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那年冬天的回憶散文
記得,還記得那年的冬天,你在我的生命里飄然而至,如天空撒落的片片雪瓣兒鋪滿了我所有的情懷。你用晶瑩裝扮了那個肅殺的冬季,讓我生命的筆蘸滿了濃濃的詩情,在一抹如洗的皚云下飄飛著愛戀的柔絮。
雪瓣兒輕輕地叩打著我情感的窗欞,在它掩面的癡笑中,我來到了你的心里。這樣的婉約,這樣的溫馨,讓你我之間那個動人的故事把冬的清涼沁滿四周,它讓我無法抵御這份愛的饋贈愛的誘惑。走進(jìn)你的世界,仿佛走進(jìn)一間布滿藤蔓掛滿風(fēng)鈴的童話小屋。一種來自心靈深處久久的渴盼,讓我的雙臂從此抱緊了你。那一刻,我羞澀的目光漫游在你生命的肌膚上,從你體內(nèi)散發(fā)出的縷縷醇香早已迷醉了我的心房。
窗外的雪瓣兒是不是天使的精靈?它們舞動著透明的羽翼,描繪著冬季山水的秀美。那些可愛的小生命在用它們短暫的旅程訴說著它們對愛的渴望,它們用片片深情在大地上筑起了厚厚的愛之巢。
“ZW,能把窗簾拉上嗎?”聞此語,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你,從你泛著紅潤的臉上,我讀懂了你澎湃的心潮。拉上窗簾的房間里忽然變得暗淡起來,可它卻讓我在你的舉眉投足間看到了火的光芒。那一刻,我們終于將窗外的暴風(fēng)雪彌漫在那間小屋里,在彼此濃烈的喘息中,交織出一曲冬日戀歌,也使那個瞬間從此成為我生命中的永恒。它把兩顆心化做成歲月的小河,彼此的心跳一同走過了多年的春夏秋冬。
雪如歌,曲終人散里,那個冬天已經(jīng)走了,走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他鄉(xiāng)的夜晚會有潮濕的夢嗎?我在一遍遍地問自己。去年冬天,當(dāng)窗外又一次飄雪的時候,如麻的心更加紊亂,思念的小船漂洋過海,卻不知對岸還有沒有你的身影。我我把所有思念的淚水全部留在了冬季,滴滴滾落的它卻在心底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冬天的目光總試圖穿過茫茫雪海,在寒冷的的遠(yuǎn)方捕捉你哽咽的夢囈。又一個寒冬就要到來,多想讓你昨日的體溫融化所有明天的蕭瑟,讓堆積的思念洶涌成夏天的汛期。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云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昨晚的月亮像往常一樣爬升在寂靜的天幕上,可它卻不圓,如鉤的身姿將窗外的樹影搖碎,也搖碎了我一千多個夢。當(dāng)相思的那縷風(fēng)掠過的時候,月亮也在風(fēng)中點點破碎,它把自己的身影化做孤獨的一瓣兒,在游動的流云里為愛漂泊。于茫茫人海中相識,我們曾說那是千年之緣。我們約定,珍惜天賜的這份情,在生命中永遠(yuǎn)留下這份清純,無論春花秋月,無論冬雪夏雨,無論疾風(fēng)狂沙,無論電閃雷鳴。可今天,我們卻在愛的路上走丟了自己。
你來自皚皚白雪的冬日,消失在落花沉葉的秋天。往事的回憶像迷亂的風(fēng),吹皺了我的容顏,吹痛了我的心。我孤單地跋涉在歲月泥濘的小路上,可還是不想弄疼愛的葉脈,它已經(jīng)在脫離感情的母體時哭紅了雙眼,我不忍心它被蕭瑟的大地掩埋。愛的葉子從天空上墜下,它對我說,它多么渴望能在下一個春天里看到百花盛開,而今天的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冬天走了,永遠(yuǎn)走出了我的情懷……
秋意蕭條,枯黃落定
紅塵一夢,紅塵亦夢,窮秋獨步遣惆悵,莫言不斑駁。最不過,惆悵滿腔,笑蒼穹,濁酒一杯解清愁。——題記
卸下所有的負(fù)擔(dān),孑然一身,踏著青石,邁著碎步,信步行于竹林間。一陣略帶秋意的微風(fēng)掠過,驚起了幾多枯黃,幾多愁。卻是不曾停留,路過記憶的橋,留下淡淡的氣息,紅塵里,那孤獨而寂寥的背影被定格成永恒。
竟是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渾渾噩噩的,又將步入深秋的時節(jié)。我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略帶秋意的畫面,那熟悉的氣息,懷念的場景,多少次的于夢里重演,多少次又穿隙而過,紅著眼,噙著淚,偏執(zhí)得讓人心疼。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其實真的很無奈,面對時光的推移,無法阻滯,亦無法改變,想要留下那最美的瞬間,卻是怎么也做不到。一如煙花,燃盡所有的生命,只為那一瞬驚艷的綻放,那一瞬綻放的唯美,唯美得有些讓人心酸。
又是一片枯黃的竹葉,終是無力地垂下頭去,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在秋風(fēng)的鼓動下,脫離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迎向了最終腐朽的歸宿。
我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它,看著葉片上清晰的紋路,點點滴滴的斑駁,還銘刻著時光的印記,葉尖也是泛著點點青色,雖然寥寥無幾,卻是漫漫一生的凝聚,依舊倔強(qiáng)的殘留著最后的一絲清明!
心頭不禁一熱,我撫摸著葉片上還殘存的溫度,歲月滄桑的痕跡,不禁問道: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回答我的,只是一片搖曳在風(fēng)間的斑駁,悉悉索索,便再無其他。
我想,枯黃終會落定,故事終會結(jié)尾,生命也終會終結(jié),留下的不過是往事的痕跡,那一段段泛黃的記憶,久遠(yuǎn)得讓人不敢用力翻閱,生怕在故事結(jié)尾處遺失了最重要的組成,犯下一生無法悔過的過錯。
秋意多蕭條,滿目亦蕭條。青竹多泛黃,青尖亦泛黃。
寥寥往事,盤踞在心頭,躁動于夜里,多少次,我需要用幾多思念,幾多回憶,才能走過心間泛濫的寂寞?靈魂里的感動依舊被寄存,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聯(lián)系著原本早已交錯而過的兩條直線。試問,誰會將彼此輕易忘記,遺落在莽莽的洪流中?
停下迷茫的步伐,清唱動人心弦的曲調(diào),以回憶作伴,枯黃作舞,將蕭條的秋意淋漓到最終!
紅顏易老,情絲難斷,終結(jié)于死神溫柔的懷抱,無情地將記憶里最后的青絲染白,從此,淡淡的問候里,擠滿了我所有的祝福。
我們將彼此路過,留下淡淡的剪影,跨越思念的距離,模模糊糊地,竟是再也無法忘記。
任秋意蕭條,枯黃落定,撇開凡塵,獨自一人,淺淺流連于午夜夢回的時光,將過往默讀成記憶的符號。
第二篇:那年冬天散文
一
日子雖一天天過去,可冬季依然漫長,我的心情如這冬季的天空一樣灰暗而沉重。她的出現(xiàn),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使我那段原本沉寂枯燥的大學(xué)生活泛起了幾許漣漪……
我們的初逢是一次偶然。那天,我去教室上晚自習(xí),上樓梯時,我哼唱著當(dāng)時正在流行的歌曲《過火》。走在我前邊的兩個女孩不住地回頭看我,我當(dāng)時沒有在意,繼續(xù)唱我的歌。忽然,前面的一個女孩說話了,至于當(dāng)時具體說的什么我沒有聽清,只覺得那聲音聽著很舒服,也很耳熟。我停了下來,腦子里極力搜尋著對于這個女孩聲音的記憶。那個女孩又再次回頭看我,我覺得怪怪的,假裝生氣的說:“喂——瞅啥呢?沒見過嗎?”她扭過頭說:“瞅你呢。”語氣有些嬌嗔。這下,我看清了她的摸樣:留著一頭男生式的短發(fā),圓圓的鼻頭上架著一副輕巧的金絲眼鏡,上身穿著灰色高領(lǐng)毛衣,下邊穿著墨綠色的帶有好多口袋的條絨褲。
我問:“你認(rèn)識我嗎?”
“當(dāng)然認(rèn)識呀!”她的回答干脆中透著自信,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她怎么會認(rèn)識我呢?我一邊想一邊繼續(xù)上樓梯。她會不會是我們隔壁女生宿舍的呢?以前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每次趴在窗口看風(fēng)景的時候經(jīng)常能聽到隔壁女生宿舍里的這種說話聲。記得前幾天,隔壁宿舍有個女孩趴在窗口上向我們宿舍同學(xué)推銷她的賀年卡。對,應(yīng)該就是這種聲音!
“你是住在我們隔壁女生宿舍的嗎?”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對呀!”到四樓樓梯口的時候,她說,“給你一塊糖吃。”說完便將一顆口香糖塞在我手里,轉(zhuǎn)身就跑開了。
我站在樓梯口,看見她進(jìn)了99級工商企業(yè)管理班教室。
二
一個周末晚上,學(xué)校的二樓多功能廳舉辦舞會,舍友們吃罷晚飯都結(jié)伙成群的跳舞去了。我向來不會跳舞,也不喜歡出入熱鬧的場合,就一個人呆在宿舍里。我順手從床頭拿起一本小說,剛翻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便將書扔在了一邊,沏上一杯清茶,趴在窗臺上俯瞰校園夜景。
那晚,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空空洞而深邃,只有遠(yuǎn)處的城市的燈火在閃爍。就在我剛要把頭縮回宿舍的時候,猛然看見隔壁宿舍窗口上也伸出一顆腦袋。一張圓圓的臉盤望著我微笑。我們對視了很久,后來我感覺這樣太尷尬就主動和她搭訕起來。她只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就斷定她就是上次在樓梯口上塞給我糖吃的那個女孩。通過交談,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孫偉婷——這絕對是一個好聽的名字。我不是一個健談之人,才說了幾句話,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忽然,她將頭縮回到窗子里面去了。我想人家可能是感覺我這人太沒情趣,不愿再搭理我了。我也就轉(zhuǎn)身坐到宿舍的長桌邊上去了。忽然,我聽見暖氣管發(fā)出了“噹-噹-噹”的響聲。聲音好像是從是隔壁女生宿舍傳來的。我趴到窗口向隔壁女生宿舍的窗口那邊望去,看見孫偉婷手里拿著一只大蘋果朝我揮舞。她說:“給你一個蘋果,是我們宿舍的一個女孩給你的,她說她想和你交個朋友。”我說:“朋友可以交,但蘋果我就心領(lǐng)了。”她說:“那麻煩你到樓道外的大門那里去一下。”我說:“為什么?”她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們大一的男女生宿舍在一棟樓上,男女各一半,每層樓道中間都用一道木門隔開。木門的兩片門扇是用長釘從中間釘在一塊的,雖然打不開,但只要用力推就能推開一條五指寬的縫兒。我和孫偉婷的宿舍就是在這道木門邊緊挨著。
我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那個木門跟前。有人將木門推開一條縫兒,趴在門縫處讓我往跟前走一些。我剛走過去,孫偉婷就透過門縫給塞過來一只蘋果。人家是那樣的熱情主動,這次我就不好再拒絕,雙手就接住了,然后說了聲謝謝。我想:那個蘋果應(yīng)該是她的,想和我交朋友的也是她。雖然在此之前我們沒有什么交往,但從接受她蘋果的那一刻起,我在內(nèi)心里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作是好朋友了。
三
自從認(rèn)識了孫偉婷,我感覺這個冬天馬上就要過去了,春天即將來臨。
我平時喜歡讀書寫作,尤其是寫詩在學(xué)校里是出了名的,因此班上同學(xué)都管我叫“詩人”。起初,我是不太喜歡別人這么稱呼,我知道這個稱呼里多少有些戲謔味道。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詩人”的稱號很快傳進(jìn)了孫偉婷的耳朵里去了。她從別人那里知道我愛好文學(xué),而且買了不少課外書。有一天,她向我借書,我便將一本磚頭厚的《錢鐘書詩文集》借給了她。沒想到她看書挺快,還不到三天就看完了。
還書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我將書拿回來,翻檢了一下,從里面跳出一張小書簽,上面寫道:“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我一看心里挺激動,又仔細(xì)把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希望還能再發(fā)現(xiàn)點什么意外的東西出來。翻著翻著,果然就又看見了一張紙條:“我性格活潑開朗,有時卻喜歡靜下心來看書……你身邊有沒有《穆斯林的葬禮》這本書,如果有的話,借給我看一下……以前在學(xué)院廣播站看過你的一篇散文詩《紅河谷》手稿,你的書法和文筆都特別好……”我看了以后心里樂滋滋的。
圣誕節(jié)晚上,我將自己上高中時寫的三個短篇小說手抄本送給她看——這也算是一份特別的節(jié)日禮物吧。翌日中午吃飯時,她把我的小說手抄本還給我了。我接過稿子一看,書本里夾著一張便箋。當(dāng)時,宿舍的人很多,我沒有當(dāng)場拆看,直到午睡時我才蜷在被窩里將它打開看了。她在便箋中對我的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給予了相當(dāng)高的評價,最后還提了一些頗為中肯的意見。我一連看了好幾遍,激動得沒睡著覺,心里胡思亂想起來。
四
圣接下來又是一個西方節(jié)日——元旦。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里,我卻突然得了病——發(fā)燒、牙疼。那次,我可是病得不輕,一連在病床上躺了四天。那幾天,我沒有食欲,吃不下幾口飯,人一下子瘦得不成樣子,連說話也沒有氣力,渾身上下酸痛不已。
由于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那天深夜,我肚子餓得緊,聽說隔壁女生宿舍那邊可以買到方便面,舍友們便傳話給隔壁女生宿舍的孫偉婷讓給我?guī)状I方便面。沒過一會兒,孫偉婷就用一根長竹竿將裝一個裝了東西的塑料袋從窗口挑了過來。舍友將塑料袋拿到我床前,打開一看,里面除了兩包“佳家樂”方便面之外,還有幾片“感冒通”和“止痛片”。霎時,我心頭涌上了一股用語言無法表達(dá)的感激之情,眼角當(dāng)下就濕潤了。
從那以后,我在內(nèi)心對孫偉婷充滿了感激之情。但也就是從那以后,不知什么緣故,我明顯地感覺到,我們的交往少了起來,距離也疏遠(yuǎn)了許多。我不好意思見她,她似乎也總躲著我。
我仿佛跌入了無底深淵之中,內(nèi)心十分痛苦悲哀,想不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關(guān)系怎么會突然就淡漠了起來呢?
有一天,我寫了一篇新詩,題目叫《盼雪》,我像把它直接送給孫偉婷,表達(dá)我的心意,但又怕我們宿舍里的那幾個人說我的閑話,我便將詩稿給了隔壁宿舍的另一個女孩,說是送給她們宿舍全體成員的。詩稿是送過去了,我是多么希望孫偉婷能看到它,并且發(fā)表一下她的看法,可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她的回音。我不知道孫偉婷到底有沒有看到那首詩歌,也不知道詩歌手稿最后是否由她來保存了。
五
臘月十一日是我的生日。那天下午,隔壁宿舍一個女孩從過道的門縫遞給我一張書簽,順便說了聲生日快樂。她還說:“孫偉婷老家里有點事情所以沒來得及給你說就趕火車去了,她臨走前特意叮囑我要以我們?nèi)w宿舍的名義送我一份生日禮物。”
我手捧著那張小小的精美書簽,只見上面寫道:“將滿懷的祝福贈與你,愿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祝:Hanppybirthday!415全體宿舍女生。”我看后忽然有一種特別想哭的沖動。
天剛黑下來,舍友們就嚷著讓我請客。我說不好意思手頭不寬裕改日吧,可他們死纏著非讓我請客不行,我推辭不過,只好買回來兩瓶“全興”和幾袋花生米,大家圍聚在一起胡亂吃喝了一通。
散了場子后,宿舍里有人出去吃晚飯了,有人到城里看錄像去了,宿舍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剛空腹喝過一點白酒,我感覺昏昏沉沉的,肚子里感覺空得難受極。我顛三倒四地走到學(xué)校餐廳隨便吃了一碗岐山臊子面。回來的時候,我感覺剛才的酒喝得還不盡興,又買了一瓶“寶雞”啤酒。
回到宿舍,我將自己扔在床上,打開啤酒,一口氣猛灌下去了半瓶。酒瓶子從嘴里剛抽出來的剎那,立刻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失去了知覺。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也不知是為什么,我竟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淚水如洪水一樣噴涌了出來,打濕了整個臉面。忽然,有人來我們宿舍串門,具體是誰我沒看清,那人見我哭得一塌糊涂就勸我別哭了。其實,我也不想在人面前哭,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經(jīng)他一勸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哭越厲害了,一直哭得昏睡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漸漸清醒過來。我躺在床上,回想到了剛才喝酒的情形。想著,想著,最后就想到了孫偉婷。我從床邊摸出了那張小書簽呆看了半天,淚水再次滴落了下來。突然,有人“啪”地一下將門用力推開了,原來是睡在我下鋪的那個姓楊的,他慌慌張張地進(jìn)來說:“剛才孫偉婷給她們宿舍人打了一個電話,托人給我傳話,祝我生日快樂呢……”
我一聽,心頭立馬涌上了一股暖流,眼角又濕潤了。我走到了窗口,向外邊望去,只見夜色深沉如水,連綿不斷,腦際浮現(xiàn)出了孫偉婷的面容……
第三篇:那年的冬天散文
寒風(fēng)總是在冬至前后吹得特別徹骨,它如約而至,掃蕩著稀稀拉拉的麥田,以及來年開春準(zhǔn)備種玉米的棉花茬地。原野上,孤零零的村莊,在寒風(fēng)吹徹里簌簌顫抖。怒指天空的樹枝在搖曳著、掙扎著、哭訴著,有時還發(fā)出令人恐懼的“嗚嗚”哀嚎。天空中濃云不開,晦暗蒼茫。田野上生機(jī)不見,荒涼蕭瑟。這一年,我正好八歲,嚴(yán)重缺乏營養(yǎng)的身體羸弱不堪,那顆善感的心靈,也在寒風(fēng)吹徹里,觳觫欲滅。
我第一次感到,蘇北的寒風(fēng),是如此的奇冷徹骨,它從我的骨縫中呼嘯而過,似乎要把我的血肉凍結(jié),把我的靈魂席卷而去。
在這寒風(fēng)吹徹里,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幸免于它的冷酷,即使那些沒有生命的物件也概莫能外。那搖搖欲墜的祖屋,在寒風(fēng)吹徹里,四處漏風(fēng),奄奄一息。寒冷從老鼠洞里,從紙糊的窗戶縫隙中,從沒有來得及修補(bǔ)的屋頂上,從裂開的土墻坯子里,或急或緩地蔓延開,讓祖母和我們無處躲藏。那匍匐在門前的草堆,在寒風(fēng)吹徹里,草絮飛舞,靜默悲哀。這個冬季,它注定將化為灰燼,幫助這家人,努力地走出這個酷冷的冬天,草堆在風(fēng)中嗚咽著,發(fā)出將死前的悲鳴。從夏天開始,由我一直割草喂養(yǎng)的那只小羊,像我一樣的羸弱,在寒風(fēng)吹徹里,它孤獨無助,不時地發(fā)出“咩咩”的凄慘叫聲,它好像已經(jīng)預(yù)感到,就在這兩天,父親要將它偷偷地買給鄰村的二麻爺,換點錢給祖母買藥。而在某個漆黑的夜晚,小羊?qū)⒈煌涝祝缓螅低档剡\到縣城賣掉。
xxxx年的冬天,好冷啊,我和我周圍的一切,注定逃不過這場徹骨的寒風(fēng)。
眼睛已經(jīng)瞎了的祖母,躺在破被絮里,簌簌顫抖,這幾天因為寒冷,她的心頭病又犯了,不時呻吟著,她用細(xì)如游絲的聲音乞求著父親:“小大子,我心里疼啊,你如果孝順,就把我勒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疼啊……”父親只是搓著手無可奈何,淚水掛滿丘壑。我坐在床邊,拉著祖母枯枝般的手,萬箭穿心。其實,我身體比奶奶好不了哪里去,夏天幾場瘧疾,把我折磨得骨瘦如柴,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我眼睛里常常閃著金光,就像八一電影制片廠片頭五角星的光輝。我默默地思考著,如果祖母去世了,我該能活多久。幼小的心靈,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而只剩下對苦難的容忍和咀嚼。很多年后的1989年的冬天,也是一個寒風(fēng)吹徹的傍晚,當(dāng)父親帶著我跪在祖母墳前燒紙,給她老人家送寒衣的時候,父親嚎啕大哭地說:“媽媽,兒子無能,兒子窮啊,不能治好你的病啊!”那時候我就想,“貧家無孝子”,這不僅僅是屬于我父親一個人的悲哀,而是屬于所有在貧困中掙扎的生靈的共同悲哀。
在這場寒風(fēng)吹來之前,公社電影隊來我們大隊放了一場電影,電影是《南征北戰(zhàn)》,我已經(jīng)看過三四遍了。正片前的新聞紀(jì)錄片,放的是毛主席在xxxx年2月會見第二次訪華的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的內(nèi)容。毛主席老態(tài)龍鐘,步履沉重,像我祖母那樣垂垂老矣。在電影散場的路上,本家四太爺走在我前面,悄悄地對父親說:“毛主席路都走不動了,看來……”四太爺沒有往下說,但扛著板凳的我,分明知道他不說的內(nèi)容。我的心不禁猛地往下一沉,空蕩蕩的,一點著落都沒有。回到家里關(guān)上門,我驚恐地問父親:“毛主席死了我們怎么辦?”沒等說完,父親一把捂住我的嘴,慌亂地出門看看有沒有人偷聽,回來小聲地對我說:“作死啊,你!”第二天早上起來上學(xué),我一直心情沉重,一整天都沒有說話,貧窮和苦難讓我過早地醒事,那顆幼小的心靈,幾乎不能承受領(lǐng)袖老去的事實。
寒風(fēng)一直在吹徹。父親在寒潮來臨的第二天傍晚,把小羊偷偷地賣給了二麻爺。第三天上午,二麻爺被縣公安局以投機(jī)倒把罪押解到大隊關(guān)押。父親也被叫進(jìn)大隊部,被治保主任狠狠地打了兩個耳光(治保主任還活著,不便寫出姓名。他的兒子和我熟,在縣城紅旗路賣水果),槽牙都松動了。他絕望地交出了賣小羊得到的五塊七毛錢。治保主任當(dāng)時三十多歲,是轉(zhuǎn)業(yè)軍人,非常要求進(jìn)步。
批斗會是在我們小學(xué)開的,二麻爺和父親被民兵押解上臺,二麻爺是被繩索綁著的,我父親沒有被綁。兩個人像寒霜撲打過的向日葵,低頭站立,絲毫不敢造次。大隊的團(tuán)委書記宣讀了批斗稿,義正辭嚴(yán),大聲聲討投機(jī)倒把分子。我坐在一年級的人群里,感到同學(xué)們都在看著我,如芒在背,局促不安,抽搐的心似乎要炸裂,唯有低頭默默無語。治保主任突然打斷了團(tuán)書記的聲討,不無譏笑地對著全體師生和各生產(chǎn)隊的群眾代表說:“我說怎么總有一個學(xué)生低著頭,不聽批判,原來是投機(jī)倒把分子的孝子賢孫。”說著,他跳下用課桌搭起來的批斗臺,把我一拎,像拎動物那樣,拎到批斗臺上陪斗。
四十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我被陪斗時是否流淚了,但我知道,我后來每一次懷想,都會暗自落淚。我已經(jīng)記不清我被陪斗時,心里想些什么,但我清楚地記得,陪斗后的一個星期,我都不敢上學(xué)校,直到班主任來帶我。我已經(jīng)記不清我被陪斗時,心里是不是像祖母那樣錐心疼痛,但我知道,這場陪斗常常出現(xiàn)在我后來的夢境里,我醒來后未嘗不汗流浹背。四十年了,時間的滌蕩,已經(jīng)模糊了當(dāng)時的心情和場景,但我分明記得,xxxx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啊,寒風(fēng)吹徹,我站在臺上渾身顫抖,我的心被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到現(xiàn)在仍然沒有融化。
批斗會結(jié)束后,二麻爺被押走了,父親被放了回來。小學(xué)校離我家只有不到一里的路程,我和父親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父親多次想挽著我的手,都被我甩開了。他干脆停下下來抱起我,我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因為我看到了他腮邊的淚水,以及頭上的蒼蒼白發(fā)。父親用衣袖擦去我和他的淚,破天慌地大聲對我說:“不偷不搶不丟人。”原來總是沉默的父親,有自己做人的準(zhǔn)則,比那些總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高尚很多。
xxxx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啊,父親抱著我踽踽而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父子倆只是靜默地在徹骨的寒風(fēng)中走著,天地間唯有風(fēng)在嘶吼。在離家很遠(yuǎn)的地方,我就聽到母親和姐姐們的哭聲……
寒風(fēng)依然在掃蕩,并沒有因為父子倆被陪斗而減小,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冬云越來越濃厚,天色越來越昏暗,看來一場大雪將要來臨。父親似乎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他沒有理會哭泣的家人,扔下我,拿著鐵锨出門了。我家有八分自留地,四分地種上了麥子,四分地是山芋茬,在下雪前一定要翻一遍。父親摸黑才回來,他好像忘記了被批斗的恥辱,生活的重壓,讓他無暇咀嚼苦難的滋味。
那天夜里我發(fā)燒了,燒得說胡話和抽搐,母親對父親說,趕快去大隊小醫(yī)院,燒得太厲害了。父親背著我疾步走在寒風(fēng)里,我迷迷糊糊,只感到自己像在天上飛翔,天上有好多我想要的東西:鉛筆盒、鋼筆、筆記本、小畫書、肥豬肉、米飯……大隊小醫(yī)院很小,只有兩間,薛三先生披著衣服,抖抖索索地開了門,他戴著眼鏡,舉止斯文。他把溫度計插在我的舌根下,一量是41度,趕快打針,一支安乃近打下去,再喂點開水,我漸漸地退燒了,在天空中已經(jīng)飛翔了五個小時的靈魂,才慢慢地落到地面。臨走時,薛三先生開點藥,拍拍我的腦袋對我母親說:“是被嚇的,喊喊魂吧!”
那天夜里的風(fēng)好大啊,樹枝間發(fā)出恐怖的嗚嗚聲,寒風(fēng)還帶來遠(yuǎn)處女人隱隱約約的哭聲。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有時被寒風(fēng)吞沒,有時又被寒風(fēng)送來。我伏在父親的背上,恐懼萬分。我不知道常常被人們歌頌的人間,怎么會變成這樣。天好黑啊,伸手不見五指。母親用極其虔誠和悲哀的聲音,對著漆黑的夜空喊:“小老人哎(我的乳名),回來啊,媽媽等你吶!”那一聲聲充滿母愛的呼喊飛向暗夜,飛向天空,飛向宇宙,她要感動那個冥冥之中的絕對意志,保佑她兒子轉(zhuǎn)危為安。我伏在父親的背上,感到無比的神秘和恐懼,同時又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幸福。在這之前,我不知從什么地方得來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一直以為,天地間有比父母更親的親人,但在我多次經(jīng)歷病痛之時,那個親人并沒有出現(xiàn),陪伴我的只有我的父母。那天夜里,我終于再也不信那些騙人的東西了,無論別人說得多么天花亂墜,我都不信,從那天夜里開始,我似乎又明白了更多的道理。看來,人不經(jīng)歷苦難,是很難明白一些道理的,即便是最淺顯的道理。
高燒讓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從此有了耳鳴,日夜不停。兩耳失聰了百分之二十。之后,我一直聽不懂如墜云煙的高調(diào)和那些朝圣般的高呼。
幾天的寒風(fēng)吹徹,終于帶來了一夜的漫天大雪。有關(guān)下雪的細(xì)節(jié),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因為到了家里,撣去身上的雪花,我便沉沉睡去了。雪總是喜歡落在它經(jīng)常落的地方,房頂上、草堆上、后檐墻上、干凈的院子里、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路上,這些地方是它最喜歡光顧的。我漸漸地明白,我是躲不過這場寒風(fēng)和這場大雪的,無論我躲在被窩里,還是跑到遠(yuǎn)離冬天的南國,紛紛揚揚的雪,都會落進(jìn)我那段苦難的歲月。當(dāng)一個人的生活,一旦被苦難撞開的時候,生活的暴風(fēng)雪,就會呼嘯而來。暴風(fēng)雪之后,我只能望著雪地發(fā)呆,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每逢下雪,都會和小伙伴們到雪地里瘋狂地玩耍。我已經(jīng)沒有精神和體力好好欣賞那場雪了,因為,我已經(jīng)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暴風(fēng)雪后的第二天,高燒又呼嘯而來。我知道死亡早已盯上了我本已非常羸弱的幼小的生命。
那天大雪的早晨,我正縮著身體,抄著手對著雪地發(fā)呆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推著小車,來到我家門前,小車上放著一個大柳筐,柳筐里的棉被中,正圍坐著一個八十多歲的癡呆的老媽媽,老媽媽閉著眼睛在喊:“我餓啊,我饞啊,我想吃大肥肉啊!”父親盛了兩碗山芋干粥給他們,又給了五干瓢山芋干和一干瓢玉米。隨著“我餓啊,我饞啊,我想吃大肥肉啊”的聲音慢慢遠(yuǎn)去,我問父親這是什么人,為什么給他這么多東西。父親告訴我,那老媽媽是薛蕩大隊姓王的地主婆子,老頭子在1967年斗地主的時候被打死了,兒子找不到對象,娘兒倆相依為命。我有氣無力地說:“活該,地主婆子也有今天啊!”父親目光如刀,厲聲說道:“不要瞎說,我在他家做過長工。”
大雪之后,我一直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著。雪后的寒風(fēng)雖然不大卻特別寒冷,它像無形的尖刀刺人骸骨。離立春還有四十七天的時間,我常常對著天空發(fā)呆。在接下來的寒風(fēng)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季節(jié),以及這個季節(jié)之外的冬天?
第四篇:那年冬天,奇冷無比散文
父親是在隆冬的季節(jié)走的,那段時間,一連下了幾場大雪,奇冷無比!這種冷,一直延續(xù)到過年。
伯父比父親大了整十歲,父親走的那年,伯父已經(jīng)八十好幾了。
那天,頭發(fā)花白的伯父坐在隔壁房間的角落,默默地烤著火,弓著的背,像一尊佝僂的雕像。他的眼神落寞而哀痛,看著我們張羅著父親的喪事,不時地轉(zhuǎn)過背,用他枯瘦的手抹過淌在皺紋縫里渾濁的眼淚……
沉浸在悲痛中的我,只到這一刻才意識到,我痛失了一個父親,而伯父,他失去了一個把酒夜話的手足。平時那個擺起龍門陣來就不知天光早夜的伯父變得沉默了,不茍言笑的伯父,顯現(xiàn)出風(fēng)燭殘年的晚景來!
翌年四月的清明,我回去給父親掃完墓就匆匆地去看伯父,伯父沒在家,說是去了鎮(zhèn)上的堂哥家里。我找到堂哥家,才開口問起伯父近況,眼睛禁不住紅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也許是想起已經(jīng)化成了一堆黃土的父親,心里難過;也許情無所依的內(nèi)心這時把伯父當(dāng)成了父親,久別重逢后喜極而泣;又也許,我的心里還有著太多太多對伯父的憐憫和心痛……
伯父和父親的童年生活一直很艱苦。
父親二歲的時候,祖母就去世了,身為長子的伯父為了養(yǎng)家,只得寄居在有錢人的家里做“長工”。
那時伯父太小,還不能從事過重的體力活,他從給有錢人家看牛,割草,照看孩子開始,做著力所及和力所不能及的一切臟活,累活。成人之后,他繼續(xù)出賣著自己的勞力,沒有尊嚴(yán)地活著。“長工”這個帶著帶著歲月痕跡的傷痛之詞,將伯父深深地烙印在那個時代。
解放之初,日子也沒好到哪去,直到我上小學(xué)時,我們家的成份一直就是貧農(nóng),想起那時,少不更事的我在填寫“貧農(nóng)”二字時,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榮光和自豪,殊不知,作為“貧農(nóng)”的父親和伯父曾經(jīng)活得很窘迫,很艱辛!
好不容易,伯父成家了。
伯母是個舊式女人,是裹了金蓮的。伯母嫁給伯父后,別說下地干活,行走久了都不行。但伯母卻很能生養(yǎng),一連給伯父生了四個兒子,做了父親的伯父很能擔(dān)當(dāng),在外干完了農(nóng)活,回家后還要幫著伯母照料孩子。
那個年代吃不飽穿不暖、國不富民也不強(qiáng),而伯母因為不能出去掙工分,他們的家道并不是很景氣。有一回伯父做工回來,發(fā)現(xiàn)伯母一個人躲在廚房里吃東西,伯父氣不過,揮手打了伯母,說她不懂得心疼孩子,怎么能背著孩子吃獨食?還說他節(jié)儉,也都是為了不餓著孩子……
在伯父伯母羽翼的護(hù)衛(wèi)之下,四個孩子慢慢地拉扯大了。也許因為日子太苦,身體本來就柔弱的伯母早早地丟下一家大小走了。
伯母走的時候,我一個堂哥還未成年,伯父既得照顧孩子,還得掙來一家大小的口糧,幸運的是,既是爹又是媽的伯父帶著孩子撐過了那個衣不遮體,食不裹腹的年代。
最讓伯父頭疼的,卻是娶媳婦的事了。
誰都知道,媒婆向來都是私利而又精明的,為了提高做媒的成功率,多半也只替家境好的人家撮合,對于那些有多個兄弟的家庭,媒人早看穿了,別看相親的時候小伙子穿了的確涼,但那一定是借來撐門面的,其實家底早就被掏空了。所以像伯父這樣境況的家庭,即便有一兩個兒子單身一輩子也是不足為奇的。
要知道,閨中待嫁的姑娘,什么時候都有價碼的。
到得三堂哥取媳婦時,女方家開口就得“三轉(zhuǎn)一響”。“三轉(zhuǎn)”指的自行車,縫紉機(jī),手表,“一響”指的就是收音機(jī)。伯父別說拿出三轉(zhuǎn),一轉(zhuǎn)也沒有。連房屋也只是搭了個框架,一個孩子一間都分配不過來。
不知道伯父說了多少好話,媒人竟愿意為堂兄撮合,雖幾經(jīng)周折,堂兄們個個還是有了家室,而且每一房陸陸續(xù)續(xù)地都添了丁,伯父看著兒子的小家庭其樂融融的,也整天咧開嘴笑。
但伯父真的很老了,伯母走了一二十年了。那時,湘西的冬天是很冷的,沒有人暖腳的冬夜是不好過的,上了年級的老人,身子沒了火氣,寒冷的夜更是難熬的。
有一年,村里一個五保戶老頭走了,落下個老太太,伯父想與老太太搭個伴,卻被一句話給頂了回來,”供一個老已經(jīng)不容易了,還要弄個老家伙來供著……”伯父不敢吭聲,一個人睡覺雖然冷了點,孤單了點,好在兒孫滿堂,安心地過晚年吧!
晚年的伯父由四個堂哥輪流贍養(yǎng),管吃,管洗衣服、洗被子。
我每次回去,總覺得伯父有些不干不凈的,特別到了冬天,他最愛戴的那頂帶毛的軍綠色的帽子看上去黑乎乎的,帽子一取下,就聞到頭發(fā)上的一股汗臭,頭頂稀稀拉拉的頭發(fā)粘在一起,與下巴拉拉茬茬的胡子正好相襯著;他棉妖的前襟上總有層厚厚的油垢,那油污在太陽光下常常泛著綠光……
說實話,眼前的伯父看上去有些臟。
不光我這樣認(rèn)為,伯父的兒媳婦也深有同感且深惡痛絕伯父的這些不潔,而深惡痛絕的直接結(jié)果就是,伯父不能坐上飯桌吃飯,而是獨自一人端著飯碗坐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這個版本的故事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沒想到的是,原來這個故事不是編造的,不然伯父怎么成了故事的主角——這時的伯父已經(jīng)兒孫繞膝,做了太祖父了。
我每次問伯父過得好不好?他總是說好。問他冬天冷不冷?有衣服穿沒?他總是說有。
有年冬天母親在縣醫(yī)院做手術(shù),我從省城趕回芷江照料母親,正好趕上伯父的八十六歲的生日,我丟下母親,借了同學(xué)一輛車趕回了老家。
那天天氣很好,回去的時候,有一群女人正坐在院子里縱情談笑,曬著太陽。我看見伯父也坐在太陽下,只是離這群人很遠(yuǎn),他坐在了一個牛欄邊上,牛欄里還關(guān)著老牛。
伯父看到我和大姐,臉上露出意外之喜。
我問他怎么坐在牛欄邊上?難不成做了一輩子農(nóng)民的他晚年太寂寞,要跟牛嘮話不成?
伯父憨憨地一笑,說這里太陽大。
我一陣心痛,哪里的太陽不一樣大?他坐在這,不就是因為這里的視野更開闊,看得更遠(yuǎn)嗎?也許,伯父冥冥之中在希冀著什么吧。
大姐說,她有好些年沒陪伯父過生日了。有年她來給伯父祝壽,把祝壽的禮錢給了伯父,誰知后來在堂兄家吃飯時卻受了堂哥的冷遇和堂嫂的白臉,弄得大姐很尷尬。之后伯父過生日時,她就直接給伯父一點錢,卻再沒有陪過伯父過過壽辰了,卻不知道,伯父坐在這里,又是在企盼著誰呢?
伯父看我給他帶的小吃,倒也不客氣,直接問我買了他最愛吃的油餅沒有。聽說帶了,滿臉驚喜,當(dāng)時自己就從袋子里取出油餅,一口下去,露出與他年齡不附的狼吞虎咽,油膩的油餅碎片粘在胡子上也不曾察覺到,還一邊吃邊贊道,”好吃!好吃!我想這個油餅想好久了。”我和大姐在旁邊看了,眼里直泛淚光。
我問伯父,有人給你做壽席沒?他回首看了看家的方向,低聲地用不確定的語氣咕嚕了一句,“家里像是沒人吧!”眼神里有一絲難掩的凄涼。
我坐在太陽下,陪伯父聊了很久,起身要走時,伯父也沒有留我們吃飯,他臉上閃著一絲慘淡的笑容,凄然地說:“媚芙子,沒想到今天能看到你,只怕,你下次來,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這個冬天難過啊!”伯父有氣管炎,說話時喘得厲害。
這話像是永別,我心里一痛,想安慰伯父,但只覺喉頭有些哽,也不敢說話,我怕一開口就會哭。
回到停車的地方,正在折騰著那輛反復(fù)熄火的車子時,卻見堂嫂迎面而來,她對我笑了笑,我裝著沒有看見,別過臉去。
大姐看不過去,覺得我對堂嫂的冷淡太過明顯,主動地跟堂嫂搭訕了兩句,回頭還說我,你怎么不搭理她?
我沒說話,想起伯父孤零零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吃著飯,想著他坐在牛欄邊眺望遠(yuǎn)方的樣子,心就痛!
沒想到伯父的那句話一語成讖。一個月以后,我接到伯父的噩耗,他終于沒有捱過那個冬季,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歸期。
聽說伯父要走的那幾天,天氣突然變冷了,伯父“敖敖”地叫了兩晚,掙扎著辭世了。
有人說,伯父氣管炎犯了,他“敖敖”地叫是痰堵在喉嚨里了,最后一口氣換不上來給憋過去的;也有人說,伯父可能就是冷死的,他“敖敖”地叫是出于求生本能的反應(yīng),只是想有人過來給他暖暖腳,或拿床厚厚的被子給他……
聽到這話時,我很難過,伯父已經(jīng)沒在了,這些細(xì)節(jié)也無從知道,何況,又有誰對這事感興趣?我特別地懊悔,怎么當(dāng)時就沒有想到給伯父帶一床厚厚的棉被回去?
后來聽鄰居早秀姐說,伯父走的前二天還跟她嘮叨過,“要是這個冬天照拂得好的話,我可能還捱得過今年……“想伯父說這話時,一定還不想死的。
我有些不明白,伯父嘴里說的“照拂”,是指他自己照拂自己,還是寄希望于兒孫呢?
伯父走了之后,又下了幾場大雪,奇冷無比,那種冷,一直延續(xù)到了過年。
第五篇:冬天的回憶的散文
冬天,最適合回憶,適合在風(fēng)雨和冰冷中,用一些漸行漸遠(yuǎn)的記憶取暖。
-----題記雪中的小男孩
那些雪白,可以掩蓋住你的疼痛
卻淹沒不了,你唇齒之間噴薄而出的溫暖
淹沒不了,我默默關(guān)注的凝眸
淹沒不了,我一直想要送給你的祝福
你不停地倒下,爬起,靜謐中
便獲得了整個世界
------致同學(xué)兵
下雨了。敲著這三個字,窗外的雨正淅淅瀝瀝地下著,沙沙的聲音,好象一首輕柔的音樂,將一些潮濕帶進(jìn)心底。
這樣的時節(jié),最適合捧一本好書,泡一杯好茶,坐在爐火邊,哪怕外面的風(fēng)再大,身心都是暖和的。今年的冬天,我絲毫感覺不到?jīng)鲆猓苍S是冬天來得太遲了吧。北方的朋友告訴我那里正下著大雪,心里竟生起幾分渴盼。因為地球越來越暖和,雪對于南方已經(jīng)是少有的了,既便有,也只是稀稀拉拉的一陣,很少有那種銀妝素裹,分外妖嬈的美妙景象了。
想起雪,便想起小時候的一位同學(xué),現(xiàn)在是音訊全無。是的,只要一想到那片漫天雪白,記憶里便總會浮現(xiàn)出一個瘦小的男孩,光著凍得赤紅的雙腳,穿著一雙破爛的大人球鞋,一步步艱難地在雪地里移動。而路面太滑,他總是不時地摔倒,再爬起來。這個小男孩就是兵。
兵是跟我同學(xué)最久的,小學(xué)初中一起,一直是同班,家里也相隔不遠(yuǎn),因此,他的情況我最清楚。他排行老六,從小沒有媽媽,爸爸又年老力衰,哥哥們各自為家,他和年老的父親生活在一起。很難想象,在那么困苦的歲月里,他一個人是怎么生活過來的。每次他只要到我家來,媽媽總是要弄些好吃的給他,而他總靦腆地拒絕,可眼睛里卻盛滿了渴望。媽媽從小失去母愛,所以對他特別地關(guān)心。經(jīng)常拿些衣服給他,把一些破襪子補(bǔ)好給他,那時候我們家也窮,所以,媽媽總是自己給我們做布鞋,那次聽我說了兵的情況,媽媽的眼睛都潮濕了,當(dāng)天夜里,就給他做了一雙溫暖的鞋子,讓我?guī)Ыo他。當(dāng)我把鞋子給他的時候,他愣住了,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轉(zhuǎn)過身去,我知道,他的眼角一定是潮濕的。那樣冰冷的世界,竟也有人關(guān)心著他,這在他的記憶里,冬天一定不再是冷徹心骨的吧。
再后來,我們班的同學(xué)每個人都給他捐了一些錢,那都是一毛兩毛的零錢,當(dāng)我把錢放他桌前的時候,他嘴唇嚅動,卻沒有出聲,抬頭看我的眼神,有驚訝,更有沉重。我知道,他一定是想拒絕的,沒有人愿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不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尊。他一如以前,靜靜默默地坐在教室的最后,只是頭更低了。當(dāng)每個同學(xué)都為自己的壯舉高興的時候,只有我深深地明白他的悲哀,他不想,不需要別人施舍同情。
后來,因為家里實在沒錢,他初中上完后,就不再念書。也是蒼天有眼,他家的一個親戚在省城里做了大官,知道他家的情況,所以,沒多久,就把他帶走了,再后來,聽說他當(dāng)兵了,再后來,聽說他在省城找了工作,還帶著女朋友回過一次家,特別地給媽媽和爸爸買了好多禮物。這是媽媽后來告訴我的,言語之間頗多欣慰。我沒有再見過他,但是知道他一直生活得不錯,心里也替他高興,象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應(yīng)該,也需要一位溫柔體貼的妻子好好地照顧他,給他溫暖和關(guān)愛,我相信,他一定擁有這些。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起小時候的他,心底便漫過一陣疼痛,是一種真正的痛惜。對一個沒有人關(guān)懷的小男孩,對一株總是默默靜立墻角堅強(qiáng)的小草的佩服。那樣漫天的冰雪,他一個人身單力薄,光著腳丫,在雪地里,在上學(xué)的路上,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雪白的世界里,這個黑點分外地顯眼,他的眼里一定有些晶瑩的淚水,他的心里,一定也象許多孩子一樣,無奈而疼痛地,一聲聲呼喚著自己的媽媽吧,他的媽媽,也一定在不遠(yuǎn)的地方,眼含熱淚,守護(hù)著自己的孩子吧,要不,也不會有后面那些突如其來的幸福吧。
兵,在這樣的冬天,希望你的生活一直溫暖如春,希望你從此,一直一直都幸福快樂!
2孤獨的老屋
老屋和外公,便是浸染人生百味的墻
每一次的凝眸和駐足,都會潮濕心底
一片悲涼,便會在枯黃和落寞中
襲擊我的掌紋,成為我心口的黑痣
疼痛而寂寞地,永存
這次回家,特意到老房子里看看,屋前已是雜草叢生,屋后的竹林,更加肆無忌憚地到處漫延生長,有些,已經(jīng)伸到了老屋的門口。曾經(jīng)遺失在這里的童年,孤獨而靜寂,于一片枯黃中落寞地凝視我,我四處找尋,卻始終未能看到,是那滴在竹葉上沙沙作響的雨滴嗎?還是這一陣陣不肯止息的風(fēng),以一種淡漠的飄搖抗拒我的臨近呢?
老屋孤獨而寂靜,墻已經(jīng)斑駁而傾斜,雨水洗涮了我們兒時的涂抹,卻洗涮不了深埋心底的記憶。這邊,是我和哥哥他們經(jīng)常玩樂的場所,許多時候我們總是互相追打,嘻戲,屋前的椿樹總是筆直地紋絲不動,它好象一位溫情的長者,靜靜地關(guān)注著我們,享受著我們的快樂和成長。
記得一次,我不知道做了什么錯事,媽媽氣得要打我,我一下子就爬上了高大的椿樹頂,其快速和驚險令媽媽和哥哥他們咋舌,眼看著我在上面搖搖晃晃,媽媽在下面求起我來:“我的好姑奶奶,我不打你了,你趕快下來,好不?”等媽媽的承諾一出,我便又嗖地一下溜了下來,媽媽嚇得臉都白了,“你別的本事沒有,爬樹倒挺歷害的啊!”舉手欲打,卻又徒然放下,嘆息一聲,把我擁進(jìn)懷里,我聞著媽媽的氣息,心一下子就柔軟起來。后來我們兄妹幾個每至此樹前,必提起我這段光榮歷史,然后哈哈大笑一通。
說到爬樹,我便忍不住圍著光溜溜的木屋柱子轉(zhuǎn)轉(zhuǎn)。這些光溜溜地的印跡,便是我和哥哥的杰作。那時農(nóng)村家的孩子,平時里是沒有什么零食吃的。媽媽為了備一些待客的食物,總是會趁著空閑的時候炒一些豌豆,黃豆什么的放在樓上的柜子里,然后把樓梯搬走,以為這樣萬無一失。不想我總是趁無人之際,悄悄地從柱子爬上去,過足嘴癮。一次,我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黃豆,哥哥貓著身子悄然潛入,路線與手段與我如出一轍,我嚇得趕緊躲柜子后,哥哥聽到聲響,也嚇得不敢動了,等了一會,才敢靠前。這下,我膽子大了,跑出來:“好啊,原來這些豆子都是你吃的啊!”哥當(dāng)時嚇得一下子噎住了。睜著眼睛朝我拼命地招手,好一會,才緩過氣來,“你想嚇?biāo)牢野∧悖悴灰苍谕蛋。 ?/p>
“這……”我一下子沒詞兒了,因為我的嘴邊還有好些豆渣,呼出的氣息也是濃濃的豆香呢!于是,哥便和我商量,彼此打著掩護(hù),每次媽媽百思不得其解,這炒好的豆子為什么總是過不了多久就少了呢?我和哥哥這時便異口同聲,“一定是老鼠給吃了!”然后彼此會心地竅笑,媽媽總是半信半疑,直到一次把我們?nèi)略跇巧希耪嫦啻蟀祝瑡寢層趾眯τ趾脷猓拔艺f呢,家中原來有兩只這么大的老鼠啊!”而這些,弟弟和妹妹是全然不知的,那時,他們都太小了,不懂這些。我和哥哥每次回來,都要到老屋前轉(zhuǎn)悠,算是對我們童年的一種懷念吧。而說到這段偷豆史,總會舒心一笑。
后來家里起了新房子,老屋便開始了孤獨的旅程。再沒人來打理,于是,雜草叢生,到處充滿孤獨和寂寞的味道。可我們知道,我們童年的笑聲,一直響在老屋里,我們一家以前度過的美好歲月,那些雖然貧窮卻溫馨地記憶,永遠(yuǎn)存留在老屋里,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弟弟乖巧懂事,全然不是現(xiàn)在的模樣,離開老屋后,他才越走越遠(yuǎn),直到走向毀滅。
老屋老矣,留給我們的卻全是溫暖,它象極了我慈祥的外公,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卻盛滿了愛和溫暖,渾濁的眼睛里,是那種透過時光無法阻擋的蒼涼和悲壯,那種獨屬于閱歷豐富坎坷,卻又有些驕傲和無奈的悲壯,專屬于老年的,老屋的,讓我們一次次的凝眸和注足,總是浸滿感動和溫馨,充滿了愛和痛,一種臨介于生離死別的無奈和悲涼。
總有一天,外公會遠(yuǎn)去,老屋也會,我們,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