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晉書·石鑒列傳》原文及翻譯
原文:
石鑒,字林伯,樂陵厭次人也。出自寒素,雅志公亮。仕魏,歷尚書郎、侍御史、尚書左丞、御史中丞、多所糾正,皇帝憚之。出為并州刺史、假節、護匈奴中郎將。
武帝受禪,封堂陽子。入為司隸校尉,轉尚書。時秦、涼為虜所敗,遣鑒都督隴右諸軍事,坐論功虛偽免官。后為鎮南將軍、豫州刺史,坐討吳賊虛張首級。詔曰:“昔武牙將軍田順以詐增虜獲自殺,誣罔敗法,古今所疾。鑒備大臣,吾所取信。往事西事,公欺朝廷,以敗為得,竟不推究。中間黜免未久,尋復授用,冀能補過,而乃與下同詐。所謂大臣,義得爾乎!有司奏是也,顧未忍耳。今遣歸田里,終身不得復用,勿削爵土也。”久之,拜光祿勛,復為司隸校尉,稍加特進,遷右光祿大夫、開府,領司徒。前代三公冊拜,皆設小會,所以崇宰輔之制也。自魏末已后,廢不復行。至鑒,有詔令會,遂以為常。太康末,拜司空,領太子太傅。
武帝崩,鑒與中護軍張劭監統山陵。時大司馬汝南王亮為太傅楊駿所疑不敢臨喪出營城外時有告亮欲舉兵討駿駿大懼白太后令帝為手詔詔鑒及張劭使率陵兵討亮劭,駿甥也,便率所領催鑒速發,鑒以為不然,保持之,遣人密覘視亮,已別道還許昌,于是駿止,論者稱之。山陵訖,封昌安縣侯。
無康初,為太尉。年八十余,克壯慷慨,自遇若少年,時人美之。尋薨,謚曰元。
譯文:
石鑒,字林伯,是樂陵厭次人。出身寒門,志趣高雅,處事公正。在魏做官時,歷任尚書郎、侍御史、尚書左丞、御史中丞,對時政人事多有糾正,皇帝都怕他,外調擔任并州刺史、假節、護匈奴中郎將。
武帝接受魏帝禪讓,封石鑒為堂陽子。召入任司隸校尉,改任尚書。當時秦、涼被異族打敗,派石鑒監督隴右各種軍事事務,因虛報戰功被免官。后任鎮南將軍、豫州刺史,因討吳時虛報殺敵人數被治罪。詔書說:“從前武牙將軍田順因為多報俘虜人數而自殺,欺詐敗壞法規,自古至今被人痛恨。石鑒身為大臣,我很信任他。過去西邊戰事,公然欺騙朝廷,以敗報功,最后未追究。其間免官不久,再次啟用,希望能將功補過,但仍與部下共同欺詐。作為大臣,情義何在!有關部門上奏是對的,回頭想想又不忍心。現在遣返回家,終身不得再用,但不要剝奪爵位和封地。”很久以后,任光祿勛,再任司隸校尉,不久加特進,升任右光祿大夫、開府,領司徒。前代冊封三公,都要設宴會,以顯示三公的重要。自從魏末以后,廢除不再推行。到石鑒時,詔令恢復宴會,于是把它作為制度。太康末年,任司空,領太子太傅。
武帝去世,石鑒與中護軍張劭監管陵墓。當時大司馬、汝南王司馬亮被太傅楊駿懷疑,不敢前去吊唁,在城外駐扎。這時有人報告說司馬亮想出兵討伐楊駿,楊駿很害怕,讓太后命令皇帝親自寫詔書,令石鑒和張劭率守陵兵討伐司馬亮。張劭是楊駿的外甥,便率兵催石鑒快發兵,石鑒認為不會這樣,按兵不動,派人窺視司馬亮,司馬亮已從另外一條道回許昌,楊駿便停止行動,議論的人都稱贊石鑒。守陵完畢,封昌安縣侯。
元康初年,任太尉。八十多歲,慷慨激昂,把自己當成少年,人們都贊美他。不久去世,謚號元。
第二篇:商君列傳原文及翻譯
商君即我們熟悉的商鞅,下面是小編搜集的商君列傳原文及翻譯,歡迎查看!
原文
商君者,衛之諸庶孽公子也,名鞅,姓公孫氏,其祖本姬姓也。鞅少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座,為中庶子。公叔座知其賢,未及進。會座病,魏惠王親往問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柰社稷何?”公叔曰:“座之中庶子公孫鞅,年雖少,有奇才,原王舉國而聽之。”王嘿然。王且去,座屏人言曰:“王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座召鞅謝曰:“今者王問可以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許我。我方先君後臣,因謂王即弗用鞅,當殺之。王許我。汝可疾去矣,且見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殺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而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公孫鞅也,豈不悖哉!”
公叔既死,公孫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將修繆公之業,東復侵地,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孝公既見衛鞅,語事良久,孝公時時睡,弗聽。罷而孝公怒景監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監以讓衛鞅。衛鞅曰:“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後五日,復求見鞅。鞅復見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罷而孝公復讓景監,景監亦讓鞅。鞅曰:“吾說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請復見鞅。”鞅復見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罷而去。孝公謂景監曰:“汝客善,可與語矣。”鞅曰:“吾說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誠復見我,我知之矣。”衛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跶之前於席也。語數日不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說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久遠,吾不能待。且賢君者,各及其身顯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彊國之術說君,君大說之耳。然亦難以比德於殷周矣。”
孝公既用衛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己。衛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是以圣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緣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衛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摯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衛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衛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
令民為什伍,而相牧司連坐。不告奸者腰斬,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奸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斗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
丈之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鞅新令行於民期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說,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斗,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衛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城。其後民莫敢議令。
於是以鞅為大良造。將兵圍魏安邑,降之。居三年,作為筑冀闕宮庭於咸陽,秦自雍徙都之。而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為禁。而集小鄉邑聚為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稅平。平斗桶權衡丈尺。行之四年,公子虔復犯約,劓之。居五年,秦人富彊,天子致胙於孝公,諸侯畢賀。
其明年,齊敗魏兵於馬陵,虜其太子申,殺將軍龐涓。其明年,衛鞅說孝公曰:“秦之與魏,譬若人之有腹心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領厄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收地。今以君之賢圣,國賴以盛。而魏往年大破於齊,諸侯畔之,可因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東徙,秦據河山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帝王之業也。”孝公以為然,使衛鞅將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擊之。軍既相距,衛鞅遺魏將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為然。會盟已,飲,而衛鞅伏甲士而襲虜魏公子卬,因攻其軍,盡破之以歸秦。魏惠王兵數破於齊秦,國內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河西之地獻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梁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座之言也。”衛鞅既破魏還,秦封之於、商十五邑,號為商君。
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貴戚多怨望者。趙良見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見也,從孟蘭皋,今鞅請得交,可乎?”趙良曰:“仆弗敢原也。孔丘有言曰:‘推賢而戴者進,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聞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貪名。’仆聽君之義,則恐仆貪位貪名也。故不敢聞命。”商君曰:“子不說吾治秦與?”。趙良曰:“反聽之謂聰,內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無為問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無別,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為其男女之別,大筑冀闕,營如魯衛矣。子觀我治秦也,孰與五羖大夫賢?”趙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武王諤諤以昌,殷紂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則仆請終日正言而無誅,可乎?”商君曰:“語有之矣,貌言華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終日正言,鞅之藥也。鞅將事子,子又何辭焉!”趙良曰:“夫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聞秦繆公之賢而原望見,行而無資,自粥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國之君,一救荊國之禍。發教封內,而巴人致貢;施德諸侯,而八戎來服。由余聞之,款關請見。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勞不坐乘,暑不張蓋,行於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功名藏於府庫,德行施於後世。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謠,舂者不相杵。集解鄭玄曰:“相謂送杵聲,以聲音自勸也。”此五羖大夫之德也。今君之見秦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非所以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為事,而大筑冀闕,非所以為功也。刑黥太子之師傅,殘傷民以駿刑,是積怨畜禍也。教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效上也捷於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為教也。君又南面而稱寡人,日繩秦之貴公子。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何不遄死。’以詩觀之,非所以為壽也。公子虔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十數,從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乘,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將欲延年益壽乎?則何不歸十五都,灌園於鄙,勸秦王顯巖穴之士,養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德,可以少安。君尚將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賓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微哉?亡可翹足而待。”商君弗從。
後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關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嘆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秦之賊。秦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內秦。商君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秦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欲干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說,非其質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將卬,不師趙良之言,亦足發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嘗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
譯文
商君是衛國公室的庶出公子,名鞅,姓公孫,他的祖先原本姓姬。商鞅年少時喜好刑名之學,事奉魏國相國公叔座當中庶子。公叔座知道他有才干,還沒有來得及向魏王進薦。適遇公叔座病重,魏惠王親自前往探望病情,說:“您的病倘若有三長兩短,國家將怎么辦?”公叔座說:“我的中庶子公孫鞅,年紀雖輕,卻身懷奇才,希望大王把全部國政交付給他。”魏王沉默不語。魏王將要離去,公叔座屏退旁人而說道:“大王如果不起用公孫鞅,就一定要殺掉他,別讓他出國境。”魏王一口應承而離去。公叔座召見商鞅告訴道:“今日大王詢問可以擔任相國的人選,我說了你,看大王的表情不贊成我的意見。我理應先國君后臣子,便對大王說如果不任用公孫鞅,就該殺掉他。大王應承了我。你可以趕緊離開了,(不然,)將要被逮捕。”商鞅說:“大王他既然不采納您的話任用我,又怎么能采納您的話殺我呢?”結果設有離去。魏惠王離開公叔座後,便對身邊的人說:“公叔座病得很重,令人悲傷啊!他想讓我把國政交付給公孫鞅,豈不荒唐呀!”
公叔座已死,公孫鞅聽說秦孝公在國中下令尋求賢才,準備重建秦繆公的霸業,東方要收復被魏國侵占的土地,于是就西行進入秦國,通過秦孝公的寵臣景監來求見孝公。秦孝公立即會見衛鞅,交談政事很長時間,孝公常常打瞌睡,沒有聽。談完后孝公對景監發脾氣說:“你的那位來客只不過是個無知狂妄之徒罷了,哪配任用呢!”景監因此責備衛鞅。衛鞅說:“我用五帝之道勸說孝公,他的心思不加理會呀。”五日之后,衛鞅又要求孝公接見自己。衛鞅又進見孝公,談得比前次更多,然而沒有中孝公的意。談完后孝公又責備景監,景監也責備衛鞅。衛鞅說:“我用三王之道勸說孝公,而他聽不進。請求再一次召見我。”衛鞅再一次進見秦孝公,孝公覺得好而沒有采用。談完后衛鞅離開。孝公對景監說:“你的那位來客好,可以同他交談了。”衛鞅說:“我用霸道勸說孝公,他的意思要采用了。如果再召見我,我知道該說什么了。”衛鞅果然又進見秦孝公。孝公與他交談,不知不覺膝蓋在席上直往前挪動。交談了好幾天還不滿足。景監對衛鞅說:“你用什么說中我國君的心意?我的國君高興得很啊。”衛鞅說:“我用帝王之道達到夏、商、周三代盛世來勸說國君,可國君說:‘時間太長,我沒法等待。況且賢能的君主,都在自身就揚名天下,哪里能默默無聞地等待幾十年、幾百年來成就帝王之業呢?’因此我就用強國之術向國君陳述,國君大為高興。但這樣就難以同殷、周的德治相比擬了。”
秦孝公立即任用衛鞅,衛鞅準備變法,但秦孝公擔心天下非議自己。衛鞅說:“行動遲疑不決就不會成名,做事猶豫不定就不會成功。那些有過人舉動的人,本來就會被世浴所非難;有獨到見識的謀劃者,必定會被百姓所譏諷。愚蠢的人對已經完成的事情都感到困惑,智慧的人對沒有發生的事情都能預見。百姓,不可以同他們謀劃事業的創始,只可以同他們歡慶事業的成功。講論最高道德的人不附和世俗,成就偉大功績的人不征詢民眾。因此圣人如果可以強國,就不襲用成法;如果可以利民,就不遵循舊禮。”秦孝公說:“好。”甘龍說:“不對。圣人不改民俗而施教,智者不變法度而治國。依照民俗而施教,不費氣力就會成功;根據成法而治國,官吏習慣而百姓平安。”衛鞅說:“甘龍所說的話,是凡夫俗子的言論。常人茍安于舊習俗,學者局限于所見所聞。用這兩種人當官守法是可以的,但不是與之探討成法之外事情的人,三代不同禮教而成就王業,五伯不同法制而建立霸業。智慧的人制定法律,愚蠢的人受制于法律;賢能的人更改禮教,無能的人拘泥舊禮。”杜摯說:“沒有百倍的利益,不能改變法度;沒有十倍的功效,不更換器具。效法古代沒有過失,遵循舊禮沒有邪惡。”衛鞅說:“治理社會不只一條道路,有利國家不必效法古代。所以商湯、周武不循古道而締造王業,夏桀、商紂不改禮制而亡國。違反古道的不可以否定,而因循舊禮的不值得贊美。”秦孝公說:“好。”用衛鞅為左庶長,終于決定變法的命令。
下令百姓五家為伍,十家為什,相互監視,實行連坐。不告發奸惡者處以腰斬,告發奸惡者給予和斬獲敵人首級相同的賞賜,藏匿奸惡者給予和投降敵人相同的懲罰。百姓家中有兩個成年男子不分立門戶者,加倍征收他們的口賦。有戰功者,各按規定接受更高的爵位;進行私下斗毆者,各按情節輕重給予大小刑罰。努力從事農業生產,耕耘紡織送交糧食布帛多者,免除本人徭役。專事工商未利以及因懶惰而貧困者,全部將他們收捕,沒入官府為奴。國君宗室中沒有軍功記錄的,不得載入宗室名冊。明確尊貴卑賤爵位奉祿等級。各按等級班次占有田地住宅,奴婢、衣著眼飾也按各家的等級班次享用。有戰功者顯赫尊榮,沒有戰功者盡管富有也無處炫耀夸示。
法令已經完備,但沒有公布,恐怕百姓不信任,于是在都城市場南門立起一根三丈長的木頭,招募百姓有能搬到北門的給十鎰黃金。百姓對此感到驚奇,沒有人敢搬。就又宣布說“有能搬的人給五十鎰黃金”。有一個人搬走木頭,立即給他五十鎰黃金,以表明沒有欺詐。終于頒下法令。
法令在百姓中實行一年,秦國百姓到國都來說新法不適宜的人數以千計。在這時太子觸犯法令。衛鞅說:“法令不能實行,是由于上面的人觸犯法令。”準備依法懲處太子。太子,是國君的繼承人,不能施加刑罰,便對太子傅公子虔行刑,并對太子師公孫賈處以黥刑。第二天,秦國百姓都服從法令了。實行新法十年,秦國百姓皆大歡喜,路上不撿拾他人遺物,山中沒有蟊賊強盜,家家富裕,人人滿足。百姓勇敢為國作戰,害怕私人斗毆,城鄉大治。秦國百姓中當初說法令不適宜者有來說法令適宜的,衛鞅說“這些都是擾亂教化的人”,全部遷居到邊境城堡。此后百姓中就沒有人敢于議論法令了。
于是秦孝公任用衛鞅為大良造。衛鞅率領軍隊包圍魏國安邑,迫使安邑投降,經過三年,在咸陽大興土木建造冀闕、宮殿,秦國從雍遷都到咸陽。而后下令禁止百姓父子兄弟同居共室養育后代。合并小都、小鄉、小邑、小聚為縣,設置縣令、縣丞,共三十一個縣。整治田地,開立阡陌封疆作為地界,從而使賦稅征收整齊劃一。統一斗桶、權衡、丈尺的標準。實行第二次新法四年,公子虔再次違反規約,處以劓刑。經過五年,秦人國富兵強,周天子贈送祭肉給秦孝公,諸侯都來祝賀。
第二年,齊軍在馬陵擊敗魏軍,俘虜魏太子申,殺死將軍龐涓。又過一年,衛鞅勸說秦孝公道:“秦國與魏國,就譬如人有心腹之病,(不能兩全,)不是魏國吞并秦國,就是秦國吞并魏國。什么原因呢?魏國居于崇山峻嶺的西面,在安邑建都。與秦國以黃河為界而獨占山東的地利。情況有利就向西侵伐秦國,情況不妙就向東擴展土地。如今靠國君的賢能圣明,國家賴以強盛。而魏國去年被齊軍打得大敗,諸侯紛紛背離,可以乘這時機攻伐魏國。魏國抵擋不住秦軍,必定向東遷移。魏東遷之后,秦國占據黃河、華山的天險,向東可以控制諸侯,這是千秋帝王之業啊。”秦孝公認為是這樣,派遣衛鞅領兵攻伐魏國。魏王派公子印領兵迎擊秦軍。兩軍已經相遇,衛鞅送信給魏軍將領公子印說:“我當初與公子相交甚好,如今同為兩國之將,不忍心互相攻伐,是否可以同公子當面相見,締結盟約,痛飲一番而后撤兵,以安定秦國和魏國。”魏公子印認為好。兩人會面訂立盟約完畢,設宴對飲,可是衛鞅事先埋伏穿戴盔甲的武士而襲擊俘虜了魏公子印,乘勢攻擊他的軍隊,全部打垮魏軍而返回秦國。魏惠王因軍隊屢次敗于齊國、秦國,國內十分空虛,日益衰落,非常恐慌,于是派遣使者割讓河西之地奉送給秦國以求和解。而后魏惠王就離開安邑,遷都到大梁。魏惠王說:“我悔恨當初不聽公叔座的話啊。”衛鞅擊敗魏軍歸來,秦孝公封給他於、商之間的十五個邑,從此號稱商君。
商君為秦國相十年,公室貴族中有很多怨恨不滿的人。趙良會見商君。商君說:“我能見到您,是通過孟蘭皋,現在我請求能同您結交,可以嗎?”趙良說:“我不敢奢望啊!孔丘有話這樣說:‘推舉賢才而受到擁護的人進用,收羅不才而成就王業的人辭退。’我不才,故而不敢從命。我聽說這樣的話:‘不該有的地位而占據它叫做貪位,不該有的名聲而享有它叫做貪名。’我若聽從您的意思,就怕我要成為貪圖地位、貪圖名聲的人了。故而不敢從命。”商君說:“您不高興我治理秦國吧?”趙良說:“能聽取反面的話叫做聰,能自我反省叫做明,能約束自己叫做強。虞舜有話這樣說:‘自我謙卑就高尚了。’您不如實行虞舜之道,那就不必再來問我了。”商君說:“當初秦國通行戎翟的習俗,父子之間沒有區別,男女同室共居。如今我改造他們的舊俗陳規,而制定男女的區別,大建懸示政教法令的門闕,造得如同魯國、衛國的一樣。您看我治理秦國,跟五毅大夫相比誰高明?”趙良說:“一千只羊的皮,不如一只狐貍的腋毛;一千人的隨聲附和,不如一個士的直言爭辯。周武王倡導直言爭辯而昌盛,殷紂王喜好無人進言而滅亡。您倘若不以周武王為非,那未我便請求始終直言而不受責難,可以嗎?”商君說:“常言有這樣的話:‘美言巧語好比花朵,直言不諱好比果實,苦口逆耳好比藥石,甜言蜜語好比疾病。’您當真肯始終直言,便是我治病的良藥。我將以您為師,您又何必推辭呢!”趙良說:“那位五羖大夫,原是楚國郊野之人,聽說秦繆公賢明而希望謁見,可上路沒有盤纏,便將自己賣給秦國客商,身穿粗麻服裝喂牛。一年之后,秦繆公得知他,將他從牛口之下提拔起來,讓他凌駕于百姓之上,秦國沒有人敢同他相比。任秦相六、七年,東面討伐鄭國,三次置立晉國的君主,一次挽救楚國北侵的禍患。在境內發布政教,連巴人都來進納貢品;對諸侯施予德澤,連八方戎翟都來臣服。由余風聞,也來叩關求見。五羖大夫當秦國的相,即使疲勞也不坐安車,即使酷暑也不打傘蓋,在國中巡行,不要隨從的車輛,也不攜帶武器,他的功績名字載入史冊保存在府庫中,他的德澤品行流傳到后代。五羖大夫去世,秦國男男女女痛哭流涕,小孩子不唱歌謠,春谷人不哼小調。這就是五羖大夫的德行啊。如今您進見秦王,利用寵臣景監作為薦主,不是成名的正道。任秦相不拿百姓當事,而大建宮殿門闕,不是立功的舉動。對太子的師博處以懲罰和黥刑,用嚴刑酷法殘害平民百姓,這是在積聚怨恨醞釀禍患啊。政教感化百姓的力量超過了君命,百姓服從上司的動作比執行君令還要迅速。如今您又搞歪門邪道讓國君大權旁落,這不是實施政教的辦法。您同時又在封邑中坐北朝南自稱寡人,卻時時用法律約束秦國的貴胄子弟。《詩》說道:‘看那老鼠都有肢體,做人卻沒有禮儀;做人沒有禮儀,為什么不快死?’用《詩》中說的話來觀察您的所作所為,實在不是謀求長壽善終的行為。公子虔閉門不出已經八年了,您又殺死祝懽而判處公孫賈黥刑。《詩》說道:‘得人心者興旺發達,失人心者土崩瓦解。’這幾件事,是不得人心的啊。您一出行,后面隨從的車乘幾十輛,車上載滿全副武裝的衛士,力大而肌肉發達的作陪乘,手持矛戟的武士緊緊護衛著您的車乘而疾走。這中間有一樣不齊,您就堅決不外出。《書》上說:‘依仗德行的昌盛,依仗暴力的滅亡。’您的生命危險得像早晨的露水(太陽一出就會消失)。您還想延年益壽嗎?那就為什么不歸還封賜的十五個都邑,自己到郊外耕灌菜園,勸說秦王起用身居山林的賢士,奉養老人,撫恤孤兒,敬重父兄,敘用有功,尊崇有德,才可以稍微求得平安。您若還要貪戀商、於的財富,專擅秦國的政教,積聚百姓的怨怒,秦王一旦拋棄賓客而不再在朝,秦國用以收拾您的罪名,難道會輕嗎?到那時死期就指日可待了。”商君沒有聽從。
五個月后秦孝公去世,太子即位。公子虔一幫人告發商君要謀反,國君就派出官吏逮捕商君。商君逃亡到邊關之下,打算住客棧。客棧的人不知他是商君,說:“商君的法令:留宿沒有通行證件的人要判罪。”商君喟然嘆息道:“唉,制訂法令的弊端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離開秦國前往魏國,魏人怨恨他欺騙公子印而大敗魏軍,拒絕接納。魏國有人說:“商君,是秦國的盜賊。秦國強大而他的盜賊進入魏國,不遣返,是不可以的。”于是將商君送回秦國。商君再次進入秦國,便直奔封地商邑,與其黨徒調動邑中軍隊往北攻擊鄭邑。秦王派兵攻打商君,在鄭邑池殺死他。秦惠王車裂商君尸體而示眾,說:“不許再有像商鞅這樣的造反者!”于是又殺滅商君的家族。
太史公說:商君,是個天性刻薄的人。考查他起初用帝王之術來求取秦孝公的信任,只不過是一時操持浮夸不根之說,并非他的本性。況且通過寵臣走門路,到了取得任用。施刑宗室公子虔,欺詐魏將公子印,不聽從趙良的話,也都足以說明商君的寡恩了。我曾經讀過商君《開塞》、《耕戰》等著作。同他本人的行為處事極相類似。他最終在秦國蒙受惡名,是有其緣由的啊!
第三篇:《史記·貨殖列傳》原文及翻譯
導語:《史記》是西漢著名史學家司馬遷撰寫的一部紀傳體史書,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被列為“二十四史”之首。下面和小編一起來看看《史記·貨殖列傳》原文及翻譯。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原文:
老子曰:“至治之極,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至老死不相往來。”必用此為務,挽①近世涂民耳目,則幾無行矣。
太史公曰:夫神農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詩》、《書》所述虞、夏以來,耳目欲極聲色之好,口欲窮芻豢之味②,身安逸樂,而心夸矜勢能之榮。使俗之漸民久矣,雖戶說以眇論③,終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
夫山西饒材、竹、玉石,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江南出梓、姜、桂、金、錫、玳瑁、珠璣、齒、革,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裘、筋、角;銅、鐵則千里往往山出棋置。此其大較也。皆中國人民所喜好,謠俗被服飲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農而食之,虞而出之④,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寧有政教發征期會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賤之征貴,貴之征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邪?
《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⑤,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而山澤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余,拙者不足。故太公望封于營丘,地潟鹵⑥,人民寡,于是太公勸其女功,極技巧,通魚鹽,則人物歸之。故齊冠帶衣履天下,海岱之間斂袂而往朝焉。其后齊中衰,管子修之,設輕重九府,則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管氏亦有三歸,位在陪臣,富于列國之君。是以齊富強至于威、宣也。
故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于有而廢于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往之,人富而仁義附焉。富者得勢益彰,失勢則客無所之,以而不樂。夷狄益甚。諺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夫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戶之民乎!《史記貨殖列傳第六十九》
【注】①挽,同“晚”。②芻豢:指牲畜的肉。③眇:同“妙”。④虞:掌管山林川澤出產的官,此指開發山林川澤的人。⑤三寶:食、事、財。絕:不流通。⑥潟鹵:鹽堿地,不適宜耕種。
譯文:
《老子》一書中說:“最清平的政治達到頂峰,(應該是)鄰近國家的居民可以互相望見,雞犬的聲音也能互相聽到,百姓們各自品嘗著甘甜的食品,穿戴著美麗的服裝,習慣于安寧的風俗,從事于快樂的職業,直至老死之時也不相互往來。”如果一定要按照這種方式去生活,那么,對于近世來說,無疑等于堵塞了人民的耳目,(實際上)則是行不通的。
太史公認為:說到神農氏以前的情況,我不知道。至于象《詩經》與《書經》上所描述的虞舜以及夏朝以來的情況,則是人們總是要使自己的耳目盡情地得到音樂和女色的享受,使口中盡多地品嘗牲畜肉類的美味,身軀盡量安處于舒適而快樂的環境,而精神上還要炫耀自己的權勢與才能的榮耀,使這種風俗浸染百姓的思想已經很悠久了,即使用(老子那樣)微妙的言辭逐家逐戶地去勸說他們,終究也不能使他們的精神淳化。所以,(掌權者對于人民),最高明的辦法是聽其自然,其次是誘導他們,再其次是教育他們,又其次是(用典章制度來)束縛他們,最愚蠢的辦法是與百姓爭利。
太行山以西饒有木材、竹子和玉石,太行山以東多出魚、鹽、漆、絲和音樂、女色,江南盛產楠木、梓木、生姜、木犀、金、錫、鉛礦石、丹砂、玳瑁、珠璣、獸角、皮革,龍門山、碣石山以北廣產馬、牛、羊、毛氈、毛皮和獸筋、獸角,銅、鐵則往往在千里山巒中布滿,如同擺滿棋子的棋盤一般。這還僅僅是物產分布的大概情況。這些物品都是中原人民所喜愛的,是百姓們衣著飲食與養生送死所必備的東西。所以,人們依賴農民耕種來供給他們食物,虞人開出木材來(供給他們使用),工匠做成器皿來(供他們的所需),商人輸通這些財物(供他們選購)。這難道還需要政令教導、征發人民如期集會來完成嗎?人們各自以自己的才能來行事,竭盡自己的力量,以此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因此,物價低廉,他們就尋求買貨的門路,物價昂貴,他們就尋求銷售的途徑,各自勤勉而致力于他們的本業,樂于從事自己的工作,如同水向低處流,日日夜夜而永無休止,他們不待召喚自己就趕來,物產不須征求而百姓們自己就生產出來。這難道不是合乎規律的而自然就是如此的證明嗎?
《周書》上說:“農民不生產出來糧食,食物就要匱乏,工匠不生產出器物,勞動與生活就要陷于困厄,商人不進行流通,那么糧食、器物、財富就要斷絕,虞人不開發山澤,資源就會缺少。”反過來,資源缺少,山澤也就不能重新得到開發。這四種行業,是人民衣著食物的源泉。源泉廣闊,就會富饒起來;源泉窄小,就會貧窮下去。它們對上可以使國家富強,對下可以使家族富有。貧富的形成,沒有入能給予他們,也沒有人能剝奪他們,只是聰明的人能使財富有余,愚蠢的人只能使財物不足。所以姜太公呂望被封在營丘,那里的土地本來是鹽堿地,人口稀少,于是姜太公就鼓勵女子紡績,極力提倡工藝技巧,把魚、鹽運到別處去銷售。這樣,其他地方的人民歸附于他,貨物也源源不斷地運來了,象錢串一般,絡繹不絕,又如車輻一般,向這里集中。所以,齊國生產的帽子、帶子,衣服、鞋子暢銷天下,從海濱到泰山之間的諸侯都整好衣袖來齊國朝拜。此后,齊國中經衰落,管仲又修治姜太公的事業,設立調整物價的九個官府,而齊桓公因此能夠稱霸天下,多次以霸主的雄姿盟會諸侯,匡正了整個天下的政治,而管仲自己也修筑了三歸臺,他的地位在陪臣之列,財富卻勝于列國的君王。從此,齊國又富強起來,一直持續到齊威王、齊宣王時期。
所以說:“倉庫充實了,百姓才能懂得禮節,衣食豐富了,百姓才知道榮耀與恥辱。”禮儀產生于富有而廢棄于貧窮。所以,君子富有了,喜歡行仁德之事,小人富有了,就把力量用在適當的地方。潭淵深了,里面就會有魚,山林深了,野獸就會到那里去,人民富了,仁義也就歸附于他們了。富有者得勢,越加顯赫;失勢了,客人也就沒有去處,因此也就心情不快。諺語說:“千金之家的子弟就不會因犯法而死于市井。”這并不是空話。所以說:“天下之人,熙熙壤壤;為利而來,為利而往。”即使有千乘兵車的天子,有萬家封地的諸侯,有百室封邑的大夫,尚且擔心貧窮,何況編在戶口冊子上的普通百姓呢!
第四篇:列傳烏桓鮮卑列傳原文及翻譯
烏桓者,本東胡也。漢初,匈奴冒頓滅其國,余類保烏桓山,因以為號焉。俗善騎射,弋獵禽獸為事。隨水草放牧,居無常處。以穹廬為舍,東開向日。食肉飲酪,以毛毳為衣。貴少而賤老,其性悍塞。怒則殺父兄,而終不害其母,以母有族類,父兄無相仇報敵也。有勇健能理決斗訟者,推為大人,無世業相繼。邑落各有小帥,數百千落自為一部。大人有所召呼,時刻木為信,雖無文字,而部眾不敢違犯。氏姓無常,以大人健者名字為姓。大人以下,各自蓄牧營產,不相徭役。其嫁娶則先略女通情,或半歲百日,然后送牛、馬、羊畜,以為娉幣。婿隨妻還家,妻家無尊卑,旦旦拜之,而不拜其父母。為妻家仆役,一二年間,妻家乃厚遣送女,居處財物一皆為辦。其俗妻后母,報寡嫂,死則歸其故夫。計謀從用婦人,唯斗戰之事乃自決之。父子男女,相對踞蹲。以髡頭為輕便。婦人至嫁時乃養發,分為髻,著句決,飾以金碧,猶中國有B378步搖。婦人能刺韋作文繡,織氀<曷毛>。男子能作弓矢鞍勒,鍛金鐵為兵器。其土地宜E04C及東墻。東墻似蓬草,實如E04C子,至十月而熟。見鳥獸孕乳,以別四節。
俗貴兵死,斂尸以棺,有哭泣之哀,至葬則歌舞相送。肥養一犬,以彩繩纓牽,并取死者所乘馬衣物,皆燒而送之,言以屬累犬,使護死者神靈歸赤山。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如中國人死者魂神歸貸山也。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畢皆燒之。其約法:違大人言者,罪至死;若相賊殺者,令部落自相報,不止,詣大人告之,聽出馬、牛、羊以贖死;其自殺父兄則無罪;若亡畔為大人所捕者,邑落不得受之,皆徙逐于雍狂之地,沙漠之中。其土多蝮蛇,在于令西南,烏孫東北焉。
烏桓自為冒頓所破,眾遂孤弱,常臣伏匈奴,歲輸牛、馬、羊皮,過時不具,輒沒其妻子。及武帝遣驃騎將軍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靜。其大人歲一朝見,于是始置護烏桓校尉,秩二千石,擁節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
昭帝時,烏桓漸強,乃發匈奴單于冢墓,以報冒頓之怨。匈奴大怒,乃東擊破烏桓。大將軍霍光聞之,因遣度遼將軍范明友將二萬騎出遼東邀匈奴,而虜已引去。明友乘烏桓新敗,遂進擊之,斬首六千余級,獲其三王首而還。由是烏桓復寇幽州,明友輒破之。宣帝時,乃稍保塞降附。
及王莽篡位,欲擊匈奴,興十二部軍,使東域將嚴尤領烏桓、丁令兵屯代郡,皆質其妻子于郡縣。烏桓不便水土,懼久屯不休,數求謁去。莽不肯遣,遂自亡畔,還為抄盜,而諸郡盡殺其質,由是結怨于莽。匈奴因誘其豪帥以為吏,余者皆羈縻屬之。
光武初,烏桓與匈奴連兵為寇,代郡以東尤被其害。居止近塞,朝發穹廬,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縣損壞,百姓流亡。其在上谷塞外白山者,最為強富。
建武二十一年,遣伏波將軍馬援將三千騎出五阮關掩擊之。烏桓逆知,悉相率逃走,追斬百級而還。烏桓復尾擊援后,援遂晨夜奔歸,比入塞,馬死者千余匹。
二十二年,匈奴國亂,烏桓乘弱擊破之,匈奴轉北徙數千里,漠南地空,帝乃以幣帛賂烏桓。二十五年,遼西烏桓大人赦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眾向化,詣闕朝貢,獻奴婢、牛、馬及弓、虎豹貂皮。
是時,四夷朝賀,絡驛而至,天子乃命大會勞饗,賜以珍寶。烏桓或愿留宿衛,于是封其渠帥為侯王君長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內,布于緣邊諸郡,令招來種人,給其衣食,遂為漢偵候,助擊匈奴、鮮卑。時,司徒掾班彪上言:“烏桓天性輕黠,好為寇賊,若久放縱而無總領者,必復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非所能制。臣愚以為宜復置烏桓校尉,誠有益于附集,省國家之邊慮。”帝從之,于是始復置校尉于上谷寧城,開營府,并領鮮卑,賞賜質子,歲時互市焉。
及明、章、和三世,皆保塞無事。安帝永初三年夏,漁龍烏桓與右北平胡千余寇代郡、上谷。秋,雁門烏桓率眾王無何,與鮮卑大人丘倫等,及南匈奴骨都侯,合七千騎寇五原,與太守戰于九原高渠谷。漢兵大敗,殺郡長吏。乃遣車騎將軍何熙、度遼將軍梁D454等擊,大破之。無何乞降,鮮卑走還塞外。是后烏桓稍復親附,拜其大人戎朱CE5D為親漢都尉。
順帝陽嘉四年冬,烏桓寇云中,遮截道上商賈車牛千余兩,度遼將軍耿曄率二千余人追擊,不利,又戰于沙南,斬首五百級。烏桓遂圍曄于蘭池城,于是發積射士二千人,度遼營千人,配上郡屯,以討烏桓,烏桓乃退。永和五年,烏桓大人阿堅、羌渠等與南匈奴左部句龍吾斯反畔,中郎將張耽擊破斬之,余眾悉降。桓帝永壽中,朔方烏桓與休著屠各并畔,中郎將張奐擊平之。延熹九年夏,烏桓復與鮮卑及南匈奴寇緣邊九郡,俱反,張奐討之,皆出塞去。
靈帝初,烏桓大人上谷有難樓者,眾九千余落,遼西有丘力居者,眾五千余落,皆自稱王;又遼東蘇仆延,眾千余落,自稱峭王;右北平烏延,眾人百余落,自稱汗魯王;并勇健而多計策。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畔,入丘力居眾中,自號彌天安定王,遂為諸郡烏桓元帥,寇掠青、徐、幽、冀四州。五年,以劉虞為幽州牧,虞購募斬純首,北州乃定。
獻定初平中,丘力居死,子樓班年少,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立,總攝三部,眾皆從其號令。建安初,冀州牧袁紹與前將軍公孫瓚相持不決,蹋頓遣使詣紹求和親,遂遣兵助擊瓚,破之。紹矯制賜蹋頓、難樓、蘇仆延、烏延等,皆以單于印綬。后難樓、蘇仆延率其部眾奉樓班為單于,蹋頓為王,然蹋頓猶秉計策。廣陽人閻柔,少沒烏桓、鮮卑中,為其種人所歸信,柔乃因鮮卑眾,殺烏桓校尉邢舉而代之。袁紹因寵慰柔,以安北邊。及紹子尚敗,奔蹋頓。時,幽、冀吏人奔烏桓者十萬余戶,尚欲憑其兵力,復圖中國。會曹操平河北,閻柔率鮮卑、烏桓歸附,操即以柔為校尉。建安十二年,曹操自征烏桓,大破蹋頓于柳城,斬之,首虜二十余萬人。袁尚與樓班、烏延等皆走遼東,遼東太守公孫康并斬送之。其余眾萬余落,悉徙居中國云。
鮮卑者,亦東胡之支也,別依鮮卑山,故因號焉。其言語習俗與烏桓同。唯婚姻先髡頭,以季春月大會于饒樂水上,飲晏畢,然后配合。又禽蓋異于中國者,野馬、原羊、角端牛,以角為弓,俗謂之角端弓者。又有貂、C733、鼲子,皮毛柔蠕,故天下以為名裘。
漢初,亦為冒頓所破,遠竄遼東塞外,與烏桓相接,未常通中國焉。光武初,匈奴強盛,率鮮卑與烏桓寇抄北邊,殺略吏人,無有寧歲。建武二十一年,鮮卑與匈奴入遼東,遼東太守祭肜擊破之,斬獲殆盡,事已具《肜傳》,由是震怖。及南單于附漢,北虜孤弱,二十五年,鮮卑始通驛使。
其后都護偏何等詣祭肜求自效功,因令擊北匈奴左伊育訾部,斬首二千余級。其后偏何連歲出兵擊北虜,還輒持首級詣遼東受賞賜。三十年,鮮卑大人於仇賁、滿頭等率種人詣闕朝賀,慕義內屬。帝封於仇賁為王,滿頭為侯。時漁陽赤山烏桓歆志賁等數寇上谷。永平元年,祭肜復賂偏何擊歆志賁,破斬之,于是鮮卑大人皆來歸附,并詣遼東受賞賜,青、徐二州給錢歲二億七千萬為常。明、章二世,保塞無事。
和帝永元中,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耿夔擊破匈奴,北單于逃走,鮮卑因此轉徙據其地。匈奴余種留者尚有十余萬落,皆自號鮮卑,鮮卑由此漸盛。九年,遼東鮮卑攻肥如縣,太守祭參坐沮敗,下獄死。十三年,遼東鮮卑寇右北平,因入漁陽,漁陽太守擊破之。延平元年,鮮卑復寇漁陽,太守張顯率數百人出塞追之。兵馬掾嚴授諫曰:“前道險阻,賊勢難量,宜且結營,先令輕騎偵視之。”顯意甚銳,怒欲斬之。因復進兵,遇虜伏發,士卒悉走,唯授力戰,身被十創,手殺數人而死。顯中流矢,主簿衛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顯,俱歿于陣。鄧太后策書褒嘆,賜顯錢六十萬,以家二人為郎,授、福、咸各錢十萬,除一子為郎。
安帝永初中,鮮卑大人燕荔陽詣闕朝賀,鄧太后賜燕荔陽王印綬,赤車參駕,令止烏桓校尉所居寧城下,通胡市,因筑南北兩部質館。鮮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質。是后或降或畔,與匈奴、烏桓更相攻擊。
元初二年秋,遼東鮮卑圍無慮縣,州郡合兵,固保清野,鮮卑無所得。復攻扶黎營,殺長吏。四年,遼西鮮卑連休等遂燒塞門,寇百姓。烏桓大人於秩居等與連休有宿怨,共郡兵奔擊,大破之,斬首千三百級,悉獲其生口、牛、馬、財物。五年秋,代郡鮮卑萬余騎遂穿塞入寇,分攻城邑,燒官寺,殺長吏而生。乃發緣邊甲卒、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冬、鮮卑入上谷,攻居庸關,復發緣邊諸郡、黎陽營兵、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屯列沖要。六年秋,鮮卑入馬城塞,殺長吏。度遼將軍鄧遵發積射士三千人,及中郎將馬續率南單于,與遼西、右北平兵馬會,出塞追擊鮮卑,大破之,獲生口及牛、羊、財物甚眾。又發積射士三千人,馬三千匹,詣度遼營屯守。
永寧元年,遼西鮮卑大人烏倫、其至鞬率眾詣鄧遵降,奉貢獻。詔封烏倫為率眾王,其至鞬為率眾侯,賜彩繒各有差。
建光元年秋,其至鞬復畔,寇居庸,云中太守成嚴擊之,兵敗,功曹楊穆以身捍嚴,與俱戰歿。鮮卑于是圍烏桓校尉徐常于馬城。度遼將軍耿夔與幽州刺史龐參發廣陽、漁陽、涿郡甲卒,分為兩道救之;常夜得潛出,與夔等并力并進,攻賊圍,解之。鮮卑既累殺郡守,膽意轉盛,控弦數萬騎。延光元年冬,復寇雁門、定襄,遂攻太原,掠殺百姓。二年冬,其至鞬自將萬余騎入東領候,分為數道,攻南匈奴于曼柏,薁鞬日逐王戰死,殺千余人。三年秋,復寇高柳,擊破南匈奴,殺漸將王。
順帝永建元年秋,鮮卑其至鞬寇代郡,太守李超戰死。明年春,中郎將張國遣從事將南單于兵步騎萬余人出塞,擊破之,獲其資重二千余種。時,遼東鮮卑六千余騎亦寇遼東玄菟,烏桓校尉耿曄發緣邊諸郡兵及烏桓率眾王出塞擊之,斬首數百級,大獲其生口、牛、馬、什物,鮮卑乃率種眾三萬人詣遼東乞降。三年,四年,鮮卑頻寇漁陽、朔方。六年秋,耿曄遣司馬將胡兵數千人,出塞擊破之。冬,漁陽太守又遣烏桓兵擊之,斬首八百級,獲牛、馬、生口。烏桓豪人扶漱官勇健,每與鮮卑戰,輒陷敵,詔賜號“率眾君”。
陽嘉元年冬,耿曄遣烏桓親漢都尉戎朱CE5D率眾王侯咄歸等,出塞抄擊鮮卑,大斬獲而還,賜咄歸等已下為率眾王、侯、長,賜彩繒各有差。鮮卑后寇遼東屬國,于是耿曄乃移屯遼東無慮城拒之。二年春,匈奴中郎將趙稠遣從事將南匈奴骨都侯夫沈等,出塞擊鮮卑,破之,斬獲甚眾,詔賜夫沈金印紫綬及縑彩各有差。秋,鮮卑穿塞入馬城,代郡太守擊之,不能克。后其至鞬死,鮮卑抄盜差稀。
桓帝時,鮮卑檀石槐者,其父投鹿侯,初從匈奴軍三年,其妻在家生子。投鹿侯歸,怪欲殺之。妻言嘗晝行,聞雷震,仰天視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 任女}身,十月而產,此子必有奇異,且宜長視。投鹿侯不聽,遂棄之。妻私語家令收養焉,名檀石槐。年十四五,勇健有智略。異部大人抄取其外家牛、羊,檀石槐單騎追擊之,所向無前,悉還得所亡者,由是部落畏服。乃施法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大人。檀石槐乃立庭于彈汗山EA76仇水上,去高柳北三百余里,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因南抄緣邊,北拒丁零,東卻夫馀,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網羅山川水澤鹽池。
永壽二年秋,檀石槐遂將三四千騎寇云中。延熹元年,鮮卑寇北邊。冬,使匈奴中郎將張奐率南單于出塞擊之,斬首二百級。二年,復入雁門,殺數百人,大抄掠而去。六年夏,千余騎寇遼東屬國。九年夏,遂分騎數萬人入緣邊九郡,并殺掠吏人。于是復遣張奐擊之,鮮卑乃出塞去。朝廷積患之而不能制,遂遣使持印綬封檀石槐為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乃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余、濊貊二十余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余邑為西部。各置大人主領之,皆屬檀石槐。
靈帝立,幽、并、涼三州緣邊諸郡無歲不被鮮卑寇抄,殺略不可勝數。熹平三年冬,鮮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休著屠各追擊破之。遷育為護烏桓校尉。五年,鮮卑寇幽州。六年夏,鮮卑寇三邊。秋,夏育上言:“鮮卑寇邊,自春以來,三十余發,請征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朝廷未許。先是,護羌校尉田晏坐事論刑被原,欲立功自效,乃請中常侍王甫求得為將,甫因此議遣兵,與育并力討賊。帝乃拜晏為破鮮卑中郎將。大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議朝堂。議郎蔡邕議曰:
《書》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獫狁、蠻荊之師,漢有闐顏、瀚海之事。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勢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敗,不可齊也。
武帝情存遠略,志辟四方,南誅百越,北討強胡,西伐大宛,東并朝鮮。因文、景之蓄,借天下之饒,數十年間,官民俱匱。乃興鹽鐵酒榷之利,設告緡重稅之令。民不堪命,起為盜賊,關東紛擾,道路不通。繡衣直指之使,奮鈇鉞而并出。既而覺悟,乃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主父偃曰:“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將相良猛,財賦充實,所拓廣遠,猶有悔焉。況今人財并乏,事劣昔時乎!
自匈奴遁逃,鮮卑強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鐵,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于匈奴。昔段B379良將,習兵善戰,有事西羌,猶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過B379,鮮卑種眾,不弱于曩時。而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復征發眾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諸夏,并力蠻夷。夫邊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國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況此丑虜而可伏乎!
昔高祖忍平城之恥,呂后棄慢書之詬,方之于今,何者為甚?
天設山河,秦筑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別內外,異殊俗也。茍無B37A國內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蟻狡寇計爭往來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為之旰食乎!
夫專勝者未必克,挾疑者未必敗。眾所謂危,圣人不任,朝議不嫌,明主不行也。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無戰。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以逆執事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而猶為大漢羞之。”而欲以齊民易丑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矣,況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崖郡反,孝元皇帝納賈捐之言,而下詔曰:“珠崖背畔,今議者或曰可討,或曰棄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則欲誅之;通于時變,復憂萬民。夫萬民之饑與遠蠻之不可討,何者為大?宗廟之祭,兇年猶有不備,況避不嫌之辱哉!今關東大困,無以相贍,又當動兵,非但勞民而已。其罷珠崖郡。”此元帝所以發德音也。夫恤民救急,雖成郡列縣,尚猶充之,況障塞之外,未嘗為民居者乎!守邊之術,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論,嚴尤申其要。遺業猶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規,臣曰可矣。
帝不從,遂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單于出雁門,各將萬騎,三道出塞二千余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帥眾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數十騎奔還,死者十七八。三將檻車征下獄,贖為庶人。冬,鮮卑寇遼西。光和元年冬,又寇酒泉,緣邊莫不被毒。種眾日多,田畜射獵不足給食,檀石槐乃自徇行,見烏集秦水廣從數百里,水停不流,其中有魚,不能得之。聞倭人善網捕,于是東擊倭人國,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魚以助糧食。
光和中,檀石槐死,時年四十五,子和連代立。和連才力不及父,亦數為寇抄,性貪淫,斷法不平,眾畔者半。后出攻北地,廉人善弩射者射中和連,即死。其子騫曼年小,兄子魁頭立。后騫曼長大,與魁頭爭國,眾遂離散。魁頭死,弟步度根立。自檀石槐后,諸大人遂世相傳襲。
論曰:四夷之暴,其勢互強矣。匈奴熾于隆漢,西羌猛于中興。而靈、獻之間,二虜迭盛。石槐驍猛,盡有單于之地;蹋頓兇桀,公據遼西之土。其陵跨中國,結患生人者,靡世而寧焉。然制御上略,歷世無聞;周、漢之策,僅得中下。將天之冥數,以至于是乎?
贊曰:二虜首施,鯁我北垂。道暢則馴,時薄先離。
文言文翻譯:
烏桓,原是東胡族。漢朝初期,匈奴冒頓減掉了東胡,剩下的人守保烏桓山,就以烏桓作為部族稱號。烏桓習俗是擅長騎馬射箭,烏桓人主要從事射獵飛禽走獸。烏桓人逐水草放牧,沒有固定的住處。他們用氈帳作為房屋,門向東開朝著太陽。他們吃肉食,喝奶酪,用鳥獸的毛制作衣服。他們重視年輕人,輕視年老的人,性情強悍而不豁達。發怒時就殺死父親兄弟,然而始終不殺害母親,因為母親有自己的部族,而父親兄弟沒有人報仇的緣故。誰勇猛強健,能夠處理決斷格斗爭訟事情的人,就被推選為部族首領,首領沒有世代繼承的。每個邑落各有自己的小首領,幾百幾千個邑落各自結成一個部落。部落首領有事情呼喚,就刻木作為符信,雖然沒有文字,但部眾不敢違犯。烏桓人沒有固定的姓氏,以首領中強健的人的名字作為姓氏。自首領以下的人,各自放養牲畜,經營產業,彼此之間不相互役使。在婚嫁方面他們先搶來女子同居,有時過了半年上百天,而后給女方送去牛、馬、羊等牲畜,作為聘禮。女婿跟著妻子回娘家,對妻子家中的人不管尊長卑下,天天向他們行拜禮,但不拜妻子的父母。在妻子家做仆人做的事情,過上一兩年,妻子家中這才送給他們很多東西打發女兒走,日常生活用品和財物全部為他們置辦齊備。烏桓人的習俗是娶后母為妻,與守寡的嫂子私通,但后母和嫂子死后則和原來的丈夫合葬。在計謀方面他們聽從婦女的意見,衹有格斗打仗的時候才自己作決斷。父子之間、男女之間面對面蹲坐。他們認為剃去頭發簡便。婦女到出嫁的時候才蓄發,分開盤在頭頂兩邊,以句決做頭飾,上面用金玉作裝飾,就好像中原的個步搖。婦女能夠在皮革上刺繡,編織毛織品。男的能夠制作弓箭、馬鞍和馬絡頭,冶煉銅鐵做成兵器。!鏜的土地適合種植標子和束嬸。束藉像蓬草,果實像襟米,過十個月就成熟。烏桓人見到飛烏走獸懷孕生育,就以此區分四季。
烏桓的習俗是推崇戰死,他們用棺木收殮尸體,有悲哀哭泣的儀式,但到下葬的時候用歌舞相送。他們養一只肥肥的狗,用彩色的繩子牽著,而且取來死者所騎的馬和衣服物品,都用火焚燒,用以送走死者,意思是托付狗,要狗護送死者的魂靈返回赤山。赤山在遼東的西北方向,有幾千里遠,就像中原的人死去以后魂靈返回泰山一樣。他們尊敬神鬼,祭祀天地、日月、星辰、山川I和先代首領中有強健名聲的人。他們用牛羊祭祀,祭祀結束將牛羊全部燒死。烏桓人規定:違背部落首領的話,其罪處死;要是互相侵犯殺害的人,讓部落自己互相報仇,如果報仇沒完沒了,就去稟告部落首領,聽任仇家拿出馬、牛、羊來贖性命;如果自己殺死父親兄弟,沒有罪;如果逃走背叛而被部落首領追捕的人,任何村落不得收留,將這些人一概放逐到閉塞荒遠的地方,或者沙漠中。烏桓地多蝮蛇,位于丁令的西南和烏孫的東北方向。
烏桓自從被冒頓打敗,部眾就孤單弱小,經常向匈奴臣服,每年送去牛、馬、羊的皮,超過期限沒準備好,妻子孩子經常被抓走。到武帝派驃騎將軍霍去病攻取匈奴左部地區,就將烏桓人遷徙到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個郡的塞外,為漢偵察匈奴的動靜。烏桓部族首領每年向天子朝拜一次,這時候開始設置護烏桓校尉,俸祿為二千石,持天子符節監察統管烏桓,不讓烏桓與匈奴往來。
昭帝時,烏桓逐漸強盛,就掘開了匈奴單于的墳墓,以報復對冒頓的仇恨。匈奴人大怒,于是向東擊敗了烏桓。大將軍霍光得知后,就派度遼將軍范明友率領兩萬騎兵從遼東出發攔截匈奴,但敵虜已經退去。范明友趁著烏桓剛剛戰敗,就進兵攻打烏桓,殺了六千多烏桓人,獲得旦擔三位侯王的首級回來。自此以后蠱桓又進攻盥姐,總是被明友打敗。宣帝的時候,烏桓人才漸漸投降歸順,守保邊關。
到王莽篡位時,王莽想進攻匈奴,征調十二部的軍隊,派束域將嚴尤統領烏桓、丁令的部隊駐守代郡,將他們的妻子孩子全部留在郡縣做人質。烏桓人不服水土,害怕長期駐守沒有盡頭,多次請求讓他們走。王莽不肯讓他們走,烏桓人就自己逃走反叛,而且反過來抄掠財物,各郡又將烏桓的人質全部殺死,由此烏桓同王莽結下仇恨。匈奴趁機引誘烏桓的酋豪首領擔任官員,對其他人都加以籠絡使其歸附。
光武初期,烏桓與匈奴聯合出兵入侵邊界,代郡以束的地區受害尤其嚴重。烏桓人住的地方靠近邊界,早晨從氈帳出發,天黑就到了城下。五個郡的老百姓,家家全都受到侵害。造成郡縣被毀壞,百姓流離失所。在上谷邊塞外的白山烏桓,最為強盛富有。
建武二十一年,朝廷派伏波將軍馬援率領三千騎兵從五阮關出境襲擊烏桓。烏桓事先得知消息,全部相繼逃走了,馬援追趕,殺了一百多烏桓人回軍。烏桓人又尾隨馬援的后面進攻,結果馬援晝夜兼程逃回,等到進入邊塞,已死了一千多馬匹。
二十二年,匈奴國內**,烏桓趁著匈奴衰弱,擊敗了匈奴,匈奴向北遷移了幾千里,沙漠以南的地區全空了,皇帝于是用錢和布帛賄賂烏桓。二十五年,遼西的烏桓首領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領部眾歸服漠,到朝廷朝拜進貢,獻上奴婢、牛馬、弓箭和虎、豹、貂的皮。
遣時,四方的少數民族都來朝拜慶賀,絡繹不絕,天子于是下令舉行盛大宴會慰問他們,賞給他們珍寶。有的烏桓人愿意留下來做警衛,皇帝于是封了八十一個烏桓的首領為侯王君長,讓他們住在塞內,分布在邊境的各郡,要他們招來自己部族的人,給他們衣服糧食,烏桓人于是替漢偵察敵人動靜,幫助漠進攻匈奴、鮮卑。當時司徒掾班彪上奏說:“烏桓人天性輕佻狡猾,喜歡做賊寇,若是長期放縱他們而沒有人管轄使其歸附聚集,他們必定還會入侵抄掠住在那兒的百姓,僅是交給接受投降者的佐吏負責,恐怕不能控制他們。臣愚意認為最好重新設置烏桓校尉,這對于使烏桓人歸附聚集誠然有益處,減少國家對邊境的憂慮。”皇帝采納了這個建議。于是在上谷的蜜城開始再次設立烏桓校尉,開設武將府,同時統領鮮卑。又賞賜當人質的烏桓人的兒子,每年四季和他們互通貿易。
到明帝、章帝、和帝三代,烏桓人都守保邊塞,沒發生什么事情。安帝永初三年夏天,漁陽的烏桓人和右北平的胡人有一千多人,進犯代郡、上谷。這年秋天,雁門的烏桓率眾王無何,與鮮卑首領丘倫等人以及南匈奴的骨都侯,合起來有七千多騎兵進犯五原,與五原太守在九原的高渠谷交戰,漢軍大敗,郡縣官吏遭到殺害。朝廷于是派車騎將軍何熙、度遼將軍梁懂等人攻打無何,大敗無何。無何乞求投降,鮮卑人逃還邊塞以外。自此以后烏桓人又逐漸親近歸附漢,朝廷授烏桓的部族首領戎朱魔為親漢都尉。
順帝陽嘉四年冬,烏桓入侵云中,攔截路上商人的牛車達一千多輛,度遼將軍耿曄率領二千多人追擊烏桓人,戰況不利,又在沙南交戰,消滅了五百人。烏桓人接著在蘭池城包圍了耿曄,朝廷于是征調二千尋跡而射的士兵和度遼軍營的一千士兵,配合上郡的駐守部隊,征討烏桓,烏桓人造才撤退。永和五年,烏桓的部族首領阿堅、羌渠等人和南匈奴左部的句龍吾斯反叛,中部將張耽擊敗并殺死了他們,其余的人全部投降。桓帝永壽年間,朔方的烏桓人與休著屠各一同反叛,中郎將張奐攻打并平定了敵人。延熹九年的夏天,烏桓又同鮮卑以及南匈奴侵犯沿邊的九個郡,他們同時反叛,張奐征討敵人,他們都出邊塞離去。
靈帝初年,上谷有個叫難樓的部族首領,擁有九千多個邑落的部眾,遼西有個叫丘力居的首領,擁有五千多個邑落的部眾,他們都自稱為王。另外,遼東的蘇仆延,擁有一千多個邑落的部眾,自稱為峭王;右北平的烏延,擁有八百多個邑落的部眾,自稱為汗魯王:他們都勇猛強健,又有很多的計謀。蟲堊四年,原蟲山太守強塹反叛,他進了丘力居的部族,自稱為彌天安定王,接著當上各郡烏桓人的元帥,入侵抄掠青州、徐州、幽州、冀州四個州。五年,朝廷任命劉虞為幽州牧,劉虞懸賞招募人割下了張純的腦袋,北方各州這才平定。
獻帝初平年間,丘力居死了,他的兒子樓班年紀小,侄子蹋頓會用兵有謀略,取代樓班繼位,總管三個郡的烏桓人,部眾都聽從他的號令。建安初年,冀州牧袁紹與前將軍公孫瓚相持不下,蹋頓派使者來見袁紹,請求和親,接著派軍隊幫助袁紹攻打公孫瓚,打敗了公孫瓚。袁紹假托朝廷名義,賜給蹋頓、難樓、蘇仆延、烏延等人全是單于印綬。后來難樓、蘇仆延率領部眾擁戴樓班為單于,蹋頓為王,然而蹋頓仍然負責出謀劃策。廣陽人間柔,自小失陷在烏桓、鮮卑,為烏桓人、鮮卑人所歸附和信任,閻柔于是利用鮮卑部眾,殺死了烏桓校尉邢舉,取而代之。袁紹因此寵信安慰閻柔,藉以安定北部邊境。到袁紹的兒子袁尚失敗時,投奔蹋頓。逭時幽州、冀州的官吏百姓投奔烏桓的有十多萬戶,袁尚想憑藉蹋頓的兵力,重新圖謀奪取中原。趕上曹操平定黃河以北,閻柔率領鮮卑、烏桓人歸附,曹操隨即任命閻柔為校尉。建安十二年,曹操親自征討烏桓,在柳城大敗蹋頓,殺了蹋頓,殺死俘獲的敵虜有二十多萬。袁尚輿樓班、烏延等人都逃往遼東,遼東太守公孫康一并殺了他們,將他們的首級送給曹操。其他剩下的一萬多邑落,全都遷入中原居住。
鮮卑,也是東胡的一支,鮮卑人另外依憑鮮卑山,所以就以此作為族號。鮮卑人的語言和習俗與烏桓相同。衹有結婚,他們先剃去頭發,在春季最后一個月在饒樂水邊大規模相會,吃喝結束后就男女交合。那裹的飛禽走獸與中原不同,有野馬、螈羊、角端牛。用這種牛的角可以制作成弓,民間稱之為角端弓。還有貂、鈾、鼴子,它們的皮和毛很柔軟,所以天下的人都用它們做成名貴的皮裘。
漢初,鮮卑也被冒頓打敗,遠遠逃到遼東的邊塞外,與烏桓相鄰,但未嘗同漢有來往。;扯巳初年,魚蛆強盛,率領盤卑和蠱桓入侵抄掠北部邊境,殺害和擄掠官吏百姓。沒有一年安定。建武二十一年,鮮卑與匈奴進入遼東,遼東太守祭肜擊敗了敵人,幾乎將他們全都殺死或者俘虜,事情已經記載在《祭肜傳》。鮮卑人自此震動恐懼。到南單于歸順漠,北部的敵虜孤立衰弱。二十五年,鮮卑這才和漢互通使者。
自此以后,都護偏何等人來見祭肜,請求讓自己出力建功,祭肜就要他們攻打北匈奴的左伊育訾部,殺了二千多人。以后偏何連年出兵進攻北方的敵虜,回軍時總是拿了敵人的首級到遼東接受賞賜。三十年,鮮卑部族首領于仇責、滿頭等人率領部族到京城朝拜慶賀,仰慕漢之德義,歸順朝廷。皇帝封于仇賁為王,封滿頭為侯。當時,漁陽境內的赤山烏桓歆志賁等人多次入侵上谷。永平元年,祭肜再次賄賂偏何,進攻歆志賁,打敗并殺死了歆志賁,這樣,鮮卑的部族首領都來歸順,一起到遼東接受賞賜,青州、徐州兩個州每年給他們錢二億七千萬,以此作為常例。明帝、章帝兩代,鮮卑人守保邊關,沒發生什么事。
和帝永元年間,大將軍竇憲派右校尉耿夔擊敗匈奴,北單于逃走,鮮卑人因此搬遷占據了匈奴人居住的地盤。匈奴留下來的部族還有十多萬個邑落,他們都自稱鮮卑人,鮮卑由此逐漸強盛。九年,遼東的鮮卑人進攻肥如縣,太守祭參因遭受挫敗獲罪,下在獄中而死。十三年,遼東的鮮卑人入侵右北平,接著進入漁陽,被漁陽太守打敗。延平元年,鮮卑再次入侵漁陽,太守張顯率領幾百人出邊塞追趕敵人,兵馬掾嚴授勸阻說: “前面的道路艱險阻隔,敵人的力量很難估計,最好暫且構筑軍營,先派輕裝騎兵偵察敵人動靜。”張顯的意氣非常強盛,他很惱怒,想殺掉嚴授。因此就進兵,結果遇到敵人的伏兵出擊,士兵們全都逃走,祇有嚴授拼力死戰,他身上受了十多處傷,親手殺了好幾個敵人而死。張顯被流箭射中,主簿衛福、功曹徐咸都趕去救張顯,一起犧牲在戰場上。鄧太后下策書稱贊張顯等人,賞給張顯家中六十萬錢,任命他家兩個人擔任郎;賞賜嚴授、衛福、徐咸每家各十萬錢,每家任命一個兒子為郎。
安帝永初年間,鮮卑部族首領燕荔陽到朝廷朝拜慶賀,鄧太后賜給燕荔陽侯王印綬,三匹馬拉的紅色馬車,要他住在烏桓校尉所住的蜜城城邊,和胡人通貿易,并因此建造了南北兩座接受投降者和送來的人質的館舍。鮮卑的一百二十個部落,各自派人來做人質。在此以后,鮮卑人有時投降,有時反叛,與匈奴、烏桓互相攻打。
元初二年秋天,遼東的鮮卑人包圍了無慮縣,州郡聯合兵力堅守并轉移人口、牲畜、糧食、財物,鮮卑人什么也沒得到。他們又進攻扶黎營,殺害郡縣官吏。四年,遼西的鮮卑連休等人竟燒毀塞關門,侵掠百姓。烏桓部族首領于秩居等人與連休一向有仇,就聯合遼西郡的部隊趕去進攻連休,大敗連休,殺死一千三百人,活著的人V1和牛馬財物全部為漢軍所獲。五年秋天,代郡的一萬多鮮卑騎兵于是穿過邊塞入侵,分兵攻打城邑,燒毀官府,殺害郡縣官吏而去。于是朝廷微調沿邊的部隊、黎陽營的士兵,駐守上谷防備鮮卑。冬天,鮮卑進入上谷,進攻居庸關,朝廷再次征調邊境各郡的部隊、黎陽營的士兵、尋跡而射的士兵、步兵和騎兵共有二萬人,把守各個要害地方。六年秋天,鮮卑人馬進入馬城邊塞,殺害郡縣官吏,度遼將軍鄧遵派出三千尋跡而射的士兵,和中郎將馬續率領南單于的軍隊,與遼西、右北平的兵馬會合,出邊塞追擊鮮卑人,大敗鮮卑,獲得了很多人口和牛羊、財物。朝廷又征調三千尋跡而射的士兵、三千匹馬,派到度遼將軍的軍營駐守。
永寧元年,遼西的鮮卑部族首領烏倫、其至韃率領部眾來向鄧遵投降,獻上貢品。天子下韶書封烏倫為率眾王,封其至韃為率眾侯,賞給他們不同數目的彩色絲帛。
建光元年秋天,其至韃又反叛,入侵居庸,云中太守成嚴攻打其至韃,結果戰敗,功曹楊穆用身體保衛成嚴,與成嚴一同戰死。鮮卑人馬因此包圍了在馬城的烏桓校尉徐常。度遼將軍耿夔同幽州刺史龐參征調廣陽、漁陽、涿郡的士兵,分兩路救援;徐常在夜間悄悄出城,與耿夔等人合力進攻,攻打敵人的包圍部隊,解了圍。魚哩既然多次殺害郡守,膽量和志意變得更大,能作戰的騎兵有幾萬人。延光元年冬天,鮮卑又入侵雁門、定襄,接著進攻太原,抄掠殺害百姓。二年冬天,其至韃親自率領一萬多騎兵進入東領邊境哨所,兵分幾路,進攻在曼柏的南匈奴,奠犍曰逐王戰死,被殺的有一千多人。三年秋天,其至韃又入侵高柳,打敗了南匈奴,殺害了漸將王。
順帝永建元年秋天,鮮卑其至韃入侵代郡,太守李超戰死。第二年春天,中郎將張國派從事率領南單于的一萬多步兵和騎兵出邊塞,擊敗了其至韃,獲得他們的輜重有二千多種。當時遼東的鮮卑有六千多騎兵也入侵遼東和玄菟,烏桓校尉耿曄征調沿邊各郡的部隊和烏桓率眾王出邊塞進攻鮮卑,殺了幾百人,獲得大量的人口、牛、馬和各種器物。鮮卑首領這才率領三萬部眾到遼東乞求投降。永建三年和永建四年,鮮卑人多次入侵漁陽、朔方。六年秋天,耿曄派司馬率領幾千胡人士兵,出邊塞打敗了鮮卑人。冬天,漁陽太守又派烏桓軍隊進攻鮮卑,殺了八百人,獲得牛、馬和人口。烏桓的豪杰扶漱官英勇強健,每次同鮮卑作戰,他總是深入敵陣,皇帝下詔書賜給他“率眾君”的稱號。
陽嘉元年冬天,耿曄派烏桓親漠都尉戎朱魔率領咄歸等眾位王侯,出邊塞包抄進攻鮮卑,殺了很多敵人并獲得很多東西回來。朝廷賜給咄歸等以下的人為率眾王、侯、長,賞給他們不同數目的彩色絲帛。鮮卑后來入侵遼東屬國,于是耿曄就將駐營搬到遼東的無慮城以抵御鮮卑。二年春天,匈奴中郎將趙稠派從事率領南匈奴骨都侯夫沈等人,出邊塞進攻鮮卑,打敗了鮮卑人,殺了很多鮮卑人,獲得的東西很多,天子下詔書賜給夫沈金印紫綬和不同數量的絲織品。秋天,鮮卑人穿過邊塞進入馬城,代郡太守攻打鮮卑人,未能取勝。后來其至犍死了,鮮卑人的抄掠入侵逐漸減少。
桓帝時,鮮卑有個叫檀石槐的人,他的父親叫投鹿侯,起初在匈奴從軍三年,他的妻子在家中生了孩子。投鹿侯回來后,感到奇怪,想殺掉孩子。妻子說她曾經在大白天走路,聽到雷響,就抬頭朝天上看,剛好有冰雹掉進嘴裹,她就吞了下去,接著就懷了孕,十個月后生下孩子,這個孩子必定有過人的地方,最好暫且撫養他長大。投鹿侯不聽,就將孩子丟掉了。妻子私下告訴娘家人,要他們收養,取名為檀石槐。檀石槐十四五歲時,英勇強健而有智謀。另外一個部族的首領掠奪走他外公家的牛羊,檀石槐只身騎馬追去和他們交戰,所向無敵,將被搶去的牛馬全部追了回來。自此以后部落中的人對他都害怕服從。于是檀石槐頒布法律禁令,評判是非,沒有人敢違犯,終于被推為部族首領。檀石槐于是在彈汗山歌仇水邊建立了王庭,距高柳北邊有三百多里。檀石槐的人馬非常強盛,東部和西部的部族首領都歸順檀石槐。檀石槐趁此機會向南抄掠漢邊境地區,北面抵御丁零,束面擊退夫余,西面進攻烏孫,占領了匈奴原先的全部地盤,東西長達一萬四千多里,南北寬七千多里,山川水澤和鹽池都在其管轄范圍。
永壽二年秋天,檀石槐于是率領三四千騎兵入侵云中。延熹元年,鮮卑入侵北部邊境。冬天,朝廷派匈奴中郎將張奐率領南單于出邊界攻打鮮卑,殺了二百人。二年,鮮卑人又闖入雁門,殺死了幾百個人,大肆搶掠而去。六年夏天,一千多鮮卑騎兵入侵遼東屬國。九年夏天,鮮卑竟然分派幾萬騎兵進入沿邊的九個郡,并且殺害擄掠官吏百姓,于是朝廷又派張奐進攻鮮卑入侵者,敵人造才出邊塞離去。朝廷長期對鮮卑感到憂慮,但又沒法制止,就派使者拿了印綬封檀石槐為王,想同他和親。檀石槐不肯接受,而且入侵掠奪越來越嚴重。接著,檀石槐自己將地盤分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束到遼東,和夫余、減貊相連的二十多個城邑為束部,從右北平以西到上谷的十多個城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到敦煌、烏孫的二十多個城邑為西部,各設一名首領管轄,他們都臣屬于檀石槐。
靈帝即位以后,幽州、并州、涼州三個州沿邊各郡沒有一年不遭到鮮卑的入侵抄掠,被殺害和擄掠的人沒法計算。熹平三年冬天,鮮卑進入韭絲,太守夏直率領休著屠各追趕擊敗了疊圣皇軍隊。朝廷將李育調任為護烏桓校尉。五年,鮮卑入侵幽州。六年夏天,鮮卑侵犯三州邊境。秋天,夏育上書說:“鮮卑入侵邊境,自春天以來,發生三十多起,請微調幽州各郡的部隊出邊塞攻打鮮卑,用一個冬天和兩個春天的時間,一定能夠消滅敵人。”朝廷沒有同意。在這以前護羌校尉田晏因事被判罪但被赦免,他想通過立功效力,就請求中常侍王甫幫忙而得以當上將領,王甫因此商議派兵與夏育合力征討敵人,皇帝于是授田晏為破鮮卑中郎將。大臣中很多人不同意。皇帝于是召集大臣們在朝堂上商討遣件事情。議郎蔡邕發表意見說:《尚書》告誡警惕蠻夷擾亂華夏,《周易》記載高宗征討鬼方。周朝派軍隊攻打撿狁、蠻荊,漢有到闐顏山和瀚海的事情。征討其他族類,由來已久了。然而時代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形勢有可以做的條件也有不可以做的條件,所以謀劃有得有失,事情有成有敗,不可一樣看待。武帝心懷深遠的謀略,立志要開拓四方的邊境,南方征討百越,北方討伐強大的胡人,西方攻打大宛,東方吞并朝鮮。武帝憑藉文帝、景帝時候的積蓄,依靠全國的富足,幾十年時間,官府百姓全都匱乏。于是實行國家專有賣鹽、鑄鐵和賣酒的利益,頒布獎勵告發富戶隱瞞財產的人和增加稅款的法令,老百姓沒法承受,就起來反叛當盜賊,關東地區動蕩不安,道路已經中斷。身穿繡花衣服的直指使者,舉著鈇娥同時出京。不久皇帝醒悟,這才停止戰爭,罷免勞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所以主父偃說: “一心想著打勝仗,一味忙于戰事,沒有人不后悔。”憑著世宗神明英武,將相賢良勇猛,財物貢賦充實富足,所開拓的土地遼闊遙遠,仍然感到后悔。何況現在人力財物兩方面都不足,事情要比從前差遠了呢?
自從匈奴逃走以后,鮮卑強大興盛,占領了匈奴原先的地方,號稱有十萬軍隊,財力強勁,越加生發心計。加上邊關把守不嚴,法綱禁令多有疏漏,精良的銅鐵,都為敵人所擁有;逃脫追捕的漢人,為他們當主要謀劃人。鮮卑的武器鋒利,馬又速度快,這都超過匈奴。以前段穎是優秀的將領,他熟悉軍事,善于作戰,對西方羌人用兵,尚且打了十多年。現在夏育、田晏的才能謀略,未必超過段頻,鮮卑種族部眾,不比以往弱小。而他們憑空打算用兩年時間,自以為能夠成功,如果雙方軍隊交戰,結下災難,怎么能夠得到中止呢?一定又要征調許多人,無休無止地運送東西,這是耗盡中原的力量,給蠻夷增加實力。邊境的災難,好比手腳上的疥瘡;中原的困乏,好比胸前和后背的毒瘡。眼下郡縣的盜賊尚且不能制止,何況這樣的敵人難道能夠制服嗎?
從前高祖忍著在平城所受的恥辱,呂后拋開匈奴的輕慢書信所給予的污辱,逭同現在相比,哪一個更嚴重呢?
上天創設的山河,秦修筑長城,漢建造邊關城墻,都是用來分開國內國外,區別不同的習俗。衹要是不出現使國家面臨窘迫、受到侮辱的災難就可以了,難道需要同蟻蟲和狡猾的敵寇計較相爭長短嗎?雖然有時打敗鮮卑,難道能將他們全部消滅嗎?而且現在皇上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呢?
一心想獲勝的人未必勝利,持懷疑態度的人未必失敗。眾人都認為危險,圣明的人不予采用;朝堂上的意見覺得旮猜疑的地方,賢明的君主不予實施。從前淮南王劉安勸阻征伐越國時說:“天子的軍隊,衹有征討而沒有交戰,意思是說沒有人敢對抗。如果越國人不顧生死來同天子對抗,那些出身微賤的士卒們萬一沒有防備戰敗而歸,即使得到了越國王的腦袋,臣仍然為大漢感到恥辱。”而且打算以乎民百姓去換取眾多的敵虜,拿皇上的聲威去蒙受外夷的侮辱,就算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就已經危險了,何況成敗沒法估計呢?從前珠崖郡反叛,孝元皇壺采納置扭的意見,而且下詔書說:“迭崖背叛,現在大家的意見有的主張可以征討,有的認為放棄算了。朕日夜考慮,恥于威權不能推行,就想去征討珠崖;根據時世變化作變通處理,又擔心成千上萬的百姓。天下百姓的饑餓同不去征討遠方的蠻夷相比,哪個重要?宗廟的祭祀,在災荒年份尚且不能充分備列,何況回避算不上仇恨的侮辱呢?現在關東非常窮困,拿不出東西救濟他們,又準備興起戰爭,就不僅僅是勞動百姓了。所以撤銷珠崖郡。”這是元帝發布的仁德之音。體恤百姓,救濟急需,即使是完整的郡和許多縣尚且放棄,何況邊關外面從未成為百姓居住的地方呢!守衛邊境的辦法,李牧擅長這方面的謀略;守保邊關的見解,嚴尤說出了其中關鍵。他們留下的業績還在,文章都在,依照他們倆所說的策略,遵守先代皇帝的謀劃,臣認為可以了。
皇帝不予采納,于是派夏育由高柳出發,田晏由云中出發,匈奴中郎將臧曼率領南單于由雁門出發,各自率領一萬騎兵,分三路出邊塞二千多里。檀石槐命令三部首領各自統率部眾迎戰,夏育等人大敗,喪失了符節和輜重,各自帶了幾十個騎兵逃了回來,死的人達十之七八。三位將領被朝廷用囚車征召下獄,他們用錢將自己贖為一般百姓。冬天,鮮卑入侵邃西。光和元年冬天,鮮卑又進犯酒泉,沿邊各地沒有不遭受毒害的。鮮卑人口日益增多,農業、畜牧和射獵滿足不了吃飯,檀石槐于是親自巡視,他見到烏侯塞水有幾百里寬闊,水不流動,水中有魚,但沒辦法得到魚。檀石槐聽說倭國人善于用綱捕魚,于是向東進攻倭國,獲得一千多家的倭國人,將他們遷到秦水邊居住,要他們捕魚,以彌補糧食不足。
光和年間,檀石槐死了,時年四十五歲,他的兒子和連繼承職位。和連的能力比不上他父親,他也多次入侵抄掠漢之邊境,和連本性貪婪荒淫,判決訴訟不公正,背叛他的人有一半。后來他外出攻打北地,廉縣有個擅長射箭的入射中了和連,當即被射死。和連的兒子騫曼年齡小,和連的侄子魁璽繼位。后來畫曼長大成人,與宴嶇爭奪國家,部眾因此分裂潰散。皇嫗死后,他的弟弟步度根繼位。自檀石槐以后,各部首領就世代繼承。
論曰:四方夷人橫暴,在力量上交互強盛。匈奴在漠興旺時期強盛,西羌在中興時期兇猛。但在靈帝、獻帝之間,烏桓、鮮卑先后強大,檀石槐驍勇兇猛,占領了單于的全部地盤,蹋頓兇悍非常,公然占領遼西的土地。他們侵凌橫跨中原,給人民造成災禍,沒有一個時期能夠安寧。然而制服駕馭外族的上等策略,歷代都沒聽說;周朝、漢朝的謀略,僅僅夠得上中策和下策。難道是冥冥天數,造成這樣的結果嗎?
贊曰:烏桓、鮮卑窺伺觀望,為害我北部邊境.朝廷道德暢達,他們就馴服;時世衰微,他們就背離。
第五篇:游俠列傳翻譯原文
《游俠列傳》是《史記》名篇之一,記述了漢代著名俠士朱家、劇孟和郭解的史實。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 游俠列傳翻譯原文,歡迎閱讀。
游俠列傳翻譯原文
原文:
韓子曰:“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二者皆譏,而學士多稱于世云。至如以術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無可言者。及若季次、原憲,閭巷人也,讀書懷獨行君子之德,義不茍合當世,當世亦笑之。故季次,原憲終身空室蓬戶,褐衣疏食不厭。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俠,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阸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
且緩急,人之所時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廩,伊尹負于鼎俎,傅說匿于傅險,呂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飯牛,仲尼畏匡,菜色陳、蔡。此皆學士所謂有道仁人也,猶然遭此菑,況以中材而涉亂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勝道哉!
鄙人有言曰:“何知仁義,已饗其利者為有德”。故伯夷丑周,餓死首陽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貶王;跖、蹻暴戾,其徒誦義無窮。由此觀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侯之門仁義存”,非虛言也。
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久孤于世,豈若卑論儕俗,與世沈浮而取榮名哉!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此亦有所長,非茍而已也。故士窮窘而得委命,此豈非人之所謂賢豪閒者邪?誠使鄉曲之俠,予季次、原憲比權量力,效功于當世,不同日而論矣。要以功見言信,俠客之義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俠,靡得而聞已。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矣。比如順風而呼,聲非加疾,其勎激也。至如閭巷之俠,脩行砥名,聲施于天下,莫不稱賢,是為難耳。然儒、墨皆排擯不載。自秦以前,匹夫之俠,湮滅不見,余甚恨之。以余所聞,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扦當世之文網,然其私義廉絜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虛立,士不虛附。至如朋黨宗彊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暴豪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
譯文:
韓非說:“儒生往往用文墨來擾亂法律,而俠土往往憑武力來觸犯禁令。”這兩種人都曾遭到譏評。而有學問的人還是大都被世人所稱贊。至于依靠機謀、權術而獲得宰相、卿、大夫官位,并輔助當世君主的人,他們的功績和聲名都已著錄在史書之中,這些本沒有什么可以多說的。又象季次、原憲,他們本是隱居街巷的人,飽讀詩書,保持著有獨特品行的君子們的那種德性,堅持正義,不隨便迎合當世,同世人也譏笑他們。所以季次、原憲一輩子居住在簡陋的破草房之中,粗麻布衣,粗茶淡飯,尚常常不得溫飽。他們死了也就默默無聞了。可是四百多年來,他們的后代學生仍不斷地在紀念他們。至于游俠之士,他們的行為雖不符合正式法紀的軌道,但他們說的話一定要兌現,他們辦事一定很果決。他們已經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誠心去辦。他們不惜自己的生命,去解救別人的危難。一旦將別人從危難和死亡線上拯救出來,也決不自恃自己的能力,同時羞于夸耀自己的品德。這些,也是很有值得稱贊之處的。
況且,平安或危急,是人們常常能遇到的。太史公說:從前虞舜曾經在井底和米倉中受過危難,伊尹曾經背著鐵鍋和砧板當過廚子,傅說曾經隱匿在傅巖為人筑墻,呂尚曾經在棘津受窮困,管夷吾曾經披枷帶鎖,百里奚曾經喂過牛,孔仲尼曾在匡地受到驚駭,又曾在陳國,蔡國餓得面黃如萊葉。這些都是被學土們稱為有道德的仁人,還不免遭到這些災難,更何況那憑著一般才能而處于亂世中的下層人呢?他們所遭受的迫害又怎么能說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