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之淺見教研課題論文報告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出自《論語·衛靈公》。這句話中有兩個主體,一為“人”,二為“道”。筆者認為其中的本涵就是儒家的中心思想“仁”。
仁,從二從人。有人說,“二”即道的象形字。仁就是人道合謀,人道為一。也就是說,仁是人與道之間溝通交流或互致互達的一座精神橋梁,仁便在人與道之間產生出來。
既為人道合謀,對人對道必定是一個互利互益的雙贏的作用過程,即仁是促人促道的兩用工具。對于道,它本身通過仁的施行實踐而得以光大發揚;對于人,則在弘道的過程中趨于道,通于天,脫于世;從而致乎圣,近乎仁,超乎賢。
那么為何孔子言“人能弘道”呢?這是因為這個雙贏過程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的——人弘道,這樣一來人便是直接參與到其中的根本因素,而道是不直接參與其中的,是次要因素。在這個過程中,“道”是目的,“仁”是手段,“人”則是起點。沒有起點的目的,不論以何手段,都是一番徒然。所以說,道只能由人來弘揚,來發展。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中庸》)
“人能弘道”所體現的就是一種對人的價值所在、人的執行能力、人的社會屬性及人的自然定位的肯定與回應。這樣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仁”的核心是“愛人”了:因為發現了“人”,所以“敬人”,進而“愛人”。這與15世紀西方的文藝復興運動中對人的再度肯定,對人的價值的再度重視的以人為中心的思想是頗為相似的。被稱為人文主義之父的意大利詩人彼特拉克說:“我不想變成上帝,或者居住在永恒中,或者把天地抱在懷抱里。屬于人的那種光榮對我就夠了。這是我所祈求的一切。我自己是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但是文藝復興運動中的“人文主義”思想并沒有發展為“愛人”的更深層次的意識形態與精神升華,并且時間也較孔子時代晚了將近兩千年。
儒、道、佛三家皆言道,那么道為何物?儒家的道往往代表著一系列道德準則、行為規范和精神寄托,如君子之道,忠恕之道,中庸之道,大學之道,王道等,其本質是“道”的社會下放和世俗化。佛家之道則是一種較為變通的道,可以根據需要化用轉換。但筆者認為真正的道當推老子之說,所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就是說道是不可以存在概念定義或者框架限制的,否則道便不再為道。道乃無名,無體,無界,無史的虛無之形、混沌之態、縹緲之意。道無實體性便是“非道弘人”的原因之一。無實體便無法顯示實像,無實像便無法直接接觸,無接觸便無法直接促進,無促進便無法使人趨于圣仁賢才,由此推到道不能弘人。
“非道弘人”的第二個原因,是道具有持久性。荀子說:“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這可以說明兩個問題:一、道是永恒存在、無生無滅、無始無終的。二、人的德行有善惡良丑之分,既有圣之堯舜,又有暴之桀紂。若道能弘人,天下當大清大公,有何人之好壞之分?斯有堯有舜?又斯有桀有紂?但是既然存在堯與桀這樣的沖突體和對立面,也就意味著永恒之道卻無法使短暫之人變得圣賢高尚;而道又是永恒著的,人之間的分別想必也是永恒的吧。這樣一來道無疑無法“弘人”。
“非道弘人”的第三個原因,筆者認為是道具有衍生性。老子曾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不難看出,萬物由道所衍生,人也是如此,人即道的一分子,人在本體上次于道。“人弘道”是部分去彰顯整體,“道弘人”則是整體去突顯部分。若道能弘人,人是否能在持續地被促進過程中漸漸地高于道、大于道、優于道?即部分最終是否可能大于整體而取代原整體并成為新整體?如果是這樣,人為何還要求道問道呢?這就說明道是無法被超越的,道不能弘人便是維持這個狀態的基礎。
由上可以得出,“人能弘道”是由人的價值決定的,“非道弘人”則由道的特性決定。仁溝通著人與道,是人對道的精神叩問,是道對人的言行審察。子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中庸》)
但是既然“人能弘道”而“非道弘人”,這就意味著天道終為人道,人事終成天命。人之所在,道之所存。道之不弘,仁之不施,禮之不行,圣之不成,世之不治,民之不安,文之不傳,無人也。無人之道便如無筆之紙,人似筆,道若紙,人便是人道之間的那一抹點睛之筆。
馬克思曾說:“是人創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創造了人。”其實不論是道或宗教,都是因為人的存在而有意義,因為人的需要而有價值,因為人的追求而有升華。這不禁令人聯想到歷史的發展,它往往都是因為人的所作所為而形成,無人便無歷史。
既然人的價值很高,我們無疑是需要去認可自己的,因為我們的存在才是這個世界諸事諸物諸理存在的意義。這樣一來,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去懈怠呢?只有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才能弘道施仁,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才能致圣修仁。因此個人的道德修養來源于對自己的態度,對自己的要求,對自己的希冀,而不依賴于虛無永恒之道。道也,天道也,人道也。
我們只需知道,我們的價值是與生俱來銘刻在基因中的,流傳千載,亙長萬古,不滅不終。而我們正有那美麗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