之心，不忍違眾而忘親，今定為齋享?！庇衷疲骸奥稍憾嘁澜?jīng)教作盂蘭盆齋，人家大率享祭父母祖先?！标懹巍独蠈W庵筆記》卷七云：“故者殘暑，不過七月中旬，俗以望日素饌享先，織竹為盆盎狀，儲紙錢，乘以一竹焚之。”這一習俗一直沿襲到清朝。如清乾隆《輝縣志》云：“俗于是日，祭先祠，祭墓，或放路燈、放河燈以照孤魂，亦古人設(shè)‘盂蘭盆’之意?！绷硗?，像二月八日“佛浴節(jié)”、四月八日“佛誕節(jié)”也都為成為追悼先人、祭祖祈福的節(jié)日。

當然，因佛教傳播的影響而出現(xiàn)的佛教式祭祖習俗往往流行于特定的時期和特定的人群中，與寒食清明這種舉國一體的祭祖之俗相比，具有較大的局限性。

綜上所述，漢代的祭祖方式是墓祀，墓祀又是當時社會各階層祭祖的通式。魏晉以降以至隋唐，隨著墓祀的衰歇，祭祖之式一分為三：一是朝廷所設(shè)定的廟祭與家祭；二是興起于民間的寒食掃墓；三是因佛教傳入而引發(fā)的佛教式祭祖。在此后的發(fā)展中，廟祭與家祭匯合，演化為宗祠祭祖，寒食掃墓與佛教式祭祖繼續(xù)流行。這一演化過程的總趨勢就是祭祖的官方色彩不斷減弱，民間色彩逐漸強化。這既是中國古代社會宗法血緣關(guān)系變遷的直接反映，又是中國古代政治與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標志。

注釋：

①濟寧文物組、嘉祥縣文管會：《山東嘉祥宋山1980年出土的漢畫像石》，《文物》1982年第5期；宮衍興編著：《濟寧全漢碑》，齊魯書社，1990年，第12～13頁。

②洪適：《隸釋》卷六。

③《漢書·貢禹傳》。

④《后漢書·趙咨傳》。

⑤桓寬：《鹽鐵論·散不足》。

⑥《三國志·魏志·武帝紀》。

⑦《三國會要》卷一二《禮中》引《宋志》。

⑧《晉書·禮志中》。

⑨《三國志·魏志·文帝紀》。

⑩《晉書·禮志中》。

(11)《宋書·禮志三》。

(12)劉煒：《三國時期陵寢制度的衰落及其根源》，《四川文物》1986年第1期。

(13)《太平御覽》卷五五六引謝綽《宋拾遺》。

(14)以上薄葬人物轉(zhuǎn)引張承宗《六朝民俗》，南京出版社，2002年，第265頁。

(15)《晉書·禮志中》。

(16)《太平御覽》卷五八九引《晉令》。又見程樹德《九朝律考》卷三《晉律考下·喪葬令》，中華書局，1963年，第304頁。

(17)《晉書·石勒載記》。

(18)均見《北史》本傳。

(19)司小青：《司馬興龍、司馬遵業(yè)墓志銘考》，《文物春秋》1993年第3期。

(20)《太平御覽》卷一八五《廳事》。

(21)《通典》卷八七《禮四七·沿革四七》“祔祭”條。

(22)《晉書·范寧傳》。

(23)《通典》卷五一《禮十一·沿革十一》“兄弟俱封各得立禰廟議”條。常建華先生由此條得出結(jié)論：“當時異姓諸侯不論嫡庶，皆可上祭四代。”(常建華《中華文化通志·宗族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68頁)亦即設(shè)立四廟。此說雖然沒有更多史料的支持，但在目前情況下，還是可信的。

(24)《通典》卷八一《禮四一·沿革四一》“孫為祖持重議”條。

(25)《通典》卷八七《禮四七·沿革四七》“附祭”條。

(26)《隋書·禮儀志二》。

(27)《隋書·禮儀志二》。

(28)《隋書·禮儀志二》。

(29)參見常建華《中華文化通志·宗族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73頁。

(30)《全唐文》卷六七八，白居易《淮南節(jié)度使檢校尚書右仆射趙郡李公家廟碑銘》。

(31)《劉夢得文集》卷二八《代郡開國公王氏先廟碑》

(32)轉(zhuǎn)引自常建華《中華文化通志·宗族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76頁。

(33)參見常建華《中華文化通志·宗族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76～77頁。

(34)《全唐文》卷六三○。

(35)常建華：《中華文化通志·宗族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81頁。

(36)《唐會要》卷二三《寒食拜掃》，中華書局，1955年。

(37)《全唐詩》卷四七六，熊孺登《寒食野望》。

(38)《元氏長慶集》卷二○，元稹《寒食日》。

(39)《大藏經(jīng)》卷十六。

(40)有人認為當在唐代宗以后(見謝婉若：《淺析盂蘭盆會在中國的民俗化》，《株洲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04年第6期)，筆者認為不妥。

第二篇：隋唐時期總結(jié)

隋唐時期的社會風貌

一、隋唐時期的政治

（1）政治制度：三省六部制

中央集權(quán)的加強：分封制下的君主貴族聯(lián)合執(zhí)政-春秋戰(zhàn)國時開始中央集權(quán)-秦始皇時的皇權(quán)獨尊和三公九卿-漢朝武帝任用身邊人擔任尚書令-魏晉三省制-唐朝三省六部制-宋朝三使-明朝廢丞相設(shè)內(nèi)閣-清朝軍機處（頂峰）形成：魏晉南北朝時期逐步形成三省體制 完善：唐朝確立并完善了三省六部制 權(quán)責劃分：

中書省—決策（權(quán)利最大）門下省—審議

尚書省—執(zhí)行（下轄六部）六部：

戶部（土地、人口、財政）禮部（祭祀、接待外賓、春闈科舉）吏部（官員政績考評，主要考評文官）兵部（軍事用兵，五官考評）刑部（刑獄司法）工部（營造工程，水利建設(shè)，屯田）

意義：三省長官同為宰相，互相牽制彼此監(jiān)督，削弱相權(quán)，保證皇權(quán)獨尊。（2）唐太宗與貞觀之治—選修四

背景：晉陽起兵-推翻隋朝-南征北戰(zhàn)-天策上將-玄武門之變-等級為帝 思想與政策： 1）亡隋之鑒：

A． 深信“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B． 強調(diào)“存百姓”的思想

政策：休養(yǎng)生息、輕徭薄賦、推行均田制與租庸調(diào)制、寬減刑罰 2）選賢任能：（內(nèi)舉不避輕，外舉不避仇）

廣求賢哲（房謀杜斷）、不避仇怨（重用魏征）、不拘門第、不問民族 3）虛懷納諫：重用魏征 4）革新制度：

A.三省六部制 B.制定《唐律》，用法務(wù)在寬簡，大量刪減死刑條款 C.完善科舉制，提高進士科地位

意義：（1）有利于打破特權(quán)壟斷

（2）擴大官吏來源，提高官員文化素質(zhì)

（3）將選拔人才和任命官員的權(quán)利收歸中央，加強中央集權(quán)

（4）為歷代沿用，影響深遠

D．租庸調(diào)制（保障農(nóng)時）

5）民族團結(jié)（自古皆貴中華而賤夷狄，朕愛之如一）1.突厥的崛起和衰落

（1）東突厥：唐太宗時，俘獲頡利可汗，在其舊地設(shè)都督府，任用突厥人為都督、將軍。（2）西突厥：太宗征服高昌，設(shè)安西都護府；高宗滅西突厥；武周時設(shè)北庭都護府。2.從回紇到回鶻

（1）回紇首領(lǐng)受冊封：唐太宗任回紇首領(lǐng)為瀚海都督府都督；唐玄宗封骨力裴羅為懷仁可汗。（2）與唐交往：助唐平定安史之亂，與唐和親，到中原經(jīng)商，筑城定居。3.靺鞨和渤海國

（1）靺鞨興起：生活在黑龍江、松花江流域，7世紀中葉強大。

（2）黑水靺鞨：8世紀初，唐設(shè)黑水都督府，黑水靺鞨地區(qū)正式劃入唐朝版圖（3）粟末靺鞨：唐玄宗時渤海正式劃入唐朝版圖。至此東北地區(qū)歸屬中央。

4.南詔的崛起：7世紀前期，云南洱海一帶分布著六詔。8世紀前期，南詔首領(lǐng)皮羅閣統(tǒng)一六詔，唐玄宗封他為云南王。5.吐蕃的統(tǒng)一和唐蕃關(guān)系

（1）松贊干布統(tǒng)一青藏高原：為鞏固統(tǒng)治，松贊干布仿唐官制，設(shè)置各級官府，建立嚴密的軍事組織，制定了嚴酷的法律，創(chuàng)制了吐蕃文字。

（2）文成公主入藏：唐太宗時，文成公主入藏，帶去先進技術(shù)，促進了吐蕃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此后兩百年間，新贊普即位，必請?zhí)铺熳印皟悦薄?/p>

（3）唐蕃會盟：8世紀初，金城公主入藏。9世紀中期，吐蕃與唐會盟，“患難相恤，暴掠不作”，史稱“長慶會盟”。（唐蕃會盟碑）

貞觀之治表現(xiàn)：政治清明，社會安定，經(jīng)濟恢復和發(fā)展（3）地方藩鎮(zhèn)割據(jù)問題

中央與地方的斗爭：分封制時的趨于嚴密-春秋戰(zhàn)國時的禮崩樂壞-秦朝時的郡縣-西漢初年郡國并行-漢武帝《推恩令》-魏晉地方諸侯王的復立（八王之亂）-唐朝藩鎮(zhèn)割據(jù)-宋朝轉(zhuǎn)運使+軍權(quán)分割（積貧積弱）

起因：唐朝中期在地方設(shè)立節(jié)度使。

爆發(fā)：安史之亂后形成藩鎮(zhèn)割據(jù)，嚴重削弱中央集權(quán) 表現(xiàn)：

（1）人事權(quán)-自行任免官吏，節(jié)度使職位傳子孫或部將，不經(jīng)過中央委派（2）財政權(quán)-賦稅不上交

（3）軍事權(quán)-擁有武裝，不聽朝廷節(jié)制

二、隋唐時期的經(jīng)濟

（1）農(nóng)業(yè)

工具：江東地區(qū)曲轅犁（犁評調(diào)節(jié)犁耕深淺，簡便輕巧）筒車（水資源豐富的南方）（2）手工業(yè)

A． 絲織業(yè)：唐末前，主產(chǎn)于北方-唐末后，南方絲織品數(shù)量質(zhì)量逐漸超過北方（明清時真正超過，主要由于北民南遷帶來的技術(shù)和大量的勞動力以及氣候變化）西亞風格的絲織品：中外交往頻繁、吸取了外來的技術(shù)、兼收并蓄的對外態(tài)度 B． 制瓷業(yè)：唐朝時形成了南青北白的格局（邢州-白瓷、越州青瓷）代表器物：創(chuàng)制唐三彩，青瓷中著名的秘色瓷

C． 造紙業(yè)：益州，宣州的紙最為出名，出現(xiàn)雕版印刷技術(shù)（3）商業(yè)

交通：大運河的開鑿有利于商品流通 知識補充：隋唐大運河

三點：涿郡、洛陽、余杭 四段：永濟渠、通濟渠、邗溝（春秋古運河）、江南河 意義：

1、溝通了中國大地的東西南北第一，溝通了中國大地的東西南北，實現(xiàn)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真正的融會貫通和大一統(tǒng)。

2、誕生了幾十座沿河的繁榮城市。大運河造就了當時的中心大都市：洛陽（含長安）、揚州（含杭州）、涿郡（今北京）這樣世界級大都市。

3、把中原文化帶到了北方，帶到了南方，也把北方草原游牧文化、南方魚米桑茶水鄉(xiāng)文化帶到了中原，實現(xiàn)了中華文化的多元化、互補化和共繁化。五水：溝通了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 貨幣：柜坊和飛錢

市場：有嚴格的時空限制（東西市、按時開市）口岸：廣州

三、隋唐時期的文化

技術(shù)：

（1）雕版印刷術(shù)

（2）火藥的發(fā)明以及唐末火藥運用于軍事。最早的火藥武器有火箭、火炮和突火槍（南宋）思想：隋朝儒學家—三教合一。唐朝儒學正統(tǒng)地位受到挑戰(zhàn) 文藝：

（1）詩歌的鼎盛（原因：開放繁榮的環(huán)境、科舉考詩）（2）唐朝的短篇小說-唐傳奇（市民文化）

（3）楷書：顏真卿、柳公權(quán)、歐陽詢（顏筋柳骨）草書：懷素、張旭（4）繪畫：吳道子《送子天王圖》-吳帶當風

第三篇：魏晉至隋唐時期幾個佛教故事的歷史化

魏晉至隋唐時期幾個佛教故事的歷史化

王青

內(nèi)容提要 魏晉至隋唐正史中的很多記載往往源于佛經(jīng)中的虛構(gòu)故事，這些故事通過各種不同的途徑被本土化之后，載入這一時期的正史。論文舉出一些個案，如王戎識果、陶母剪發(fā)待賓、武后馴馬等著名的史實都不是他們本人的行為，很可能是本人或記錄者對佛教故事的轉(zhuǎn)述或模仿。

關(guān)鍵詞 佛教故事 魏晉南北朝隋唐 歷史化

在歷史事實與虛構(gòu)故事之間從來不存在一條絕對的鴻溝，兩者之間往往互相轉(zhuǎn)化。正史中的人物事跡經(jīng)過演變與夸大，成為故事與傳說的主角和情節(jié)，而故事與傳說經(jīng)過不斷流傳演變?yōu)闅v史，這樣的事例比比皆是。佛教故事與歷史之間同樣存在著這種轉(zhuǎn)化關(guān)系。一方面，佛教將歷史傳說化、神話化。如印度的某些先王事跡首先演變?yōu)槊耖g傳說，然后，又被佛教所吸收，成為佛教的本生故事，這比較典型的例子如“頂生王本生”、“大善見本生”等；另一方面，當佛教傳入中國之后，其中一些故事被充分本土化，進入歷史，成為中國正史的一個組成部分。

后一種情況，一個眾所周知的情況是陳寅恪先生業(yè)已指出過的曹沖稱象故事[1](p157-162)。此事最早見載于《雜寶藏經(jīng)》卷一《棄老國緣》，明顯是一個印度民間的智慧故事①，后來被《苻子》采用，開始了本土化的過程。在《苻子》中這個智慧人物尚沒有落實具體的人名，只是說“朔人”，但文中的另一個主角則演變?yōu)檠嗾淹酢晃还糯恼鎸嵕鳌＿@個變化有著很好的分寸把握。它具備了故事歷史化的動機和端倪，但尚未完全歷史化，我們可以說是故事演變成了傳說。當此一故事的主角落實為曹沖，并進入正史之后，它也就徹底演變成了歷史。如果不是眼光敏銳的學者的揭示，幾乎為所有的人相信。

中國史官向來有“實錄”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但也必須承認，要做到完全真實的記敘也絕非易事。各種原因使得史官有意無意中在歷史中雜糅了神話、傳說、故事等種種非真實的記載。第一個顯而易見的原因是出于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考慮，比如說對本朝君主的神化是史官必須要做的一項工作，連“成一家之言”、言論不完全受官方控制的司馬遷在寫作《史記》時也不能例外。而在神化方式上，隨著時代的演變而具有不同的手段。季羨林分析中國史書中對于帝王異相的描述就經(jīng)歷了種種的演變?！妒贰贰ⅰ稘h》、緯書與三國兩晉南北朝諸史就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三國兩晉南北朝正史中的關(guān)于帝王異相的描述，如“垂手過膝”、“顧自見其耳”、“齒白如玉”等異相，顯然不是帝王形象的真實記載，而是佛教“相好”(世尊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觀念影響下的附會[2](p91——100)。這種編造是史官自覺的、有意識的。還有一種情況是作者采信了廣為流傳的民間傳說，類似情況史官并不自覺，是無意識的，也就更難發(fā)現(xiàn)。上文所說的曹沖早慧故事及華佗神醫(yī)故事就是典型例子。在中古歷史中，類似情況尚有許多，而且并沒有得到充分的揭示。下文我們就來揭示一下中國史籍中一些頗有影響的記載的印度淵源。

一

印度故事進入中國史籍大致有以下幾種情況，第一是主要情節(jié)基本不變，只是將人物、地點以及重要背景本土化，演變?yōu)楸就羵髡f。這些傳說通過雜史、筆記等記載后，喧騰眾口，然后為史家采信，進入正史，成為史實?！妒勒f新語·雅量》篇，記載了王戎七歲時的一段軼事： 王戎七歲，嘗與諸小兒游?？吹肋吚顦涠嘧诱壑?。諸兒競走取之，唯戎不動。人問之，答曰：“樹在道邊而多子，此必苦李?！比≈?，信然。

此事劉孝標注引《高士傳》即已記載，至唐朝又被收入《晉書》，成為官修正史中一段著名的早慧事跡。實際上，此事源自于印度的智慧故事?！侗旧?jīng)·愿望品》第五十四個故事《果子本生因緣》記載有這樣一個故事(大意)：

菩薩前生是商隊主，一樹果實長得很誘人，但他禁止商隊成員去吃，指出這是一棵毒樹，因為：“此樹不難攀登，離村亦不遠。樹上有佳果，圓熟累累無人摘。由此我知道，這定非好果樹?！盵3](P225)這個故事在《本生經(jīng)》中并不是只出現(xiàn)一次，第八十五個本生故事《有毒果本生因緣》與此也約略相似②。很顯然，這是后人將佛教的智慧故事附會在了王戎身上，并被不太慎重的史家采信，最終完成了從故事傳說到歷史事實的轉(zhuǎn)變。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類似這樣的早慧故事是非常之多的，光是《世說新語》中記載兒童的條目就有67條之多，而這其中大部分是成人化的早熟、早慧故事③，那么，是不是這一時期我國士大夫的智力水平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呢？顯然不是，因為按照常識，人類智力的發(fā)展只能是逐漸進化的。既然智力水平?jīng)]有躍進的可能，這一時期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早慧故事，而且基本上集中在少數(shù)幾家高門大族的子弟身上呢？很顯然，這是后人夸飾、附會的結(jié)果。在高門士族壟斷一切資源的門閥社會，士大夫的門生故吏、子弟親屬乃至社會上的其他好事者為了種種目的，編造、附會、增飾他們的事跡?，F(xiàn)在我們知道，佛教傳說為這種編造、附會與增飾提供了豐富的資源。

東晉還有一個更為著名的故事，即陶侃母親“剪發(fā)待賓”?！妒勒f新語·賢媛》篇載： 陶公少有大志，家酷貧，與母湛氏同居。同郡范逵素知名，舉孝廉，投侃宿。于時冰雪積日，侃室如懸磬，而逵馬仆甚多。侃母湛氏語侃曰：“汝但出外留客，吾自為計?！闭款^發(fā)委地，下為二髲，賣得數(shù)斛米，斫諸屋柱，悉割半為薪，剉諸薦以為馬草。日夕，遂設(shè)精食，從者皆無所乏。

劉孝標注引《晉陽秋》、又引王隱《晉書》都載此事，可見極早進入史書。湛氏因此事又被收入《列女傳》，其影響進一步擴大，甚至成為當?shù)氐胤斤L物傳說的一部分。據(jù)《輿地記勝》卷二十三載：

饒州延賓坊在蕭家巷，世傳為陶侃所居?！短召﹤鳌罚盒⒘跺訃L過侃，倉卒無以待。其母截發(fā)得雙髢，以易酒炙。樂飲極歡，故后世以延賓坊名之。

后世不少戲曲、小說都以此為題材，如元曲中有秦簡夫《剪發(fā)待賓》一戲。但我總覺得此事不太合情理。首先一點，再窮，也不需要“斫諸屋柱，割半為薪”、“剉諸薦以為馬草”，既不可能也無必要，這顯然有夸張的成分。第二，更為關(guān)鍵的是，截發(fā)待賓也是佛經(jīng)中常見的一段故事?！督?jīng)律異相》卷四十五引《十卷譬喻經(jīng)》卷三“長發(fā)女人舍發(fā)供養(yǎng)佛”載：

昔有一女，端正紺發(fā)，發(fā)與身等。國王夫人請頭發(fā)，與千兩金而不肯與。見佛歡喜，愿設(shè)供養(yǎng)，請其父母乞為呼之。父母言：“家貧無以飯之。”女言：“取發(fā)直以用供養(yǎng)。”父母白佛，愿佛明日暫顧微飯。女割發(fā)與王夫人，夫人知其懸急，但與五百兩金。女取金買食，歡喜無量：“悔昔慳貪，今世貧窮。愿令我后莫值此苦?！迸娛雷?，金光五色，照其門內(nèi)，頭面著地，繞佛三匝。頭發(fā)還復如故。

以后此女得到榮升忉利天的果報?！陡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二十一記載此事更為詳細： 城中有一婆羅門，是尊者故舊知識。家有一女，儀容端正，美色超絕。發(fā)彩光潤，無與比者，因此立名，號為妙發(fā)。有音樂人從南方來，見女妙發(fā)頭發(fā)奇好，詣婆羅門所，告言大婆羅門：“此女頭發(fā)是我所須，可賣與我，以一千金錢用酬價直?！逼帕_門答曰：“婆羅門法不應(yīng)賣發(fā)，何故汝今作非法語？”彼不遂心，默然而去。後於異時父便命過。母聞圣者大迦多演那與五百人來至此國不遠而住，為夫新死心懷憂慼，聞尊者來，更加思念，掌頰而住。其女妙發(fā)見母憂愁，問其所以：“母今何故以手掌頰，懷憂而??？”母曰：“圣者大迦多演那，是汝亡父故舊知識，今來至此。汝父身故，家復貧窮，不得一中供養(yǎng)，故我懷憂?！迸唬骸叭魻枠啡速I發(fā)，酬直千錢，可取其價，以充供養(yǎng)。我發(fā)後時更復生長，愿母勿憂?！蹦嘎?wù)Z已，知有凈信。詣樂人所告言：“仁者，我女頭發(fā)仁先求買，酬直千錢，必其須者，可還前價?！贝鹧裕骸袄夏福敃r我等要須此發(fā)，今乃無用。若其出賣，可取半價。”答曰：“任意?！奔幢愠曛?，取發(fā)將去。爾時尊者行至其城，於一靜處安心而住。婆羅門妻詣尊者所，頂禮足已，白言圣者：“行途安不？我夫在日，與尊者相識，幸見慈愍。明日午時，受我微請?！弊鹫咴唬骸拔冶姌O多，卒何能濟？”問言：“圣者，眾有幾多？”答：“有五百人。”報曰：“甚善?！弊鹫吣弧枙r老母知受請已，禮足而去。即于家中辦諸供養(yǎng)。類似事件發(fā)生在印度是合情理的。因為印度、西域風俗，男子截發(fā)④。而印度的戲劇歷史悠久，演員基本上是男性，很多場合需要男扮女裝，因此有制造假發(fā)這一產(chǎn)業(yè)，所以，印度女子的長發(fā)能賣出好價錢。而在中國不論男女一律蓄發(fā)，假發(fā)的需求量并不大，因此頭發(fā)的價值遠低于印度，陶侃母親的長發(fā)是否能賣出酒炙的價錢，是令人懷疑的。我懷疑根本沒有此事，只是后人利用佛教故事解釋陶侃為何能出身貧窮而得居高位。即便有，陶母的這種行為似乎也是受了佛經(jīng)的影響。唐·張鷟《朝野僉載》卷六有個故事：

魏徵為仆射，有二典事之。長參時，徵方寢，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職，總由此老翁?！币蝗嗽唬骸翱傆商焐?。”徵聞之，遂作一書，遣由此老翁(人)者送至侍郎處，云：“與此人一員好官。”其人不知，出門心痛，憑由天上者送書。明日引注，由老人者被放，由天上者得留。徵怪之，問焉。遽以實對。乃嘆曰：“官職祿料由天者，蓋不虛也?！?/p>

到了南宋人筆下，此事的主角換了宋仁宗。吳曾《能改齋漫錄》載： 仁宗嘗御便殿，有二近侍爭辯。仁宗問之。甲言貴賤在命，乙言：“由至尊”。帝默然。即以二小金合，各書數(shù)字藏于內(nèi)曰：“先到者，保奏給事有恩推勞?！狈忾]甚嚴。先命乙攜一往內(nèi)東門司；約及半道，命甲攜一繼往。無何，內(nèi)東門司保奏甲推恩。問之，乃是乙半道傷足，甲遂先到。帝嘆曰：“信有命哉！”

曾敏行《獨醒雜志》同記此事。趙與時《賓退錄》卷四已經(jīng)指出此兩事同為一事，而清人周亮工更進一步指出，《金史》中海陵聞二衛(wèi)士爭富貴在天，還是君賜，也是同一事跡的演化。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故事的原始出處并不在中國本土，《雜寶藏經(jīng)》卷二“二內(nèi)官諍道理緣”早就載有這一故事，其云：

昔波斯匿王，于臥眠中聞二內(nèi)官共諍道理。一作是言：“我依王活?！币蝗舜鹧裕骸拔覠o所依，自業(yè)力活?！蓖趼劥艘眩榭捎诒恕耙劳趸睢闭叨p之。即遣直人語夫人言：“我今當使一人往者，重與錢財、衣服、瓔珞。”于是尋遣“依王活”者，持己所飲余殘之酒以與夫人。爾時，此人持酒出戶，鼻中血出，不得前進。會復值彼“自業(yè)活”者，即倩持酒往與夫人。夫人見之，憶王之言，賜其錢財、衣服、瓔珞。還于王前。王見此人，深生怪惑，即便喚彼“依王活”者而問之言：“我使汝去，云何不去？”答言：“我出戶外，卒得衄鼻，竟不堪任；即便倩彼，持王殘酒以與夫人?！蓖鯐r嘆言：“我今乃知佛語為實，‘自作其業(yè)，自受其報’，不可奪也?！?/p>

《大莊嚴論經(jīng)》卷十五與此略同。這實際上是一個流播全世界的故事。在波羅的海各國和愛爾蘭甚至墨西哥的坡怯拉塔(應(yīng)該是來自于西班牙)流行的故事題目為《一個乞丐信上帝，另一個信國王》(One Begger Trusts God, the Other the King)。說是國王把兩個面包給兩個乞丐吃，想念國王的乞丐得到的那個面包中有金子，而乞丐預先并不知道，他們互換面包以示命運光顧信賴上帝的人。這一故事在AT分類法中屬于類型841。湯普森說，作為教諭故事，它主要在中世紀文學和東方文學中流行[4](P170)。

這個例子能夠較為典型地說明一個外國故事如何經(jīng)過漫長的本土化過程而進入正史。可以看出，在故事演變?yōu)闅v史的過程中，記錄傳聞軼事為主要內(nèi)容的筆記小品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中介作用。

二

第二種情形是正史中的人物轉(zhuǎn)述、引用佛教的故事或語言當成自己的故事或語言，由于講述者有意無意地隱瞞了出處，記載者習焉不察，真把它們當作本人的事跡與語言。例如《北史》卷八十九《藝術(shù)上·綦毋懷文傳》載：

綦毋懷文每云：“昔在晉陽為監(jiān)館，館中有一蠕蠕客，同館胡沙門指語懷文云：‘此人別有異算術(shù)。’仍指庭中棗樹云：‘令其布算子，即知其實數(shù)。’乃試之，并辨若干純赤，若干赤白相半。於是剝數(shù)之，唯少一子。算者曰：‘必不少，但更撼之?！湟粚?。” 這一神奇數(shù)術(shù)被綦毋懷文說成了親身經(jīng)歷的真實事跡，實際上，這也是源自于印度的神奇故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十三：

(阿難陀)著衣持缽入室羅筏城乞食。時有一婆羅門，于中路逢阿難陀，作是念云：“我先聞此沙門喬答摩弟子，善能占相。今應(yīng)試之，為解不解?！北銌柊㈦y陀曰：“今此路傍勝葉波林凡有幾葉？”阿難陀報曰：有如許百如許千如許萬如許拘胝。報已便去。時彼婆羅門即於林中取一把葉數(shù)之，知有七百七十七葉，棄之林外，默然而住。時阿難陀乞食已，復還歸來，由於舊路。彼婆羅門問曰：”圣者，今此林中凡有幾葉？”報曰：“前者有如許百千萬拘胝，今者欠七百七十七葉?！?/p>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此書譯為漢文遲至唐朝，但在印度編訂成書大致上是在佛滅后三百年左右，也就是說不晚于公元前三世紀。這一傳說本來大約也是民間故事而被佛教采用。綦毋懷文的話倒是很真實地表現(xiàn)出方術(shù)之士大言欺人的職業(yè)習慣⑤。類似以佛經(jīng)語為己語之事更為著名的是《資治通鑒》卷二百六“則天后圣歷二年”所載的武則天的自敘：

他日，頊奏事，方援引古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太宗有馬名師子騣，肥逸無能調(diào)逸者，朕為宮女侍側(cè)，言于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檛，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檛檛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趬央拗?。今日卿豈足污朕匕首邪！”

武則天的這番壯語并不是她本人的發(fā)明，《法苑珠林》卷四十八《誡馬部》第二引《中阿含經(jīng)》云：

佛告調(diào)馬師：“聚落主。汝以幾種方便調(diào)伏於馬？”馬師白佛言：有三種法調(diào)伏惡馬。”“何等為三？”“一者柔軟，二者粗澀，三者柔軟粗澀?！狈鸶婢勐渲鳎骸叭暌匀N方便調(diào)馬，猶不調(diào)者當如之何？”馬師白佛：“有不調(diào)者便當殺之。”“所以者何？”“莫令辱我?！雹?/p>

同卷引《法句喻經(jīng)》云：

佛問象師：“調(diào)象之法有幾？”答曰?！坝腥??！薄昂沃^為三？”“一者剛鉤鉤口，著其羈靽。二者減食，常令饑瘦。三者捶杖，加其楚痛。由鐵鉤鉤口，故以制強口。由不與食飲，故以制身獷。由加捶杖，故以伏其心⑦?！?/p>

此事又見于《出曜經(jīng)》卷十九：

馬調(diào)御者，如彼調(diào)馬人，見惡馬悷不調(diào)，著之羈靽，加復策捶，然后乃調(diào)，隨意所如，無有疑滯。

毫無疑問，武則天看的并不是《中阿含經(jīng)》、《法句喻經(jīng)》或《出曜經(jīng)》的原文，她看的是道士所編撰的《法苑珠林》，因此才有“調(diào)馬”與“調(diào)象”之間的混淆。但《法苑珠林》成書于總章元年(668)，武則天做太宗才女是在637-649。這可能有以下幾種情況，第一，武則天屬于雙重欺騙，她根本沒有在太宗時期說這話，她是臨時編造故事以威脅吉頊。如果這樣，拿此事來論證武則天年輕時即如何果斷有見識乃是大大的受騙了。第二、我們看到的資料不完全，武則天另有所本。第三、史家有誤記之處。我個人比較傾向于第一種可能。《宋書》卷八十九《袁粲傳》記載，袁粲曾經(jīng)對周圍人說：

昔有一國，國中一水，號曰狂泉。國人飲此水，無不狂。唯國君穿井而汲，獨得無恙。國人既并狂，反謂國主之不狂為狂，于是聚謀，共執(zhí)國主，療其狂疾，火艾針藥，莫不畢具。國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飲之，飲畢便狂。君臣大小，其狂如一，眾乃歡然。我既不狂，難以獨立，比亦欲試飲此水。袁粲用這個寓言來表達他憤世嫉俗的心情。但這個寓言也不是他自己的創(chuàng)造，同樣來自于佛經(jīng)，在道略集《雜譬喻經(jīng)》的第十七個譬喻故事：

外國時有惡雨，若墮江湖、河井、城池水中，人食此水，令人狂醉，七日乃解。時有國王，多智善相，惡雨云起，王以知之，便蓋一井，令雨不入。時百官群臣食惡雨水，舉朝皆狂，脫衣赤裸，泥土涂頭，而坐王廳上。惟王一人旬不狂也，服常所著衣，天冠瓔珞，坐于本床。一切群臣不自知狂，反謂王為大狂：“何故所著獨爾？”眾人皆相謂言：“此非小事！”思共宜之。王恐諸臣欲反，使自怖懼，語諸臣言：“我有良藥，能愈此病。諸人小停，待我服藥，須臾當出。”王便入宮，脫所著服，以泥涂面。須臾還出。一切群臣見皆大喜，謂法應(yīng)爾，不自知狂。七日之後，群臣醒悟，大自慚愧，各著衣冠而來朝會。王故如前赤裸而坐。諸臣皆驚怪而問言：“王常多智，何故若是？”王答臣言：“我心常定，無變易也。以汝狂故，反謂我狂。以故若是，非實心也?！贝斯适掠忠娪凇督?jīng)律異相》卷二十八引《雜譬喻經(jīng)》卷四[5](p73)。與綦毋懷文、武則天有意識作假不同，袁粲不像在剽竊，因為平日閑談不需注明出處，但記載者卻把它當成袁粲本人創(chuàng)作的故事而載入正史。

三

第三類是受佛經(jīng)故事的啟發(fā)，經(jīng)過二度創(chuàng)作，由此完成外來故事本土化的過程。這類方式最為普遍，乃是吸收異域文化的通常途徑。由于經(jīng)過了二度創(chuàng)作，與外來故事之間已經(jīng)有了較為明顯的差異，因此往往很難判斷它的真正淵源。下面提出的幾個例子只是作為討論?！度龂尽の簳っ鞯奂o》注引《魏末傳》曰： 帝常從文帝獵，見子母鹿。文帝射殺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從，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樹立之意定。

明帝的這個回答十分巧妙，用詩歌評論的語言來講叫作“物我交融”，既是說鹿，也是喻己，“宛轉(zhuǎn)附物，怊悵切情”。甄后賜死是在黃初二年(221)，此時明帝只不過15歲⑧，寬泛的講，這也是一個早慧故事。然而，鹿母的愛子之情打動了獵者的“鹿母本生”故事是佛教中最流行的故事之一，它出現(xiàn)在各種不同的佛經(jīng)中，并有專門的經(jīng)籍講述這個故事，那就是西晉竺法護譯的《佛說鹿母經(jīng)》。在此經(jīng)中，佛陀述說其前世為鹿母時，生有二子。一日，鹿母不慎落于網(wǎng)中，因?qū)ζ渥雨P(guān)愛心切，故而向獵師請求允準其返所，將二子安頓妥當，即還來就死。后鹿母如言赴約，獵者為鹿母之篤守信義所感，遂釋放鹿母歸去，并告請國王，令禁狩獵，王亦感于鹿之仁義之行，終禁殺獵⑨。曹叡的進言太巧妙，不像是在當下情景的臨時應(yīng)對(大部分切合當下情景的妙語往往是深思熟慮的產(chǎn)物)，我以為這是后世好事者的編撰，而他們編撰的靈感則來自于當時深入人心的佛經(jīng)故事。據(jù)《世說新語·排調(diào)》載：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余嘉錫指出郝隆此舉頗類似邊韶的一句妙對[6](p803)?！逗鬂h書》卷八十上《文苑列傳·邊韶傳》載：

韶口辯，曾晝?nèi)占倥P，弟子私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鄙貪撀勚?，應(yīng)時對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jīng)笥??”

兩者都是炫耀腹中藏書之富，然而第一個作類似炫耀的是一印度人。《大智度論》卷十一《釋初品中·舍利弗因緣第十六》載： 是時南天竺有一婆羅門大論護師字提舍，於十八種大經(jīng)皆悉通利。是人入王舍城，頭上戴火，以銅鍱腹。人問其故，便言：“我所學經(jīng)書甚多，恐腹破裂，是故鍱之?！?/p>

此事又見《法句譬喻經(jīng)》卷三《奉持品》第二十七。邊韶、郝隆是自己獨立創(chuàng)造，抑或受佛經(jīng)影響，確實不易判斷。實際上，類似二度創(chuàng)作之后的作品，應(yīng)視之為本土產(chǎn)品，已不屬于本文論述的范圍了。

前人早已經(jīng)指出《晉書》喜歡采用小說家言，現(xiàn)在看來，在中古時期的很多歷史記載中，這一現(xiàn)象還是比較廣泛的。因此，我們在運用中古正史材料時，有必要作審慎的考辨。

注釋：

①直到今天，“巧稱象重”故事依然在印度民間廣為流傳，并被附會在不同的智慧人物身上。廣為人知的異文是《商人的兒子》，收錄于王樹英等編的《印度民間故事》(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年)和雷東平等編《印度民間故事》(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

②此一本生故事有數(shù)種漢譯，重要的有夏丏尊1944年根據(jù)日譯本的轉(zhuǎn)譯和郭良鋆、黃寶生直接根據(jù)巴利語文本的譯文。后者收錄于《佛本生故事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此故事也收錄于雷東平等人編譯的《印度民間故事集》(云南出版社)及王樹英等編的《印度民間故事》(北京大學出版社)。然而，一本將“菩薩”(梵語bodhi-sattva，巴利語bodhi-satta)譯成了“波提薩多”，一本則譯成了“鮑提·瑟得沃”。③見朱立《〈世說新語〉中的兒童形象》，打印稿。這一時期早慧現(xiàn)象的普遍性又可參見侯外廬等《中國思想通史》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

④《魏書·西域傳·康國》載：“丈夫剪髪，錦袍。”《大唐西域記》說是象主之國，“斷髪長髭?！保缓趲X已來，“斷髪裂裳。”慧超《往五天竺國傳》載罽賓、犯引、吐火羅、波斯、大食以及安、曹、史、石騾、米、康諸國，“并剪鬚髪?！?/p>

⑤前人說，南北兩史出，余七史幾廢?？傮w而言，南北兩史的水平較其余諸史高，但就此事來說，《北齊書·方伎·綦毋懷文傳》就沒有記載，不知是李百藥識見高于李延壽，還是掌握史料不如李延壽豐富。

⑥此事不見于今本《中阿含經(jīng)》，載于《雜阿含經(jīng)》卷三十三。

⑦《法句喻經(jīng)》即晉代法炬與法立共譯的《法句譬喻經(jīng)》，此事見于卷三《象品》第三十一。

⑧曹叡生年有三說，此從陸侃如的考證，見《中古文學系年》，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

⑨此經(jīng)有詳略兩個版本，《佛說鹿母經(jīng)》較詳，《鹿母經(jīng)》校略，均收于《大正藏》第3冊。

參考文獻：

[1]陳寅恪.三國志曹沖華佗傳與佛教故事[A].陳寅恪.寒柳堂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季羨林.三國兩晉南北朝正史傳說與印度傳說[A].季羨林.比較文學與民間文學[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3]夏丏尊譯.小部經(jīng)典·本生經(jīng)[Z].藍吉富.大藏經(jīng)補編(第六冊)[Z].臺北：華宇出版社，1985.[4]湯普森.世界民間故事分類學[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1.[5]張友鸞.古譯佛經(jīng)寓言選[Z].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8.[6]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轉(zhuǎn)自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06 02

第四篇：魏晉隋唐文學史試卷(第一套)

魏晉隋唐文學史試卷（第一套）

一、填空題：（每空1分，共20分）

1.曹操詩風人稱“如幽燕老將，氣韻沉雄。”

2.曹植充滿神話色彩和浪漫情調(diào)的抒情小賦是 《洛神賦》。3.阮籍字 嗣宗。

4.“聞雞起舞”說的是 劉琨 和祖逖的故事。5.西晉詩人潘岳最擅長寫 悼亡 詩。6.五柳先生即是 陶淵明。

7.南朝的“大小謝”中的大謝是 謝靈運。

8.南朝出現(xiàn)的詩體 永明體 是我國格律詩的開端。9.我國的第一部文學選集是 《昭明文選》。

10.“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是《 登幽州臺歌 》中的詩句。11.填寫詩句：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12.“七絕圣手”即是盛唐詩人 王昌齡。

13.“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是詩篇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中的句子。

14.李白自號 青蓮居士。

15.“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出自詩篇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16.《秋興八首》的詩人是 杜甫。

17.中唐古文運動的代表人物是柳宗元和 韓愈。18.填寫詩句：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19.杜牧的作品集是 《樊川文集》。

20.唐傳奇的興盛時期以表現(xiàn) 愛情 主題的小說成就最高。

二、選擇題：（每空1分，共18分）

1.目前認為曹丕的（《 》）是我國最早最完整的七言詩。

a.燕歌行 b.陌上桑 c.白馬篇 d.短歌行 2.“建安七子”中以（）的文學成就為最高。a.陳琳 b.劉楨 c.曹植 d.王粲 3.東晉時期流行的詩歌是（）。

a.永明體 b.玄言詩 c.回文詩 d.山水詩 4.“華亭鶴唳”的典故是關(guān)于（）的。a.陸機 b.潘岳 c.張華 d.嵇康 5.陶淵明被魯迅稱為“金剛怒目式”的作品有：（）

a.《歸園田居》 b.《詠荊軻》 c.《飲酒》 d.《桃花源詩》 6.王維被稱為（）。

a.詩鬼 b.詩史 c.詩仙 d.詩佛 7.王勃的《滕王閣序》從文體講是（）。a.駢文 b.七言詩 c.傳奇 d.賦

8.“戰(zhàn)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是（）的句子。ａ.白居易

ｂ.李頎 c.高適 d.孟浩然 9.“大歷十才子”是（）的詩派。a.初唐 b.南朝 c.中唐 d.盛唐 10.韓愈的詩風被認為是（）。a.沉郁頓挫 b.平淡有味 c.奇崛險怪 d.沉博絕麗 11.李商隱號（）。

a.樊南生 b.樊川生 c.五言長城 d.長吉 12.宮體詩是（）出現(xiàn)的。

a.梁陳之際 b.建安時期 c.正始時期 d.西晉初年 13.南朝民歌的代表作是（）。

a.《木蘭辭》 b.《子夜歌》 c.《西洲曲》 d.《敕勒歌》 14.“魏晉風度”、“名士風流”在軼事小說（）中有大量記載。a.《語林》 b.《世說新語》 c.《拾遺記》 d.《傳奇》 15.下列屬于北朝的散文有（）。

a.《與吳質(zhì)書》 b.《恨賦》 c.《洛陽伽藍記》 d.《登大雷岸與妹書》 16.李賀詩歌被稱為（）。

a.長吉體 b.大歷體 c.元白體 d.歌行體 17.韓愈的散文被稱為“祭文中千年絕調(diào)”的是（）。

a.《祭柳子厚文》 b.《祭十二郎文》 c.《思舊賦》 d.《柳子厚墓志銘》 18.《古鏡記》是（）時期的小說。a.魏晉 b.南朝 c.初唐 d.晚唐

三、簡答題：（每題6分，共36分）

1.駢文有什么特點？

2.為什么說陶淵明的田園詩風格“平淡”？ 3.晉末宋初時期山水詩為什么會流行起來？ 4.王維山水田園詩的藝術(shù)特色? 5.如何理解杜詩“沉郁頓挫”的風格？ 6.柳宗元的山水游記有什么成就?

四、論述題：（每題13分，共26分）

1.鐘嶸是如何評價曹植的詩歌的?如何理解? 2.談?wù)剬Π拙右椎摹堕L恨歌》主題的理解。

魏晉隋唐文學史試卷（第一套）參考答案

一、填空：

1氣韻沉雄 2 《洛神賦》 3嗣宗 4劉琨 5悼亡 6陶淵明 7謝靈運 8永明體 9《昭明文選》 10《登幽州臺歌》 11天涯若比鄰 12王昌齡 13《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14 青蓮居士 15《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16杜甫 17韓愈 18滄海月明珠有淚 19 《樊川文集》 20 愛情

二、選擇：

1.a 2.d 3.b 4.a 5.b 6.d 7.a 8.c 9.c 10.c 11.a 12.a 13.c 14.b 15.c 16.a 17.b 18.c

三、簡答：

1.駢文是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并流行的一種文體，具有裁對、隸事、敷藻、調(diào)聲的特點。裁對，即講究對偶工整，就是用語法結(jié)構(gòu)基本相同或相似、音節(jié)數(shù)目相同的一對句子，表達一個相對立或相對稱的意思，句式上用四字句或六字句；隸事，即用典，表現(xiàn)典雅含蓄；敷藻，即講究文采，顯示作者的語言才華；調(diào)聲，即注意語言的平仄協(xié)調(diào)，讀起來有韻律美。2.陶淵明的田園詩在中國文學史上開創(chuàng)了一種平淡自然的境界。其成因來自詩人在詩中表現(xiàn)的平和心境和淡泊的人生旨趣，其表征則在于詩歌語言的質(zhì)樸平易，以田園生活和田園風光為描寫對象，意象的生活化、日?；⒃谄渚辰缰谐浞直憩F(xiàn)出田園生活的恬淡優(yōu)美，其極致則臻于物我渾融的“無我之境”。3.A.魏晉以來流行歸隱之風，一方面由于社會動蕩，一方面門閥世族享有種種特權(quán)而不務(wù)實事，社會上有股歸隱之風，在歸隱中欣賞山水，成為山水詩產(chǎn)生的生活基礎(chǔ)。b.東晉以來盛行的玄言詩，往往從對自然風景的欣賞中領(lǐng)悟道義，隨著玄言部分漸漸淡化，山水描寫成為詩的主要內(nèi)容，這直接引發(fā)了山水詩的發(fā)展。C.晉室南渡以后，南方山水秀麗多姿，逐漸啟發(fā)了文士對自然的欣賞，到此期，對山水的審美意識已發(fā)展到了一個新高度，品評山水成為士族的新風尚。

4.王維的山水田園詩主要有以下的藝術(shù)特色：a.善于將自己的感情融入山水景物中，創(chuàng)造出情景交融的意境。b.“詩中有畫”的特色：善于用畫法寫詩，具有構(gòu)圖的美；善用色彩；講究虛實并用；講究動靜相襯；講究明暗對比。c.善于運用通感手法。

5.杜詩“沉郁頓挫”主要是指從感情基調(diào)來說，其有一股深沉的憂思；從表達方式來說，含蓄曲折，節(jié)奏頓挫；從意境上來說，有悲劇的氣氛和悲壯的美。

6.山水游記是柳宗元散文的精華，具有高超的藝術(shù)成就：善于抓住山水的特點，以優(yōu)美清麗的語言，精妙入微地刻畫其令人陶醉神怡的自然個性；以敏感豐富的審美眼光，挖掘山水景物與心靈溝通的一面，往往將主體情感不露痕跡地融于其中，使原是客觀的山水超越簡單的物態(tài)美，達到一種人格化的境界，充分表現(xiàn)出作者自己的個性；從柳宗元起，山水游記開始成為獨立的文學體裁。

四、論述：

1.鐘嶸稱曹植詩為“骨氣奇高，詞采華茂”。前者主要是指曹植的詩在思想內(nèi)容上具有建安風骨的精神，前期作品充滿為統(tǒng)一天下建功立業(yè)的豪情壯志，后期滿懷悲憤，總體表現(xiàn)出慷慨多氣、主體情致充盈豐沛的特點，在建安一代中堪稱代表；后者主要是指詩歌藝術(shù)形式上的美。曹植的詩藝術(shù)手段多樣，詞采豐富贍麗又典雅流暢，注意字句精工，使用對仗，多用雙聲疊韻，講究起調(diào)等等?？梢哉f，曹植詩所有的抒情性與藝術(shù)美，完成了從民歌向文人詩的轉(zhuǎn)化。（適當舉例分析說明）

2.關(guān)于《長恨歌》的主題歷來有多種看法。主要有諷諭說、愛情說、多（雙）重主題說、風情說等。分析時要注意結(jié)合歷史事實、作家主觀上對歷史的加工、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所處時代的影響（包括社會心理、文學發(fā)展等），詩人的歷史觀、文學觀、愛情觀等等方面進行論述，要求立足作品而言之有理。

第五篇：魏晉南北朝隋唐文學史教學大綱

魏晉南北朝隋唐文學史教學大綱

課程名稱：魏晉南北朝隋唐文學史 課程類別：專業(yè)基礎(chǔ)課

編號：0014213 編者姓名: 康保成夏晴主審姓名：吳承學

學時：54

職稱：教授

講師職稱：教授

授課對象：中文系本科生專業(yè)：漢語言文學編寫日期：二○○二年十二月

年級：二年級

一、課程目的與教學基本要求

本課程確立面向２１世紀的教育戰(zhàn)略，堅持古為今用的原則，通過系統(tǒng)地介紹魏晉南北朝、隋唐時期的文學發(fā)展概況，使學生進一步提高古代文學的修養(yǎng)，繼承我國優(yōu)秀的文學遺產(chǎn)，弘揚其精華，批判其糟粕，為發(fā)展社會主義新文學服務(wù)。

本課程要求學生牢固掌握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家及其優(yōu)秀作品，深入分析、把握作家創(chuàng)作的基本風格，以及從史的視角、用美學的方法，去評析此期的重要文學現(xiàn)象、文學規(guī)律，和各種文學樣式（詩、文、小說、詞）要求一般掌握二流作家及其作品，一般了解三流作家作品和文學衰落消沉時期的概況。

二、課程內(nèi)容

上編 魏晉南北朝文學史

概說（0.5學時）

在了解本時期的社會政治與思想狀況的基礎(chǔ)上，主要講授此期文學發(fā)展的概貌，重點說明這是中國文學逐步走向自覺和成熟的時期，是高潮的準備階段。其主要標志在：１、文學觀念的樹立；２、詩歌向更講求審美價值的文人化詩發(fā)展；３、文學體裁的獨立和多樣化；文藝性散文從先秦文史哲混為一體的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五言詩主盟文壇，志怪小說與軼事小說大量出現(xiàn)；４、文學批評和文學理論空前繁榮。

第一章 建安文學（3.5學時）

第一節(jié) 開一代詩風的曹操

第二節(jié) 文士氣的曹丕詩

第三節(jié) 建安之杰曹植

第四節(jié) 建安七子與蔡琰 本章主要講授上述詩人詩歌的風格特征，說明建安時期是本時期文學發(fā)展的黃金時期，成就輝煌，對后代影響深遠，具有“建安風骨”之稱。這個時期還開啟了文人詩的新時代。

本章的重點是三曹詩歌的創(chuàng)作特點和概念“建安風骨”。曹操開一代詩風，利用樂府詩寫時事，真實反映漢末**的社會現(xiàn)實，表現(xiàn)統(tǒng)一天下奮發(fā)進取的精神，風格梗概多氣、慷慨悲涼。曹丕多寫游子思婦題材，寫有最早的七言詩，詩風有文士氣，明顯表現(xiàn)出從樂府民歌向文人化轉(zhuǎn)變的新動向。曹植的創(chuàng)作可分前后兩期，前期抒發(fā)建功立業(yè)的理想抱負，后期表現(xiàn)遭受猜忌打擊的憂憤哀傷，其詩風格“骨氣奇高，詞采華茂”，完成了從民歌向文人化詩歌的轉(zhuǎn)變，是建安時代最杰出的詩人。

第二章 魏末及西晉文學（３學時）

第一節(jié) 阮籍

第二節(jié) 嵇康

第三節(jié) 晉初和太康時期的詩人 傅玄、張華、陸機、潘岳

第四節(jié) 左思

第五節(jié) 西晉末詩人郭璞、劉琨

本章分為魏末正始文學和西晉文學兩部分。

關(guān)于魏末文學，分析正始時期政治與文學的關(guān)系，主要講授以阮籍、嵇康為代表的正始文學的特征：以揭露政治的黑暗恐怖，代替建安文學反映人民疾苦的內(nèi)容；以抒發(fā)“憂生之嗟”、“遷逝之悲”思想，表現(xiàn)否定現(xiàn)實的消極反抗情緒，代替建安文學追求建功立業(yè)的積極進取精神；在語言和表現(xiàn)手法上曲折隱晦。了解阮籍、嵇康的生平概況，重點掌握阮籍《詠懷》詩的風格特征。

關(guān)于西晉文學，說明這一時期在文學史上是個蒼白暗淡的時期，文學為世族門閥地主所壟斷，內(nèi)容空虛，追求形式的華美。其中以潘岳的悼亡詩、左思的詠史詩，郭璞的游仙詩、劉琨的愛國詩稍可稱道。分析《文心雕龍》對此期文學的評價：“采縟于正始，力柔于建安”。重點講授潘岳的悼亡詩，左思的詠史詩和概念 “左思風力”。

第三章 東晉文學（３學時）

第一節(jié) 玄言詩

第二節(jié) 陶淵明

本章說明在整個東晉百多年中，以“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的玄言詩占據(jù)文壇，直到東晉末出現(xiàn)田園詩人陶淵明。講授玄言詩的產(chǎn)生及其影響，簡單分析玄言詩作品，對玄言詩的雙向評價。重點介紹陶淵明。

１、陶淵明的生平。出身于沒落官僚家庭，兼受老莊和儒家思想的影響；三仕三隱的經(jīng)歷；歸隱后躬耕田園，接近人民。

２、田園詩人之祖。開創(chuàng)了田園詩的流派。在詩中描繪田園勞動和優(yōu)美宜人的農(nóng)村風光，抒發(fā)對寧靜閑逸的田園生活的喜愛和歸隱后悠然自得的心情，表達對污濁官場的憎惡，也反映農(nóng)村的凋蔽，自己生活的貧困和與農(nóng)民親密無間的友誼，有豐富的現(xiàn)實生活內(nèi)容。

３、“金剛怒目”式的詩作，反映了作者思想上慷慨不平的另一面。

４、散文創(chuàng)作?！段辶壬鷤鳌泛汀稓w去來兮辭》表現(xiàn)安貧樂道、歸田的志趣，《桃花源記》虛構(gòu)了“世外桃源”的理想社會，這種烏托邦式的幻想有力地批判了現(xiàn)實的丑惡與黑暗。

５、陶淵明詩歌的藝術(shù)風格和影響。詩風平淡、味深、真淳。陶淵明的人品和詩品對后代有深遠的影響。

第四章 南北朝文人文學（３學時）

第一節(jié) 謝靈運與山水詩

第二節(jié) 鮑照與七言詩 第三節(jié) 謝眺與永明體

第四節(jié) 宮體詩和其他詩人

第五節(jié) 南北朝的駢文和散文

本章介紹南北朝時期文人文學的大致概況，說明詩壇的新變化。詩歌出現(xiàn)新的題材。宋初“莊老告退，山水方滋”，謝靈運開創(chuàng)了山水詩派；蕭梁文風頗盛卻聲色大開，出現(xiàn)了以宮廷生活和色情為主的宮體詩。詩體方面，七言詩有了很大發(fā)展，鮑照寫了大量七言樂府詩，內(nèi)容深刻反映現(xiàn)實，感情奔放，對后世詩人很有影響。詩歌形式開始走向格律化，出現(xiàn)了講究聲律對偶的“永明體”，謝眺為成就最高的詩人，以山水詩名重于時。散文方面，流行講究裁對、隸事、敷藻、調(diào)聲的駢文，成就最高的是江淹、庚信。

本章的重點有宮體詩、永明體；對比謝靈運和謝眺的山水詩；分析鮑照七言詩的風格。

第五章 南北朝樂府民歌（1.5學時）

第一節(jié) 南朝樂府民歌

第二節(jié) 北朝民歌

本章主要講授南北朝民歌的概況，重點分析各自的不同特點。南朝樂府民歌題材比較單一，幾乎全是情歌；形式上以五言四句為主；風格纏綿含蓄；語言常用諧音雙關(guān)語。北朝民歌成就大大超過其文人詩歌。題材廣泛，反映了生活的各個方面，其中反映戰(zhàn)爭和尚武精神是重要主題；形式比較自由，有五言、七言、四言等；風格質(zhì)樸剛??；語言直白曉暢。

本章的主要作品有《西洲曲》和《木蘭辭》。

第六章 魏晉南北朝的小說（1.5學時）

第一節(jié) 志怪小說

第二節(jié) 軼事小說

介紹魏晉以前“小說”一詞的概念。通過講授志怪小說和軼事小說的內(nèi)容，對作品情節(jié)結(jié)構(gòu)、表現(xiàn)手法的分析，從而說明此期的小說已初具規(guī)模，是中國小說的雛形。志怪小說的概念和繁榮原因。干寶的《搜神記》為志怪小說的代表，優(yōu)秀作品有《韓憑妻》、《吳王小女》、《干將莫邪》、《李寄》等。志怪小說對唐人傳奇和后來文學的影響。

軼事小說的概念。劉義慶的《世說新語》為魏晉軼事小說的集大成者，記載漢魏至兩晉間統(tǒng)治階級和士族文人的遺聞軼事，描繪種種世態(tài)人情，寫作上“記言則玄遠冷峻，記行則高簡瑰奇，其中一些故事為后來小說、詩文所用。軼事小說是后世筆記小說的先驅(qū)。

第七章 魏晉南北朝的文學批評（３學時）

第一節(jié) 曹丕的《典論·論文》

第二節(jié) 陸機的《文賦》

第三節(jié) 劉勰的《文心雕龍》

第四節(jié) 《詩品》和《文選》

文學批評在此期空前繁榮，成為文學進入自覺時代的最重要標志。曹丕的《典論·論文》是現(xiàn)存最早的文學專論，主要對文學的作用、文學批評的態(tài)度和標準、文體與風格的關(guān)系等問題提出重要的論點，提出了 “文以氣為主”的標準和“詩賦欲麗”的要求。

陸機的《文賦》是文學史上的第一篇創(chuàng)作論，以賦的形式寫成。主要論述的觀點有：內(nèi)容與形式的關(guān)系；想象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作用；文章要有警句；文辭要有音樂性。

劉勰的《文心雕龍》是中國古代影響最大、最系統(tǒng)的文學理論巨著，分為總論、文體論、創(chuàng)作論、批評論四個部分。論述了文學 與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內(nèi)容與形式的關(guān)系，總結(jié)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驗，提出“六觀”的批評標準。

鐘嶸的《詩品》是古代第一部品評詩歌的專著，將作家分為三品。其寫作形式多為后來“詩話”摹仿。蕭統(tǒng)的《文選》是我國第一部文章選集。下編 隋唐文學史

概說（0.5學時）

主要介紹唐代文學發(fā)展的概況。

唐代文學全面繁榮的原因包括客觀的社會原因和文學本身發(fā)展的原因兩個方面。唐代文學一般分為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個發(fā)展時期。初唐是唐文學繁榮的過渡時期，主要進行詩風的革新運動。盛唐時期詩歌達到繁榮的頂峰，出現(xiàn)高適、岑參為代表的邊塞詩派，王維、孟浩然為代表的山水田園詩派，更有李白、杜甫雙峰并峙。中唐是唐代文學的又一高潮時期。出現(xiàn)兩大文藝運動：白居易倡導的新樂府運動和韓愈、柳宗元為代表的古文運動。詩壇流派眾多，傳奇創(chuàng)作達到成熟和鼎盛階段。晚唐文學有所衰落，但出現(xiàn)了李商隱、杜牧這兩位杰出的詩人。此期小品文也很有成就。

五代十國時期，開始流行新的詩歌形式－－詞。溫庭筠和李煜是晚唐五代成就最高的詞人。

第一章 隋及初唐文學（３學時）

第一節(jié) 隋代詩歌

第二節(jié) 齊梁詩風的延續(xù)與新詩風的萌動

第三節(jié) 初唐“四杰”

第四節(jié) 劉希夷和張若虛

第五節(jié) 陳子昂

本章主要講授初唐詩風革新的狀況。初唐前半期，詩壇延續(xù)齊梁詩風，上官儀為代表?！俺跆扑慕堋睆牟煌緩匠醪礁母镌婏L，題材擴大，風格剛健。劉希夷和張若虛利用宮體詩來改造宮體詩。武后時代的陳子昂，提出恢復“漢魏風骨”、“風雅興寄”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以復古為號召，實行革新，并以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了理論主張，最終完成初唐的詩風革新。

重點內(nèi)容：“初唐四杰”及其詩歌，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評析，陳子昂的革新理論和詩歌創(chuàng)作。

第二章 盛唐詩壇（4.5學時）

第一節(jié) 盛唐初詩人

第二節(jié) 高適、岑參與邊塞詩派

第三節(jié) 王維與山水田園詩派

盛唐詩是唐詩的第一個高潮。本章介紹盛唐諸多名家的創(chuàng)作，包括盛唐初張說、王灣，王翰、張九齡等人；王昌齡、王之渙、李頎的邊塞詩；孟浩然的山水田園詩。

重點分析盛唐邊塞詩和山水田園詩興盛的原因，著重講授高適、岑參的邊塞詩和王維的創(chuàng)作。

高適的生平概況。他的邊塞詩內(nèi)容豐富，具有政論家的眼光。其詩尚質(zhì)主理，雄放慷慨，尤以七言歌行見長。代表作《燕歌行》。

岑參的生平概況。他的詩多寫七言歌行，描寫奇異瑰麗的邊塞風光、豐富多彩的絕域情調(diào)，想象豐富，氣勢雄偉，表現(xiàn)出高昂的樂觀精神和民族意識。以《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輪臺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三篇最著名。

王維的生平與思想。受佛學影響較深，以４０歲左右為界，前后期思想變化明顯。詩歌創(chuàng)作題材廣泛，成就為多方面，風格多樣化。前期向往開明政治，創(chuàng)作有游俠、邊塞詩，充滿積極昂揚的精神，山水田園詩意境開闊，氣魄雄偉。后期佛老思想成為精神支柱，山水田園詩多表現(xiàn)空寂幽冷的意境，藝術(shù)上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王維山水詩的藝術(shù)特色。蘇東坡“詩中有畫”的評價。

第三章 浪漫主義詩人李白（３學時）

第一節(jié) 李白的生平和思想 第二節(jié) 李白詩歌的浪漫主義精神

第三節(jié) 李白詩歌的藝術(shù)成就和影響

李白是繼屈原后的又一座浪 漫主義高峰，是時代哺育出來的歌手。重點講授詩歌的浪漫主義精神和藝術(shù)成就。

１、生平及思想。李白生于中亞的碎葉城，５歲隨父遷居綿州青蓮鄉(xiāng)。少年時期勤奮讀書，涉獵廣泛。自２５歲起，一生主要在漫游和流浪中度過，足跡遍半個中國，長期的漫游給他的思想創(chuàng)作以深刻的影響。一生中兩次大的波折：４２歲奉詔入長安，３年后被放還；５６歲參加永五李的隊伍得罪，被流放夜郎。中途遇赦，客死于當涂。

李白深受儒、道、任俠思想的影響，思想性格十分復雜。他蔑視權(quán)貴、反對禮法、好縱橫、愛任俠、性格狂傲豪邁，同時又有熱衷功名富貴、求仙訪道、借酒消愁，感嘆人生如夢，及時行樂的消極思想。貫穿一生和主要作品的是“不屈己不干人”、“不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的精神。

２、李白詩歌的浪漫主義精神。表達對理想境界的熱烈追求，抒發(fā)渴望個性解放的激越情緒，是李白詩歌浪漫主義精神的主要特征。

李白一生以大鵬作比，表達追求個性解放的要求和傲岸自負的性格；謳歌歷史上的風云人物，表達渴求建功立業(yè)的政治理想；揭露諷刺統(tǒng)治階級的昏庸腐朽，蔑視權(quán)貴，同情人民的苦難，具有強烈的叛逆精神；面對理想和現(xiàn)實的矛盾，表現(xiàn)出高度的自信和樂觀主義精神；以生花妙筆熱烈地歌頌祖國壯麗的山河，表現(xiàn)了開闊的胸懷和浪漫的個性。

３、藝術(shù)成就。具有非常鮮明突出的浪漫主義特色。李白以豐富的想象，強烈的感情、夸張的筆法以及清新、豪放、明凈的語言，和諧不拘一格的音律，形成一種雄奇的力量，達到我國浪漫主義詩歌藝術(shù)的高峰。

第四章 現(xiàn)實主義詩人杜甫（３學時）

第一節(jié) 杜甫的生平和創(chuàng)作道路

第二節(jié) 杜詩的思想內(nèi)容

第三節(jié) 杜詩的藝術(shù)成就和影響

杜甫是中國詩歌史上一座現(xiàn)實主義的高峰。

１、生平和思想。杜甫生活在唐帝國由盛而衰的時期，一生可分為四個時期：３５歲以前的讀書與壯游時期，這是一生中最快意的時期；３５歲至４４歲困守長安十載，看清了社會的黑暗不平；４４歲至４８歲為做官和逃難的時期：４８歲至５９歲是最后的漂泊時期，病死于湘水舟中。

杜甫出身于“奉儒守官”的家庭，受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教育，“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是他的政治理想，一生具有憂國憂民的情懷。

２、杜詩的思想內(nèi)容。杜詩被譽為“詩史”，它深刻地反映了“安史之亂”前后，唐帝國由盛而衰的社會生活，具有深廣的內(nèi)容，富于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勇敢而深刻地揭露統(tǒng)治集團的腐朽，如《麗人行》、《兵車行》；揭示階級矛盾的尖銳對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高度地概括了貧富懸殊的社會現(xiàn)象；及時反映重大的政治事件和尖銳的社會矛盾，“三吏” “三別”是反映安史之亂最有代表性的作品； 具有強烈的愛國愛民思想，憂國傷民的情懷，始終如一地貫穿在他所有的詩中，如《自京赴奉先詠懷五百字》、《春望》、《北征》等。另外，杜甫還寫有許多詩意盎然的小詩，反映了他熱愛生活、熱愛大自然的情感。

３、杜詩的藝術(shù)成就。杜詩在藝術(shù)上有很高的造詣，能夠成功地運用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廣泛而深刻地反映歷史的真實，表現(xiàn)在：善于選擇典型事物，塑造典型形象；善于把主觀意識隱寓在客觀的描寫中；重視細節(jié)的表現(xiàn)；具有高度凝練的語言藝術(shù)。杜詩眾體兼?zhèn)溆纸杂兴L。“沉郁頓挫”的成熟風格，有極高的藝術(shù)感染力。

第五章 中唐詩壇（６學時）

第一節(jié) 元結(jié)、顧況與現(xiàn)實主義詩歌 第二節(jié) 山水詩人劉長卿、韋應(yīng)物

第三節(jié) 大歷十才子

第四節(jié) 李益與邊塞詩

第五節(jié) 韓孟詩派

第六節(jié) 劉禹錫、柳宗元

第七節(jié) 李賀

中唐詩是唐詩的又一個高潮，可分為前后兩個階段。貞元前處于創(chuàng)作蕭條不振的時期，貞元元和年間又出現(xiàn)新的繁榮局面。中唐時期詩歌流派眾多，本章主要講授上述詩人詩派的創(chuàng)作持點。

１、元結(jié)、顧況的詩歌具有現(xiàn)實主義特點，文學主張都強調(diào)政治教化功能。元結(jié)的詩歌是白居易新樂府運動的先聲。

２、劉長卿和韋應(yīng)物創(chuàng)作廣泛，都擅長山水詩，善于描寫山水景物，表現(xiàn)隱逸情趣。語言清新秀美，風格高雅閑淡。

３、“大歷十才子”多寫唱和應(yīng)制之作，詩風平庸，藝術(shù)技巧比較高。錢起、盧綸稍可稱道。

４、李益以寫邊情、宮怨著稱。他的邊塞詩抒寫戰(zhàn)士思鄉(xiāng)的痛苦，情調(diào)感傷悲涼，反映了中唐以后國勢的衰落。

５、韓孟詩派以韓愈、孟郊、賈島為代表。他們勇于創(chuàng)新，但詩風險怪，追求奇特的意象和尖新古怪的立意，其中以韓愈成就最高。韓愈的生平。對韓愈的詩歌要從正反兩個方面來評價。分析《山石》和《左遷至藍關(guān)示侄孫湘》的藝術(shù)特點。

６、劉禹錫和柳宗元是革新派的詩人。他們的詩表現(xiàn)了堅持革新，堅持理想，不向保守勢力低頭的精神。劉詩通俗清新，善用比興手法表現(xiàn)政治內(nèi)容，善于向民歌學習，懷古詩思想深刻，意境含蓄雋永。柳詩明凈簡練，風格清峭。

７、李賀是詩壇“鬼才”，其詩有著鮮明的藝術(shù)特色。內(nèi)容可分為反映現(xiàn)世人生和幽冥仙界兩大類，大膽揭露抨擊統(tǒng)治集團的昏庸腐朽，抒發(fā)懷才不遇的悲憤情懷。藝術(shù)上有“長吉體”之稱，構(gòu)思奇崛，想象特異，意境瑰詭凄冷，語言 麗奇峭。

本章重點在韓愈的詩歌、劉禹錫的懷古詩和李賀的詩歌。

第六章 白居易和中唐新樂府運動（３學時）

第一節(jié) 新樂府運動

第二節(jié) 張籍、王建、李紳、元稹

第三節(jié) 白居易的生平和思想

第四節(jié) 白居易的詩歌

新樂府運動是中唐時期一場重要的詩歌運動。本章講授新樂府的概念、新樂府運動的指導思想和幾位主要成員的詩歌創(chuàng)作。重點內(nèi)容是白居易的詩歌。

１、白居易的生平和思想。白居易一生可分前后兩期。前期積極入世，政治熱情高漲，勇于揭露政治弊?。唬矗礆q貶江州司馬后，對政治斗爭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逐漸由前期的“兼濟天下”轉(zhuǎn)向“獨善其身”。

２、白居易的文學主張。白居易的文學主張是新樂府運動的指導思想。強調(diào)詩歌內(nèi)容要反映現(xiàn)實；詩歌要發(fā)揮它批判現(xiàn)實、諷諭現(xiàn)實的社會功能；強調(diào)文學內(nèi)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形式為內(nèi)容服務(wù)。

３、白居易詩歌的思想藝術(shù)性。白居易的詩歌分為諷諭、閑適、感傷、雜律四類。以諷諭詩和感傷詩著名。諷諭詩主要是前期所作，組詩《新樂府》和《秦中吟》為代表。思想內(nèi)容十分豐富，廣泛地反映了社會現(xiàn)實，揭露社會矛盾，抨擊統(tǒng)治者的罪惡，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強烈的現(xiàn)實性、尖銳的批判性。諷諭詩多用敘述手法，主題突出，刻畫形象鮮明。感傷詩傳誦最廣、影響最深遠，包括《長恨歌》與《琵琶行》。前者寫唐明皇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結(jié)構(gòu)嚴謹，情節(jié)曲折，想象豐富，敘事、寫景抒情融為一體，語言優(yōu)美，有很高的藝術(shù)性。后者借一個淪落天涯的琵琶女的遭遇來抒發(fā)自己的遷謫感慨，寫景、敘事、抒情交融一起，塑造了琵琶女的形象，并刻畫了豐富多變的音樂形象。

第七章 中唐古文運動（３學時）

第一節(jié) 古文運動

第二節(jié) 韓愈的散文

第三節(jié) 柳宗元的散文

本章講授古文、古文運動的概念、古文運動的發(fā)展過程，在中唐出現(xiàn)的原因，古文運動的指導思想。重點講授韓愈、柳宗元的散文創(chuàng)作。

１、古文的概念。古文是在貞元元和時期才提出的一個新概念。

２、以古文對抗駢文的歷史由來已久，直到中唐貞元元和時期，才成功地在文壇掀起一場文體革新運動－－古文運動。簡述古文對抗駢文的發(fā)展過程。

３、古文運動的最終興起，與中唐的社會政治思想狀況分不開。

４、韓愈、柳宗元的古文理論是這場運動的指導思想：主張文道合一；強調(diào)作家的修養(yǎng)；反對因襲，主張獨創(chuàng)。

５、韓愈是古文運動的領(lǐng)袖。韓愈散文的思想藝術(shù)性。從內(nèi)容可分論說、記敘、抒情、應(yīng)用四類，每一類的代表作品。藝術(shù)上追求推陳出新，徹底擺脫駢文的束縛，并且創(chuàng)造了許多富有表現(xiàn)力的詞匯。

６、柳宗元主要以散文創(chuàng)作的成就來支持古文運動。其作品可分論說、寓言、傳記、山水游記四類。他將寓言從一種文學手段發(fā)展成獨立、完整的文學樣式，成為諷刺文學的重要體裁。山水游記是柳宗元散文的精華，富有詩情畫意，既刻畫出山水的自然個性，同時又寄寓自己的個性，成就極高。

第八章 晚唐詩壇（４學時）

第一節(jié) 杜牧

第二節(jié) 李商隱

第三節(jié) 晚唐其他詩人

唐詩發(fā)展到晚唐，不復有盛、中唐的繁榮景象。本章講授以“小李杜”為代表的晚唐詩歌的基本風調(diào)，重點在于分析杜牧、李商隱的詩歌創(chuàng)作及其與時代的關(guān)系。

１、杜牧的生平。出生于世代為官的家庭，自小受傳統(tǒng)文化教育，以濟世之才自負。中進士后，很長一段時間沉淪幕府，無法施展襟抱。為人曠放不羈。

２、杜牧的詩歌有政治詩、詠史詩、風景抒情詩幾類，七絕尤為稱道。政治詩體現(xiàn)了對時政的進步見解，抒發(fā)了憂國憂民的情懷和安邦救國的遠大抱負。詠史詩借古諷今，議論得失，清新俊逸，藝術(shù)上有鮮明的特色。風景抒情詩景中含情，意境雋永，令人玩味不盡。

３、李商隱的生平。出身于沒落小官吏家庭，早年受知于牛僧孺黨人令孤楚，跟隨學習今體章奏之學，經(jīng)令孤楚子令孤淘延譽中進士。后為生計入涇原節(jié)度使王茂元幕，王以女妻之，被牛黨人視為“背恩”、“無行”，自此累受牛黨的排斥猜忌，仕途困頓失意。李商隱清才冠世，有“欲回天地”的抱負，卻一直厄于黨爭，壯志難酬，終生情懷抑郁。４、李商隱是晚唐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詩人。他的詩大致可分為政治詩、詠史詩、愛情詩、景物詩四類。政治詩廣泛地反映了晚唐重大的社會政治問題，有強烈的批判色彩，表現(xiàn)了鮮明的進步傾向。詠史詩、景物詩、愛情詩都十分出色，特別是愛情詩在文學史上，有廣泛的影響。他的詩工于比興，寄托遙深，構(gòu)思細密，巧于用典，意境含蓄，有深細婉曲、典麗精工的藝術(shù)風格。

第九章 晚唐、五代詞（３學時）

第一節(jié) 詞的名稱、起源反發(fā)展

第二節(jié) 溫庭筠及西蜀詞人

第三節(jié) 李煜與南唐詞人 本章講授新的詩體“詞”在晚唐五代的成熟概況。主要分析溫庭筠的創(chuàng)作、花間派的風格特點、李煜的生平與詞作的關(guān)系。

１、詞是一種依照樂譜填寫的曲辭?！耙晕膶懼畡t為詞，以聲度之則為曲”。

２、關(guān)于詞的產(chǎn)生，一般認為開始于隋代，起源于民間。從敦煌曲子詞中，可見早期民間詞的面貌。它反映社會現(xiàn)實相當廣泛，藝術(shù)上富有生活氣息，想象豐富，語言樸素生動。

３、中唐以后，張志和、白居易、劉禹錫等學習民間詞，創(chuàng)作出一些優(yōu)秀的作品。他們的詞有濃厚的民間氣息，而在藝術(shù)上又有所提高。

４、溫庭筠是晚唐寫詞最多的一個人，作品具有獨特風格。多寫愛情相思，藝術(shù)上精細深微，意脈婉曲，層次豐富，色彩明麗。詞風 農(nóng)麗香軟，是花間派詞人的鼻祖。韋莊與溫庭筠齊名。

５、五代的西蜀南唐，是詞的流行之地，花間派多數(shù)是西蜀的詞人。南唐詞的代表人物有馮延已、李 景、李煜，以李煜成就最高。特別是入宋后，國破家亡的哀思，使他的詞進入了另一番境界。

第十章 唐人小說（２學時）

第一節(jié) 一代之奇

第二節(jié) 唐人小說的思想和藝術(shù)

本章講授唐代小說發(fā)展的整體概況和對后代文學的影響，重點介紹盛、中唐傳奇。１、奇”這一名稱的來由。傳奇繁榮的原因。傳奇的出現(xiàn)，標志著中國小說已成熟。宋人洪邁把唐代的詩歌和小說，并稱為“一代之奇”。

２、唐傳奇發(fā)展的三個時期。初唐時期，是傳奇發(fā)展的初期，數(shù)量不多，藝術(shù)不成熟，明顯可以看出受六朝志怪小說的影響；盛中唐時期，是傳奇發(fā)展的頂峰，作者眾多，佳作如云，思想藝術(shù)性都已達到相當?shù)母叨龋煌硖茣r期，是傳奇逐漸走向衰敗的階段，搜奇獵異、言神說怪之風又有復生。

３、傳奇在思想和藝術(shù)上，都取得很高的成就。思想內(nèi)容上，廣泛而深刻地反映了唐代的社會現(xiàn)實，有深刻的思想意義和認識價值；藝術(shù)上故事完整、情節(jié)曲折，塑造了許多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語言精練，詩文并用，表現(xiàn)了文人高度的文化素養(yǎng)。

４、傳奇為后代的戲曲提供了豐富的素材。

三、使用說明：

本課程是中文系專業(yè)基礎(chǔ)課“中國古代文學史”的一個組成部分，安排在“先秦兩漢文學史”之后教學，形式上以課堂講授為主，視教學進度輔之以適當?shù)膶ｎ}討論，或要求學生完成專題的學習小論文。

四、教材和參考書：

教材以《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學史》，中山大學出版社出版，１９９９年版，《中國文學史》第二卷，袁行霈、羅宗強主編，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為主，并參考以下書目：

中國文學史（一、二冊）游國恩等編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63年7月北京第1版

中國文學發(fā)展史 劉大杰編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2年5月新1版

中古文學史論 王瑤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86年1月第1版

魏晉南北朝詩歌史論 傅剛 吉林教育出版社 1995年1月第1版

南北朝文學史 曹道衡 沈玉成編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1年12月北京第1版 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史 羅宗強 中華書局出版 1996年10月第1版

隋唐五代文學思想史 羅宗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年8月第1版

漢唐文學的嬗變 葛曉音著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0年11月第1版

唐代詩歌 張步云 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0年8月第1版

唐代文學史 喬象鐘 陳鐵民主編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5年12月北京第1版

大歷詩風 蔣寅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2年8月第1版

中古文學史論文集 曹道衡 中華書局出版 1986年7月第1版

唐詩鑒賞辭典 蕭滌非等撰寫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年12月第1版

唐代科舉與文學 傅璇琮著 陜西人民出版社 1986年10月第1版

《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上編第二冊，中編第一冊）朱東潤主編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