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科學網—吃遍古今中外:梁實秋的《雅舍談吃》
科學網—吃遍古今中外:梁實秋的《雅舍談吃》
本來想起名為“吃貨梁實秋”的,但是,自己對“吃貨”一詞還是多少有點抵觸!即便讀了梁老先生的這本《雅舍談吃》之后,有所改觀,但隱約覺得用我們現在很多“吃貨”的名頭去套梁老先生,真是對他老人家的一種褻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可是在吃完了、拉干凈了之后,就一無所余了,那絕對不是梁實秋。或者,換個說法,只知道滿足于口腹之欲的,絕不是真正的“吃貨”。我開口閉口都是“梁老先生”,實際,很多文章,可能根本就是他老人家年青時候的大作。只不過,老先生是“仁者壽”,生于1903,卒于1987,完全橫跨了我們這多苦多難的祖**親的這“近現代”,有點貫通古今的意思。老先生,又是典型的學貫中西,是庚款留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翻譯了《莎士比亞全集》,又先后移居美國、臺灣。俗話說,腳大走四方,嘴大吃四方。這老先生可真算是吃遍了古今中外。當然,他的腳大嗎?不得而知。嘴大嗎?應該也不是。那大的是什么呢?套用雨果的說法“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梁實秋,他的文章,都是以一種“回味”的筆觸,在描寫他胸懷里的湯湯菜菜,飲食男女。所以,我還是喜歡稱他為梁老先生。我們也就不妨以古今中外為線索,看看老先生念念不忘的都是些啥!用正規一點的說法,他老人家是自小生長在老北京的一個殷實的家庭。在他的文章里,他小時候的所有下館子的記憶,幾乎都是他的父親帶他去的,他尊稱為“先君”。他多次提及自己的第一次醉酒,就是在一個名叫“致美齋”的名號里,父親不許他再喝酒,是花雕吧,他就站在了凳子上舀起一大勺湯,潑在了父親的長衫上。當時,他6歲。他的母親,是杭州人。他曾在“魚丸”一篇中,對母親的手藝有過詳細的描述。他們是一個大家庭,他有哥哥姐姐,也有弟弟。他寫到過,他的二姐曾經創下過一頓吃下120個青蛤的記錄。他也和我們所有的人小時候一樣,對某個小玩意念念不忘。他寫到,一次,大家偎在母親旁邊閑談,小弟弟突然沒頭沒腦的問:“媽,小炸丸子要多少錢一碟?”他說,母親覺得心酸,立即叫人買了一碟回來。他們每人分得了十多個。在他的記憶里,他把買回來的炒栗子藏在被窩里保溫,他也曾和他哥哥在學校門口的早餐點徘徊,最終決定餓上一天,省錢也要一嘗更貴一些的糯米藕。他的母親,和我們所有人的母親一樣,叫他們不要在碗里剩飯,說剩飯就會娶個麻子臉的媳婦。他的祖母在家里享受“最高規格的飲食供養”,她的早點,常是蓮子羹。用專用的小巧的蓮子碗,小銀羮匙,有專人伺候。可是,這個家庭,始終也沒有忘記自己是如何一路打拼過來的。在他家后院,有個大鐵鍋,每年的春天,總會有一天,全家的晚餐就僅吃是這個大鐵鍋里蒸出來的窩頭、棺材板(大蘿卜)、白開水。這種憶苦思甜,梁老先生說,他是在多年后吃美國感恩節的火雞,才算是有了一些真正的感觸。一個家庭的飲食,就是一部“家春秋”。而一個城市的飲食,更是這個城市的所有記憶!套用現在流行的說法,太多的“北平”記憶,對梁老先生來說,簡直就是一部“舌尖上的老北京”,是一種“北京味道”!當時,一打開這本書,第一篇就是“燒鴨”,說的就是現在仍然聞名的“北京烤鴨”,也就是“全聚德”烤鴨。在這里可真是長了一點知識,各位也可留著給人賣弄了。我們一直說“填鴨”、“填鴨式教育”。原來“填鴨”的來歷,就出于北京烤鴨。北京本無什么鴨子,都是從通州運來的,為了促肥,通州的師傅會把鴨子夾在兩腿中間,把搓得像火腿腸一樣的飼料蘸上水硬性塞入鴨嘴,捋入胃中,以不撐破肚皮為度。再將其關小黑屋,使其長肥。因為肥了才嫩。他說,一來鴨子品種好,而來師傅手藝高,所以填鴨是北平所獨有。有人想效仿,填死了不少。估計現在不填了吧。可能改用打激素了。實際,在這本書里,有不少的有關飲食的小知識。培根好像說過:讀書,不就是為了便于賣弄嘛!呵呵,我自己意會的,他的原話大意是:讀書可以博彩,而博彩最見于高談闊論之中。實際,我們也都知道,上了飯局,兩杯三盞下肚,還能干啥呢,就是海天海地的吹牛了。吹牛,不在于你的嗓門大,而在于你肚子里有沒有貨。人生嘛,不外乎飲食男女,除了隱私八卦,還能再聊些什么呢?吃著飲食,聊著男女,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凡事都有個度。過多的情色之談,人家會覺得你俗氣。還不如來點飲食之談,即賣弄了自己,也健康了他人,何樂而不為呢?說歸說,在很多飯局上,多數人還是喜歡避雅就俗,我們也無可奈何。很多人,估計和我一樣,也就只能是點著頭,瞧著手機,盼著那些肥頭大耳早點散席了事。很多關于飲食的故事、淵源,乃至笑話、傳說,在梁老先生的文章中真是俯拾皆是。比如:菠菜,原來就是源于什么尼波羅國(今尼泊爾),因富含鐵,可以“當大力神丸”來用。薩其馬,原來是滿文,也就是滿族點心的意思。核桃,又叫胡桃,胡人的玩意。就連蘋果,從老先生的筆觸來看,在他小時候,這玩意也還都是稀缺品,都是在祭祀供神之后,才能得以享用。當然,其他諸如印度咖喱、西湖五柳魚(現在的西湖醋魚)的淵源,乃至豆腐是否是修道成仙的淮南王劉安所發明,金華火腿是否是抗金名將宗澤所發明,等等的人文典故,都在他不同的篇章中有所涉及。還是回頭說老北京的“味道”吧!在梁老先生的筆下,有太多的老字號的大名,可惜咱也不是北京人,連記也記不住。可是看看熱鬧還是挺不錯的。前面說了,老先生是被他的先君帶著,從小就熟知北平的各種字號了。這些字號,可真是各有特色。例如,他常提到的“東興樓”,說是屬于煙臺一派,這店內會特制佳釀,專門“留待嘉賓”;也會偶爾把達官貴人的上好菜肴“偷偷勻出一小盤”,請熟客嘗嘗。梁氏父子,也就因此才算是嘗到了“熊掌”的滋味。而對伙計的管理上,也有獨到的一手,假如客人稍有微詞,伙計就要當著客人的面,背著鋪蓋卷走人了。當然,“不過這是表演性質,等一下他會從后門又轉回來的。”在他的筆下,這些字號的山東人挺有意思,他們不會喊你“大爺”,只會吆喝“二爺、三爺”里面請。因為,只有武大郎才是大爺。“二爺!崩起蝦夷兒了,蝦夷兒不信香。”(不用吃蝦仁了,蝦仁不新鮮)。還有個“厚德福”,是河南館子,說是“時值袁世凱當國,河南人彈冠相慶之下,厚德福的聲譽因之鵲起。”還有個廣東館子,“譚家菜”,說是有個姓譚的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家菜了,就設在他家書房,每天就開兩桌,要十天前預定,說:“最奇怪的是每桌要為主人譚君留出次座,表示他不僅是生意人而已,他也要和座上的名流貴賓應酬一番。”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悉數都是為了鼻子下面的那一橫活著。可是飲食口味,卻著實是大相徑庭。一般來說,要想調和南北飲食差異,真是著實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在梁老先生長于京畿,骨子里卻也留著南方人的基因,他是余杭人,他母親又是杭州人。可能,這也就是他能南北通吃的原因吧!他寫道:“提起濰縣大蔥,又有一事難忘。我的同學張心一是一位奇人,他的夫人是江蘇人,家中禁食蔥蒜,而心一是甘肅人,極嗜蔥蒜。他有一次過青島,我邀他家中便飯,他要求大蔥一盤,別無所欲。我如他所請,特備大蔥一盤,家常餅數張。心一以蔥卷餅,頃刻而罄,對于其他菜肴竟未下箸,直吃得他滿頭大汗。他說這是他數年來第一次如意的飽餐!”當年我在我老婆面前第一次吃生吃大蔥,竟然也被她斥為“野獸啊!”而我,至今也沒有敢嘗試過她的生吃番薯。至今,她若見到秀色可餐者,也還會忍不住咬上一半口,盡管偶一為之,但通常都是以拉肚子結束。前幾天在成都,一位副校長同我們一起吃火鍋,他給我倒蒜末,捂著嘴巴悄聲說:我過會還要見一個區長,管他呢,嘴臭就嘴唇吧,就是喜歡吃!四川口音,抑揚頓挫。我倒一下也覺得這位仁兄挺可愛的,值得交往!梁老先生對南北風味,多有論及。就像羊肉和茄子,都論述的很到位。我初到浙江時,對于帶皮吃羊肉也感覺很不習慣。而細長的茄子,著實也不如北方的大圓茄子來的“瓷實”。杭州人還喜歡將其叫做“jia zi”,還叫得一副愜意(xia yi)的樣子。梁老先生后來寫到過,他和韓菁清好不容易淘到了一罐泥螺,以及一條正宗金華火腿時,他們是多么的滿意。那是他們在臺灣安度晚年的時候!泥螺和火腿,都是典型的“南貨”!在“面條”的文字里,梁老先生則詳細描寫了他家師傅做面條的過程。從整個過程描述來看,他家的師傅所做的就是現在典型的“蘭州拉面”。但他只字未提“拉面”這一名稱。據說,從目前的史料記載來看,蘭州牛肉面始于清朝嘉慶年間,甘肅人馬六七從國子監同窗懷慶府(今河南)陳維精處學得而傳入蘭州,可見梁府也有一位拉面高手,只不過是不是與國子監,或者蘭州人、河南人有所關系,也就沒必要考究了。梁老先生,對其寫得活靈活現,還說自己喜歡站在門口看師傅“表演”,你越是夸贊,師傅越是得意,只拉得滿頭大汗!在我們每個人的記憶中,都有一些吃得非常之爽快的場景,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在梁老先生的記憶里,他多次講到兩個場景。一個是他在青島的時候,有次在寓所后的山坡散步,看到有人給工地上送飯,是韭菜餡的發面餃子,說那些大漢拿手抓過就吃,熱氣騰騰,風中飄來的韭菜味,香極了。而每個“餃子”有半尺長,每人兩個就夠了。隨后,又從水桶里舀水大碗的喝。他甚至感嘆:“真是像《水滸傳》中人一般豪爽。”估計,那種餃子,就是我曾經在蘭州吃過的“韭菜盒子”。而另一個場景,就是梁老先生記憶中,在北京的一個小吃館,來了一個趕車的,辮子盤在頭上,托著菜葉裹著的一塊生豬肉,拎著一把韭黃,讓掌柜的給他“烙一斤餅,再來一碗燉肉”。最后三下五除二,滿頭大汗的吃了個精光,挺起腰身連打兩個大飽嗝。梁老先生說:上面這個場景,我久久不能忘懷,他們都是自食其力的人,心里坦蕩蕩的,餓來吃飯,取其充腹,管什么吃相!前兩年,《舌尖上的中國》這套紀錄片,拍得很成功,這套片子中,主角都是當地的一些普通老百姓,他們都是自食其力,他們吃著自己雙手做出來的食物,他們很滿足。梁老先生在“窩頭”一文中也說,“貧乃士之常,何況勞苦大眾?”他自己也回憶,他所吃過的“最低級”的餃子,是抗戰期間,有一年除夕,他在陜西寶雞,流落街頭,到了一個路邊草棚的所謂餃子館,所吃的二十個韭菜餡的餃子。他說店主還抓了一把帶皮的蒜瓣給他,外加一碗熱湯,吃得他滿頭大汗,十分滿足。丈夫斷炊尋常事!只要是自食其力,都是香的!只要是自己吃著香,何必龍肝鳳髓方得快意!當然,梁老先生也不乏偶遇。他說自己有早起的習慣,某日居于沈陽某友人家中,起床后見廚房師傅胃疼發作,遂以所帶蘇打片見贈。大師傅作為回報,竟將主人所藏的一罐鮑魚給他煮了一大碗鮑魚面吃。他自謂這是他一生都沒有過的豪舉,是他吃鮑魚最為得意的一次。“主人起來,只聞到異香滿室,后來廉得其情,也只好徒呼負負。”梁老先生畢竟乃文化中人,其座上嘉賓,一般也都非等閑之輩。在他的文章中,當然也時有透露了。他說,有次在河南館“厚德福”,趙太侔先生掏出一個大洋,讓伙計買來cheese,加入“鐵鍋蛋”中,發現氣味果然噴香,不同凡響,從此懸為定律。而在“火腿”一篇,老先生則憶及吳梅先生與東南大學同仁聚餐:“先生微醉,擊案高歌,盛會難忘,于今已有半個世紀有余”。我原來讀書,對吳梅先生也略有所聞,據說是當時以自己能唱、能演而聞名的一位詞曲大家。好一個“先生微醉,擊案高歌。”想想都令人神往!當然,也有文人雅士和我們蕓蕓眾生一樣者,梁老先生說,有次在重慶吃飯,有個叫楊棉仲的先生,湘潭人,風流瀟灑。一下筷子就說“這一定是湘蓮!”蓮子,以湖南的為好,人稱湘蓮。有人說“那倒也未必。”棉仲不悅,喊來伙計,問“這蓮子哪里來的?”伙計答曰“是蓮蓬里剝出來的。”眾人大笑,棉仲再問“你又是哪里來的?”伙計答道“我是本地人呀!”在梁老先生的文章里,會不時露面的,還有大名鼎鼎的胡適之。并且,這種露面,還真有點像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筆墨很少。難道胡適之先生還真是人中龍鳳,高深莫測?一次,梁老先生提到,北大外文系女生楊毓恂小姐畢業,請外文系教授吃揚州館“玉華臺”:“胡適之先生也在座,若不是胡先生即席考證,我還不知楊小姐就是東堂子胡同楊家的千金。老東家的小姐出面請客,一切伺候那還錯得了?”愛考證的胡適之,到那里都是愛考證。梁老先生在“說酒”一篇中還回憶,自己在青島的時候,會了七名酒徒,再加一位女史,正好八仙之數,乃自命為酒中八仙,并狂言:“酒壓膠濟一帶,拳打南北二京”。說,一日,胡適之先生過青島,在宴席上看到八仙過海的盛況大吃一驚,急忙取出他太太給他的一個金戒指,上面鐫有“戒”字,戴在手上,表示免戰。還說,過后不久,胡先生就寫信給他說:“看你們喝酒的樣子,就知道青島不宜久居,還是到北京來吧!”梁老先生隨即就到了北京。還有一次提及胡適之先生,說是他來臺灣,有人在家里請他吃飯,使出了渾身解數做了十道菜,主人謙虛的說:“今天沒預備什么,只是家常便飯。”胡先生沒說什么,在座的齊如山先生說話了:“這樣的家常便飯,怕不要吃窮了?”和胡先生一比,這個齊如山倒更像是個實實在在的飲食男女。梁老先生應該和他交情不錯。提到過齊先生請他去家里喝奶酪,還發現原來他家的奶酪竟是批量生產,運往一家店鋪代售的。還有一次提到,齊先生帶了他,穿街過巷地找到了一家豆腐腦小店,二人大吃了一頓。吃喝拉撒,誰也不能免俗。文化人,當然也不能例外了。可是,吃的問題,還真是個問題。咱中華文化的基因里,是“君子遠包廚”的一種處世哲學!一個人一談吃,似乎就成了一個俗人了。(當然,現在又好像矯枉過正了!)孔老夫子就覺得:“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實際上,他本人倒是“食不撤姜”。還問學生要臘肉。據說在文革中曾被批為典型的小資情調!荀子說:“無廉恥而嗜乎飲食,則可謂惡少者矣。”惡少就惡少吧,可能我們大多數中國人都是。無論如何,飲食文化留下來的還真是不多。前段時間看李國文的《文人江湖》,他在對袁枚的評論中也感嘆,就連梁山好漢喝的到底是咋樣的一種酒,我們都不得而知了。他也感謝那陰鷙的胤禛,在其文字獄的高壓下,袁枚同學就只能吃吃喝喝啦,最終才有了《隨園食單》這部作品的問世。飲食文化,要往源頭上去追,早一些的恐怕就是《飲膳正要》了。梁老先生對此有專門的一篇文章論述。《飲膳正要》,堪稱我國第一部食療專著。注意,是“食療”專著。其實,主要還是側重于療,而不是側重于食。作者是元朝的忽思慧,他實際是元朝的飲膳太醫,是個蒙古人。他的書中,重點還是在講“谷肉果菜的性味補益”而已。所以,梁老先生看得很郁悶。認為“其最大缺點為飲膳與醫療混為一談。”覺得其中頗有附會可笑者,例如:“鴛鴦,味咸平,有小毒,主治瘺瘡,若夫婦不合者,做羮私與食之,即相愛。”老先生反問:如果吃了鴛鴦肉,便可以晨夕交頸?食療,固然是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可是很多真的都是附會而已。老先生也提到,他對北京的茯苓餅沒有啥感覺,覺得只是以“茯苓”之名為噱頭而已。好在在下也對醫藥略有所通,茯苓,本來是種菌核,被古人認為是集樹木之靈氣而成,所以想當然的覺得肯定能令人延年益壽。而實際上,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就已經質疑過了,這種菌核,類似于樹木的“毒瘤”,你還怎么敢指望它來延年益壽呢。這種類比是經不起推敲的。梁老先生也反駁:“常飲牛乳,色如赤子”,那喝咖啡的,豈不要面如炭黑了?他覺得,這都是噱頭。在他看來,“每天一個apple,遠離doctor”,也只是美國推銷商的一個噱頭而已。文化中有好的東西,要傳承。有不好的,肯定要揚棄。我們老古人留在飲食文化中的一些人文氣息,這是值得我們學習的,也是我們應該知道的。梁老先生在“蟹”這一篇中引《晉書·畢卓傳》:“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又在“筍”這一篇中引蘇東坡的名句:“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若要不俗也不瘦,餐餐筍煮肉。”這些句子,讀讀都覺得口舌生津!梁老先生也偶爾談及了李漁的《閑情偶寄》,在我看來,他們兩人的文字有諸多相似,寫起來都是那么的肆意汪洋,所寫的內容也都是生活中的一些閑適,當然交集之一也就是今天所談的吃吃喝喝啦。等以后“吃得空了”,再把《隨園食單》找出來,對他們進行一個系統地對比閱讀。讀其書,知其人。我對梁老先生還是非常欽佩的。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人。好像一個流傳很廣的對于他的評價,是冰心寫的:“一個人應當像一朵花,花有色香味,人又才情趣,我的朋友,男人中只有梁實秋最像一朵花。”這朵花,這朵華麗的花,有時候卻是很樸實很樸實,有時候卻是帶著刺,棱角分明。他對文化的觀點,就如同他對飲食的觀點一樣。有點像是“不唯書、不唯上,只唯實。”他不相信我們古人說的什么蘆葦變蝦,什么石首魚變野鴨;他不相信那些附會,不相信那些噱頭;他也不相信誰的文化就比誰的高上了一等。他回憶自己求學時在美國的“飯前祈禱”,他和他的室友聞一多,對美國房東老太太的苛刻深深不以為然,他對他們的半饑餓狀態記憶猶新。他只是反思,我們的“飯前祈禱”,更應該念及我們的勞苦大眾。他也毫不忌諱:“如今我每逢有美味的飲食可以享受的時候,首先令我懷念的是我的雙親。……。美食當前,輒興風木之思,也許這些感受可以代替所謂飯前祈禱了吧?”他的母親愛吃南貨,像筍干、山核桃之類;他的父親尤嗜冷飲,就像冰鎮酸梅湯之屬。他覺得自己沒有能很好的滿足他們。他也不刻意忌諱“吃在美國”,他對美國人的三明治、冰激凌仍然保持認同。只是也會感嘆:“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動腦筋把信遠齋的酸梅湯制為罐頭行銷各地,而一任‘可口可樂’到處猖狂。”他有時候也很憤青,他說:“不管吃多少(外國人的)大菜,頭發不會變黃,眼珠兒不會變綠。”他肯定以一個中國人而自豪。他甚至在一封書信中透露,他很反感唱生日快樂歌!(見《雅舍隨筆》)他寫日本人:“他們切腹都干得出來,切一條活龍蝦算得了什么。”咬牙切齒之余,他也很理性:“雖然他們的軍人窮兇極惡,獸性十足;雖然他們的文官篡改史實,恬不知恥;他們在日常生活用品上所投下的藝術趣味之令人贊賞是無可爭辯的。”他說:“該詛咒的我們詛咒,該贊賞的我們不能不贊賞。”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可能這就是一種平和,也正是我們該有的一種態度吧!當然,他也很謙虛,他在“吃在美國”一篇中提到:“我生平最怕談中西文化,也怕聽別人談,……除非真正學貫中西,妄加比較必定失之谫陋。”像他這樣的人,都說不敢妄談,這倒也是堵上了不少人的嘴。堵上了亂說話的嘴,而不是我們大家那張“兼容并包”的吃飯的嘴!最后,補充一點,這本武漢出版社(2013年8月)新編排的《雅舍談吃》,收羅應該是非常全面,也幾乎涵蓋了梁老先生從小到大、從南到北,乃至從古至今、從中到西的幾乎所有飲食記憶。在閱讀的過程中,你甚至不難想象那個穿著小馬褂、革著西裝領帶、拄著拐杖的“梁老先生”,在向你一路娓娓道來他的生活、他的饞!本書的一個明顯缺點則是沒有對每篇文字的出處,尤其寫作年月,給予哪怕一個最簡單不過的標注。所以,只能任憑我們去想象了。想象他的稚氣未脫,想象他的風華正茂,以及他的垂垂老矣!2015.11.14-15于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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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梁實秋雅舍談吃讀后感
梁實秋雅舍談吃讀后感
張鈴佳
中華五千年燦爛文化里,有多少人拜倒在‘美食’的裙下。文人墨客更是甘之如飴。
《雅舍談吃》一書中收錄的大多是,梁先生在老北京各家吃過的招牌菜以及小吃,文風自然親切,仿佛都是信手拈來,毫無矯揉造作,不似散文倒有點像是雜文了。他雖不是像美食家對于美食如數家珍,但他多的是一份文人對于生活的感悟。
他寫的大多數也都是老北京的家常菜,例如:窩頭、火腿、咖喱雞、醋溜魚、魚丸,也寫飲酒、喝茶、康乃馨牛奶,親切的就像是老一輩在對你嘮嗑。看著目錄就像看著一份份豐富大餐,就忍不住食指大動。
讀著“芙蓉雞片”你就會被飯館跑堂的剝蒜、剝蔥、剝蝦仁的麻溜勁給吸引住,讀到說山東腔的堂倌說:“二爺!甭起蝦夷兒了,蝦夷兒不信香”,堂倌與食客的畫面感給吸引住。然后開始挽起袖角也想試試放了掐菜、黃瓜絲、蘿卜纓、芹菜末四色面碼的絕味雜醬面。一口下去,是不是也會吃得滿面紅光,酣暢淋漓?
梁實秋先生說:“雖然飲食是人之大欲,天下之口有同嗜,但烹調而能達到藝術境界,則必須有充裕的經濟狀況。在饑不擇食的情況下,談不到什么食譜。只有在貧富懸殊而社會安定、生活閑適的狀態之下,烹飪術才能有特殊發展。”因此朱贏椿與梁先生不同之處在于,《肥肉》一書中更多的講述一代人,在那個滿是饑餓的時代里,吃都實屬不易,更不要說是肉。而透過一塊現代人大多舍棄的油膩的食物,穿越歷史,當或悲或喜的記憶紛至沓來,該是何等矛盾的情感?聽如今文壇上的才子們講起那段與饑餓的共同記憶,不禁會有所觸動。兩本書雖然同是講吃食,但是《肥肉》多了份歷史版的沉痛,《雅舍談吃》更多的是對日常美食的惦念。有些過處盡管不精細,難得的是一位老人對故土的濃濃情意。
遠去的吆喝、飄香的美味、揮之不去的袖口淡淡的清香。早已經幻化成風,悄然入夢。書中寫道:“烹飪的技巧可以傳授,但真正獨得之秘也不是盡人而能的。當廚子從學徒做起,從剝蔥剝蒜起以至于掌勺,在廚房里耳濡目染若千年,照理也應該精于此道,然而神而通之蔚為大家者究不可多得。蓋飲食雖為小道,也要有賴于才。名廚難得,猶之乎戲劇的名角,一旦凋謝,其作品便成《廣陵散》矣。”
精湛的絕活凸顯的事老北京的生活軼事。老一輩人對于生活真實的態度,仿佛瞥見一位白胡子老爺爺立于身側,念道:“世上之事,唯有美味與理想不可拋。”
老北京里的某些地點、風俗,雖然已經隨時代的變遷黯然不見了,但是再走過那些舊時的尋常巷陌,熟悉的記憶又會在怵然間奔涌而來,將你淹沒。梁先生更是一位性情中人,對于喜歡的吃的更是寫道:“每個混沌都包得非常俏式,薄薄的皮子挺拔舒翹,像是天主教修女的白布帽子。”又對于不喜的日本生魚片又嫌它軟趴趴的,黏糊糊的,不是滋味,卻對西湖樓外樓的“魚生”贊不絕口。這樣一個真性情的老先生讓我們懷戀,懷戀他對喜愛的事物“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被有時欣喜,有時愛嘮叨,有時情到深處又感傷的文字傾倒。
個中緣由,我覺得用張愛玲的話,再合適不過。她說:“做成的蛋糕遠不及制造中的蛋糕,蛋糕的精華全在烘焙時期的焦香。不停地追憶,不停地烘焙,帶著記憶和鄉愁的香,是吃的精華。”
北京的前塵往事,混在食物的馨香中猶有風味。他也曾自嘲一生未能忘情于詩酒,文字飄逸灑脫莫不是詩性使然?
張愛玲懷戀的爐膛里冒起的青煙;朱贏椿所記錄的是饑餓時代里一群人的故事;而梁秋實寫的不過是對于故土的深深眷戀。而《雅舍》文字的動人之處,正是對似水年華的追溯。懂得生活的人才懂食之味。
第三篇:雅舍談吃讀后感
雅舍談吃讀后感
六年級六班 陳軒昂
剛放寒假,偶然間在書架內找到一本書,幽綠的封面透出一種樸實。拍拍上面的灰塵,褶皺的書頁看出它以年代久遠。再看背面,定價只有3.25元!打開它才知到里面有一個大世界。
中國有一句古話“民以食為天”。是的,“吃”這個字眼在中華文化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本書的作者——梁實秋爺爺,就把吃的描寫的淋漓盡致。吃看似很平常,其實卻大有講究。梁實秋曾說,三等人講究住,二等人講究穿,一等人講究吃。中國早在幾千年前就在“吃”上下了許多功夫。而當今社會,中國菜更是發展到了鼎盛時期,粵菜、魯菜、淮陽菜、川菜、戶菜等,不同菜系,不同的人偏愛。正所謂“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中國菜烹飪的方式更是花樣繁多,蒸、煮、炒、煎、炸,紅燒、蓋澆等等,色澤鮮艷,令外國友人大開眼界。這些全都體現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祖先們的聰明才智。我本人就是個饞貓,我媽媽就是個神廚,能滿足我所有喜好,所以我才這么胖。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佛跳墻”,我一直想吃。可是根本沒有那么多的材料。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有幸吃到“佛跳墻”,其中的美味應有盡有,讓我想起梁實秋的美文“有海參、豬蹄筋、紅棗、魚翅、魚皮、栗子、香菇、蹄髈筋肉等十種昂貴的配料,先熬雞汁,再將去肉的雞汁和這些配料予以慢工出細活的好幾遍煮法,前后時間將盡兩星期??已不再是原有的各種不同味道,而合為一味。香醇甘美,齒頰
留香,兩三天仍回味無窮。這樣說來,佛跳墻好像就是一鍋煮的稀巴爛的高級大雜燴了。”這么好的文章,怎能不令人回味無窮呢? 《雅舍談吃》這本書,不僅帶我游覽了全國各地的美食,了解了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更讓我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味覺享受”。
第四篇:評《雅舍談吃》
席地而談吃
生命有限,吃一頓就少一頓,果然是這個道理,所以每一餐都不要辜負。但年輕的時候,即使懂得這個道理,也沒有相當的財力,一個晚上舍得結八次帳換來一次舌頭的滿意。即使有這個財力,味蕾也沒有相當的功力,像【射雕英雄傳】里的黃蓉,一嘗就曉得飯莊里的江瑤柱已經過了保質期。即使有了相當的財力和相當的功力,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年輕的時候,戀愛大過天,跑得最勤的是和女朋友約會,嘴巴只顧得上說甜言蜜語,講電話講到忘記吃飯。
年輕最大的資本,是有好胃口。梁實秋在清華大學讀書的時候,曾創下一頓飯吃十二個饅頭。三大碗炸醬面的記錄,真是駭人的大快朵頤。但當他老了的時候,卻患上了糖尿病,忌口吃甜,連別人送來的荔枝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塞一顆到嘴里,還惹得妻顏大怒一嘗**。先不說老時心肝脾胃腎諸多的飲食忌諱,眼睛一老,就看不了食物誘人的色,鼻子一老,就聞不到食物動人的香,舌頭一老,連食物的軟嫩香滑酥脆辣麻也嘗不全了,光想想也覺得可怕,還談什么節食減肥,從此以后立志頓頓認真餐餐周全,讀書只肯讀食譜,最崇拜的人統統換成美食家。
趁著志氣猶存,前段時間一口氣讀了梁實秋的【雅舍談吃】和唐魯孫的【中國吃】兩本書。
唐魯孫的“吃”,是有出身的。唐魯孫是正經的八旗子弟,世澤名門,家族食飲熏陶出來的食客大拿。唐魯孫說,他家以蛋炒飯和青椒炒牛肉絲來試家廚,合格錄用,各有所司。小至家常打鹵面,也不能絲毫馬虎,要鹵不澥湯才行,吃面的時候必須面一挑就往嘴里送,筷子不翻動,一翻鹵就澥了。所以唐魯孫寫美食,也有世家風范,寫老北京的舊時味,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兼談市井風俗和逸聞掌故,就好像武俠小說里的武學世家子弟,根基深厚,路數正宗,又在江湖上闖蕩數年,走南闖北,博聞廣見,融會貫通,終成一代名家。稱唐魯孫是美食家,是一點也不錯的。
與唐魯孫相比,梁實秋還夠不上“美食家”的地位,他也愛吃,也會吃,但他的吃,更多是一種文人對生活的感情和體悟。翻翻目錄就可以看出,他寫的更家常多見,寫火腿、醋溜魚、烤羊肉、醬菜、湯包、炸丸子、咖喱雞,也寫茄子、豆腐、臘肉、栗子、八寶飯,連麥當勞也可以寫一寫,目錄本身就像一份內容豐富的家常菜單,讀著非常可親。對唐魯孫是高山仰止,對梁實秋則可以席地而談了。
梁實秋寫食物,感情上十分坦率,不好吃的就是不好吃,名氣再大也枉然,不想吃的就連碰也不碰。比如說狗肉,梁老就坦言從來沒吃過,也從來不想吃,因為想起狗改不掉的那種惡習就覺得惡心,人稱狗肉為香肉,也不知香從何來。北京很出名的“茯苓餅”,梁老也說“不過是飛薄的兩片米粉糊洪成的餅,夾以黑糊糊的一些碎糖渣而已”,茯苓餅我是吃過的,當時也覺得十分上當,還以為是不夠正宗的緣故,看來實際就是如此,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對不喜歡的食物喜笑怒罵,對喜歡的食物,描述起來卻非常歡喜動情,比如寫致美齋的煎混沌,“每個混沌都包得非常俏式,薄薄的皮子挺拔舒翹,像是天主教修女的白布帽子。”又喜歡自己親自動手下廚,卻未必每次都做得到好處。梁老說“最怕做紅燒肉,因為我性急而健忘,十次燒肉九次燒焦,不但糟蹋了肉,而且燒毀了鍋,滿屋濃煙,鄰人以為是失了火。”
這樣的老爺子真是可愛,嘴饞愛吃,也會闖禍,也會有偏見,也會愛抱怨,有時深情懷念,有時感慨萬千。讀他的【雅舍談吃】,常有想下廚一試身手的沖動,覺得做菜也不會是太難的事情。而讀【中國吃】,更多是沉浸在對美食的意淫之中,除非有多啦A夢的時光機,否則總是會傷感地想起【半生緣】里那句話——“世鈞,我們回不去了。”
那個老北京,前塵往事,如夢如煙,是再也回不去了。
用聚會寶約上幾個好友,讓我們一起進入梁實秋的美味世界。
第五篇:雅舍談吃讀后感
雅舍談吃讀后感
(一)以食為美 味為本
七(2)溫純純
猶記初讀梁實秋老先生的文章是在教科書里。課外閱讀里一小節。講迎新年團圓的吃食,一大屜一大屜的紅米、雜燴,滿漲的,是人們映著火光紅潤的臉。記得大鍋的燉肉燉雞,亂舞的粉絲,鋪著油布的木板桌。是北國冷冽的風,揚起的塵沙直刮面角。
去年看了一次北京,是在盛夏滿耳蟬鳴時去的,帶著雅舍這本書,走倦了看看讀讀,有日,趕了地鐵去故宮,累極渴極了也不消停,吃一大片一大片的鹽味蘇打餅,牛嚼牡丹一樣盡數咽了,也還渾身無力。看到一家小店,布置陳設已舊了,但一塵不染。老板娘一團和氣,裝了一碗酸梅湯給我,清香清香的,片了幾塊檸檬,甚是好吃。我便倚在門口,學著梁老先生的樣兒,半瞇眼,一手端碗,一手支頭,一小口一小口灌飲,那烈日灼陽照在身上,竟是十分愜意!我飲過好多酸梅湯,甘苦皆有,有十幾錢一瓶的,也有三錢一杯的,大酒館里,街邊小巷角的,皆比不上故宮的酸梅湯,陽光雨露沉積起來的,冰甜沁口。
回到正題,《雅舍談吃》書寫舊年北平的各色吃食,皆有特色,染了北國的鄉鎮風情,使人回味無窮。書中寫了好幾個制美食的好地,如東興樓、致美齋、玉華臺等,最愛的還是那道燒鴨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北京烤鴨,片得飛薄,有溫溫熱熱的面皮,一大卷蔥絲黃瓜之類的,一碗烏黑的醬,鴨子帶油,油皮肉,拈兩片放到面皮上,夾了蔥一大捆,包上,沾汁吃,尤其美味。那些舊年的吃坊或是在歷史中湮滅,或已舊貌換了新顏,縱使街巷是對的,也尋不到了。我是吃過全聚德,對此也是感同身受。
梁實秋的文筆,是像水一樣清淡的,每一道豐肥或爽口的菜食,皆在他的回憶里徐徐地闡述出來,我更喜歡的,是他將故鄉的思念情懷一同融進去了,讀著倍感親切,也朗朗上口。
我有些想回舊年的北京望望了。
雅舍談吃讀后感
(二)味至濃時及家鄉--讀梁實秋《雅舍談吃》有感
高偉
央視播出了《舌尖上的中國》,每集看完都覺得感動莫名,意猶未盡時就到書房翻出梁實秋先生的《雅舍談吃》,溫故知新的同時不斷的借由先生美妙的文字來尋找慰藉。
我很喜歡梁實秋先生的作品,他的作品平和溫文,優雅風趣。梁先生一生筆耕不輟,著述豐富,共留下了兩千多萬字的文字創作,用生命壘起的是一座了不起的文化豐碑,他譯成一百多萬字的莎士比亞全部劇作和三卷詩歌。著成一百萬字的《英國文學史》,選譯了一百二十萬字的《英國文學選》。譯出一百二十四冊《世界名人傳》。編成三十多種英漢字典和數十種英語教材。其中散文集《雅舍小品》、《雅舍談吃》等尤其今人稱道。梁先生的散文篇篇各呈異彩,令人愛不釋手。在《雅舍談吃》中,梁先生不單寫他嘗遍的各種珍饈美味,還能在街頭小吃上大做文章,于平凡中寫生活樂趣。他寫的“鍋巴”、“豆汁”都是平民食品,甚至一塊普通的蔥油餅,先生亦能品出滋味,令我羨慕不已。文章表達不同,篇幅不同。梁先生的文章恰如一盤盤菜肴;有記大餐者,洋洋千字,蔚為大觀;有百十字小品,如醬瓜小菜,滋味悠長,如此等等,有好口福,好胃口,文章怎能不精彩?“饞,則著重在食物的質,最需要滿足的是品味,上天生人,在他嘴里安放一條舌,舌上有無數的味蕾,教人焉得不饞?饞,基于生理的要求,也可以發展成為近于藝術的趣味。”如此高見,真讓天下老饕找到了大吃的理由;讀如此文章,焉能不叫人齒頰生香?
先生的文章中總是蘊含著剪不斷的鄉愁,“火腿、雞蛋、牛油面包作為標準的早點,當然也很好,但我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才接受了這種異俗。我心里懷念的仍是燒餅油條。和我同嗜的人相當少,海外羈旅,對于家鄉土物率多念念不忘。”
“烤羊肉”、“豆汁”、“爆肚”寫的是吃的,可文中縈繞始終的是濃濃的解不開的鄉愁。他在書中寫道:“友人是山東人,喜食煎餅卷大蔥,然夫人是江浙人,家里生蔥生蒜是決對不會上桌的,到先生家里做客只求大蔥一盤,家常餅數張,卷而食之暢快淋漓,言唯此餐最合心意。”
我的父親是陜西人,在河南工作生活了三十多年,仍一口鄉音不改。又極喜吃面食。哨子面、漿水面、褲帶面、涼皮、饸饹、懶麻食。提起每一種都有濃濃的鄉情在里面,每每展示手藝,做各種面條時會告訴我:“你奶奶為我做過這個,很好吃”.只要回鄉,必定整日吃這些家常味道,老友鄉黨邀請宴席之類決計是不會去的,每每要求下碗面吃就好。小時候不懂事,問父親“為什么燴面也是面,你卻不喜歡吃?”.父親回答“小時候沒吃過,思念記憶里的味道也是思鄉”.是啊,人們思鄉,往往也思念記憶里熟悉的味道,以此來深化對家鄉的記憶,通過重復相同或相似的味道,慰藉自己的思鄉之情。
味至濃時即家鄉,此世間,唯美食與鄉愁,值得被原諒十萬次。在這些平實的語言后面,飽含著梁實秋先生對生活的點滴感悟;于尋常中洞察人生百態;于艱難中閃爍諧趣幽默;讓我循著先生的心跡;在淡淡的沉思中品苦品樂品人生。
雅舍談吃讀后感
(三)吃也是一種文化
哈皮波
《雅舍談吃》這本書是偶爾在公司的小圖書館瞥見的,因云姐上次談起梁先生講起這本書里的金華火腿,遂便借來準備得閑時讀讀。
最近在讀《傳習錄》《中國通史》,通篇的文言文,猶如吃七分熟的牛排一樣要細嚼慢咽,簡潔的古文字中蘊涵的哲理需要反復咀嚼方知其滋味,那天讀的實在是乏味厭倦的時候,便捧起了這本《雅舍談吃》,剛讀過兩篇便樂不釋手,遂感覺吃了很久牛排之后突然吃到新鮮爽脆可口的蔬菜一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不到兩天便讀完這本書的第一輯《雅舍談吃》。
《雅舍談吃》收錄的是梁實秋先生的散文和雜文,分為上下兩輯:第一輯便是《雅舍談吃》,主要是收錄了梁先生關于各類中國傳統食物味道的記憶;第二輯是《雅舍散文》,收錄了梁先生關于民國時期的許多物件和韻事的記憶。
對于梁實秋先說句實話實在無太深的印象,應該只有在高中那會為解備考煩悶看《讀者》時不經意間讀過幾篇講人生哲理的散文,那是為激勵備考士氣而讀,所以至此已然印象不深,但捧起《雅舍談吃》這本書再讀的時候,留在腦海里的那些模糊的風趣幽默又富含哲理的文字仿佛被喚醒了,讀梁先生的文字仿佛像與久別的一位年長老友交談,如沐春風一般的感覺。
這才開始認真的去了解這位梁實秋先生,才知我們讀的許多英國文學譯品均出自梁先生之手,如大家熟知的《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呼嘯山莊》等,說來慚愧,這些文學作品竟均未拜讀過,下次如有閑讀英國文學,必定是尋梁先生的譯本來讀。梁先生是民國許多大師的摯友,如胡適和徐志摩。他更是與“左翼作家”魯迅曾筆戰不斷,中學時多讀的是魯迅先生的作品,梁先生的文字卻是很少有機會讀到的,可幸的是在《讀者》上還是偶爾能讀到一些,不由可悲自己中學時課外書籍讀的太少,最適合讀書的時光卻白白浪費了。
先談談梁先生的文字,梁先生的文字極其簡潔干凈,絲毫不見當今“作家”文字里的那種繁贅,可見先生遣詞造句文字功底的深厚,舉書中一個小例子:在《筍》這一篇的末篇,()梁先生特意加上一段友人陸國基先生的一段補正,梁先生原文為,“冬筍不生在地面,冬筍時藏在土里”,陸先生建議更改為“冬筍是生在在土里”更為簡明,梁先生欣然接納并將此韻事附言與文章末篇并向讀者解釋冬筍的生長過程并特向陸中基先生鳴謝。從此則小故事可見梁先生對于語言簡潔的追求和造詣以及胸懷的豁達。
正是梁先生簡潔的語言,讓美味的食物的色和形躍然于紙上,讓我們這些“吃貨”讀者雖未見其物,卻早已默吞口水了。例如梁先生描述他在上海的大馬路上所見的金華火腿是“瘦肉鮮明如火,肥肉依稀通明”,描寫北京錫拉胡同的水晶蝦餅“炸出來如凝脂,溫如軟玉,入口松而脆。”如描寫酸梅湯“上口冰涼,甜酸適度,含在嘴里如品純醪,舍不得下咽。類似的描寫書中比比皆是,讀起來仿佛親臨其境,正在和梁先生一起在吃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
當然梁先生并不是一個饕餮之徒,只貪圖食物的美味,梁先生更注重的是食物背后的講究的精致的做法及其蘊含的各區域的飲食的差異性,所以可以說這本書是一本”食譜“,例如紅燒獅子頭的第一道工序講究:”首先取材要精。細嫩豬肉一大塊,七分瘦三分肥,不可有些須筋絡糾結于期間。切割之際最要注意,不可切得七歪八斜,亦不可剁成碎泥,其秘訣是“多切少斬”.挨著刀切成碎丁,越碎越好,然后略為斬剁。“后續的炸和蒸的工藝也是需相當細致完成,這樣的獅子頭才是佳品。在先生看來已經有很多食物已喪失對食材,火候及烹飪工藝的追求,反而更多的便是粗制濫造,對于先生這種”知味“的人,每次嘗到這種食物時總是”一看就不起眼,入口也嚼不爛,令人敗興。對于大蔥,先生卻這樣寫到,“我的同學張心一是一位奇人,他的夫人時江蘇人,家中禁食蔥蒜,而心一事甘肅人,極嗜蔥蒜。他有一次過青島,我邀他家中變化,他要求大蔥一盤,別無所欲。我也如他所請,特備大蔥一盤,家常餅數張。心一以蔥卷餅,頃刻而罄,對于其他菜肴竟未下箸,直吃得他滿頭大汗。他說這是數年來第一次如意的飽餐!”讀到此處便忍俊不禁,區域的飲食差異性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例如在家鄉湖北炒菜口味偏重,偏好辣且咸的,而唯獨豆腐腦我們喜歡放糖,而且越甜越好,而在江南城市口味清淡或偏甜,但豆腐腦卻是放醬油和辣椒的,這樣的豆腐腦自從有次抱著好奇心嘗過之后再也不愿去試,這種又甜又咸的味道著實讓人敗興,所以在中國有句古話叫“眾口難調”,區域飲食文化的差異性可見一斑。
飲食文化中另外的一個重要部分餐桌文化,梁先生也在書中略有提及。先生對吃八寶飯時“若是舍大匙而不用,用小匙直接取食,再把小匙直接放在口里舔,那一副吃相就令人不敢恭維了。”以及先生談及在小時在餐館等菜的時候,用筷子敲擊碗邊的時候,被父親制止:千萬不可敲碗盤作響,這是外鄉客粗魯的表現。我想諸如此類的餐桌文化,我們卻早已淪失,君不見在熙熙攘攘的餐廳,有人赤膊上陣,有人抽煙,有人攜帶寵物,服務員稍有怠慢,便是厲聲大罵,遂服務員與顧客發生沖突的這種丑事屢屢見于報端,而國人卻早已棄中國傳統的餐桌禮儀文化于不顧,當然更不顧梁先生所言的那些精致美味的食物了。
書中的食物大都是民國時期北平的街頭特色小吃,如豆汁兒,酸梅湯和冰糖葫蘆,顯然先生筆下的這些食物在北京再也找尋不到。梁文道先生四十年前從香港第一次到北京時,便去梁先生筆下的尋豆汁兒和酸梅湯,卻驚訝發現北京人甚至不知豆汁兒為何物,酸梅湯也再不是裝在桶里冰鎮的,梁實秋先生筆下所記錄的那些北京的老味道早都不復存在,味道連同記憶都已被鋼筋水泥埋入了土里。所以,梁文道先生說,北京早已不是北京,那個記憶中的北京。
梁先生這本《雅舍談吃》談的雖是食物,但是更多的是記載他記憶中故鄉的熟悉的味道,一位老人在海峽的另外一側,念想著老北平的各種味道,對味道的最深的記憶便是最濃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