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資治通鑒言文翻譯原文
導語:春季,正月,北魏仇池鎮將皮豹子率領各路大軍攻伐楊文德。楊文德軍隊戰敗,放棄葭蘆城,逃回漢中。皮豹子逮捕了楊文德的妻子、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分享的資治通鑒言文翻譯原文,歡迎閱讀參考。
資治通鑒言文翻譯原文
周紀一 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前403)
周紀一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403年)
[1]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
[1]周威烈王姬午初次分封晉國大夫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國君。
臣光曰:臣聞天子之職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謂禮?紀綱是也。何謂分?君、臣是也。何謂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臣司馬光曰:我知道天子的職責中最重要的是維護禮教,禮教中最重要的是區分地位,區分地位中最重要的是匡正名分。什么是禮教?就是法紀。什么是區分地位?就是君臣有別。什么是名分?就是公、侯、卿、大夫等官爵。
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眾,受制于一人,雖有絕倫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豈非以禮為之紀綱哉!是故天子統三公,三公率諸侯,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貴以臨賤,賤以承貴。上之使下猶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支葉,下之事上猶手足之衛心腹,支葉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國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職莫大于禮也。
四海之廣,億民之眾,都受制于天子一人。盡管是才能超群、智慧絕倫的人,也不能不在天子足下為他奔走服務,這難道不是以禮作為禮紀朝綱的作用嗎!所以,天子統率三公,三公督率諸侯國君,諸侯國君節制卿、大夫官員,卿、大夫官員又統治士人百姓。權貴支配賤民,賤民服從權貴。上層指揮下層就好像人的心腹控制四肢行動,樹木的根和干支配枝和葉;下層服侍上層就好像人的四肢衛護心腹,樹木的枝和葉遮護根和干,這樣才能上下層互相保護,從而使國家得到長治久安。所以說,天子的職責沒有比維護禮制更重要的了。
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言君臣之位猶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諸侯,尊王室,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以是見圣人于君臣之際未嘗不也。非有桀、紂之暴,湯、武之仁,人歸之,天命之,君臣之分當守節伏死而已矣。是故以微子而代紂則成湯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吳則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寧亡國而不為者,誠以禮之大節不可亂也。故曰禮莫大于分也。
周文王演繹排列《易經》,以乾、坤為首位。孔子解釋說:“天尊貴,地卑微,陽陰于是確定。由低至高排列有序,貴賤也就各得其位。”這是說君主和臣子之間的上下關系就像天和地一樣不能互易。《春秋》一書貶低諸侯,尊崇周王室,盡管周王室的官吏地位不高,在書中排列順序仍在諸侯國君之上,由此可見孔圣人對于君臣關系的關注。如果不是夏桀、商紂那樣的暴虐昏君,對手又遇上商湯、周武王這樣的仁德明主,使人民歸心、上天賜命的話,君臣之間的名分只能是作臣子的恪守臣節,矢死不渝。所以如果商朝立賢明的微子為國君來取代紂王,成湯創立的商朝就可以永配上天;而吳國如果以仁德的季札做君主,開國之君太伯也可以永享祭祀。然而微子、季札二人寧肯國家滅亡也不愿做君主,實在是因為禮教的大節絕不可因此破壞。所以說,禮教中最重要的就是地位高下的區分。
夫禮,辨貴賤,序親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別之,然后上下粲然有倫,此禮之大經也。名器既亡,則禮安得獨在哉!昔仲叔于奚有功于衛,辭邑而請繁纓,孔子以為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則國家從之。衛君待孔子而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為名不正則民無所措手足。夫繁纓,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細務也,而孔子先之:誠以名器既亂則上下無以相保故也。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慮遠,故能謹其微而治之,眾人之識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則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則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堅冰至,”《書》曰:“一日二日萬幾,”謂此類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
所謂禮教,在于分辨貴賤,排比親疏,裁決萬物,處理日常事物。沒有一定的名位,就不能顯揚;沒有器物,就不能表現。只有用名位來分別稱呼,用器物來分別標志,然后上下才能井然有序。這就是禮教的根本所在。如果名位、器物都沒有了,那么禮教又怎么能單獨存在呢!當年仲叔于奚為衛國建立了大功,他謝絕了賞賜的封地,卻請求允許他享用貴族才應有的馬飾。孔子認為不如多賞賜他一些封地,惟獨名位和器物,絕不能假與他人,這是君王的職權象征;處理政事不堅持原則,國家也就會隨著走向危亡。衛國國君期待孔子為他崐處理政事,孔子卻先要確立名位,認為名位不正則百姓無所是從。馬飾,是一種小器物,而孔子卻珍惜它的價值;正名位,是一件小事情,而孔子卻要先從它做起,就是因為名位、器物一紊亂,國家上下就無法相安互保。沒有一件事情不是從微小之處產生而逐漸發展顯著的,圣賢考慮久遠,所以能夠謹慎對待微小的變故及時予以處理;常人見識短淺,所以必等弊端鬧大才來設法挽救。矯正初起的小錯,用力小而收效大;挽救已明顯的大害,往往是竭盡了全力也
不能成功。《易經》說:“行于霜上而知嚴寒冰凍將至。”《尚書》說:“先
王每天都要兢兢業業地處理成千上萬件事情。”就是指這類防微杜漸的例子。
所以說,區分地位高下最重要的是匡正各個等級的名分。
嗚呼!幽、厲失德,周道日衰,綱紀散壞,下陵上替,諸侯專征,大夫擅政,禮之大體什喪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猶綿綿相屬者,蓋以周之子孫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晉文公有大功于王室,請隧于襄王,襄王不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請焉!”文公于是懼而不能違。是故以周之地則不大于曹、滕,以周之民則不眾于邾、莒,然歷數百年,宗主天下,雖以晉、楚、齊、秦之強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于季氏之于魯,田常之于齊,白公之于楚,智伯之于晉,其勢皆足以逐君而自為,然而卒不敢者,豈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誅之也。今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使列于諸侯,是區區之名分復不能守而并棄之也。先王之禮于斯盡矣!
嗚呼!周幽王、周厲王喪失君德,周朝的氣數每況愈下。禮紀朝綱土崩瓦解;下欺凌、上衰敗;諸侯國君恣意征討他人;士大夫擅自干預朝政;禮教從總體上已經有十之七八淪喪了。然而周文王、周武王開創的政權還能綿綿不斷地延續下來,就是因為周王朝的子孫后裔尚能守定名位。為什么這樣說呢?當年晉文公為周朝建立了大功,于是向周襄王請求允許他死后享用王室的隧葬禮制,周襄王沒有準許,說:“周王制度明顯。沒有改朝換代而有兩個天子,這也是作為叔父輩的晉文公您所反對的。不然的話,叔父您有地,愿意隧葬,又何必請示我呢?”晉文公于是感到畏懼而沒有敢違反禮制。因此,周王室的地盤并不比曹國、滕國大,管轄的臣民也不比邾國、莒國多,然而經過幾百年,仍然是天下的宗主,即使是晉、楚、齊、秦那樣的強國也還不敢凌駕于其上,這是為什么呢?只是由于周王還保有天子的名分。再看看魯國的大夫季氏、齊國的田常、楚國的白公勝、晉國的智伯,他們的勢力都大得足以驅逐國君而自立,然而他們到底不敢這樣做,難道是他們力量不足或是于心不忍嗎?只不過是害怕奸奪名位僭犯身分而招致天下的討伐罷了。現在晉國的三家大夫欺凌蔑視國君,瓜分了晉國,作為天子的周王不能派兵征討,反而對他們加封賜爵,讓他們列位于諸侯國君之中,這樣做就使周王朝僅有的一點名分不能再守定而全部放棄了。周朝先王的禮教到此喪失干凈!
或者以為當是之時,周室微弱,三晉強盛,雖欲勿許,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晉雖強,茍不顧天下之誅而犯義侵禮,則不請于天子而自立矣。不請于天子而自立,則為悖逆之臣,天下茍有桓、文之君,必奉禮義而征之。今請于天子而天子許之,是受天子之命而為諸侯也,誰得而討之!故三晉之列于諸侯,非三晉之壞禮,乃天子自壞之也。
有人認為當時周王室已經衰微,而晉國三家力量強盛,就算周王不想承認他們,又怎么能做得到呢!這種說法是完全錯誤的。晉國三家雖然強悍,但他們如果打算不顧天下的指責而公然侵犯禮義的話,就不會來請求周天子的批準,而是去自立為君了。不向天子請封而自立為國君,那就是叛逆之臣,天下如果有像齊桓公、晉文公那樣的賢德諸侯,一定會尊奉禮義對他們進行征討。現在晉國三家向天子請封,天子又批準了。他們就是奉天子命令而成為諸侯的,誰又能對他們加以討伐呢!所以晉國三家大夫成為諸侯,并不是晉國三家破壞了禮教,正是周天子自已破壞了周朝的禮教啊!
烏呼!君臣之禮既壞矣,則天下以智力相雄長,遂使圣賢之后為諸侯者,社稷無不泯絕,生民之類糜滅幾盡,豈不哀哉!
嗚呼!君臣之間的禮紀既然崩壞,于是天下便開始以智慧、武力互相爭雄,使當年受周先王分封而成為諸侯國君的圣賢后裔,江山相繼淪亡,周朝先民的子孫滅亡殆盡,豈不哀傷!*[2]初,智宣子將以瑤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瑤之賢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鬢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惠則賢,強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瑤也,智宗必滅。”弗聽。智果別族于太史,為輔氏。
[2]當初,晉國的智宣子想以智瑤為繼承人,族人智果說:“他不如智宵。智瑤有超越他人的五項長處,只有一項短處。美發高大是長處,精于騎射是長處,才藝雙全是長處,能寫善辯是長處,堅毅果敢是長處。雖然如此卻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項長處來制服別人而做不仁不義的惡事,誰能和他和睦相處?要是真的立智瑤為繼承人,那么智氏宗族一定滅亡。”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請求脫離智族姓氏,另立為輔氏。
趙簡子之子,長曰伯魯,幼曰無恤。將置后,不知所立,乃書訓戒之辭于二簡,以授二子曰:“謹識之!”三年而問之,伯魯不能舉其辭;求其簡,已失之矣。問無恤,誦其辭甚習;求其簡,出諸袖中而奏之。于是簡子以無恤為賢,立以為后。
趙國的大夫趙簡子的兒子,長子叫伯魯,幼子叫無恤。趙簡子想確定繼承人,不知立哪位好,于是把他的日常訓誡言詞寫在兩塊竹簡上,分別交給兩個兒子,囑咐說:“好好記住!”過了三年,趙簡子問起兩個兒子,大兒子伯魯說不出竹簡上的話;再問他的竹簡,已丟失了。又問小兒子無恤,竟然背誦竹簡訓詞很熟習;追問竹簡,他便從袖子中取出獻上。于是,趙簡子認為無恤十分賢德,便立他為繼承人。
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障乎?”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戶數。簡子謂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遠,必以為歸。”
趙簡子派尹鐸去晉陽,臨行前尹鐸請示說:“您是打算讓我去抽絲剝繭般地搜刮財富呢,還是作為保障之地?”趙簡子說:“作為保障。”尹鐸便少算居民戶數,減輕賦稅。趙簡子又對兒子趙無恤說:“一旦晉國發生危難,你不要嫌尹鐸地位不高,不要怕晉陽路途遙遠,一定要以那里作為歸宿。”
及智宣子卒,智襄子為政,與韓康子、魏桓子宴于藍臺。智伯戲康子而侮段規。智國聞之,諫曰:“主不備難,難必至矣!”智伯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不然。《夏書》有之:‘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蚋、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
等到智宣子去世,智襄子智瑤當政,他與韓康子、魏桓子在藍臺飲宴,席間智瑤戲弄韓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規。智瑤的家臣智國聽說此事,就告誡說:“主公您不提防招來災禍,災禍就一定會來了!”智瑤說:“人的生死災禍都取決于我。我不給他們降臨災禍,誰還敢興風作浪!”智國又說:“這話可不妥。《夏書》中說:‘一個人屢次三番犯錯誤,結下的仇怨豈能在明處,應該在它沒有表現時就提防。’賢德的人能夠謹慎地處理小事,所以不會招致大禍。現在主公一次宴會就開罪了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又不戒備,說:‘不敢興風作浪。’這種態度恐怕不行吧。蚊子、螞蟻、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況是國君、國相呢!”智瑤不聽。
智伯請地于韓康子,康子欲弗與。段規曰:“智伯好利而愎,不與,將伐我;不如與之。彼狃于得地,必請于他人;他人不與,必響之以兵,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變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悅。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與。任章曰:“何故弗與?”桓子曰:“無故索地,故弗與。”任章曰:“無故索地,諸大夫必懼;吾與之地,智伯必驕。彼驕而輕敵,此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長矣。《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主不如與之,以驕智伯,然后可以擇交而圖智氏矣,柰何獨以吾為智氏質乎!”桓子曰:“善。”復與之萬家之邑一。
智瑤向韓康子要地,韓康子想不給。段規說:“智瑤貪財好利,又剛愎自用,如果不給,一定討伐我們,不如姑且給他。他拿到地更加狂妄,一定又會向別人索要;別人不給,他必定向人動武用兵,這樣我們就可以免于禍患而伺機行動了。”韓康子說:“好主意。”便派了使臣去送上有萬戶居民的領地。智瑤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想不給。家相任章問:“為崐什么不給呢?”魏桓子說:“無緣無故來要地,所以不給。”任章說:“智瑤無緣無故強索他人領地,一定會引起其他大夫官員的警懼;我們給智瑤地,他一定會驕傲。他驕傲而輕敵,我們警懼而互相親善;用精誠團結之兵來對付狂妄輕敵的智瑤,智家的命運一定不會長久了。《周書》說:‘要打敗敵人,必須暫時聽從他;要奪取敵人利益,必須先給他一些好處。’主公不如先答應智瑤的要求,讓他驕傲自大,然后我們可以選擇盟友共同圖謀,又何必單獨以我們作智瑤的靶子呢!”魏桓子說:“對。”也交給智瑤一個有萬戶的封地。
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趙襄子,襄子弗與。智伯怒,帥韓、魏之甲以攻趙氏。襄子將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寬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
智瑤又向趙襄子要蔡和皋狼的地方。趙襄子拒絕不給。智瑤勃然大怒,率領韓、魏兩家甲兵前去攻打趙家。趙襄子準備出逃。問:“我到哪里去呢?”隨從說:“長子城最近,而且城墻堅厚又完整。”趙襄子說:“百姓精疲力盡地修完城墻,又要他們舍生入死地為我守城,誰能和我同心?”隨從又說:“邯鄲城里倉庫充實。”趙襄子說:“搜刮民脂民膏才使倉庫充實,現在又因戰爭讓他們送命,誰會和我同心。還是投奔晉陽吧,那是先主的地盤,尹鐸又待百姓寬厚,人民一定能同我們和衷共濟。”于是前往晉陽。
三家以國人圍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產蛙,民無叛意。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驂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疵謂智伯曰:“韓、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疵曰:“以人事知之。夫從韓、魏之兵以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今約勝趙而三分其地,城不沒者三版,人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無喜志,有憂色,是非反而何?”明日,智伯以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讒人欲為趙氏游說,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趙氏也。不然,夫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氏之田,而欲為危難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臣見其視臣端而趨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疵請使于齊。
智瑤、韓康子、魏桓子三家圍住晉陽,引水灌城。城墻頭只差三版的地方沒有被淹沒,鍋灶都被泡塌,青蛙孳生,人民仍是沒有背叛之意。智瑤巡視水勢,魏桓子為他駕車,韓康子站在右邊護衛。智瑤說:“我今天才知道水可以讓人亡國。”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韓康子,韓康子也踩了一下魏桓子腳。因為汾水可以灌魏國都城安邑,絳水也可以灌韓國都城平陽。智家的謀士疵對智瑤說:“韓、魏兩家肯定會反叛。”智瑤問:“你何以知道?”疵說:“以人之常情而論。我們調集韓、魏兩家的軍隊來圍攻趙家,趙家覆亡,下次災難一定是連及韓、魏兩家了。現在我們約定滅掉趙家后三家分割其地,晉陽城僅差三版就被水淹沒,城內宰馬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然而韓康子、魏桓子兩人沒有高興的心情,反倒面有憂色,這不是必反又是什么?”第二天,智瑤把疵的話告訴了韓、魏二人,二人說:“這一定是離間小人想為趙家游說,讓主公您懷疑我們韓、魏兩家而放松對趙家的進攻。不然的話,我們兩家豈不是放著早晚就分到手的趙家田土不要,而要去干那危險必不可成的事嗎?”兩人出去,疵進來說:“主公為什么把臣下我的話告訴他們兩人呢?”智瑤驚奇地反問:“你怎么知道的?”回答說:“我見他們認真看我而匆忙離去,因為他們知道我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智瑤不改。于是疵請求讓他出使齊國。
趙襄子使張孟談潛出見二子,曰:“臣聞唇亡則齒寒。今智伯帥韓、魏以攻趙,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謀泄,則禍立至矣。”張孟談曰:“謀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傷也!”二子乃潛與張孟談約,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殺守堤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之眾,遂殺智伯,盡滅智氏之族。唯輔果在。
趙襄子派張孟談秘密出城來見韓、魏二人,說:“我聽說唇亡齒寒。現在智瑤率領韓、魏兩家來圍攻趙家,趙家滅亡就該輪到韓、魏了。”韓康子、魏崐桓子也說:“我們心里也知道會這樣,只怕事情還未辦好而計謀先泄露出去,就會馬上大禍臨頭。”張孟談又說:“計謀出自二位主公之口,進入我一人耳朵,有何傷害呢?”于是兩人秘密地與張孟談商議,約好起事日期后送他回城了。夜里,趙襄子派人殺掉智軍守堤官吏,使大水決口反灌智瑤軍營。智瑤軍隊為救水淹而大亂,韓、魏兩家軍隊乘機從兩翼夾擊,趙襄子率士兵從正面迎頭痛擊,大敗智家軍,于是殺死智瑤,又將智家族人盡行誅滅。只有輔果得以幸免。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勝德也。夫才與德異,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謂之賢,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聰察強毅之謂才,正直中和之謂德。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云夢之竹,天下之勁也;然而不矯揉,不羽括,則不能以入堅。棠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礪,則不能以擊強。是故才德全盡謂之“圣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茍不得圣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則?君子挾才以為善,小人挾才以為惡。挾才以為善者,善無不至矣;挾才以為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愚者雖欲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勝,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決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為害豈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嚴,而才者人之所愛;愛者易親,嚴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遺于德。自古昔以來,國之亂臣,家之敗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顛覆者多矣,豈特智伯哉!故為國為家者茍能審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臣司馬光曰:智瑤的滅亡,在于才勝過德。才與德是不同的兩回事,而世俗之人往往分不清,一概而論之曰賢明,于是就看錯了人。所謂才,是指聰明、明察、堅強、果毅;所謂德,是指正直、公道、平和待人。才,是德的輔助;德,是才的統帥。云夢地方的竹子,天下都稱為剛勁,然而如果不矯正其曲,不配上羽毛,就不能作為利箭穿透堅物。棠地方出產的銅材,天下都稱為精利,然而如果不經熔燒鑄造,不鍛打出鋒,就不能作為兵器擊穿硬甲。所以,德才兼備稱之為圣人;無德無才稱之為愚人;德勝過才稱之為君子;才勝過德稱之為小人。挑選人才的方法,如果找不到圣人、君子而委任,與其得到小人,不如得到愚人。原因何在?因為君子持有才干把它用到善事上;而小人持有才干用來作惡。持有才干作善事,能處處行善;而憑借才干作惡,就無惡不作了。愚人盡管想作惡,因為智慧不濟,氣力不勝任,好像小狗撲人,人還能制服它。而小人既有足夠的陰謀詭計來發揮邪惡,又有足夠的力量來逞兇施暴,就如惡虎生翼,他的危害難道不大嗎!有德的人令人尊敬,有才的人使人喜愛;對喜愛的人容易寵信專任,對尊敬的人容易疏遠,所以察選人才者經常被人的才干所蒙蔽而忘記了考察他的品德。自古至今,國家的亂臣奸佞,家族的敗家浪子,因為才有余而德不足,導致家國覆亡的多了,又何止智瑤呢!所以治國治家者如果能審察才與德兩種不同的標準,知道選擇的先后,又何必擔心失去人才呢!
[3]三家分智氏之田。趙襄子漆智伯之頭,以為飲器。智伯之臣豫讓欲為之報仇,乃詐為刑人,挾匕首,入襄子宮中涂廁。襄子如廁心動,索之,獲豫讓。左右欲殺之,襄子曰:“智伯死無后,而此人欲為報仇,真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乃舍之。豫讓又漆身為癩,吞炭為啞。行乞于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其友識之,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顧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報仇,不亦難乎!”豫讓曰:“既已委質為臣,而又求殺之,是二心也。凡吾所為者,極難耳。然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天下后世之為人臣懷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讓伏于橋下。襄子至橋,馬驚;索之,得豫讓,遂殺之。
[3]趙、韓、魏三家瓜分智家的田土,趙襄子把智瑤的頭骨涂上漆,作為飲具。智瑤的家臣豫讓想為主公報仇,就化裝為罪人,懷揣匕首,混到趙襄子的宮室中打掃廁所。趙襄子上廁所時,忽然心動不安,令人搜索,抓獲了豫讓。左右隨從要將他殺死,趙襄子說:“智瑤已死無后人,而此人還要為他報仇,真是一個義士,我小心躲避他好了。”于是釋放豫讓。豫讓用漆涂身,弄成一個癩瘡病人,又吞下火炭,弄啞嗓音。在街市上乞討,連結發妻子見面也認不出來。路上遇到朋友,朋友認出他,為他垂淚道:“以你的才干,如果投靠趙家,一定會成為親信,那時你就為所欲為,不是易如反掌嗎?何苦自殘形體崐以至于此?這樣來圖謀報仇,不是太困難了嗎!”豫讓說:“我要是委身于趙家為臣,再去刺殺他,就是懷有二心。我現在這種做法,是極困難的。然而之所以還要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天下與后世做人臣子而懷有二心的人感到羞愧。”趙襄子乘車出行,豫讓潛伏在橋下。趙襄子到了橋前,馬突然受驚,進行搜索,捕獲豫讓,于是殺死他。
襄子為伯魯之不立也,有子五人,不肯置后。封伯魯之子于代,曰代成君,早卒;立其子浣為趙氏后。襄子卒,弟桓子逐浣而自立;一年卒。趙氏之人曰:“桓子立非襄主意。”乃共殺其子,復迎浣而立之,是為獻子。獻子生籍,是為烈侯。魏斯者,魏桓子之孫也,是為文侯。韓康子生武子;武子生虔,是為景侯。
趙襄子因為趙簡子沒有立哥哥伯魯為繼承人,自己雖然有五個兒子,也不肯立為繼承人。他封趙伯魯的兒子于代國,稱代成君,早逝;又立其子趙浣為趙家的繼承人。趙襄子死后,弟弟趙桓子就驅逐趙浣,自立為國君,繼位一年也死了。趙家的族人說:“趙桓子做國君本來就不是趙襄子的主意。”大家一起殺死了趙桓子的兒子,再迎回趙浣,擁立為國君,這就是趙獻子。趙獻子生子名趙籍,就是趙烈侯。魏斯,是魏桓子的孫子,就是魏文侯。韓康子生子名韓武子,武子又生韓虔,被封為韓景侯。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師。每過段干木之廬必式。四方賢士多歸之。
魏文侯魏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國師,他每次經過名士段干木的住宅,都要在車上俯首行禮。四方賢才德士很多前來歸附他。
文侯與群臣飲酒,樂,而天雨,命駕將適野。左右曰:“今日飲酒樂,天又雨,君將安之?”文侯曰:“吾與虞人期獵,雖樂,豈可無一會期哉!”乃往,身自罷之。
魏文侯與群臣飲酒,奏樂間,下起了大雨,魏文侯卻下令備車前往山野之中。左右侍臣問:“今天飲酒正樂,外面又下著大雨,國君打算到哪里去呢?”魏文侯說:“我與山野村長約好了去打獵,雖然這里很快樂,也不能不遵守約定!”于是前去,親自告訴停獵。
韓借師于魏以伐趙,文侯曰:“寡人與趙,兄弟也,不敢聞命。”趙借師于魏以伐韓,文侯應之亦然。二國皆怒而去。已而知文侯以講于己也,皆朝于魏。魏于是始大于三晉,諸侯莫能與之爭。
韓國邀請魏國出兵攻打趙國。魏文侯說:“我與趙國,是兄弟之邦,不敢從命。”趙國也來向魏國借兵討伐韓國,魏文侯仍然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兩國使者都怒氣沖沖地離去。后來兩國得知魏文侯對自己的和睦態度,都前來朝拜魏國。魏國于是開始成為魏、趙、韓三國之首,各諸侯國都不能和它爭雄。
使樂羊伐中山,克之;以封其子擊。文侯問于群臣曰:“我何如主?”皆曰:“仁君。”任座曰:“君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何謂仁君!”文侯怒,任座趨出。次問翟璜,對曰:“仁君。”文侯曰:“何以知之?”對曰:“臣聞君仁則臣直。向者任座之言直,臣是以知之。”文侯悅,使翟
璜召任座而反之,親下堂迎之,以為上客。
魏文侯派樂羊攻打中山國,予以攻克,封給自己的兒子魏擊。魏文侯問群臣:“我是什么樣的君主?”大家都說:“您是仁德的君主!”只有任座說:“國君您得了中山國,不用來封您的弟弟,卻封給自己的兒子,這算什么仁德君主!”魏文侯勃然大怒,任座快步離開。魏文侯又問翟璜,翟璜回答說:“您是仁德君主。”魏文侯問:“你何以知道?”回答說:“臣下我聽說國君仁德,他的臣子就敢直言。剛才任座的話很耿直,于是我知道您是仁德君主。”魏文侯大喜,派翟璜去追任座回來,還親自下殿堂去迎接,奉為上客。
文侯與田子方飲,文侯曰:“鐘聲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聞之,君明樂官,不明樂音。今君審于音,臣恐其聾于官也。”文侯曰:“善。”
魏文侯與田子方飲酒,文侯說:“編鐘的樂聲不協調嗎?左邊高。”田子方笑了,魏文侯問:“你笑什么?”田子方說:“臣下我聽說,國君懂得任用樂官,不必懂得樂音。現在國君您精通音樂,我擔心您會疏忽了任用官員的職責。”魏文侯說:“對。”
子擊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車伏謁。子方不為禮。子擊怒,謂子方曰:“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崐人!國君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失其國者未聞有以國待之者也,失其家者未聞有以家待之者也。夫士貧賤者,言不用,行不合,則納履而去耳,安往而不得貧賤哉!”子擊乃謝之。
魏文侯的公子魏擊出行,途中遇見國師田子方,下車伏拜行禮。田子方卻不作回禮。魏擊怒氣沖沖地對田子方說:“富貴的人能對人驕傲呢,還是貧賤的人能對人驕傲?”田子方說:“當然是貧賤的人能對人驕傲啦,富貴的人哪里敢對人驕傲呢!國君對人驕傲就將亡國,大夫對人驕傲就將失去采地。失去國家的人,沒有聽說有以國主對待他的;失去采地的人,也沒有聽說有以家主對待他的。貧賤的游士呢,話不聽,行為不合意,就穿上鞋子告辭了,到哪里得不到貧賤呢!”魏擊于是謝罪。
文侯謂李克曰:“先生嘗有言曰:‘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對曰:“卑不謀尊,疏不謀戚。臣在闕門之外,不敢當命。”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讓!”克曰:“君弗察故也。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李克出,見翟璜。翟璜曰:“今者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克曰:“魏成。”翟璜忿然作色曰:“西河守吳起,臣所進也。君內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君欲伐中山,臣進樂羊。中山已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以耳目之所睹記,臣何負于魏成!”李克曰:“子言克于子之君者,豈將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相于克,克之對如是。所以知君之必相魏成者,魏成食祿千鐘,什九在外,什一在內;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師之;子所進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惡得與魏成比也!”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對,愿卒為弟子!”
魏文侯問李克:“先生曾經說過:‘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現在我選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這兩人怎么樣?”李克回答說:“下屬不參與尊長的事,外人不過問親戚的事。臣子我在朝外任職,不敢接受命令。”魏文侯說:“先生不要臨事推讓!”李克說道:“國君您沒有仔細觀察呀!看人,平時看他所親近的,富貴時看他所交往的,顯赫時看他所推薦的,窮困時看他所不做的,貧賤時看他所不取的。僅此五條,就足以去斷定人,又何必要等我指明呢!”魏文侯說:“先生請回府吧,我的國相已經選定了。”李克離去,遇到翟璜。翟璜問:“聽說今天國君召您去征求宰相人選,到底定了誰呢?”李克說:“魏成。”翟璜立刻忿忿不平地變了臉色,說:“西河守令吳起,是我推薦的。國君擔心內地的鄴縣,我推薦西門豹。國君想征伐中山國,我推薦樂羊。中山國攻克之后,沒有人去鎮守,我推薦了先生您。國君的公子沒有老師,我推薦了屈侯鮒。憑耳聞目睹的這些事實,我哪點兒比魏成差!”李克說:“你把我介紹給你的國君,難道是為了結黨以謀求高官嗎?國君問我宰相的人選,我說了剛才那一番話。我所以推斷國君肯定會選中魏成為相,是因為魏成享有千鐘的傣祿,十分之九都用在外面,只有十分之一留作家用,所以向東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這三個人,國君都奉他們為老師;而你所舉薦的五人,國君都任用為臣屬。你怎么能和魏成比呢!”翟璜聽罷徘徊不敢進前,一再行禮說:“我翟璜,真是個粗人,失禮了,愿終身為您的弟子!”
吳起者,衛人,仕于魯。齊人伐魯,魯人欲以為將,起取齊女為妻,魯人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大破齊師。或譖之魯侯曰:“起始事曾參,母死不奔喪,曾參絕之;今又殺妻以求為君將。起,殘忍薄行人也!且以魯國區區而有勝敵之名,則諸侯圖魯矣。”起恐得罪,聞魏文侯賢,乃往歸之。文侯問諸李克,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弗能過也。”于是文侯以為將,擊秦,拔五城。
吳起,衛國人,在魯國任官。齊國攻打魯國,魯國想任用吳起為將,但吳起娶的妻子是齊國人,魯國猜疑吳起。于是,吳起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求得大將,大破齊國軍隊。有人在魯國國君面前攻擊他說:“吳起當初曾師事曾參,母親死了也不回去治喪,曾參與他斷絕關系。現在他又殺死妻子來求得您的大將職位。吳起,真是一個殘忍缺德的人!況且,以我們小小的魯國能有戰勝齊國的名氣,各個國家都要來算計魯國了。”吳起恐怕魯國治他的罪,又聽說魏文侯賢明,于是就前去投奔。魏文侯征求李克的意見,李克說:“吳起為人貪婪而好色,然而他的用兵之道,連齊國的名將司馬穰苴也超不過他。”于是魏文侯崐任命吳起為大將,攻擊秦國,攻占五座城。
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卒母聞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往年吳公吮其父疽,其父戰不旋踵,遂死于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吳起做大將,與最下等的士兵同樣穿衣吃飯,睡覺不鋪席子,行軍也不騎馬,親自挑上士兵的糧食,與士兵們分擔疾苦。有個士兵患了毒瘡,吳起為他吸吮毒汁。士兵的母親聽說后卻痛哭。有人奇怪地問:“你的兒子是個士兵,而吳起將軍親自為他吸吮毒瘡,你為什么哭?”士兵母親答道:“不是這樣啊!當年吳將軍為孩子的父親吸過毒瘡,他父親作戰從不后退,就戰死在敵陣中了。吳將軍現在又為我兒子吸毒瘡,我不知道他該死在哪里了,所以哭他。”
第二篇: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
《資治通鑒》由北宋司馬光主編的一部多卷本編年體史書,共294卷,歷時19年完成,我們看看下面的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吧!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
1周紀三家分晉
【原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初,智宣子將以瑤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瑤之賢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髯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慧則賢,強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瑤也,智宗必滅”。弗聽,智果別族[1]于太史為輔氏。趙簡子之子,長曰伯魯,幼曰無恤。將置后,不知所立。乃書訓戒之辭于二簡,以授二子曰:“謹識之”。三年而問之,伯魯不能舉其辭,求其簡,已失之矣。問無恤,誦其辭甚習,求其簡,出諸袖中而奏之。于是簡子以無恤為賢,立以為后。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2]呼?抑為保障[3]呼”?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戶數。
【注解】
[1]別族:從智氏宗族分出,另立族姓。
[2]繭絲:指斂取人民的財物像抽絲一樣,不抽盡就不停止。
[3]保障:指待民寬厚,少斂取財物,猶如筑堡為屏障一樣。
【譯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當初,智宣子準備立智瑤為繼承人。族人智果說:“不如立智宵的好。因為智瑤比別人賢能的地方有五點,卻有一點短處。他留有美髯,身材高大,是一賢;擅長射箭,駕車有力,是二賢;技能出眾,才藝超群,是三賢;巧言善辯,文辭優美,是四賢;堅強果決,剛毅勇敢,是五賢。雖然有如此的賢能,但他唯獨沒有仁德之心。如果他運用這五種賢能去駕馭別人,而用不仁之心去力行,誰能受得了呢?如果立智瑤為后,智氏種族必遭滅門之災”。智宣子對此置之不理。智果為了避災,改依別族為輔氏。趙國大夫趙簡子的大兒子叫伯魯,小兒子叫無恤。趙簡子不知道立哪一個為繼承人會更好,于是他把日常訓誡之言刻寫在兩塊竹簡上,分別交給兩個兒子,并囑咐道:“用心記住這些話”!過了三年,趙簡子叫來兩個兒子,詢問他們竹簡上的內容。大兒子伯魯說不出來,讓他拿出竹簡,他說早已丟了。趙簡子又問小兒子無恤,他則熟練地將竹簡上的話背出,問他竹簡在哪兒,他立即從袖中取出奉上。通過這件事,趙簡子認為無恤賢能,便立他為繼承人。趙簡子派尹鐸去治理晉陽,尹鐸請示:“您是打算讓我去抽絲剝繭般地搜刮財富呢,還是把那里建為一道保障”?趙簡子說:“建為一道保障”。尹鐸便去整理戶籍,減少交稅的戶數,減輕百姓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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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文】
簡子謂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遠,必以為歸”。及智宣子卒,智襄子為政,與韓康子、魏桓子宴于藍臺。智伯戲康子而侮段規。智國聞之,諫曰:“主不備,難必至矣”!智伯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不然。《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蜹、蟻、蜂、蠆[1],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
【注解】
[1]蠆(chài):蛇、蝎類的毒蟲的古稱。
【譯文】
趙簡子對兒子無恤說:“晉國如果有禍亂,你不要嫌尹鐸的地位低,不要嫌晉陽地方遠,一定要以他那里作為依靠”。等智宣子去世后,智襄子智瑤繼位當政,他與韓康子、魏桓子在藍臺飲宴。席間,智襄子戲弄韓康子,又羞辱了他的國相段規。智瑤的家臣智國聽說此事,便告誡說道:“主公,您不加提防,災禍就一定會降臨啊”!智瑤說:“別人的生死禍福都取決于我。我不降災落禍,誰還敢興風作浪”?智國說:“并不是您說的那樣。《夏書》上有這樣的話:一個人屢次犯錯,人們的怨恨往往克制著不表露出來,所以要在不顯著時謹慎提防。賢德的人要在小事上謹慎戒備,才能避免招來大禍。現在主公在一次宴會上就得罪了人家的國君和國相,事后又不加戒備,還說別人不敢興風作浪,這恐怕不行啊!蚊子、螞蟻、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況是國君、國相呢”!智瑤不聽。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
3【原文】
智伯請地于韓康子,康子欲弗與。段規曰:“智伯好利而愎,不與,將伐我;不如與之。彼狃于得地,必請于他人;他人不與,必向之以兵。然則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變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悅。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與。任章曰:“何故弗與”?桓子曰:“無故索地,故弗與”。任章曰:“無故索地,諸大夫必懼;吾與之地,智伯必驕。彼驕而輕敵,此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長矣。《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主不如與之以驕智伯,然后可以擇交而圖智氏矣。奈何獨以吾為智氏質乎”!
【譯文】
智瑤向韓康子提出割地要求,韓康子不同意。段規說:“智瑤貪財好利,又剛愎自用,如果不割地給他,他一定會討伐我們,不如答應他。他得到了土地,一定會更加狂妄,而再向別人索要;別人不給,他一定會興兵討伐。這樣一來,我們便避開了禍患,就可以伺機而動了”。韓康子說:“好主意”。便派使臣去見智瑤,同意把一塊有萬戶人家的土地割讓給他。智瑤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割地要求,魏桓子打算不給他。任章問:“為什么不給呢”?魏桓子說:“他無緣無故地來要地,所以不給”。任章說:“智瑤無緣無故地強索他人領地,一定會引起其他大夫官員們的警懼,我們答應給地,他一定會驕傲。他因驕傲而輕視敵人,我們因恐懼而互相團結。用團結的隊伍來對付驕傲的智瑤,智氏的命運就不會長久了。《周書》說:要想戰勝敵人,姑且先聽從他;要想奪取敵人的利益,姑且先給他一些好處。主公不如先答應智瑤的要求,以助長他的驕橫,然后我們可以選擇盟友共同對付智氏,何必要單獨成為智瑤的攻擊目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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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文】
桓子曰:“善”。復與之萬家之邑一。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趙襄子,襄子弗與。智伯怒,帥韓、魏之甲以攻趙氏。襄子將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寬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
三家以國人圍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產蛙,民無叛意。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驂乘[1]。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疵謂智伯曰:“韓、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疵曰:“以人事知之。夫從韓、魏之兵以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今約勝趙而三分其地,城不沒者三版,人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無喜志,有憂色,是非反而何”?
【注解】
[1]驂(cān)乘:又作“參乘”,陪乘或陪乘的人。
【譯文】
魏桓子說:“好”。于是也把一塊萬戶人口的土地割讓給智瑤。智瑤又向趙襄子索要蔡和皋狼兩處土地。趙襄子拒絕了他。智瑤勃然大怒,率領韓、魏的軍隊進攻趙氏。趙襄子準備外出避難,問道:“我到哪里去呢”?隨從建議:“長子城最近,而且城墻堅厚完整”。趙襄子說:“百姓筋疲力盡才修好城墻,又要他們舍身入死地為我守御,誰能與我同心”?隨從又說:“邯鄲城倉庫充實”。趙襄子說:“搜刮民脂民膏才使倉庫充實起來,又因為倉庫充實而讓百姓送命,他們能與我同心嗎?還是投奔晉陽吧,那兒是先主的屬地,尹鐸又待民寬厚,百姓一定會和我們同舟共濟的”。于是趙襄子逃往晉陽。
智瑤、韓康子、魏桓子三家圍住晉陽,引水灌城。城墻頭只剩六尺露出水面,鍋灶泡在水中,青蛙四處亂跳,但百姓都沒有叛變之心。智瑤巡視水勢,魏桓子為他駕車,韓康子持矛居右護衛。智瑤說:“我今天才知道,水可以亡人之國啊”!魏桓子用胳臂肘碰了碰韓康子,韓康子也踩了踩魏桓子的足背——因為汾水可以灌魏國都城邑,絳水也可以灌韓國都城平陽啊!智家的謀士疵對智瑤說:“韓魏兩家一定要反叛了”。智瑤問:“你怎么會知道”?疵說:“我是就人之常情而論的。我們調集韓、魏兩家的軍隊來圍攻趙家,趙氏滅亡,隨后災難必然會降臨到韓、魏兩家。我們約定滅掉趙氏后,三家分其地。現在,晉陽城僅差六尺就被水淹沒了,城中糧絕,已經在宰馬為食了,破城也是指日可待。然而,這兩人不但沒有高興的表情,反而面有憂色。這不是要反叛又是什么”?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
5【原文】
明日,智伯以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讒人欲為趙氏游說,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趙氏也。不然,夫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氏之田,而欲為危難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臣見其視臣端而趨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疵請使于齊。
趙襄子使張孟談潛出見二子,曰:“臣聞唇亡則齒寒。今智伯帥韓、魏以攻趙,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謀泄,則禍立至矣”。張孟談曰:“謀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傷也”?二子乃陰與張孟談約,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殺守堤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之眾。遂殺智伯,盡滅智氏之族。唯輔果在。
【譯文】
第二天,智瑤把疵的話告訴了韓、魏二人。二人齊聲說道:“這一定是小人想為趙氏游說,使主公您懷疑我們兩家,從而放松對趙氏的進攻。不要相信這樣的話。我們兩家豈會放棄早晚就要分到手的趙氏之地,而去圖謀那既危險又必不可成的事呢”?兩人走后。疵進來,問道:“主公,您為什么把臣的話告訴他們兩人呢”?智瑤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的”?疵說:“剛才他們兩個人見到我,便仔細地端詳我,然后匆匆走開,可見他們已經知道我識破他們的心思了”。智瑤不聽疵的勸諫,仍不肯改變主張。疵見狀,便只好請求出使齊國。
趙襄子派遣張孟談秘密出城,來見韓、魏二人,說道:“我聽說唇亡則齒寒。現在智瑤率領韓、魏兩家進攻趙家,趙家一亡,就該輪到你們兩家了”。韓康子、魏桓子說:“我們也知道會這樣,只怕事情還未辦好而計謀先泄露了出去,那樣就要大禍臨頭了”。張孟談說:“計謀出自兩位主公之口,只進入我一人耳中,有什么妨害呢”?于是兩人秘密地與張孟談商議,約定好起事的日子,然后便讓他回城了。這天夜里,趙襄子派人殺死智軍守堤官吏,決開堤口,讓大水倒灌智瑤軍營。智瑤軍隊為救水亂作一團,韓、魏兩軍乘機從兩邊殺來,趙襄子率兵從正面攻擊,大敗智瑤之軍,殺了智瑤,又將智氏族人盡行誅滅。只有輔果一家幸免于難。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6
周紀豫讓復仇
【原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三家[1]分智氏之田。趙襄子漆[2]智伯之頭,以為飲器。智伯之臣豫讓欲為之報仇,乃詐為刑人,挾匕首,入襄子宮中涂廁。襄子如廁心動,索之,獲豫讓。左右欲殺之,襄子曰:“智伯死無后,而此人欲為報仇,真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乃舍之。豫讓又漆身為癩,吞炭為啞,行乞于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其友識之,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顧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報仇,不亦難乎”?豫讓曰:“不可!既已委質[3]為臣,而又求殺之,是二心也。凡吾所為者,極難耳。然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天下后世之為人臣懷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讓伏于橋下。襄子至橋,馬驚,索之,得豫讓,遂殺之。
【注解】
[1]三家:指原來晉國的韓、趙、魏三家。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韓、趙、魏三家共同出兵消滅了智氏,周天子只好承認三家的諸侯地位。自此,中國的歷史進入了戰國時代。
[2]漆:名詞作動詞,用油涂到物體上。
[3]委質:臣服、歸附。
【譯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韓、趙、魏三家分了智氏的田地。趙襄子還把智伯的頭顱油漆后,當做自己的飲酒器具。智瑤的臣子豫讓打算為主公報仇,就假扮為受過刑罰做苦工的人,暗藏匕首,進入了趙襄子宮中的茅房里面打掃衛生。趙襄子在上茅房的時候,心里忽然感到一陣不安,就下令搜查,把豫讓逮住了。趙襄子周圍的人都想殺掉豫讓,而趙襄子卻說:“智瑤死了沒有什么后人,這個人卻想為他報仇,是一條真正的漢子!我以后小心戒備就可以了”。然后把豫讓給釋放了。豫讓又把自己的全身涂成黑色,好像得了癩病一樣,還吞下火炭使聲音變得嘶啞,在集市上乞討度日,就連他的妻子也沒有認出他來。豫讓走到一位朋友面前,朋友認出他以后大吃一驚,流著淚對他說:“以你的才能,在趙襄子手下做臣刺客豫讓子,必然會得到機會接近他。到時候你想做什么,還不是易如反掌?怎么能自殘形體以至于此呢?用這種方式來報仇,不是太難了嗎”?豫讓說:“不可以!如果已經委身做他的臣子,而又找機會去殺掉他,這是對他懷有二心。我也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非常難以實現,但是我之所以堅持這么做,是要后世那些為人臣子而心懷不忠的人感到羞愧”!有一次,趙襄子出宮,豫讓就埋伏在他必經的橋下。趙襄子走到橋邊,所騎的馬忽然受驚,就下令搜索,逮住了意圖行刺的豫讓,然后殺了他。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7
周紀吳起才識
【原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周安王十五年(公無前403年,公元前387年)
吳起者,衛人,仕于魯。齊人伐魯,魯人欲以為將,起取齊女為妻,魯人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大破齊師。或譖[1]之魯侯曰:“起始事曾參,母死不奔喪,曾參絕之。今又殺妻以求為君將。起,殘忍薄行人也。且以魯國區區而有勝敵之名,則諸侯圖魯矣”。起恐得罪,聞魏文侯賢,乃往歸之。文侯問諸李克,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弗能過也”。于是文侯以為將,擊秦,拔五城。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2]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卒母聞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往年吳公吮其父疽,其父戰不旋踵[3],遂死于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周安王十五年(甲午,前387年)魏文侯薨,太子擊立,是為武侯。
【注解】
[1]譖:造謠中傷。
[2]贏:負擔。
[3]旋踵(zhǒnɡ):掉轉腳跟,比喻時間極短。
【譯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周安王十五年(公無前403年,公元前387年)
吳起,衛國人,在魯國為官。齊國攻打魯國,魯國想任吳起為將,但吳起的妻子是齊國人,魯國就對吳起有些不放心。吳起便殺掉妻子,當上了大將,率軍大敗齊軍。有人在魯侯跟前讒毀吳起,說:“吳起當初曾經師從曾參,母親去世他不奔喪服孝,曾參為此與他斷絕關系;如今,為了一個大將之職,他居然殺了自己的結發妻子。吳起真是個殘忍的小人啊!況且,小小的魯國戰勝了強敵,未必是好事。有此名聲,各國都要一起來對付魯國了”。吳起知道此事,擔心魯國治他的罪。聽說魏文侯賢明,便前去投奔。魏文侯向李克征求對吳起的看法,李克說:“吳起為人,貪婪而好色,但在用兵打仗方面,就連齊國名將司馬穰苴也不如他”。于是魏文侯任命吳起為將,帶兵攻秦,奪取了五座城池。吳起擔任魏國大將,與最下等的士兵吃同樣的飯食,穿同樣的衣服,睡覺不鋪席子,行軍不乘車馬,親自捆扎行李、馱運食糧,為士卒分憂解難。有個士兵長了毒瘡,吳起為他吮毒。這個士兵的母親聽說后,放聲痛哭,有人奇怪地問:“你的兒子不過是個士兵,而將軍卻為他吸吮毒瘡,你哭什么呀”?這位母親說:“我不是為這事哭泣。當年吳將軍為孩子的父親吸過毒瘡,他父親打起仗來拼命沖殺,最后沒有回來。現在,吳將軍又為兒子吸毒瘡,不知道兒子又會戰死在哪里。所以我哭泣啊”!
公元前387年,魏文侯逝世,太子擊繼位,即魏武侯。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8
【原文】
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對曰:“在德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商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敵國也”。武侯曰:“善”。
魏置相,相田文。吳起不悅,謂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將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賓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子乎,屬之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屬之子矣”。
【譯文】
魏武侯乘船順黃河而下,在中游的時候對吳起說:“真美啊,險固的山河!這是魏國的寶呀”!吳起回答:“一國之寶,應是國君的德政而不是山河的險要。當初的三苗氏,左面有洞庭湖,右面有彭蠡湖,但由于他不修道德,被夏禹消滅了。夏桀所居住的地方,左邊是黃河、濟水,右邊是泰華山,伊闕山在南邊,羊腸阪在北邊,由于他治國不施仁政,被商湯放逐了。商紂的國土,左邊是孟門山,右邊是太行山,常山在北面,黃河經過南邊,因為他不行仁德,被周武王殺了。由此可見,國寶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地勢險要。如果君王不施德政,恐怕船上這些人也要成為您的敵人啊”!魏武侯說:“你說得太對了”!
魏國設置國相時,任命田文為相。吳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與田文商談:“我和你談論功勞如何”?田文說:“可以”。吳起問:“統率三軍,使士兵樂于戰死,敵國不敢侵略,你比我吳起如何”?田文說:“我不如你”。吳起又問:“整治百官,親善百姓,使倉庫充實,你比我吳起如何”?田文說:“我不如你”。吳起接著問:“鎮守西河,使秦兵不敢向東侵犯,韓國、趙國聽之任之,你比我吳起如何”?田文仍然說:“我不如你”。吳起質問:“這三條你都在我之下,而職位卻在我之上,為什么呢”?田文說:“如今國君年幼,國家多疑難,大臣們不能齊心歸附,老百姓不能信服,在這樣的情況下,國家是囑托給你好呢,還是囑托給我好”?吳起默然地想了想,回答說:“囑托給你”!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9
【原文】
久之,魏相公叔尚魏公主而害吳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為人剛勁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吳起,賢人也,而君之國小,臣恐起之無留心也,君盍試延以女?起無留心,則必辭矣。子因與起歸而使公主辱子,起見公主之賤子也,必辭,則子之計中矣”。公叔從之,吳起果辭公主。魏武侯疑之而未信,起懼誅,遂奔楚。
楚悼王素聞其賢,至則任之為相。起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遠者,以撫養戰斗之士,要在強兵,破游說之言從橫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卻三晉,西伐秦,諸侯皆患楚之強,而楚之貴戚大臣多怨吳起者。
周安王二十一年(庚子,公元前381年)楚悼王薨,貴戚大臣作亂,攻吳起;起走之王尸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起,并中王尸。既葬,肅王即位。使令尹盡誅為亂者,坐起夷宗者七十余家。
【譯文】
過了很久,魏國國相公叔娶了公主為妻,忌妒吳起。他的仆人獻計說:“去除吳起很容易。吳起為人剛硬而沾沾自喜。您可以先對國君說:吳起是個杰出人才,但君主您的國家小,我擔心他沒有長留的心思。國君您何不試著要把女兒嫁給他,如果吳起沒有久留之心,一定會拒絕的。主人您再與吳起一起回去,讓公主羞辱您,吳起看到公主如此輕視您,一定會拒絕國君的婚事,這樣您的計謀就實現了”。公叔依計行事,吳起果然辭退了與公主的婚事。魏武侯對吳起起了疑心,更不敢再信任他。吳起害怕被誅殺,于是投奔了楚國。
楚悼王一向聽說吳起是個人才,吳起一到楚國便封他為國相。吳起嚴明法紀,裁減掉不必要的閑官,廢除了王族中疏遠的親戚,用來安撫獎勵士兵,大力增強軍力,破除合縱連橫的流言。于是楚國向南平定了百越,向北抵擋住了韓、魏、趙三國的擴張,向西征討秦國,各個諸侯國都害怕楚國的強大,但是楚國的王親貴戚、權臣顯要中卻有很多人怨恨吳起。
公元前381年,楚悼王去世。楚國的貴族和大臣作亂,攻打吳起,吳起逃到悼王的尸體邊,伏在上面。攻擊吳起的暴徒用箭射吳起,還射到了悼王的尸體上。辦完葬事,楚肅王即位。他命令楚國令尹全數剪滅作亂之人。因射吳起之事而被滅族的就有七十多家。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10
周紀商鞅變法
【原文】
周顯王八年(庚申,公元前361年)
孝公令國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后世開業甚光美。會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國家內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丑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于是衛公孫鞅聞是令下,乃西入秦。
【譯文】
周顯王八年(庚申,公元前361年)
秦孝公在國中下令說:“當年國君秦穆公。在岐山、雍地勵精圖治,向東平定了晉國之亂,以黃河劃定國界,向西稱霸于戎、翟等族,占地千里之闊,被周王委以重任,各諸侯國都來祝賀,所開辟的基業是多么偉大!只是后來歷代國君厲公、躁公、簡公及出子造成國內**不息,不得安寧,所以才無力顧及外事。魏、趙、韓三國奪去了先王所開創的黃河以西的領土,這是無比的恥辱。獻公即位后,平定安撫邊境,把都城遷到櫟陽,并親自前去治理,打算向東征討,收復穆公時的舊地,重修穆公時的政策法令。我想到先君的未竟之志,常常痛心疾首。現在賓客群臣中誰能獻上奇計,使秦國強大昌盛起來,我就賞他高官,封他土地”。衛國的公孫鞅聽到這道命令,就西行投奔秦國。
資治通鑒原文加翻譯11
【原文】
公孫鞅者,衛之庶孫也,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賢,未及進。會病,魏惠王往問之曰:“公叔病如有不可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衛鞅,年雖少,有奇才,愿君舉國而聽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召鞅謝曰:“吾先君而后臣,故先為君謀,后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殺臣乎”?卒不去。王出,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衛鞅也!既又勸寡人殺之,豈不悖哉”!衛鞅既至秦,因嬖臣[1]景監以求見孝公,說以富國強兵之術。公大悅,與議國事。
【注解】
[1]嬖(bì)臣:受寵幸的近臣。
【譯文】
公孫鞅是衛國宗族旁支子孫,喜好法家刑名的學說。他侍奉魏國國相公叔痤的時候,公叔痤知道他是有才能的人,但還未來得及向國君推薦重用,就身患重病臥床不起了。魏惠王前來看望公叔痤,問道:“您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國家大事該如何處置呢”?公叔痤說:“我的中庶子公孫鞅,雖然年紀輕,卻有奇才,希望國君把國家交給他來治理,并且信任他”!魏惠王默然不語。公叔痤又說:“如果您不采納我的建議而重用公孫鞅,那就必須殺掉他,不能讓他離開魏國”。魏惠王答應后離開。公叔痤又召見公孫鞅,深懷歉意地說:“我必須先忠于君主,再照顧屬下,所以先為國君出謀劃策,再把詳情告訴你。你趕快逃走吧”!公孫鞅回答:“國君不聽從您的意見重用我,又怎會聽從您的意見殺我呢”?他最后還是沒有逃走。魏惠王離開公叔痤以后,對左右近臣說:“公叔痤病入膏肓,真是太可悲了!他先讓我把國家交給公孫鞅去治理,一會兒又勸我殺了他,這豈不是前后矛盾了嗎”?公孫鞅到了秦國,靠著一位叫景監的寵臣推薦,見到了秦孝公,并向秦孝公陳述了自己富國強兵的辦法,孝公十分高興,便和他一起商討國事。
第三篇:資治通鑒的原文及翻譯
《資治通鑒》,由北宋司馬光主編的一部多卷本編年體史書,共294卷,歷時19年完成。下面是關于資治通鑒的原文及翻譯的內容,歡迎閱讀!
《資治通鑒·肥水之戰》原文
太元七年……冬,十月,秦王堅會群臣于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三十載,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沾王化。今略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將以討之,何如?”秘書監朱肜曰:“陛下恭行天罰,必有征無戰,晉主不銜璧軍門,則走死江湖,陛下返中國士民,使復其桑梓,然后回輿東巡,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也!”堅喜曰:“是吾志也。”
尚書左仆射權翼日:“昔紂為無道,三仁在朝,武王猶為之旋師。今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內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也。”堅嘿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志。”
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歲鎮守斗①,福德在吳。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昔武王伐紂,逆歲違卜。天道幽遠,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于亡。今以吾之眾,投鞭于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對曰:“三國之君皆x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于拾遺。今晉雖無德,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案兵積谷,以待其釁。”于是群臣各言利害,久之不決。堅曰:“此所謂筑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內斷于心耳!”
群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臣而已。今眾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三也。群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聽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吾強兵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為令主,亦非暗劣。乘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復留此殘寇,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明。今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于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滿畿甸,此屬皆我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臣懼有不虞之變生于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英杰,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沒之言乎!”堅不聽。于是朝臣進諫者眾,堅曰:“以吾擊晉,校其強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內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解也!”
文言文參考譯文
太元七年……冬天的十月,秦王苻堅在太極殿會見群臣,苻堅提議說:“自從我繼承了大業,至今將近三十年,四方大體上安定,只有東南方的那一塊地方,還沒有蒙受君王的教化。現在約略計算我的士兵,能夠達到九十七萬人,我想親自率兵去征討他們,怎么樣?”秘書監朱肜說:“陛下奉行天意懲罰東晉,一定能不戰而勝,如果東晉的國君不口銜璧玉到軍門(投降稱臣),就一定會逃跑客死他鄉。陛下使(逃難到南方去的)中原士民回到他們的家鄉,然后調轉車駕東巡,在泰山祭告天地慶祝大功告成,這是一千年才有的一個時機啊。”苻堅高興地說:“這就是我的愿望啊。”
尚書左仆射權翼說:“過去商紂王無道,但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在朝,周武王尚且因此而撤兵。如今東晉雖然衰微弱小,但沒有大的罪惡,謝安、桓沖又都是江南一帶才識卓越的人,他們君臣和睦,內外同心,以我來看,不可圖謀!”苻堅沉默了很長時間,說:“諸君各自說說自己的意見。”
太子左衛率石越說:“今年木星和土星守護吳地(東晉),福德都在東晉一邊,攻打他們必然遭致上天的災禍,而且他們依仗著長江的天險,百姓為他們所用,恐怕不可以攻打他們啊。”苻堅說:“過去周武王攻打紂王,違背太歲和卦辭。天理幽深,不易明白。吳王夫差和三國時期吳王孫浩都依仗著長江及兩岸的湖泊,仍不能免于滅亡。如今憑借我眾多的士卒,向長江投去馬鞭,足以使它斷流,他們又能依仗什么天險呢!”石越回答說:“被滅亡的三個君主都是荒淫無道的昏君,因此敵國打敗他們,比從地上撿起東西來還要容易。現在的晉國雖然沒有德行,但也沒有大的罪行,希望陛下暫且按兵不動,囤積糧谷,來等待晉國的罪過。”在這種情況下群臣各自陳說利處和弊處,很長時間不能決定下來。苻堅說:“這就是所謂的在道路邊建造房屋,沒有什么時候能夠造成。我應該由自己來決斷。”
眾大臣都出去了,只留下了陽平公苻融。苻堅對他說:“自古決定大事的,只不過一兩個大臣而已。現在眾說紛紜,白白地擾亂人心。我應當與你一同決定此事。”苻融回答說:“現在攻打晉國有三個不利因素:天理不順,這是其一;晉國自身沒有罪過,這是其二;我軍征戰頻繁,士兵疲憊不堪,百姓也產生了畏敵之心,這是其三。群臣當中說晉國不可攻打的人,都是忠臣,希望陛下能夠聽從他們的意見。”苻堅變了臉色說:“你也像這樣,我還指望誰呢!我有百萬強兵,財物兵器堆積如山;我雖然不是什么賢明的國君,但也并非昏庸之人。乘著捷報頻傳的勢頭,去攻打垂死掙扎的國家,為何還要擔心不能攻克呢?怎能再留下這些殘敵,讓他們長久地成為國家的憂患呢!”苻融哭泣著說:“晉國不可以消滅,這是很顯然的事情。如今使軍隊勞頓,大舉出兵,恐怕不會取得萬無一失的成功。況且我所擔憂的,還不止這些。陛下寵信厚養鮮卑人、羌人、羯人,使們遍布京城地區,這些人是我們深深仇恨的大敵。如果只留下太子和幾萬弱兵守衛京師,我擔心在京師會有不能預料的嚴重變故發生,到那時后悔就來不及了。(如果)我見解愚拙,果真不值得采納;(那么)王景略是當代杰出的人士,陛下時常把他比作諸葛亮,難道您不記他的臨終遺言嗎!”苻堅仍然不聽。在這種情況下朝臣紛紛向苻堅進諫,苻堅說:“憑借我們的實力攻打晉朝,比較雙方的強弱之勢,(前秦攻打東晉)猶如疾風掃秋葉一樣輕松,然而朝廷內外卻都說不能攻打,這確實是我所不理解的!”
第四篇:孫權勸學《資治通鑒》原文及翻譯、閱讀答案
孫權勸學《資治通鑒》【原文】初,權謂呂蒙曰:“卿今當涂掌事。不可不學!”蒙辭以軍中多務。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邪!但當涉獵,見往事耳,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常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學。及魯肅過尋陽,與蒙論議,大驚曰:“卿今者才略,非復吳下阿蒙!”蒙曰:“士別三日,即便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肅遂拜蒙母,結友而別。【譯文】當初,孫權對呂蒙說:“您現在擔任要職,不可以不學習!呂蒙以軍中事務繁多為借口推辭了。孫權說:“我難道要您研究經典成為博士嗎?只要您廣泛閱讀,見識從前的事情罷了。您說事務繁多,哪里比得上我呢?我常常讀書,自己覺得有很大的收獲。”于是呂蒙開始學習。到了魯肅經過尋陽,跟呂蒙一道議論軍事,非常驚訝地說:“您現在的才干謀略,不再是當年吳地的阿蒙!”呂蒙說:“讀書人離別三日,就應該重新別眼相看。大多數哥為什么這么遲才改變看法呢!”魯肅于是拜見呂蒙 的母親,與呂蒙結為朋友才辭別。【閱讀訓練】1.選出下列句中“以”字的用法不同的一項()A. 辭以軍中多務 B.以殘年余力 C.或以為亡 D.以刀劈狼首2.文中有兩個通假字,這兩個通假字是:、3. 翻譯句子,并寫出由此而出的一個成語。“士別三日即便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譯文: 成語: 4. 本文通過記述孫權勸勉呂蒙努力致學的故事,說明了什么道理?答: 答案:1.C.2.涂通“途”;邪通“耶”。3.①讀書具分別炻日,就該重新另眼相看,大哥為什么這么遲才改變算法呢!②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4.說明了讀書學習的重要性,一個人不論事務有多繁
第五篇:吊古戰場文原文翻譯
《吊古戰場文》選自《全唐文》,是唐代詩人李華寫的一篇駢賦。文中描述了古戰場荒涼凄慘景象,揭示了戰爭的殘酷以及給人民造成的苦難。雖用駢文形式,但文字流暢,情景交融,主題鮮明,寄意深切,歷來為古今傳誦的名篇。下面是吊古戰場文原文翻譯,請參考!
吊古戰場文原文翻譯
吊古戰場文(李華)◇原文 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①。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②。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③。亭長告余曰:“此古戰場也,嘗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傷心哉!秦歟漢歟?將近代歟?
吾聞夫齊魏徭戍,荊韓召募。萬里奔走,連年暴露。沙草晨牧,河冰夜渡。地闊天長,不知歸路。寄身鋒刃,腷臆誰訴④?秦漢而還,多事四夷。中州耗斁,無世無之⑤。古稱戎夏,不抗王師。文教失宣,武臣用奇⑥。奇兵有異于仁義,王道迂闊而莫為⑦。嗚呼噫嘻!
吾想夫北風振漠,胡兵伺便。主將驕敵,期門受戰⑧。野豎旄旗,川回組練⑨。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至若窮陰凝閉,凜冽海隅;積雪沒脛,堅冰在須;鷙鳥休巢,征馬踟躕;繒纊無溫,墮指裂膚⑩。當此苦寒,天假強胡,憑陵殺氣,以相剪屠。徑截輜重,橫攻士卒。都尉新降,將軍覆沒。尸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竭,矢竭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身夷狄;戰矣哉,骨暴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冪冪。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傷心慘目,有如是耶!
吾聞之:牧用趙卒,大破林胡,開地千里,遁逃匈奴。漢傾天下,財殫力痡,任人而已,其在多乎?周逐獫狁,北至太原,既城朔方,全師而還。飲至策勛,和樂且閑,穆穆棣棣,君臣之間。秦起長城,竟海為關,荼毒生靈,萬里朱殷。漢擊匈奴,雖得陰山,枕骸遍野,功不補患。
蒼蒼蒸民,誰無父母?提攜捧負,畏其不壽。誰無兄弟,如足如手?誰無夫婦,如賓如友?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言,將信將疑。悁悁心目,寢寐見之。布奠傾觴,哭望天涯。天地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必有兇年,人其流離。嗚呼噫嘻!時耶命耶?從古如斯。為之奈何?守在四夷。
◇注釋 ①平沙:平曠的沙漠。垠,界限。夐(xiòng):遠。
②曛:昏黑,太陽落山后的余光。
③鋌(tǐng):疾走貌。
④腷(bì)臆:郁結苦悶的心情。
⑤耗斁(dù):耗損破壞。
⑥文教:指古代用以統治天下的禮樂典章制度。失宣:不提倡宣揚。武臣用奇:指武將以奇詭用兵。
⑦王道:指仁義禮樂等統治天下的法則。儒家用以與“霸道”相對。迂闊:迂遠不切實情。
⑧期門:軍門,營門。
⑨組練:戰袍,組甲與練袍。
⑩至若:以至于。窮陰:嚴冬陰霾。脛:小腿。休巢:躲在巢中不出。踟躕:不進貌。繒纊(zēng_kuàng):絲織品稱“繒”,棉絮稱“纊”。此泛指絲、棉做成的衣服。
憑陵:憑借,有所依恃而凌人。殺氣:肅殺之氣,指苦寒的氣候。
徑截:恣意截擊掠取。輜(zī)重:行軍時由運輸部隊攜帶的物資。
蹙:迫近,相接觸。
冪冪(mì_mì):陰森慘淡貌。
殫(dān):盡。痡(pū):病。
獫狁(xiǎn_yǔn):我國古代北方民族之一,周朝稱“獫狁”,秦漢稱“匈奴”。城:筑城以守。朔方:北方。指今山西內蒙一帶。
飲至:古時出征凱旋,告之于廟而飲宴,稱“飲至”。策勛:記功,將功勛書于簡策,授予有功者以官爵。穆穆:和敬貌。棣棣:閑習貌。
起:筑。竟:至。關:山海關。荼毒生靈:殘害人民。朱殷:流血。朱,紅色。殷,赤黑色。血本紅色,久則變為赤黑。
蒼蒼:指天。蒸民:眾民,百姓。
悁悁心目:猶心目憂愁。悁悁(juān_juān),憂愁貌。寢寐:睡夢。
兇年:荒年。《老子》:“大軍之后,必有兇年。”流離:流離失所。
守在四夷:守,守土。全句意謂宣文教,行王道,使戎夏為一,使四夷各為天子守土,免于戰事。
白話譯文
廣大遼闊的無邊無際的曠野啊,極目遠望看不到人影。河水彎曲得像帶子一般,遠處無數的山峰交錯在一起。一片陰暗凄涼的景象:寒風悲嘯,日色昏黃,飛蓬折斷,野草枯萎,寒風凜冽猶如降霜的冬晨。鳥兒飛過也不肯落下,離群的野獸奔竄而過。亭長告訴我說:“這兒就是古代的戰場,曾經全軍覆沒。每逢陰天就會聽到有鬼哭的聲音。真令人傷心啊!這是秦朝、漢朝,還是近代的事情呢?
我聽說戰國時期,齊魏征集壯丁服役,楚韓募集兵員備戰。士兵們奔走萬里邊疆,年復一年暴露在外,早晨尋找沙漠中的水草放牧,夜晚穿涉結冰的河流。地遠天長,不知道哪里是歸家的道路。性命寄托于刀槍之間,苦悶的心情向誰傾訴?自從秦漢以來,四方邊境上戰爭頻繁,中原地區的損耗破壞,也無時不有。古時稱說,外夷中夏,都不和帝王的軍隊為敵;后來不再宣揚禮樂教化,武將們就使用奇兵詭計。奇兵不符合仁義道德,王道被認為迂腐不切實際,誰也不去實行。
唉喲喲!我想象北風搖撼著沙漠,胡兵乘機來襲。主將驕傲輕敵,敵兵已到營門才倉促接戰。原野上豎起各種戰旗,河谷地奔馳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嚴峻的軍法使人心驚膽戰,當官的威權重大,士兵的性命微賤。鋒利的箭鏃穿透骨頭,飛揚的沙粒直撲人面。敵我兩軍激烈搏斗,山川也被震得頭昏眼花。聲勢之大,足以使江河分裂,雷電奔掣。
何況正值極冬,空氣凝結,天地閉塞,寒氣凜冽的翰海邊上,積雪陷沒小腿,堅冰凍住胡須。兇猛的鷙鳥躲在巢里休息,慣戰的軍馬也徘徊不前。綿衣毫無暖氣,人凍得手指掉落,肌膚開裂。在這苦寒之際,老天假借強大的胡兵之手,憑仗寒冬肅殺之氣,來斬伐屠戮我們的士兵,半途中截取軍用物資,攔腰沖斷士兵隊伍。都尉剛剛投降,將軍又復戰死。尸體僵仆在大港沿岸,鮮血淌滿了長城下的窟穴。無論高貴或是卑賤,同樣成為枯骨。說不完的凄慘喲!鼓聲微弱啊,戰士已經精疲力竭;箭已射盡啊,弓弦也斷絕。白刃相交肉搏啊,寶刀已折斷;兩軍迫近啊,以生死相決。投降吧?終身將淪于異族;戰斗吧?尸骨將暴露于沙礫!鳥兒無聲啊群山沉寂,漫漫長夜啊悲風淅淅,陰魂凝結啊天色昏暗,鬼神聚集啊陰云厚積。日光慘淡啊映照著短草,月色凄苦啊籠罩著白霜。人間還有像這樣令人傷心慘目的景況嗎?
我聽說過,李牧統率趙國的士兵,大破林胡的入侵,開辟疆土千里,匈奴望風遠逃。而漢朝傾全國之力和匈奴作戰,反而民窮財盡,國力削弱。關鍵是任人得當,哪在于兵多呢!周朝驅逐獫狁,一直追到太原,在北方筑城防御,爾后全軍凱旋回京,在宗廟舉行祭祀和飲宴,記功授爵,大家和睦愉快而又安適。君臣之間,端莊和藹,恭敬有禮。而秦朝修筑長城,直到海邊都建起關塞,殘害了無數的人民,鮮血把萬里大地染成了赤黑;漢朝出兵攻擊匈奴,雖然占領了陰山,但陣亡將士骸骨遍野,互相枕藉,實在是得不償失。蒼天所生眾多的人民,誰沒有父母?從小拉扯帶領,抱著背著,唯恐他們夭折。誰沒有親如手足的兄弟?誰沒有相敬如賓友的妻子?他們活著受過什么恩惠?又犯了什么罪過而遭殺害?他們的生死存亡,家中無從知道;即使聽到有人傳訊,也是疑信參半。整日憂愁郁悶,夜間音容入夢。不得已只好陳列祭品,酹酒祭奠,望遠痛哭。天地為之憂愁,草木也含悲傷。這樣不明不白的吊祭,不能為死者在天之靈所感知,他們的精魂也無所歸依。何況戰爭之后,一定會出現災荒,人民難免流離失所。唉唉!這是時勢造成,還是命運招致呢?從古以來就是如此!怎樣才能避免戰爭呢?惟有宣揚教化,施行仁義,才能使四方民族為天子守衛疆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