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淺析李白詩中的明月意象
淺析李白詩中的明月意象
明月千古,亙古不變,清輝永存的明月勾起人們不同的思緒,引人探索宇宙的奧妙和人生哲理。高懸于空,千里共賞讓人不禁將喜怒哀樂、成敗得失融入皎潔的月光;美妙的傳說,訴說不盡的人文烙印都讓渺遠如冰鏡玉璧般的明月靈動,多姿,成為我國古典詩詞中最典型的意象之一,讓歷代文人吟詠不厭。當然,這也與實現李白對明月意象的靈性魅力的開發分不開。
正如陶淵明的“菊”,陸放翁的“梅”一樣,李白的“月”也融化了詩人的風格,成為詩人理想的化身。大詩人李白現存的詩中涉及詠月的就有382首,占總數的38%。“酒缺月無味,景無月不美”明月在詩人的點染下姿態萬千,其創造的明月意象多達八十多種。
一、千姿百態的明月
李白詩中之月,千變萬化,姿態萬千。就月之形狀而言,有“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古朗月行》)的圓月,“悠忽城西月,清天玄玉鉤”(《掛席江上待月有懷》)的彎月;就月之位置而言,有“秋風渡江來,吹落山上月”(《送崔氏昆季之金陵》)的山上月,“玉蟾離海上,白露混花時”(《初月》)的海上月;就觀月角度而言,有“長留一片月,掛在東溪松”(《送楊山人才歸深山》)的樹梢掛月,“搖蕩女蘿枝,半掛清天月”(《憶秋浦舊游》)的半掛之月,等等。
李白詩中的月亮,有朝夕夜晝的變化,升降起落的變化,陰晴圓缺的變化,還有時令季節的變化,情態意味的變化,色彩斑斕的變化,也便有了:曉月、夜月;升月、落月;滿月、新月;春月、秋月;涼月、寒月;皎月、清月。
詩中月輝映在城樓閣戶,有城月、樓月、閨月、戶月;詩中月搖曳在花明綠影之間,有花月、蘿月、松月、綠蘿月;詩中月灑落在山石灘涂之上,有山月、石上月、沙上月;詩中月輝映在溪池湖海,有溪月、池月、湖月、江月、水月、冰月。[2]
李白與明月相伴,浪跡天涯,有巴月、淮月、秦地月、楚關月、邊月;明月與詩人相隨,漫游神州,由峨眉月、瀟湘月、秋浦月、金陵月、天門月、蒼江月、洞庭月。此外,還有新月、高月、歸月、夢月、禪月,悲愴凄涼的墳上月,充滿神話色彩的瑤臺月,等等。詩人把月比作白玉盤、飛天鏡、瑤臺鏡,詩人還泛月、步月、乘月,甚至攬月、寄月、借月、賒月。在李白詩中無不可入月,如:“鏡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越女詞》其五),“卻下水精簾,玲瓏望秋月”(《玉階怨》),“綠水凈素月,月明白鷺飛”(《秋浦歌》其三),“閑窺石鏡清我心,綠蘿開初玄明月”(《廬山謠》),“人游月邊去,舟在空中行”(《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舉杯邀明月,對影城三人”(《月下獨酌》),“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云》),“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陪族叔曄及賈至游洞庭》其二)等。
李白的“沙月”、“石上月”迥異于前人,創造了新的明月意境。如:“目皓石上月,心清月下風”(《秋夜宿龍門香山寺》),“手舞石上月,膝橫花間琴”(《獨酌》)。前人多從流動的角度描寫和刻畫明月,將月光比作流水,而李白之“沙月”“石上月”則是凝固性多于流動性,詩人希望通過這些物像映襯出月之皓月之皎。月光雖白于沙石,但當其投射在沙石上時,卻愈顯其皓其皎。與其說,這時光之色彩,倒不如說是心之感受。詩人以沙石作月之陪襯從通常流動的意象中發掘出超流動的意象。
不僅如此,其復合意象秋月、閨月和鄉月也異于前人。自宋玉《九辯》嘆息“悲哉秋之為氣也”以來,悲秋就成了詩學中一個重要母題,至建安曹丕將秋與月結合為統一的意象,除南朝秋月所照是甜俗的男女之情,其余皆是借月悲秋。李白一改宋玉以來的悲秋情調,使秋月復合意象蘊含著清苦而慷慨的復合情感,如《古風》第三十二的“西陸玄海月”。漢代即有以閨月起相思,但是皆以探索女性情感世界的悲情怨調為主。至李白的閨月,則異于前人,是閨中美人借來思念邊塞征人的明月,既散發卷帷望月的柔情,又蕩漾著天長地久的浩渺,是綜合這凄婉與壯闊的雙重情調。
前人以鳥獸比喻人情,寫其思戀故鄉。借明月意象來開發故鄉情,則是李白的偉大發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靜夜思》)短短二十字的五絕,是一首無比精粹而不失偉大的東方鄉情曲。
二、明月意象探源
明月意象在李白詩中反復出現,其使用次數之多,頻率之高,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何以詩人一生對明月情有獨鐘,明月在詩人心中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呢?探其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
1、傳統的日月陰陽文化思維模式以及《詩經》仙話幻想和歷代詩賦樂府影響 中國古代就有以日月配為陰陽的祭祀禮制,《國語·周語》說:“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明神,既是指日、月之神。《禮記·祭儀》說:“祭日于東,祭月于西。”這就導致郊廟歌辭中有祭祀日月的歌詞,如《朝日夕月歌》等。傳統的文化思維模式,也許潛在影響李白的思維結構。但是,對他的明月意象思維發生明顯刺激的,應該是仙話幻想和歷代詩賦樂府的審美體驗。我國古代的月亮神話是詠月詩產生的土壤和母胎。嫦娥奔月是華夏民族眾多古老美麗的神話之一,其中的孤寂悲涼滲入了整個民族的骨髓,更滲入了詩人的明月意象思維。《詩經·陳風·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寫男女月下幽會,癡情而率直地對月下美人的思慕,詩的特點在于把月光的明亮皎潔及美人的風采容貌和作者的熱切思戀交織在一起,產生人與月相互照映,相互闡釋的動人畫面,與之相比,李白《送祝八之江東》:“若見天涯思故人,浣溪石上窺明月。“在意象組織上則更加縝密而敬秒。但其人月相喻相映的思維方式卻承自《陳風·月出》。[5]
漢魏六朝詩賦出現了更加多姿多彩的明月意象,望月,玩月和賦月的篇章或片斷出現在文人詩集中。《古詩十九首》:“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一詩,使明月和閨思交融,成為后世明月思維的重要母題。南朝謝慶作《月賦》:“日以陽德,月以陰德”,“引玄兔于帝臺,集素娥于后庭”之句帶有陰陽兩極思維和神仙幻想。更有“美人曼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的歌辭,借明月抒懷念,為李白的明月意象思維展示了方法上的可能性,《長相思》中“美人如花隔云端”便從此生。
今存《樂府集》中有多篇以明月為母題。李白的《古朗月行》《關山月》等即以樂府古題展開明月意象思維。以《關山月》為例分析:“關山月”古解為有離別之意,離別之傷融入關、山、月三個意象系統中,蒼茫而開闊,在邊月戰云中,傷離別之情染上一種蒼茫悲切的邊塞氣息。詩人借明月意象描繪天山、玉關等邊陲之地,抒發其悲天憫人的情懷。詩的最后,暗含明月高樓意象,戍客、妻子共對一輪明月,所謂“隔千里兮共明月”應說是戍客思高樓,詩人卻逆入寫為高樓思戍客。“詩在這里以出入于邊塞和內地的地理空間的形式,真切靈妙地表現了出入于明月和內心的心理空間意義。”[6] 李白在詩中將“關山明月”的宏偉壯闊和“明月高樓”的深婉細膩加以綜合描寫,從而賦予明月以自由而雄渾的新意象。
2、李白的明月情結
解讀李白作品中的月亮意象,我們不難發現與其本人有深刻關系:
(1)從李白的特殊人生經歷和坎坷的仕途來說,月亮陰晴圓缺的自然變化與其相契合,從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對月亮的選擇。
李白大半生都是在遠離故園的漫游漂泊中度過的,最后客死異鄉。這讓詩人對家有著比常人更深情的眷戀。每當憶起家鄉,對家的渴望,對故鄉的依戀時時啃噬著心靈。在此之下,對家的渴望更強烈、持久,作為一個詩人,會選擇某種意象來表達和寄托這份深深的情感。月亮恰好就是最理想的象征物。見月思鄉,是中華文化一個悠久的主題,名月則是天際凝然不動的鄉愁。詩人一生浪跡天涯,名月就成為啟動鄉愁,寄托相思最理想的象征物。[7]
詩人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并為之奮斗一生,然而,他既未能兼濟天下天下,也未能獨善其身。黑暗的現實與詩人的理想格格不入,而且詩人高潔的品格也不容許他同流合污,只能與“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的憤懣伴隨一生。恩寵與榮耀只是曇花一現,嘲笑與排擠常在左右,君王將其束之高閣更是讓失落、孤寂、填滿內心,終是壯志未酬。月光的飛動虛無,月華的縹緲與作者跳動的心情、多變的情緒十分吻合,月亮成為首選的表達載體。
(2)詩人的浪漫主義氣質和獨特個性,也必然使他選擇“月亮”這一意象作為傳情達意的主要載體。
詩是借助意象及其組合來書寫性情的,意象的創造很大程度上體現作品的藝術水平。李白詩中千變萬化的月亮,不是抽象的知覺而是一種審美意象,借此傳達出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和種種真摯的情感。詩人有“欲上青天攬明月”的遠大抱負,“楚狂人”的豪放情感,“謫仙人”的錚錚傲骨這些是他張揚的、熱情的、積極浪漫主義的個性氣質的寫照,借助飄逸飛揚的月亮可以營造神秘浪漫的氛圍。
正是他思考形態中的強烈的道家思想最終導致詩人跌入“戀月”懷抱。道家思想的影響,形成了詩人的獨特心理傾向:超時空性和非固定性。由于月亮亙古永存和人的行為的有限性,人生的短促性相比,月亮具有超時空的固定性格;同時,由于月亮的形狀變化不定,體現了一種意味彌深的形式美具有非固定性。這兩種明月特性與詩人的心理傾向相吻合,引起詩人共鳴。
(3)詩人以月為知己,對月情有獨鐘
詩人在他理想化的人生設計在現實中遭遇不可避免的失敗后,茫然四顧,視線不自覺就定格在清空之上的那輪明月,諸多清思、感悟紛至沓來,月亮自然成了最合適不過的傾訴知己了。月亮的世界,明澈、純潔、美麗,是無可比擬的澄澈寧靜的心靈世界。《月下獨酌》既是詩人孤寂心理的真情告白,又是詩仙睥睨濁世、傲然自得形象地再現,這一切,都是通過月來實現的。月是詩人的心理寄托,月的晶瑩剔透、幽冷清高正與詩人的高潔、傲岸渾然一體。月不再是無知無覺的自然物,而是知情解意,可以讓詩人傾訴肺腑的人生知己,同時,還是詩人飄逸風采、瀟灑氣度的人格化身。[8]
三、明月意象的意蘊
詩中月是作者面對現實,思考人生的參照物,詩人將自己的生活命運與之融為一體,正是明月激發了詩人的詩興和靈感。此時,詩中月不再是純客觀的自然實體,而是詩人自我意識的體現,帶有詩人個性化特征和強烈的主觀情感色彩。詩中月被賦予生命、情感和靈性,具有了詩人的人格意志,成了詩人“著我之色”的多種象征意義的審美意象。
1、將月當作國家、帝王的象征
李白一生關心政治、關注社會,往往把對自然景物的描寫與國家命運、社會前途聯系在一起,借以抒發自己的情懷。明月高懸天穹,在詩人的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因此,在他的詠月詩中,明月就成了國家的象征,帝王的化身。如:“胡月入紫薇,三光亂天文”(《送張秀才偈高中丞》),“彎弓辭漢月,插羽破天驕”(《塞下曲六首》其三)。以漢月象征大唐帝國,以胡月象征外邦異族。環宇共一月,但詩人卻賦予不同的情感色彩,與對祖國的熱愛息息相關。
2、將明月作故鄉的象征
每月十五的月亮圓滿、完整,給人以完美的感覺,能使人得到一種心靈的撫慰和精神補償。于是,歷代文人就以月亮為中介來表達客居他鄉的游子對故土的懷念。望月思鄉,已成為一種固定的文化心理模式。
月下的李白給我們呈現了,他的心靈深處對故鄉的深情眷戀;對親人、朋友的無盡的相思和關懷。月是故鄉的象征,對故鄉峨眉山月的念念不忘就是一個明證。早在青年時期,李白就深情寫下了《峨眉山月歌》:“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雖是”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的豪邁之情表現在外,但對故鄉卻別情依依,”峨眉山月“由于山高月小,又是半輪秋月,更顯秀麗,墨黑山影的襯托特別明凈。修理、明凈的秋月,影在澄澈碧波的江水之中,比別處的月亮更加美麗可愛,此時之景,是詩人畢生難忘的特別景色,傾注了即將理想的游子對家鄉的眷戀和熱愛,峨眉山月是故鄉的象征,詩人對它的依依不舍和深深眷戀之情躍然紙上。
如果說《峨眉山月歌》表現的是青春少年初次離別家鄉的眷念,雖然情深意長,卻由于胸懷四方之志,并無愁苦之感,整篇格調明朗輕快。那么在晚年寫下的《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一詩,卻是飽經滄桑的老人對故鄉刻骨思念,表現了對回歸故土的神往和不能回歸的惆悵:“我在巴東三峽時,西看明月憶峨嵋。月出峨嵋照滄海,與人萬里長相隨”。峨眉山月貫穿全詩,句句有月,反復吟詠,思鄉之情表達的纏綿悱惻。明月可親而不可近,可望而不可接,只能仰望名曰“寄情千里光”。
見月時,思鄉;思鄉時,望月。李白望月思鄉詩中,最突出的是《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詩自月起,以思鄉為結。詩人在旅途,床前撒落一片月光,似是月光打攪了詩人,實際從中可見詩人孤獨寂寥,夜難成眠的心情。當抬頭望月,頓覺與兒時記憶中的月相契合,由此,詩人禁不住想起以往的一切,思鄉之情濃烈而鮮明。月使相思中的故鄉有了一種具體而美麗的形象,使故鄉的情感越發纏綿、深摯、悠長。
3、以明月象征對親人、友人的思念
明月高懸天際,千里共賞,極容易刺激詩人懷人念遠的情緒。李白與朋友酬唱往還的詩篇中常常借月抒懷,表現離別的傷感和彼此間友誼的純潔。明月成為李白寄托友誼表達相思的神秘象征物。《送張舍人之江東》:“吳洲如見月,千里共嬋娟。”通過明月來寄托各自的相思,既是對友人的期勉,也是自己對真摯友情的表白。類似的詩句還有很多,最令人激賞的是《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詩人把對朋友的一腔深情化作奇思秒想,請明月代自己去夜郎探望慰問朋友,傳達自己對老朋友真摯的關切之情。堪稱借詠月抒友情的千古絕唱。
李白的偉大,還在于他把自己的這種個人私情推而廣之來表現天下所有人的共同思想感情,特別是月下邊地征夫的思家念遠之情;如:“邊月隨弓影,胡劍拂霜花。”(《塞下曲》其五);“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子夜吳歌》)看的是“長安一片月”,聽的是“萬戶搗衣聲”,在這片月光下,多少閨婦思夫,征人思家,抒發了月夜思夫念家的一腔深情。詩人表達的是人民大眾的這一種共同的心聲。
詩人還對處于社會底層的棄婦,宮女充滿仁者博大的同情:“卻下水精簾,玲瓏望秋月”(《玉階怨》),“閣道步行回,美人愁煙空”(《上之回》)。表達出飄渺似神仙的美人形象。以月之玲瓏,襯人之幽怨,從反處著筆,不落言荃。對她們寂寞幽居的悵恨,怨恨渲染的濃厚而深沉,對她們的處境,表達了深深的同情。
4、以明月寄托詩人高潔的品格
古人寫月,往往用來寄托高潔的情操,或用來象征光輝理想。李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遠大抱負,不與當時的官場同流合污迫于時局,其超塵脫俗的人格品質,只能通過詩詞抒發。
李白常用明月來象征一種孤傲高潔的人格。如:“了見水中月,青蓮出塵埃”(《陪族叔當涂宰游化城寺公清風亭》),“卷簾見月清興來,疑是山陽夜雪中”,“觀心同水月,解領得明珠(”《贈宣州靈源寺仲浚公》),借明月寫人的清凈淡泊的高遠情懷和孤高出塵的高潔心靈。詩人用月自比,也用月來比喻稱頌他人:“獨漉水中泥,水濁不見月。不見月尚可,水行人深沒”(《獨漉篇》),四句運用象征的藝術手法,以月喻品行高潔之人,以泥水喻官場,以水深喻世事的艱難。“水濁不見月”可以說是詩人“懷經世之才”而遭昏暗社會埋沒的命運寫照。[11] 詩人在《行路難》中說:“何以孤高比云月!”可見,他從來都一孤高云月自許,不僅以月自詡,也將月來比喻他人:“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答王十二寒夜孤酌有懷》)詩人以“孤月”這一意象喻自己與王十二脫俗超凡的高潔品格和二人深摯的友誼。
5、用明月抒發孤獨、凄清、郁憤之意
嫦娥奔月使華夏民族眾多古老美麗的神話之一。在長期流傳的過程中,人們想象森寒月宮之中的嫦娥其實并不快樂,它是孤獨寂寞的神話之一。這一傳統民族心理的影響下,幾多文人墨客將月寫入篇章,用它來渲染孤寂之情,寄悲涼之意。
在現實中,李白一生不得志,屢遭打擊,時常有身心交瘁之感,對此,詩人只能借筆來抒發胸中郁悶,而情感寄托的對象則是月亮。如“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金陵城西樓月下吟》),詩人久久孤立,慨嘆人世艱辛,知音難覓,吐露的是懷才不遇的失意和落寞。“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玉壺吟》),月下舞劍,高歌淚下,何等悲壯!月亮在此不僅渲染了冷寂的氣氛,而且本身就蘊含無盡的愁緒。《鸚鵡洲》中:“遷客此時徒極目,長洲孤月悶淮明。”則包含了對黑暗社會不重視人才的控訴。《月下獨酌》更是以月為友讓孤傲苦悶的詩人在它那里找到情感的慰籍和精神的寄托。
6、以明月意象象征哲理的啟迪
在李白的月亮世界里,表現人生的哲理追求,人生思考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母題。月亮是永恒的象征,引發的是宇宙無窮、人生有限的喟然長嘆,人事歷歷、歲月悠悠的滄桑之感。《把酒問月》集中表現了詩人對宇宙,對人生的種種思索。“青天來月有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仿佛是要為這千古之謎尋找一個答案。實際上,卻繞開此問,轉述人與月的關系:月與人很相近相親,卻又各得很遠:“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從人與月的關系,對天地和生命詰究。反映了詩人對宇宙和人生的探究,感悟。宇宙的浩瀚深邃,時空的蒼茫無垠與人生的短暫渺小都凝縮在人與月的對視之中,在月與人的隔而相親,似與不似間,詩人提出了對人生的思考:“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無限時空中,個體生命短暫即逝,但人類的存在卻綿延久長,因此人月共存。用“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表現人事的代謝,在時間永恒和人生短暫的體悟中,表達了詩人對人生理想、價值的追求,對美好人生的深深眷戀。
李白的詠月詩,對歷史也有深深地反思。《蘇臺覽古》:“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里人”,《月夜金陵懷古》“蒼蒼金陵月,空懸帝王洲”是對王朝更替的感嘆。通過對歷史的反思,李白的詠月詩,彌漫了歷史的煙云,觸動了人們回首往事的復雜心緒,包含著人世滄桑的深沉感慨,詩歌在淡淡的感傷中浮生出博大的空明,在對生命的質疑中蘊含著發人深省的哲學意味。
縱覽李白的詠月詩,在不知不覺中已沉醉在詩人塑造的那個崇高、永恒、美麗而又神秘的月的意象:月親切如友,圣潔如神,而又熔鑄了詩人的人格和情趣,是詩人狂傲曠達而又孤獨的自我形象地再現。他自成一家的詠月詩,開拓了題材的選取,意境的拓展,蘊藏著巨大的人格力量和深刻的哲理精神,完成了月亮自然客體向人格意志的轉變,從而將中國古代文學中的月亮主題升到一個新的境界:不僅有靈動飄逸的物鏡,更包含了作者人格意志的“我境”,物我之境的交融顯示出獨特的意境之美。
第二篇:李白詩中的月意象
李白詩中的“月”意象
丁曉明
內容摘要:中國文學史上,眾多詩人留下了無數詠月名篇,李白就是其中杰出的一位。他常以明月入詩,給明月注入了豐富的內蘊。他的詩中的明月意象主要體現為:
一、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作者張揚個性、伸張主體意志的精神。
二、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詩人對理想社會的探索和追求,對黑暗現實的否認和批判,對黑暗現實的否定和批判。
三、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詩人人道主義思想感情。總之,李白在盛唐的朗月里沉醉放歌,李白的詩篇也將與明月永生!
關鍵詞:李白 明月 意象 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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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將自己的才氣、激情以及生命全部融入某一對象時,這一對象必將成為這個人的“獨物”,進而成為人所共仰的“神物”。正如向日葵屬于梵高,蝦屬于齊白石,交響樂屬于貝多芬,月亮應屬于李白。
李白的一生與月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和不解之緣,或者說他對月亮有著一種特別的,如同圖騰般的崇拜情結,詩人的一生也仿佛和月亮緊密聯系在一起,他們互相視對方為知音與摯友,將對方作為情感訴說的對象,詩人將人生的喜怒哀樂諸般心緒都訴之于月,常使得人與月共喜,月和人同憂。月亮成了反映和負載詩人無限情思的“心靈多棱鏡”與“心靈多媒體”。
一、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作者張揚個性、伸張主體意志的精神。
李白詠月,不像別的詩人僅僅留下若干名篇名句,他還用優美的篇句構織成一個特殊是世界,李白筆下的月光世界,千姿百態,能從中看見詩人自己的活動。
李白最喜愛的月下活動室泛舟,用他自己的說法,叫做泛月:“秀色不可名,清輝滿江城,人游月邊去,舟在空中行。”(《送魏萬還王屋》),李白泛月詩的畫面均極美,閑情逸致中流露出不合流俗的高雅情懷。泛月時他還經常想起王徽之乘興訪載的軼事,并借以表達自己的情致:“日落山明天倒開,波搖石動水縈回,輕舟泛月尋溪轉,疑是山陰雪后來。”(《東魯門泛舟》其中)。
李白一生嗜酒,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當時杜甫在《飲中八仙歌》中,極其傳神的描繪了“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這四句詩寫出了酒與詩的密切關系。人民群眾都很喜歡李白,稱他為“詩仙”、“酒仙”。因此李白寫得最多的是月下飲酒——即所謂醉月,此類名篇不勝枚舉,一般說來,李白飲酒詩突出一個“豪”字,詠月詩突出一個“逸”字,一旦二者結合,便表現出一種既豪放又飄逸的性格——可用“清狂”二字概括;除《月下獨酌》四首名篇,如《襄陽歌》、《謝眺樓餞別》等均屬此類。這種清狂的性格一方面說明詩人的驕傲和對污濁現實的輕蔑,同時又流露出深深的孤獨感,李白還有些其他步月而歸的詩,心情平和,于閑適中同樣流露出極深的孤獨感:“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下終南山》)“對酒不覺眠,落花盈我衣。醉起步溪月,鳥還人亦稀。”(《自遣》)。
以上所說泛月、醉月、步月,意境極其優美,要之還在寫實,另一類作品則是完全寄興于想象,表現他狂放的性格,開闊的胸懷,渴望自由的思想,如:“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秋浦歌》其十二);“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謝朓樓餞別》);“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明月可乘,可攬,可寄,都是李白的發明,大膽的想象傳達出童稚般天真的性格,但最有趣的發明還是賒月:“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陪族叔曄及賈至洞庭游》其二);“昔日繡衣何足榮,今宵貫酒與君傾,暫就東山賒月色,酣歌一夜送淵明。”(《送韓侍御之廣德》)。
李白詩中以無賒酒,卻有賒月。酒是要用錢買的,沒錢的時候就用五花馬、紫綺裘、龍泉劍去交換,同自然造化打交道容易得多,“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即使要錢,也可以賒。這種妙趣橫生的想象,表現出詩人以天地為衾枕的襟懷。李白還有一首問月詩,其藝術成就就與后世蘇軾問月詞堪稱合璧,而其思想深度又遠過蘇詞:“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把酒問月》);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也有這樣的詩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詩中表現的雖是游子思歸的傳統主題,但將相思離愁置于春江花月夜浩瀚悠遠,靜謐瑰麗的境界中,以如夢如幻般澄澈優美的境界略帶凄涼傷感而絕不消沉頹廢的音調,對青春年華和生命宇宙的理性思考,這兩首詩應該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造化的永恒與人生的短暫,乃是人類永遠無法克服的矛盾,李白問月詩表述的正是這種人人都能理解的矛盾并由此產生的苦惱;表述的巧妙生動,又極為質樸,從而使我們對詩人倍感親切,我們讀書時想起李白,正如李白寫詩時想起在他之前的古人一樣,會產生一種莫可名狀的感傷,同時也能得到難以言喻的慰藉,既然古人、今人以至未來的人都要面對同樣的矛盾和苦惱,這共同的矛盾和苦惱也就使世世代代的人彼此溝通,產生某種感情上的共鳴,溝通的媒介便是大家都能見到并會由它引起遐想的月亮,詩的奧妙往往就在人人都可以理解的感受用獨特的方式說出來。
二、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詩人對理想社會的探索和追求,對黑暗現實的否認和批判,對黑暗現實的否定和批判。
詩仙李白的內心深處常有無法排遣的孤獨意識。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詩人的理想,詩人的性格與環境的沖突造成政治上的遭棄感和無歸依感,自命不凡的特異感和優越感,從精神上使自身處于孤立于社會之外的境地,產生陽春白雪,和者蓋寡、曠世無知音的寂寞與孤獨感;個性生命意識與宇宙意識的覺醒形成的天地過客的孤旅之悲。這一切在他的詩作中都可以找到影子,但是李白也并沒有因此沉淪下去,他通過月亮來抒發自己內心的苦悶,表達自己的人生追求和對現實的布滿。
“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成一片漣。”(《玉壺吟》),三杯濁酒,以壓不住心中的悲慨,于是,拔劍而起,先是對著秋月揮劍而舞,忽又高聲詠吟,最后眼淚奪眶而出涕泗漣漣,“頭陀云月多僧氣,山水曾稱人意。”《江夏贈韋南陵冰》,李白喝的是苦悶之酒,孤獨一人,自然沒有那份閑適之情了,所以醉酒也不能遣悶,還是去遨游山水吧,但又覺得山山水水都像江夏附近著名剎頭陀寺一樣,充斥那苦行的僧人氣,毫無樂趣,不稱人意,那么,哪里是出路,何處可解悶呢?李白那顆受傷的心,此時此刻應該是用明月來表明吧,李白的孤寂、抑郁、惆悵的心情寫下了《金陵城西樓月下嶺》,詩中的“白云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映出了詩人的浪漫主義,有奇特的想象,而“月下沉吟久不尋,古來相接眼中稀”,描寫了作者佇立月下,沉思默想,久久不歸,是詩人在慨嘆人世渾濁知音難遇。“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月下獨酌》其中之一),由于當權者不能識才用材,由于自己的政治思想和耿介言行不被人理解,只是使人覺得孤立無援而產生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所以,從表面上說,詩人是在寫酒興醉態,而其內里卻飽含著對現實社會的憎惡與憤懣。
李白主要是個活動在上層社會的政治抒情詩人,其主要作品是以懷才不遇為基本主題的政治抒情詩,這些作品,在抗議統治者壓制和埋沒人才的同時,還通過對宮廷腐敗、政治黑暗以及窮兵黷武的開邊政策等等的揭露和攻擊,預示并真實地反映了唐帝國盛極而衰的歷史過程。我們看見的李白是高傲的李白,由于感到沒有出路而憂憤不已的李白、放浪不羈并對許多公認的神圣觀念表示輕蔑的李白,也是“人皆欲殺”的“狂人”李白——這就是上層社會的李白,其言語行動均表現出鮮明的叛逆性格。
三、李白詩中的月意象體現了詩人人道主義思想感情。
李白的詠月詩歌的完美還體現在他把月之物象直接引入到生活,他感覺到塵世的艱辛,便在他的詩歌作品中吟道:“獨酒水中泥,水濁不見月。不見月尚可,水深行人沒。”(《獨酒篇》);他們稱贊自己的外甥,便在他的詩歌作品中吟道:“賢甥即明月,聲價動天門。”(《贈別以甥高五》)......最能反映李白以月注入生活的完美性的是他的《秋浦歌》第十四首:“爐火照高天,紅星亂紫煙,好郎明月夜,歌曲動寒川。”這是一首描寫勞動人們冶煉的詩歌,詩歌作品中的月是不可少,他是勞動人們冶煉勞動是的大背景,月光下的爐火才能呈現紫煙,大背景下的寧靜,才更顯得出局部的熱鬧和美麗,才能把這冶煉場的描寫更集中、更忘情。這種月光下的冶煉的勞動情景和感受,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無法體會的,熱鬧的勞動場面出現在靜謐的月光世界,相輔相成,相映成趣,可謂畫中之神品。
“秋浦多白猿,超騰若飛雪,牽引條上兒,飲弄水中月。”(《秋浦歌》);“痛飲龍鄰下,燈青月復寒。醉歌驚白鷺,半夜起沙灘。”(《送殷淑》其三),白猿飲水、白鷺受驚起飛,都是從現實里捕捉到的真實動態,有趣的是,這些動態并未破壞,反而增強了月光世界的靜謐和神奇,甚至是人的活動也很難打破上述的意境,李白的月光世界里人物形象為數不多,均出自下層社會,如:“東陽素足女,會稽素舸郎。相看月未墮,白地斷肝腸。”(《越女詞》其四),“鏡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新妝蕩新波,光景兩奇絕。”(《越女詞》其五),前寫月下等待幽會的男女,后寫月夜從遠處看見的一群湖上少女,均具有活潑的生活氣息,卻又使人感到真中有幻、動中有靜。后首反以月比水,其實寫的也是月夜,只有在月光下才能產生那樣的透明感,在這種神奇的世界有時還會傳出勞動者的歌聲“綠水凈素月,月明白鷺飛。郎聽采蓮女,一道夜歌歸。”
李白筆下的月光世界,是一個遠離喧囂塵世的未受污染的世界,它無論怎樣變化,永遠是那樣幽冷而靜謐,使人產生達到透明盒空靈程度的純潔感,這個世界的自然存在既是真實的,而它在李白詩中出現又具有特殊的意義,李白像別的不滿現實的詩人一樣也需要有個世外桃源,但他的世外桃源不在仙山,也不在田園,而在與污濁現實截然分開的月光世界。“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襄陽歌》),這個世界無處不在。
綜上,李白筆下的月是有情有意的,是與詩仙一生休戚相關的,他的月亮陪伴著詩人度過了激情悲壯的一生,那些多情多彩的月亮成就了詩人的偉大嗎,誠如別林斯基曾說:“任何一個詩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寫他自己而顯得偉大,不論是描寫他本身的痛苦,或者描寫他本身的幸福,任何偉大詩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們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進了社會和歷史的土壤里,因為他是社會、時代、人類的器官和代表。”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傳頌李白的詩句就是因為他的胸襟開闊,思想深邃,境界深遠,他的那些詩作就像一直懸掛在蒼穹中的明月一般,將成為永恒的光芒照耀著萬千后生,激勵著我們不停地為人類的幸福而奮斗!
參考文獻:《論李白的政治抒情詩》,載《文字遺產》1981年1期等。
第三篇:淺析李白詩中的月亮意象
淺析李白詩中的月亮意象
寧振強
李白(701—762),字太白,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他是盛唐詩壇的代表人物,詩的成就很高,現存詩1000余首,收在《李太白全集》里。其詩想象奇特,風格奔放,詩中抒情意象豐富,其中尤以寫月為最多。現存詩中有近400首月亮詩(有關月亮的詩,姑且稱為“月亮詩”吧)。
人教版現行初中語文教材錄有李白詩共計8首,其中月亮詩5首:《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七年級上冊)、《峨眉山月歌》(七年級下冊)、《渡荊門送別》(八年級上冊)、《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八年級下冊)、《月下獨酌》(九年級下冊)。下面就《峨眉山月歌》《月下獨酌》《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三首詩做一簡單賞析。《峨眉山月歌》是詩人年輕時初離蜀地的作品,寫于約公元725年(唐玄宗開元十三年)。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詩人從“峨眉山月”寫起,點出了遠游的時令是秋天。秋高氣爽,月色特明,可到了渝州就望不到月影,看來這“半輪”月當是下弦月。定位觀水中月影,任憑江水流動,月影是不動的。所以詩句不僅寫出了月映清江的美景,同時暗點秋夜行船之事。峨眉山——平羌江——清溪——渝州——三峽,詩人為讀者展開了一幅千里蜀江行旅圖。除“峨眉山月”外,詩中幾乎沒有更具體的景物描寫;除“思君”二字,也沒有更多的抒情,然而“峨眉山月”這一集中的藝術形象貫穿于整個詩境,成為詩情的觸媒。山月與人千里相隨,夜夜可見,成為故鄉的象征,成為具有人格的思念的“君”。江行見月,然而“月”卻不是故鄉的月,自然勾起詩人對故鄉、親人無盡的思念,正所謂“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月”,寄托了游子怎樣的故鄉情結啊!《月下獨酌》是詩人在長安供奉翰林是所作,寫于約公元744年(唐玄宗天寶三年)。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詩的開頭兩句著一“獨”字,點出了詩人有酒無親,一肚子話無處可說。怎么辦呢?只好舉杯邀請明月和自己的身影來做伴了。然而,明月是不會喝酒的,影子也只會默默地跟隨著自己而已,結果還只能是“獨酌”。此時詩人的心情還是好的,詩人認為有這樣兩個伴侶究竟是好的,不如暫且在他們的伴隨下,及時地行樂吧!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寫歌舞行樂的情形。這時,詩人和他們已達到了感情交融的地步,所以趁醒時三人結交成好朋友,醉后不免要各自分散了。但李白是不舍得跟他們分散的,最后只能作“無情游”。“無情游”是超出一般世俗關系的交游。李白認為這種擺脫了利害關系的交往,才是最純潔、最真誠的。
這首詩表面看來詩人在自得其樂,其實詩人卻有著無限的凄涼。作者抒寫他自己孤獨寂寞、以酒澆愁的苦悶心情,這和當時現實是有關的。李白在長安供奉翰林期間,唐王朝已開始腐化,是李林甫、楊國忠和皇親貴宦們當權的黑暗時期。他們糾合黨人,排擠異己。李白既非“廊廟器”,又是性格孤傲,當然必為他們所不容,因而在政治上始終不得志,從而對現實不滿。但作為封建士大夫的李白,既無力改變現實,也看不到其他的前途,因而他感到孤寂和苦悶。本詩通過對月獨酌,集中反映了這種思想感情。詩人不愿與李林甫之流同流合污,只有引明月為知己,傾訴衷腸??
《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是寫李白餞別族叔李云,地點在宣州(今安徽宣城),時間大約是公元753年(天寶十二年)。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詩人從自己的遭遇中看到了唐王朝政治日趨腐敗,自己的抱負無法施展而心情苦悶,這首詩就抒發了這種懷才不遇的抑郁苦悶之情。詩的開始郁悶之情噴薄而出,隨后兩句轉到餞別,然后以贊美建安及謝朓等人的文章來抒發自己的抱負,再后由于理想不能實現而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最后以放舟江湖,遠離現實來解除精神上的苦悶。全詩感情沉郁奔放,跌宕起伏。
面對現實,詩人雖有苦悶,彷徨,但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年輕時的宏偉志愿,“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這里,“明月”是詩人理想的象征。
綜上所述,李白詩中的“月”,是他思念的寄托,親密的伙伴和理想的象征。李白與月水乳交融,不可分割,月即是人,人即是月,月是詩人的化身。李白的月亮詩,引發后人無盡的遐思,帶給后人美好的幻想,為中國月亮文化注入了最為鮮活的一筆。
注:獲邯鄲市論文交流一等獎
第四篇:淺談李白詩中的月亮意象
淺談李白詩中的月亮意象
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對月亮就有著獨特的情感。它是美的象征,皎潔的月光更是營造出優美的意境。加之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如中秋節月圓人團圓的特定文化心理。同時,作為客觀存在的自然物象,也會因外部的激化,人的主觀心緒的差別而引發不同的感想。它寄托了戀人的相思,表達了對故鄉親友的懷念與眷戀;在失意者的筆下,它則又成了失意、孤寂與落寞的象征……
李白一生與月亮結下了不解之緣,有幼年時對月亮稚氣的認識:“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古朗月行》);也有飲酒興起時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下獨酌》);更有游子思鄉時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靜夜思》)……在其現薦的一千余首詩作之中,涉及月亮的就達380余首,數目之多,可謂唐詩這冠。由此也足以看出李白對月亮的情有獨鐘。可以說,古代詩人之中,李白對月亮的描繪是最為復雜,最為全面,也是最為完美的。
縱觀李白的詠月詩,其筆下的月亮呈現出各種形態,如“圓月”“初月”“新月”“半月”“彎月”;各種色彩,如“明月”“皎月”“素月”“清月”“朗月”;就時間而言,有“寒月“”冬月“曉月”“夕月”“古月”“漢月”“夜月”;就地點而言,又有“天門月”“西江月”“峨眉月“巴月”“秋浦月”“秦地月”“蕭湘月”等。而李白天生豪邁奔放的性格又使得他可以支“泛月”“醉月“乘月”“攬月”“寄月”甚至去“賒月”。“如此地喜月、愛月、玩月、詠月,李白可謂是古今第一,天下無雙。”了李白不盡的詩興和靈感。而李白更加發揮了自己豐富的想象,并將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和深刻的哲理精神融入蘭中,使月亮由自然客體向人格意志轉變,使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月亮意主題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總之,在李白的月亮世界里,不僅有靈動飄逸的物境,更是飽含了作者人格意志的“我境”,顯示出獨特的意境之美與獨特的浪漫性,體現了自己支理想和光明的不懈追求與探索。以下就對李白的月亮世界以及他的大膽開拓與創新做出的具體分析:
一、李白的月亮世界
首先,李白的詠月詩創造出了優美的意境。月景在李白的筆下總是表現得美麗非凡。“在描寫月色時,總是有水相伴。月或倒映湖中或伴隨著大江溪流,月光水光交織在一起相映成趣。”如《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中寫道:“萬壑千巖,崢嶸鏡湖里。秀色不可名,清輝滿江城。人游月邊去,舟在空中行。”月下乘舟,湖水與岸的真實感被月夜給模糊了,使詩人產生錯覺,仿佛行在空中,向月亮游去。詩人如入仙境,呈現出一種超凡的境界。其次,李白在描寫物境之美的同時,融入了自己的主觀之意,使景與情有機結合,達到以景寫情,以情襯景的效果。此時的月也已不再是單純的自然之物,而是自然的人化。綜合起來,李白的詠月詩所表達的情感可分為以下幾類:
1、表達失意與孤寂的心情
李白一生歷經坎坷,其性格豪邁奔放,但又高傲自大;心存遠大的報國理想,無奈卻報國無門,失意與惆悵伴隨其大半生。此情此感也只能寄托于詩作之中以做宣泄。如他在《長相思》一詩中這樣寫道:“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幃望月空長嘆。”;便是借月來抒發自己淪落的惆悵,借用比喻的手法烘托自己被迫離就的痛苦心情。李白一生都在幻想自己能在政治上有所作為,能建功立業,功成身退是他的理想人生。但是,他為人真率狂放,蔑視權貴。國為不為奸佞所容,所以他的一生都不盡如人意,仕途坎坷,屢遭讒毀,他在不少詩歌中都寫下了自己這種愁苦之情。如《古風》一詩中寫道: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輝,復悲高秋月。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情風吹,香氣為誰發?”在這里,李白也借月來抒發自己理想的失落和感嘆自己仕途的坎坷。
由于如此種種的遭遇,使得李白也是孤獨寂寞的,現實中屢遭打擊卻無處申訴,只能借詩抒懷。如《夜泊牛渚懷古》中“登舟望秋月,空憶謝將軍。”謝尚牛渚乘月泛舟遇見袁宏月下朗吟這一富于詩意的故事,和詩人眼前所在之地(牛渚西江),所接之景(表天朗月)的巧合,便是詩人由“望月”而“懷古”的主要憑借。詩人面對空中明月,心情無限孤寂,政治抱負不能實現,世上知音難覓,惟有仰空長嘆。而《鸚鵡洲》中“遷客此時徙極目,長洲孤月向誰明”則飽含了對黑暗社會不重視人才的不合理現象的控訴。月亮作為皎潔真率的象征,被李白賦予了更多的人性和靈性,也成為了他傾訴苦悶的對象。在李白的一生中,月亮就像一個忠誠的朋友,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
2、表現豪邁灑脫的性格和飄逸超曠的胸襟
李白兼具儒、道、任俠精神,也造就了他豪邁灑脫的個性和飄逸超曠的襟懷。如《東魯門泛舟》中:“若教月下乘舟去,何啻風流到剡溪。”詩人將月下泛舟,遨游太空看作是人生無窮的樂事。《唐摭言》甚至以“水中捉月”為李白生命的歸宿點。“李白著宮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無人,因醉水中捉月而死。”傳聞雖不可信,但從中我們卻可以看出李白對月亮喜愛的程度。因此,他竟敢上天捉月。如《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云》中的“俱懷逸光壯思飛,欲上表天攬明月。”由此我們也看到一個想象豐富,個性灑脫的詩仙形象。而他的《把酒問月》更是逸興豪邁,感情豐富,語言夸張。其中的“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引出了人與月之間若即若離,似卻近的關系,并引發了對人生哲理的探求與思考。人生是短暫的、痛苦的、其間有著不盡的坎坷與曲折,孤獨與寂寞,但李白卻可以讓自己盡量忘卻這一切,去享受人間的自由與快樂。如《將進酒》在自己失意之時,李白卻仍能吟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樣曠達豪邁的詩句,我們也不得不為他有如此寬廣的胸襟而感嘆。又如《關山月》中“明月出天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李白心境開闊,因此,他的月亮也隨之開闊和雄壯。讀后,使人心胸一振,我們也找不到他一絲惆悵的借月詠愁情的意象。再如他在《玉壺吟》中寫道:“烈士擊玉壺,壯心異暮年。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連。“這里的刀光劍影,顯示出詩人那種拂劍而起的游俠豪情。月亮在此也不再委靡惆悵,而體現了一種壯懷激烈的豪情壯志。
李白生平最渴望的就是做一名儒將,馳騁沙場,但他的一生都沒有機會嘗試,因此就把這種強烈的愿望寫入了自己的詩作之中。如《塞下曲》之五中寫道:“塞虜乘秋下,天兵出漢家。將軍分虎竹,戰士臥龍沙。邊月隨弓影,胡霜拂劍花。”這類詩歌充滿了一種俠肝儀膽的豪情。“邊月隨弓影,胡霜拂劍花”他詠邊塞而悠悠閑談,也許,這正是李白儒俠風格所在。
3、表達自己清高、皎潔的品質以及與朋友之間純潔的友誼
月,是清高、皎潔的象征,這也正好與李白的先天秉性相契合。如《月下獨酌》中這樣寫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詩人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意能招呼明月為伴,表現了自己如月般冰清玉潔,超凡脫俗的節操。也許,在現實的“出世”與“入世”的矛盾中,也只有明月能與自己進行心靈上的門交流,成為自己永遠的知己。而在與友人的交往中,皎潔的月亮更代表了彼此之間友誼的純潔與高尚,如在《哭晁卿衡》一詩中,詩人這樣寫道:“明月不歸沉沉碧海,白云愁色滿蒼梧。”李白將日本友人晁衡比作明月,把晁衡海中遇難比作“明月沉碧海”,表達了自己對友人真摯的痛悼之情。而在聽到友人王昌齡遭貶后,在《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寄》中寄予了無限的關切與同情。“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朗西。”詩人以寄月這種獨特的方式,來表達對友人的安慰與關懷。同時也用明月象征自己和友人品質的純潔無暇。這樣的想象既奇特新異,又無不是真情實感的流露,毫無做作之態,也顯示了李白文學功底的深厚。
4、表達離別思念之情
自古以來,月亮就作為離別、思念的一種寄托被歷代文人使用。如南朝謝莊《月賦》中有“美人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明月亙古如斯,而世事變幻不定,這就不可避免地滋生思念的情愫。李白最為著名,甚至婦孺皆知的表達思鄉之情的詩《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詩的字里行間都流露出詩人淪落天涯,眷戀故土的那份深情。文字雖然短小,但內涵卻非常豐富,表達了久別故土的人的共同情感,能激發起人們的共鳴,讀起來使人感到親切而真實。又如他在《贈崖待御》“誰憐明月夜,腸斷聽秋砧。”一詩中也以詠月表達了因失意愁苦而思念故鄉親人的那份深情。在他的《搗衣篇》中:“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通過描寫婦女趨月夜為親人搗衣的心情,表達了她們對遠征丈夫的深切懷念。而《關山月》則描寫了塞外征人的見月思鄉之情。“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不論是對親人的思念,對朋友的思念,還是對故鄉的留戀,也或者是借月表達他人的思念,李白都巧妙地把這種感情寄托在明月之上,無生命的月亮在如上之多的情感的浸泡下也變得情真意切,鮮活靈動了。
“任何藝術境界,作為對某種生活美、自然美的提煉升華的產物,都或隱或顯地滲透了詩人本身的意志。”李白的月亮世界恰恰體現了這一點,在他的詠月詩中同有單純的以月亮本身為全詩的主題,而是有著其深刻的思想和生活基礎的。這也正是李白的月亮世界的特點,即客觀物象融入主觀情感。
李白之所以對月亮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并能將之出神入化地借用到自己用以抒發感情的詩作中,也是與中華民族傳統的歷史文化積淀分不開的。傳統文化中的月亮給予了李白得以遐想基礎和空間,但他并不滿足于前人的給予,而是從自己的眼光出發,開拓了新的文化蘊涵與境界。那下面我們就談一下李白對中國傳統文化中月意象的繼承與突破問題。
二、李白對中國傳統文化中月意象的傳承與突破
李白筆下的月亮意象,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支脈,具有傳統的共性。月亮作為一個最為常見,也與人類關系最為密切的客觀自然物之一,在中國古代文化中占有極為顯著的地位。人文化史學的角度來看,月亮在古代就成為先人崇拜的對象。“我國最遲在商周時就有了對于月亮的崇拜;到秦以后,民間就有了拜月的風俗,顯著表現在每年的中秋節。另外,由于月亮的隱顯、圓缺,月食及月中的模糊圖像,進一步激發了人的想象。民間流傳的傳說,如“嫦娥奔月”“月中玉兔”“天狗吃月”等,將月亮進一步神話。這一系列的傳統文化積淀在李白心里,成為他迷戀月亮的文化底蘊。月亮在中國歷史文化和文學藝術中也是在不斷發展的。“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則明生焉。”這種特殊的天象及與之相關的種種變幻莫測的自然物象(如日、月食)引起了遠古中國遠始人的注意。他們在原本相信世間萬物皆有生命的前提下,創造了月神:《山海經》記載:“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詩經月出》則是把月亮作為審美觀照的對象的開端。到南北朝,月亮開始作為獨立的審美對象出現在南朝山水詩中。劉宋謝莊的《月賦》,北周庾信的《舟中望月》等都有著力開發月亮作為獨立審美客體的審美意義。但盡管如此,從《月出》到曹孟德的“烏鵲南飛”再到六朝的月形象,都屬于對月亮進行客觀描繪的范疇。此時的月亮,只是被動地作為一個客觀自然物象,被動地被主體感受,并按主體的意愿感受進行描繪。到了唐代,月文化就發展到了一個具有可塑性的階段。
“唐代詩人們以王者的姿態開辟出異彩紛呈塊塊疆土,而李白則匠心獨具地完成了月亮由自然客體向人格意志的轉變。以閑心見月,以詩心賞月,以癡心醉月……(葛春景《李白與唐代文化》中州古籍出版社)反復出現在李白詩中的月亮意象,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綠水靜素月,月明白鷺飛。”(《秋浦歌》)、“波光搖山月,星影入城樓。”(《宿白鷺洲》),“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天流。”(《月夜江行》)、“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夢游天姥吟留別》)夢境與現實的交織,豐富的想象與神話傳說的迭合,生動的比喻與強烈的抒情結合,以其獨特的浪漫滲透整個月亮世界及詩作之中,完整地體現了詩人獨特的人格力量和深刻的哲理精神。以上種種,在李白的月亮詩作中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道前人之所未道,使中國文學中的月亮意象提升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與夏十二登岳陽樓》)。以雁寫愁,古已有之;然而以月寫喜,卻是李白的獨創。
2、李白賦予月亮豐富而深邃的象征意義,把月亮意象高度人格化,人性化,擴大和強化了月亮的文化意蘊。其筆下千姿百態的月亮形象,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而對于這些意象,李白無不賦予它們深邃的文化蘊涵。可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來慰藉自己的孤寂;可以“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引發思索;也可以“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朗西”來寄托對友人的關心。餐風飲月,精心細品,懷之、思之、憶之、惑之,月亮可以無所不包,抒情達意,懷古憶人,敘事說理,應有盡有。月亮意象的文化意蘊被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來。
3、李白還創造出了前人從未嘗試過的“沙月”和“石上月”。前人在描寫月亮時,幾乎都是從流動的角度來描寫與刻畫的,如“水月”“云月”“風月”“湖月”等。而“沙月”與“石上月”的意境描寫給人的感覺卻是凝固性多于流動性。如“目皓沙上月,心清松下風。”(《秋夜宿龍門香山寺南蘭山下有落星潭可以下余泊舟石上寄何判官昌號》);“手舞石上月,膝橫花間琴”(《獨酌》);“對此石上月,長醉歌芳菲”(《春日獨酌二首》)……從這里的“沙月”和“石上月”從句本意上來看,詩人希望通過這些物象映襯出月之皓皎,但是月光投射在沙和石上,石卻顯得皓皎。此處不僅有光的色彩,更有心境糅合其中。心如止水,投射在沙和石上的月光不會流動,心境也不再流動,而是流動后的凝固。以沙和石作陪襯,從人們流動的意象中挖掘出凝固的意象,這就是李白“沙月”和“石上月”在文學創作中的貢獻。
4、李白把自己對人生、對宇宙、對社會的思考與頓悟托付于那輪內涵豐富的明月,增加了月亮意象的哲理深度。從“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的醉意探索著“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的生命哲理,從而發出了“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的生命感慨。如此深刻的哲理,直至李白才被一一揭示,這也稱得上是李白對中國傳統文化中月意象的又一突破。
月亮,在李白的生活遭際和情感磨難的歷程中,成為其慰藉心靈的落腳點。在現實世界中,為發實現兼濟之志,李白免不了忙于干謁求進。但在詩歌中,他卻用不計其數的名篇佳句,構建了一個屬于自己的、遠離塵世喧囂的月亮世界。而這個月亮世界正是他內心的寫照,并在傳統文化的基礎上熔鑄了自己的人格和情趣,賦予月亮意象豐富的人格意志,體現了詩人強烈的個性特征。李白獨特的人格魅力和氣質個性,在其詩歌創作的過程中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使得月亮這一自然物象與自己內心早已形成的認識相結合,達到“我心中有月,月中有我心”的境界。(《李白詩中月意象的文化意蘊》楊朝紅)如此一來,李白所創造的月亮意角就著上了李白的色彩:李詩中月的愁緒意象、月的時間意象、月的情愛意象、以及月的超然物外莫不如是。月亮這一屢見不鮮的意象在李白的筆下卻變得熠熠生輝,中國古代文學中的月亮這一主題也因其而得到提升,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皎皎夜空中的那一輪明月也因李白而變得更加鮮活靈動,富于感情。由此可見,李白詩中對月亮意象的挖掘與開拓對中國傳統文化及古代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月亮就像一顆璀燦奪目的明珠,在古代文學的長河中閃閃發光。
第五篇:論李白詩中的動物意象
論李白詩中的動物意象
2011級文學院
摘要:北宋詩人梅堯臣在《答韓三子華、韓五持國、韓六玉汝見贈述詩》詩中說:“憤世疾邪意,寄在草木蟲。”“憤世疾邪”是“意”,“草木蟲”是“象”,“憤世疾邪”融注在“草木蟲”上,就成了意象。所謂意象,指融注了詩人的主觀情意的物象。在長久地文學史演進中,許多物象已經有了固定的主觀情意,而活躍其中的動物意象十分引人注目,“鴻雁”——傳遞書信的使者;“大鵬”寓意志向遠大,胸襟開闊,“龜、鶴”寓意長壽吉祥??而“詩仙”李白天性自然,喜好親近大自然,大自然的飛禽走獸游魚自然也成為他詩中的“常客”,他酷愛自由遨翔、搏擊長空的動物,如大鵬、鴻、蒼鷹、吞舟魚;青睞龍、鳳、虎、鹿、鶴等神仙坐騎;稱許強健矯捷的虎、馬、鹿等走獸;還有貼近人類生活的雞、鴨、犬、牛、羊、馬;自由自在地流鶯、蝴蝶、燕雀、鸕鶿、鸚鵡、游魚;寓意愛情的鴛鴦、青鳥;寓意長壽吉祥的龜、蛇、鶴、鹿等,當然還少不了有悲情色彩的猿、猱及子規(杜鵑)、烏鴉、鷓鴣等悲鳥??可以說,李白詩中的動物意象豐富多彩,鮮明突出,深入人心。李白或以動物意象自況,托物言志;或以動物意象為陪襯,借物抒懷,表現浪漫出世情懷。
關鍵字:詩歌 李白 動物意象
(一)自由遨翔、搏擊長空的動物(積極入世的儒家思想)
豪放飄逸是“詩仙”李白的詩風,因此他詩歌的動物意象表現為自由遨翔、不受拘羈的飛禽,如大鵬、飛鴻、蒼鷹、巨魚等。
1、大鵬
李白非常鐘情于大鵬鳥, 寫出了“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 猶能簸卻滄溟水”(《上李邕》)、“云垂大鵬翻, 波動巨鰲沒”(《天臺曉望》)、“大鵬飛兮振八裔, 中天催兮力不濟”(《臨路歌》)等膾炙人口的詩句, 更有《大鵬遇稀有鳥賦》、《大鵬賦》兩篇專為大鵬所作的賦。李白詩歌中的大鵬形象,是詩人積極進取精神的征象;是詩人反叛性格的表征;也是詩人生命軌跡的寫照。大鵬,曲出《莊子.逍遙游》:“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諧之言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莊子《逍遙游》中的“ 傳扶搖而上” 的大鵬, 是取其閑放不拘, 恬適自得之義的,是借大鵬這一形象,標示他所追求的人生理想境界的,或者說是寄托他的精神追求的。大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和“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的狀態,正是莊子的“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契合,而李白詩文中的那種“ 撅厚地, 揭太清,亙層霄, 突重冥” 的大鵬, 顯示了“ 怒無所搏, 雄無所爭” 的萊鶩不馴的性格特點。這是詩人一貫的豪情壯志。李白有曠達的胸襟和遠大的抱負, 他要像大鵬鳥一樣展開自己的翅膀,飛騰著去追求高尚的理想, 所以能超脫發想, 創造出“ 乘長風破萬里浪” 的大鵬形象。這與莊子是很不同的。
2、巨魚
李白的詩歌受莊子文章的影響較深,《莊子。逍遙游》中說“大鵬”由“巨魚”——鯤變化得來,所以李白詩中也有許多寫“巨魚”的,“北溟有巨魚,身長數千里。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憑陵隨海運,燀赫因風起。吾觀摩天飛,九萬方未已。”(《古風》其三十三)詩中一個“仰噴”,一個“橫吞”,足見氣勢之雄。受莊子以大為美審美情趣的影響,李白喜用莊子那種宏大的筆勢去描繪宏闊壯美的意境,此詩亦是體現。另外,李白有曠達的胸襟和遠大的抱負,他要像“巨魚”一樣,“燀赫因風起”去實現自己的凌云壯志。
3、鴻
李白詩歌中,“鴻”也經常出現,“鴻,大也”,所以飛鴻,即飛禽中的大雁。“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古風五十九首》其十九)、“不及廣成子,承云駕輕鴻”(《古風五十九首》其二十八)、“目色送飛鴻,邈然不可攀”(《游溧陽北湖亭望瓦屋山懷古贈同旅》)、“孤鳳向西海,飛鴻辭北溟”(《金陵崔侍御十九韻》),在他的詩中“飛鴻”大多比喻為抱負遠大的賢才,卻不被重用,詩人借“送飛鴻”表達對賢才不被重用的惋惜,以“飛鴻”自況,追求解脫的同時,宣泄“不得志”的苦悶。
4、鷹
李白的詩中也垂青于另一種意象——鷹。鷹是一種兇猛的禽類, 隼、鶻、雕、鶚、鷂、鹯等都是它的同類。而在李白的創作中“鷹”的形象也是豐富多彩的。《白鳩辭》:“鷹鹯雕鶚, 貪而好殺。”此詩專在贊美白鳩外在之白美及內在之安馴, 而諷刺白鷺之內外不副, 批判鷹類的貪婪嗜殺。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卷六:“時多酷吏與聚斂之臣, 故作是詩以刺。”《望鸚鵡洲懷禰衡》:“ 鷙鶚啄孤鳳, 千春傷我情。”元楊齊賢注: “鷙鶚以喻黃祖, 孤鳳以喻衡。” 詩人痛惜文才超群的禰衡無辜被害, 遂將黃祖喻為兇狠殘酷的鷙鶚。由以上四例可見, 李白筆下喻人之鷹主要取鷹兇猛、冷酷之一面, 并以此比擬唐朝之酷吏及奸佞之人, 均含貶義。但另一方面,李白詩歌中又常常用“鷹”來自況。如《野田黃雀行》: “ 蕭條兩翅蓬蒿下,縱有鷹鹯奈若何。” 此詩乃襲用曹植所創樂府新題。胡震亨注: “ 曹子建本辭, 言雀避鷂, 自投羅,比興之意, 謂士之用世, 則當為國雪恥, 立大功以成名, 猶神鷹之不顧凡鳥而但擊九天之鵬也。”李白此句中的“ 神鷹” 乃運用了《幽明錄》中的一個典故: 楚文王好獵, 有人獻一鷹, 王見殊常, 故為獵于云夢。俄有一物自天際而來, 眾人莫識。鷹便竦羽而升, 羽落紛紛。時有博物君子曰: “ 此大鵬雛也。”可見, 此處李白以典故中之神鷹喻胸懷大志, 愿殲滅叛軍, 為國效勞, 建立不朽功勛之自我。李白詩中還有一首《贈新平少年》, 乃李白入翰林前西游秦地至新平所作, 其中有: “ 摧殘檻中虎, 羈紲鞲上鷹。”詹瑛注: “ 《文選》卷二八鮑照《東武吟》:昔如鞲上鷹, 今如檻中猨。”朱諫云: “ 以致摧殘有若檻中虎, 斂爪牙而不得逞其搏噬之威也;又若鞲上鷹, 受羈絆而不得奮其飛揚之勢也。然鷹在鞲上, 未知何時得以縱其絳索,使之飛騰于風云之上, 攫獲雉兔, 以申其所能乎!夫英雄之未遇, 則屈于一人之下;及其既遇, 則伸于萬人之上,”此亦以羈鷹自況, 希望能有騰空而起, 搏擊九天, 申其所能的一天。綜上可得,李白詩歌中用來喻人或自況的鷹多出自典故。作者將典故與自己生平中的不同遭際聯系起來, 賦予這些鷹不同的內涵, 表現出自己豐富的思想情感。而最能夠體現李白自由思想和豪邁情懷的,是那狩獵場上的雄鷹。通過對這種呼鷹走馬的游獵場面的描寫, 詩人充分地張揚出自己的個性意識和豪情壯志。鷹作為詩人自我的外化, 展翅翱翔在歷史的天宇中。
李白是個功名心很強的人, 有儒家的用世思想。他堅信“ 天生我材必有用”, 而追求“ 使寰區大定, 海縣清一”的偉大功名。高飛萬里的大鵬、飛鴻、雄鷹自然可以成為自我的象征。
(二)富有靈性、長壽善行的動物(浪漫出世的道家追求)
1、龍、鳳(古人崇拜的善飛靈物)
李白詩歌中“龍”主要是以“青龍”的形象為主,青龍與白虎、朱雀、玄武合稱為四方之神,為道教所信奉。龍在中國古達傳統文化中有著無比尊貴的地位,同時也是中華漢民族的圖騰崇拜,所以很多神仙的坐騎都是龍。如“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古風五十九首》其二十)、“白鷺洲前月,天明送客回。青龍山后日,早出海云來”(《送殷淑三首》其二)、“舉手何所待,青龍白虎車”(《早望海霞邊》)、“白鷺映春洲,青龍見朝暾。”(《登金陵冶城西北謝安墩》),還有如《五古·玉真仙人詞》中的“玉真之仙人,時往太華峰。清晨鳴天鼓,飆欻騰雙龍。”鳳凰,是傳說中的神鳥,雄為鳳,雌為凰,歷來都是吉祥幸福的象征。傳說王子喬吹簫引鳳,他便乘風而上,羽化為仙了。此后鳳凰也歸為神仙坐騎的一類。李白在他的詩歌中也有非常多以鳳凰為坐騎的詩句。如《夢游天姥吟留別》中“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猛虎擊鼓,鳳凰拉車,仙人多如麻。又如《飛龍引》中“宮中彩女顏如花 飄然揮手凌紫霞 從風縱體登鸞車。登鸞車,侍軒轅。遨游青天中,其樂不可言。”以及“后宮嬋娟多花顏,乘鸞飛煙亦不還。”都是描寫詩人夢想乘“鸞車”遨游天際的情景。還如《鳳凰曲》中“青鸞不獨去,更有攜手人”。
2、虎、鹿、鶴(善走或善飛動物)
“白鶴”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鶴本身就具有長壽、吉祥的寓意,并且常常和神仙、仙境聯系在一起,所以白鶴也成為了神仙坐騎的一種。在《感興八首·其五》“欲逐黃鶴飛,相互向蓬萊。欲乘鶴而起,向蓬萊而飛,飄然出塵。”中非常形象的描寫了白鶴的“飄然出塵”的氣質以及悠然自在的逍遙,這些都是與神仙氣質相符合的。其他還如:《七古·懷仙歌》“ 一鶴東飛過滄海,放心散漫知何在。”《李白游泰山六首·其五》“緬彼鶴上仙,去無云中跡。” 《五古·贈嵩山焦煉師》“下瓢酌潁水,舞鶴來伊川。”《五古·古風其四》“徒霜鏡中發,羞彼鶴上人。”
“白鹿”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豐富的文化意義:首先,鹿是一種十分敏捷機智的動物。其二,鹿在中國原始文化中被視為長壽的象征,是“長壽瑞樣”的仙獸,《述異記》云:“鹿千年色蒼,一千五百歲色白,三千歲色黑”。白鹿在中國神仙體系中是作為南極仙翁的坐騎出現則是例證。民間有“鶴鹿同春”之說法。其三,在文化衍化中,鹿又被賦予了另一層文化意義:純善。《孝經援神契》載云:“德至鳥獸,則白鹿見。”《瑞應圖》云:“天鹿者,純善之獸。道備,則白鹿見;王者明惠及下,則見。”顯然,白鹿已經具備瑞獸的特質,只有出現極備仁德的君主統治天下,人民、鳥獸深沐其恩,感懷仁德時,白鹿才會出現。民間“九色鹿”的傳說便是這種文化意義的外在顯現。主要因具備“長壽”和“至仁至德”的雙重文化意義,白鹿才能成為葛洪筆下的神仙的坐騎。藝文類聚卷九十五引《神仙傳》云:”魯女生者,餌食絕谷,入華山。后故人逢女生,乘白鹿,從玉女數十人。“又引《瀨鄉記》云:”老子乘白鹿,下托于李母也。”其四,擁有了“仁德”意義的白鹿,便順理成章地被賦予了政治內涵:逐鹿中原,鹿死誰手等。白鹿又被諧音為“百祿”。鹿便有了升官發財之說。李白有很多詩歌描繪了白鹿這一神仙坐騎的形象,如《夢游天姥吟留別》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如《李白游泰山六首·其二》的“清曉騎白鹿,直上天門山”、如《至陵陽山登天柱石》的“韓眾騎白鹿,西往華山中。玉女千余人,相隨在云中。”如《古風二十》“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
(三)兩種情懷的交織成就了“詩仙” 李白從五歲到二十四歲(七0五一七二四),是在書中讀書和任俠時期。魏顥《李翰林集序》說他“少任俠,不事產業”,生性豪放不羈,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任俠,喜歡游歷名山大川,他一生都在漫游之中渡過。受時代“入仕”風尚影響和階級局限,他又是一個極愿意出仕為官之人,李白的大鵬形象, 正是他所處的開、天之際的世庶地主階級知識分子開拓進取精神的象征,但他“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的狂傲不羈必然是與宮廷、皇權格格不入,常因飲酒誤事,終被賜金放還。李白注定“只能做個偉大的詩人,卻絕不可能成為杰出的政治家”。在郁悶之余縱馬醉酒,游山玩水,遠離宮廷流連自然的生活中,他更加向往神仙生活的自由逍遙,但他畢竟只是凡胎肉體,終究成不了神仙,不可能像神仙一樣超越時間、空間的限制,所以他在作品中寫神仙坐騎的形象就是為了寄托這種對自由生活的向往。形成李白特有的豪邁、飄逸、靈動的浪漫主義詩風。仙人乘著坐騎迎風而走的樣子,白衣飄飄、霓云縈繞使得整個換面更加的飄逸、輕快,詩的整體風格呈現出輕盈、靈動之感。在配合上李白“驚天地、泣鬼神”的豪邁語言,形成了獨具李白特色的豪邁、飄逸、靈動的浪漫主義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