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中的生命狀態
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中的生命狀態
摘 要:本文主要以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中的生命狀態為重點進行分析,從對 《高興》結構、劉高興人物形象等方面進行深入探索與研究,其目的在于加大對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中的生命狀態解析力度,以期更多的人了解《高興》這篇小說所要表達的意義。
關鍵詞:高興;生命狀態;賈平凹
一、引言
《高興》這篇小說記載了個人命運同時代變革交錯中生命個體的抗爭與無奈。賈平凹快樂且掙扎地抒寫了這一切。《高興》是賈平凹眼含淚水創作的小說,其飽含情感,能夠切實展現社會底層群眾骨子中的堅強和柔弱、卑微與尊嚴。本文主要闡述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中的生命狀態,具體如下。
二、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的整體結構
《高興》這篇小說整體結構十分清晰,其中所涉及到的人物比較少,主角就一個,那便是進城謀生的劉高興。小說從最初便寫劉高興想方設法將五富的身體運回鄉下,卻在火車站遇到警察。在遺憾與后悔中等待五富妻子料理后事。在小說的結尾處,五富的妻子終于來了,劉高興帶她去給五富料理后事。小說主要從劉高興回憶其同五富一同來到城里到五富死亡,值得我們深思的是,劉高興與五富初到城中火車站的時間是2000年的3月,而再次到火車站的時間為2000年10月,也就是想要將五富的尸體運而不行,能夠看出小說所記敘的故事比較短,只有七個月,賈平凹用其特有的淡然筆觸來展現紛亂的城市生活,切實地反映了在錯亂且矛盾的社會中主人公劉高興的心酸史。
三、賈平凹的長篇小說《高興》的生命狀態
在大力建設現代化社會的今天,諸多農民因生活所迫而選擇背井離鄉,進入到一個對于他們倍感陌生且充滿誘惑的大都市中。《高興》的主人公為農民劉高興,有夢想、有目標,與五富一同來到了西安城中,他們用怯懦的目光打量這座城市。劉高興與五富面臨的首要問題便是找工作,但是因為缺乏技術,只能讓他們撿破爛,此種生活讓他們倍感失望,而這還是鄉友幫助的結局。在城中的生活終于開始,每日早出晚歸,劉高興與五富日日蹬著三輪走街串巷,拉著架子車,在散發著十分難聞氣味的垃圾中撿拾,以尋找能夠維持他們日常生活的物品。在城中,他們受到了無數欺辱與白眼。不僅廢品站中的人看不起他們,房東與鄰居也借機欺負他們。而對劉高興來講,同艱難的生活相比,生命的尊嚴要更重要。劉高興這個人物是賈平凹塑造的最成功的一個角色,他不但體現了作者內心展現,還切實體現了時代的發展現狀。
對于賈平凹而言劉高興為其理想中的新型農民,不但具有農民的豁達與淳樸,還有樂觀與善良,盡管歷經磨難、諸多挫折,但哭著過不如笑著活。高傲倔強、膽識兼具,卑微外表下藏著一顆不卑微的心。如此一個具有人格魅力的農民形象,在如今的小說中很少。劉高興能夠奮身撲倒肇事司機,面對城中瞧不起他們的女人,他利用牙簽為他們開鎖;他雖然愛錢,但是并不貪婪,有比金錢更加看重的東西。當五富加班翻垃圾掙錢時,劉高興坐著出租車,有坐在敞蓬車上檢閱的感覺,沉溺在城市的繁華中,深深體現了其對城市的向往之情。賈平凹通過對劉高興這一人物的塑造充分展現了我國農村的改變,特別是農村社會中的文化程度的轉變。
在賈平凹的小說集中,我們時常能夠感受到小說作品背后所彌漫的邊緣人氣息。通俗地講,賈平凹屬于一個游離在城市與農村中的人。賈平凹的此種邊緣人情節能夠使其創作的小說展現出內在緊張:第一,賈平凹小說中主人公皆體現出了對城市生活的向往之情,與對鄉村社會的保守、愚昧等生存方式與態度的對抗;第二,其又擔心現代化的商業文明將鄉村社會中的善良、淳樸、樂觀的品質消磨掉。而劉高興該人物形象的塑造似乎扮演的是城市中邊緣人角色。盡管置身在繁榮的大都市中,但是其靈魂與肉體是脫離城市的,并未找尋到真正的棲息之所,進而我們會聯想到劉高興的身上似乎是對的作者的現狀的影射,也能夠說劉高興是賈平凹最為理想的人物形象,但是其又那樣真實,不禁讓人產生聯想。
賈平凹在小說中將劉高興這一人物形象的挖掘十分到位,充分地展現了其精神魅力。他很少將劉高興在挫折與困難面前無助與彷徨展示出,更多的是劉高興在苦難挫折中越挫越勇,意志越來越堅定。劉高興好像是文學作品中時常出現的法國梧桐樹,不僅枝繁葉茂,還有挺拔的枝干。劉高興在平凡的生活中活出了高貴,賈平凹對劉高興這個人物是敬佩的,能夠在其身上看到諸多傳統美德,比如農民的安貧樂道、苦中作樂,他們雖然得不到高興但依舊很高興,在十分骯臟的地方高貴地活著。他們的精神理念對當前物質生活十分豐富而精神生活極度匱乏的城市群眾來講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可以為當下群眾找到精神家園,幫助其更好地生存與發展。
四、結束語
綜上所述,通過對《高興》解讀,能夠讓人深刻地感受到隨著城市現代化發展,城市群眾逐漸物質化,而對精神層面的重視卻在不斷減少,這是現代化發展最可怕的。賈平凹通過劉高興?@一人物塑造深刻地反映了這一方面,這對加強現代公眾憂患意識具有積極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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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麗娟,湖南省株洲市,湖南有色金屬職業技術學院。
第二篇:賈平凹
賈平凹
賈平凹(wā),陜西作協主席,中國書協會員,當代著名作家。賈平凹是我國當代文壇屈指可數的文學大家和文學奇才,是一位當代中國最具叛逆性、最富創造精神和廣泛影響的具有世界意義的作家,也是當代中國可以進入中國和世界文學史冊的為數不多的著名文學家之一。被譽為“鬼才”。代表作有長篇小說《商州》、《浮躁》、《廢都》、《白夜》、《秦腔》、《古爐》等,曾多次獲文學大獎。
寫作特征
賈平凹的作品主要以獨特的視角準確而深刻地表現了二十世紀末到二十一世紀初,中國在三十年來的現代化進程中痛苦而悲壯的社會轉型,不僅完整地復原和再現了現實生活中蕓蕓眾生的生存本相,而且在一種原生態敘事中,深入當代中國人的心靈世界,突現了中華民族在現代化的全球語境中所遭遇的空前尷尬。他以中國傳統美的表現方式,真實地表達了現代中國人的生活與情緒,為中國文學的民族化和走向世界做出了突出貢獻。賈平凹的文學作品極富想象力,通俗中有真情,平淡中見悲憫,寄托深遠,筆力豐富,不僅在我國擁有廣大的讀者群,而且還超越了國界,得到不同民族文化背景的專家學者和廣大讀者的廣泛認同。特別是在文學語言的民族化方面,他在繼承傳統的同時,開創了新的傳統,在新漢語寫作實踐中取得了巨大成就。
賈平凹作品所描寫的場景是他所熟悉的農村,例如《秦腔》。他寫的是農村的現實生活。長期以來,農村是最落后的地方,農民是最貧困的人群。現在中國的“三農”概念,農業、農村、農民,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了。舊的東西稀哩嘩啦地沒了,像潑出去的水,新的東西遲遲沒再來,來了也抓不住,四面八方的風方向不定地吹,農民是一群雞,羽毛翻皺,腳步趔趄,無所適從,他們無法再守住土地,他們一步一步地從土地上出走,雖然他們是土命,把樹和草拔起來又抖凈
賈平凹的名人心態對他創作的正面效應持久而寬廣。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成名前的爭強好勝,或者說為了出名而煥發的巨大的創作動力;二是成名后的永不滿足,亦即為了固名而導致的在創作領域的大膽試驗和開拓。
獲獎情況
《滿月兒》1978年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臘月·正月》1984年獲中國作協第三屆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 《浮躁》1987年獲獲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
《愛的蹤跡》1989年獲第一屆全國優秀散文(集)獎; 《廢都》1997年獲法國費米娜外國文學獎; 2003年獲法蘭西共和國文學藝術榮譽獎;
《賈平凹長篇散文精選》2005年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 2005年獲第四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二OO五杰出作家;
《秦腔》2006年獲“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2008年獲第七屆茅盾文學獎。
2006年4月獲得華語文學傳媒盛典第四屆杰出作家; 《古爐》2011年獲施耐庵文學獎[2] 散文《月跡》獲得了第二屆朱自清散文獎。
曾獲得全國文學大獎三次,“華語文學傳媒大獎·二00五杰出作家”及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法國費米那文學獎、法蘭西文學藝術最高榮譽和“紅樓夢”文學獎。以英、法、德、俄、日、韓、越等文字翻譯出版了二十種版本。賈平凹爆得書法大名:當今書壇之怪現狀
作家學者中不乏書法高手,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些作家學者將精力放在了做學問上,在書法上名利心很淡。賈平凹與這些前輩的不同之處,就是其名利心過重。有了文學上的名聲,還要書法、繪畫上的名聲,要書法、繪畫上的名聲主要是利益驅動。賈平凹曾得意地對走走說:“其實我寫字畫畫掙的錢比稿費多。”現今賈平凹的字已是一幅四尺整張2萬元了。
評價
比如陳傳席,賈平凹在2003年給陳傳席的一本薄書(不到300個頁碼)《悔晚齋臆語》寫了一篇評論,倍加贊揚:“這是一本真正稱得上才子的書。它得意,元氣淋漓,爆發有力,控制得當,在平常里悟出的是常人悟不到的東西,又能有常人不可有的說法。可謂:遠想出宏域,高步超常倫。不禁感慨:鳥中有鳳凰,魚中有鯨魚,鯨魚在海中游著,我們僅看到的是鯨魚的背鰭,而正因為海洋中有著鯨身,這背鰭才為此而與眾不同。”后來在中華書局出《悔晚齋臆語》增補修訂版時,陳傳席將賈平凹這篇吹喇叭的文章作為《后記》。2004年,賈平凹給陳傳席寄畫約稿,陳傳席就寫了一篇《一超直入如來境》,刊登在《中國藝術報·畫苑·中國書畫家》專刊上。文中說:“賈平凹的書法渾厚逋峭,一派西北氣象,比當代很多著名書法家好得多。”“賈平凹的畫生拙、古淡、高逸,而且渾厚、樸實、大氣,金冬心之后,畫界無此格也。今之畫人,無此天才也。” 讀者:賈平凹的書 喜歡沒道理
好書。好書。好書。好書。寫的不錯,值得一看 老賈的書一定是要看的。
作品摘要 外地人——尤其是自夸長江流域的纖秀之士——最害怕秦腔的震撼:評說得婉轉的是:唱的有勁;說的直率的是:大喊大叫。于是,便有柔弱女子,常在戲臺下以絨堵耳,又在平日教訓某人:你要不怎么怎么樣,今晚別讓你去看秦腔!秦腔成了懲罰的代名詞。所以,別的劇種可以各省走動,為秦腔則如秦人一樣,死不離窩;嚴重的鄉土觀念,也使其離部開窩:可能孩子啊西北幾個地方變腔走調的有些市場,卻絕沖不出往東南而去的潼關呢。——摘自《秦腔》
正是三月天,城外天顯得極高,也極清。田野酥酥軟軟的,草發得十分嫩,其中有了蒲公英,一點一點的淡黃,使人心神兒幾分蕩漾了。遠遠看著楊柳,綠得有了煙霧,暈得如夢一般,禁不住近去看時,枝梢卻沒葉片,皮下的脈絡是楚楚地流動綠。路上行人很多,有的坐著車,或是謀事;有的挑著擔,或是買賣。春光悄悄兒走來,只有他們這般兒悠閑,醺醺然。也只有他們深得這春之妙味了。——摘自《品茶》
作品<高興>賞析
賈平凹的《高興》是一部揭示底層人真實生活的作品賈平凹以自己中學同學為原型其主角劉高興真有其人。賈平凹為了更好地了解拾破爛群體的境遇在動筆前他曾深入大街小巷他見到了更多像劉高興一樣拾破爛的人。作者坦言他寫《高興》的想法比《秦腔》還早只因條件不成熟而擱淺“為寫這部小說我多次到西安郊區的‘拾荒村’探訪和那些‘破爛王’們拉家常、同吃同喝聽他們講自己的故事。創作期間五易其稿是創作以來修改次數最多、最費勁的一部長篇。” 坦率地講賈平凹的《高興》要比《秦腔》好讀多了。首先于情節結構和人物設置上《高興》要比《秦腔》簡潔明了得多。但是如果讀進去卻發現《高興》所引發或者蘊含的問題依然是那么的多那么的沉重。比如說鄉土敘事城市敘事尤其是介于城鄉之間的敘事等等問題。《高興》所敘寫的用現在一種說法就是“鄉下人進城”的生活。① “鄉下人進城”敘事自然不能再繼續稱之為鄉村或者鄉土敘事但是它是城市敘事嗎如果是又何必將其如此麻煩地加以限定或者區別呢顯然《高興》與其它敘寫“鄉下人進城”作品一樣其筆下的人與事既是城市中的又是游離于城市之外的既是鄉下人的又是離開土地的。這是一種城市化背景下的鄉土敘事但又非傳統意義上的鄉土敘事它看似城市敘事其實并非典型意義上的城市敘事。那么。它是什么樣的敘事呢對中國現當代文學敘事又意味著什么呢?如果說賈平凹的《秦腔》是一種經典意義上的鄉土文學敘事形態建構那么《高興》則是于生活上承續《秦腔》而在敘事上卻是對于鄉土文學敘事進行著某種解構。賈平凹在他的《秦腔?后記》中宣稱“中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強大人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需要活得儒雅我以清風街的故事為碑了行將過去的棣花街故鄉啊從此失去記憶。” ②其間就意味著他下一部作品將轉向城市或者說他將創作的視野轉向離開土地之后的生活——城市生活。但是城市對于他來說依然是個陌生的生命情感地帶。
作品<廢都><浮躁>賞析
賈平凹寫了很多小說出名的也很多我認為其中有兩部足以稱為經典。一部當然就是《廢都》了。這部書以大膽的性描寫而引起轟動甚至成為禁書至今余響未絕。相信很多人知道賈平凹都是從這部書開始的。另外一部就是《浮躁》。我之所以推崇這部書因為它實在稱得上是同一個題材中的佳作比之《平凡的世界》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我現在想寫的不是它的優點我是特意來尋它的缺點的。表面上看這部書的調子和沈從文的《邊城》很相似不過細看又不像。因為書里寫了太多的權力角逐金錢斗爭《邊城》里雖然也寫到地位、貧富但作者并沒有直接去描寫這些東西所以多了一種自然淳樸的氣息。相比之下《浮躁》就顯得現實了許多或者說是俗了許多。這也是作家的內心使然什么樣的人寫什么樣的書這句話大概沒有說錯。可以看得出來賈平凹作了很大的努力使自己顯得不俗。所以《浮躁》里面寫了一個和尚一個陰陽師。感覺和尚雖然有點羅嗦或者說是故弄玄虛但總體上還可以接受。陰陽師就顯得有些突兀了仿佛是作者為了講述那一方水土特有的民俗而故意加進去的一個人物。最喜歡開頭那一段文字。“州河流至兩岔鎮兩岸多山山曲水亦曲曲到極處便窩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盆地。鎮街在河的北岸長蟲的尻子沒深沒淺的長且七折八折全亂了規矩。屋舍皆高瘦,卻講究黑漆門面吊兩柄鐵打的門環二道接檐滾槽瓦當脊頂聳起白灰勾勒而兩角斜斜飛翹儼然是翼于水上的形勢。”這樣抄下去就有很長的一段了大家最好還是自己找書看。
第三篇:賈平凹
賈平凹賈平凹(wa),陜西作協主席,中國書協會員,當代著名作家。現為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陜西省作家協會主席、西安市文聯主席、西安建筑科技大學文學院院長、《美文》雜志主編,中國海洋大學以及北京師范大學駐校作家等。賈平凹是我國當代文壇屈指可數的文學大家和文學奇才,是一位當代中國最具叛逆性、最富創造精神和廣泛影響的具有世界意義的作家,也是當代中國可以進入中國和世界文學史冊的為數不多的著名文學家之一,被譽為“鬼才”,曾多次獲文學大獎。
賈平凹《浮躁》簡介
《浮躁》是“商周系列”的第一部,奠定了在文壇的實力派地位,也是他第一部長篇小說。是一本關于作者故鄉商州的書,記述了一條河上的故事。全書內容豐富,語言生動,文筆精妙,故事情節曲折。該書一經出版即引起轟動,并獲美國文學大獎。
《浮躁》-簡介
小說里的主人公金狗,歷經了務農、參軍、復員回鄉、州報記者、辭職跑河上運輸幾個人生的大起落,小一號商州的蕓蕓具象便隨著他的生活際遇而漸次展開。那是上個世紀最后10多年間一幅真實的社會畫卷。
當時改革作為一個關鍵詞,無時不在牽動著中國政治高層和普通百姓的思維與心態。各種探索正處在起步期,各種機遇正在給人們帶來希望。如同大河響起了冰凌碎裂的聲音,人們敏感到新生活的浪潮已撲面而來。從金狗最初出發點的那個小村仙游川,到兩岔鄉,到白石寨縣,乃至整個商州,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打破封閉后的亢奮與躁動。
這仍然是一本關于商州的書,不是地圖上所標志的那個現實世界的商州,而是存在于作者心里的,帶著對故鄉的熱愛和眷戀描畫出來的商州,半虛半實的,飽蘊陜西的風物人情,時時有秦腔回響的商州。“州河流至兩岔鎮,兩岸多山;山曲水亦曲,曲到極處,便窩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盆地。”這就是小說里的舞臺,時間是在80年代,各色*人物們便在這州河和州河兩岸的小村鎮里忙活起各自的生計和謀劃來。
金狗是兩岔鎮窮畫匠的兒子,參過軍,復員后便在州河上放排為生,膽子大,志氣大,又有些文化,卻生活在一個拳腳施展不開的地方。“兩岔鎮的窮在商州出了名,但誰也得說這地方好風水,因為這里的兩個大姓鞏家和田家,都產生了極有頭臉的人物。”也正是因為有兩大姓里掌權人物的存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裙帶關系催生了特權人群,他們的家人親信們把持關鍵職位,享受種種不正當的便利,升遷則自己人升遷,發財則自己人發財,普通老百姓們是沒有機會的,敢怒而不敢言,即便敢言也無處告訴,只得苦守著一份貧窮度日。
在當地小有名氣的金狗-陰-差陽錯地得了個機會,去州城報社當記者,代價是離開和他彼此愛慕的戀人小水,去與田書記的侄女英英結婚。他渴望這個機會,當了記者就可以和鞏家、田家相抗衡,雖是無官無職,卻可以通過報紙為鄉親們謀得公平和申述冤屈,然而對小水又是難以割舍的。正猶豫間,英英找上門來,將生米煮成熟飯并大肆張揚,這便由不得金狗選擇,帶著對小水的愧疚踏上了去州城的路。
《浮躁》-作品鑒賞
這是一部把寫實性*的具體描寫和象征性*的總體構思成功地統一起來的長篇巨著。它通過州河上小小的靜虛村、兩岔鎮,寫出了中國社會特定歷史階段的時代情緒(或稱作“民族心態”),具有豐富的思想文化蘊含。“浮躁”這個詞,就是對時代情緒的總體概括。小說展示的是具有封閉性*、背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艱難而又不可逆轉地發生某種深刻變化的鄉鎮社會生活圖景。這個社會確實是很古老的。不靜崗上的佛寺,渡口與渡船,矮子畫匠的畫筆,麻子鐵匠的鐵匠鋪,小水對傳統愛情方式的恪守,等等,都是傳統鄉鎮社會的生活面貌。甚至鞏寶山、田有善、田中正這些黨員干部,在本質上也還是傳統社會宗法勢力的代表。然而,隨著社會的改革開放,具有一定現代意識的金狗出現了,欺詐而又憤世嫉俗的雷大空出現了。他們像投到湖面上的石頭,在傳統鄉鎮社會的一潭死水中激起了一層一層的波浪。他們既動搖著封建宗法勢力的頑固統治,也改變著人們固有的生存狀態和思想觀念。田有善和田中正不得不利用他們,甚至被他們斗敗;那些在鞏、田兩大家族的統治下小心翼翼生活了許多年的人們開始尋求經濟上的富裕和人格的自由。當然,這種變化中充滿了痛苦、挫折、混亂乃至荒誕。具有正義感和社會責任心的金狗有那么多的障礙和陷阱;在欺詐中不失真純與正直的雷大空死于非命;小水保持著傳統的質樸與純潔,被金狗稱作“干凈的神”,但與英英和石華相比,她又顯得不合時宜,沒有競爭力;矮子畫匠對世事的變化又迷惘又膽怯;求神問卜中新中國的領袖成了-陰-陽師供奉的大神,插在香爐里的是“大前門”牌香煙;等等,都說明了這個變化過程的曲折、復雜。不過,無論過程怎樣曲折、復雜,最后生活還是前進了:金狗走出了監獄,并且在州河上發展自己的事業,形成了一股勢力。由于作家熟悉商州山地生活,所以小說對以靜虛村和兩岔鎮為主的鄉鎮生活的描寫細致而逼真,充滿鄉土氣息。但是,只看到上述這些,尚未認識這部小說的全部價值。小說描寫的是州河邊上小小的鄉鎮社會,但力圖揭示的卻是整個國家和民族的歷史命運、文化變遷軌跡、心態特征。所以小說追求總體構思上的象征性*。在小說的序言中,作家聲稱:小說中的商州是“虛構的商州,是作為一個載體的商州;小說中的州河是一條“太年青”的河,“它的前途是越走越深沉,越走越有力量的”;小說力求寫出民族文化“令人振奮又令人痛苦的裂變過程”。所以設計一個考察者對州河進行考察,從哲學的高度思考州河的性*格、命運,并結合州河談民族心態。小說中那條既連接著州城、兩岔鎮、靜虛村、白石寨,又貫串整個故事情節、與人物命運密切相關的州河,決不僅僅是一條蜿蜒于群山之中的地理學意義上的河,而是具有很大象征性*。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文化、一種歷史、或者曲折動蕩的現實生活。所以在作品中州河被賦予了與金狗、與時代、與小說作者同樣的品格——浮躁。小說最后預言州河將爆發有始以來的第二次大洪水,實際上是暗示一場巨大的社會變革即將到來。正是這種象征性*使《浮躁》這部以鄉鎮生活為主要描寫內容的小說具有了高度的概括性*和豐富的思想文化蘊含,成為民族心態的活標本。作家在小說序言中明確表示這篇小說追求“更多混茫,更多蘊藉”,這一目的的確達到了。上面分析的那些,大約只是這部小說思想蘊含的一部分而已。象征性*追求還給這部以寫實為基本內容和主要風格的作品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神秘色*彩。比如小說寫到的金狗神奇的出生,看山狗古怪的習性*,和尚玄妙的高論,-陰-陽師的裝神弄鬼,自殺的寡婦和死去的老鐵匠將-陰-魂附在一個病女人身上,等等,都神秘而又耐人尋味。
《浮躁》不是一個溫馨而浪漫的故事,看完之后沒有值得我們愉快回憶的情節。但 4 是,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必須得承認,它是一部好書。真實的暴露,太真實了。雖然真實往往是人們刻意回避的,但它的美麗卻又就在真實。
《浮躁》是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盡管他后來寫出了《廢都》等一大批有影響、有爭議、風格各異的長篇,但我總認為還是他的《浮躁》耐讀。正如他自己所言,是“三十五歲以前最大的一部”,就份量而言,可以稱得上“重量級”。
在這里他寫的還是生他養他的那片熱土,然而,出現在《浮躁》里的商州,不再是賈平凹輕車熟路、筆底生花的那個田園牧歌式的商州,這個商州,是賈平凹有意識對整個中國改革的現狀作焦點透視和宏觀把握的商州,是“作為一個載體的商州”。作為一個把現實關懷和人文思考逐步自覺化的走向成熟的作家,賈平凹寫出了一個超越俚俗風情與自然景觀意義上的大商州。
小說里的主人公金狗,歷經了務農、參軍、復員回鄉、州報記者、辭職跑河上運輸幾個人生的大起落,小一號商州的蕓蕓具象便隨著他的生活際遇而漸次展開。那是上個世紀最后10多年間一幅真實的社會畫卷。當時改革作為一個關鍵詞,無時不在牽動著中國政治高層和普通百姓的思維與心態。各種探索正處在起步期,各種機遇正在給人們帶來希望。如同大河響起了冰凌碎裂的聲音,人們敏感到新生活的浪潮已撲面而來。從金狗最初出發點的那個小村仙游川,到兩岔鄉,到白石寨縣,乃至整個商州,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打破封閉后的亢奮與躁動。一切都處在如箭在弦、一觸即發、極其活躍奔放的情勢中。然而,是不是就可以任情愜意地 “一路奔騰一路歌”了呢?回答是否定的。改革是新與舊的痛苦的裂變,它需要人們付出代價,如同鳳凰涅盤必須經受烈火的焚燒。
于是,便伴生出一種特有的時代心態:浮躁。面對商州經濟新的課題,既渴望置身其中又無弄潮之力,面對種種非正常因素,既深惡痛絕又不愿挺身干預。“覺得怎么也不合適,怎么也不舒服”,牢騷怪話,羨慕嫉妒,或者放下肉碗罵娘,或者任爾東南西北風只管“跟著感覺走”。人的主體意識的高揚和低文明層次的不諧和形成了當時普遍的浮躁情緒。那么,對于這么一個時期的心態,該如何評價呢?賈下凹設計了一條河。這便是他家鄉的河,一條他認為是全中國最浮躁不安的河。“浮躁當然不是州河的美德,但它是州河不同別河的特點。這如同它翻洞過峽吼聲價天喜歡悲壯聲勢一樣,只說明它太年輕??州河畢竟是這條河流經商州地面的一段上游,它還要流過幾個省,走上千里上萬里的路往長江去,往大海去,它的前途是越走越深沉,越走越有力量的”。這真是一種著眼宏觀、意義深遠的概括,既形象,又準確,令人回味。
浮躁當然有害,但絕不可怕。歷史的大河總是在流動中淘汰泥沙而滔滔東去。無論如何,社會在進步,板塊錯動里新的傳奇將不斷形成。而奔騰的又何止江河?還有時代,還有永遠高揚的民族精神。它必將擯棄浮躁再度涅盤,成為主宰我們這塊土地這個民族的強大精神力量。
大概,這就是賈平凹當時在小說文本之外想要揭示的。一部小說的成功之處,在于他在給予讀者閱讀的快感的同時,還能給人以深層次的思索。今天來看,他的上述寓意,也許是真誠的祈禱,也許是善良的愿望,也許是過于樂觀的自信;也許在激揚之外還有冷 5 峻,在高亢的背后還有蒼涼。也許,還有更多。
浮躁的對應是沉靜。那是一種自省,亦是一番徹悟;是柔韌的力,是洞明人生與命運的智慧。以沉靜的態度讀《浮躁》,我想,當可讀出些許現實的啟迪和新意來:
時至今日,我們真的克服浮躁了嗎?
第四篇:論賈平凹九十年代長篇小說的內涵意蘊
附件1:
分類號:
****學院學士學位論文
論賈平凹九十年代長篇小說的內涵意蘊
系 院 名 稱 指 導 老 師 學 生 姓 名 學 生 學 號
專 業、班 級提 交 時 間
****學院教務處 制
論賈平凹九十年代長篇小說的內涵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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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賈平凹九十年代的四部長篇小說成就較高且意蘊深遠,對當代文壇鄉土文學的創作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他的鄉土文學作品在語言風格和地域文化方面頗具特點;人物形象生動鮮明又極具現實意義;同時,他又將作品中的矛盾沖突統一起來,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寫作特色。本文將從以上幾個方面入手,對賈平凹九十年代的四部長篇小說的意蘊內涵加以研究。
關鍵詞:賈平凹;九十年代;鄉土情結;人物形象;矛盾統一
On the Connotation and Meaning in Jia Pingwa's 1990s Novel
Abstract: Jia Pingwa's four novels in 1990s have made great achievement and are all far-reaching , Jia's had also mad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th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arena in the creation of native literature.His native literature have distinct characteristics in language style and regional culture;the large amount of portraits are vivid and also be of great realistic meanings;at the same time , he unified the conflicts in his work, thus his own unique writing feature could be formed.This essay will conduct from the aspects above , to research the connotation and meaning in Jia Pingwa 's four novels in 1990s.Key Word : Jia Pingwa;1990s;local complex;characters;unification of contradictions
前言
從1978年的《滿月兒》讓大家熟知了賈平凹這個名字以后,他在文壇上似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八十年代初期,他的商周系列小說,如獲得第三屆全國優秀中篇獎的《臘月·正月》和1983年發表的被認為是尋根文學的前導的《商周初錄》,通過對普通農民的行為、心理和鄉村民俗風情的描摹,傳達出了豐富的文化意蘊。賈平凹這一時期的作品風格清新,語言優美,使他在短時間內被廣大讀者廣泛接受,也將自己的名字,穩當的寫在了文壇的名錄之中。八十年代后期,長篇小說《浮躁》的成功,更為其小說成就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讓更多的文學評論者對其刮目相看,一時間,贊譽聲紛至沓來,可賈平凹卻在《浮躁》的序言二中寫到“我真有一種預感,自信我下一部作品可能會寫好,可能全然不是這部作品的模樣。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作品,我應該為其而努力。”①果不其然,《廢都》的出現,將賈平凹推向了文學評論的風口浪尖,作為一個學識淺薄的本科生,我無意去評論《廢都》的優秀與缺失,只是追尋著賈平凹九十年代四部長篇小說所處年代的特殊性和作品特點的一致性這一線索,淺談自己對這四部長篇小說內涵意蘊的理解。
一
在中國,從現代鄉土小說的奠基人魯迅到茅盾、沈從文、廢名、孫犁、賈平凹,那充滿苦難與溫情的鄉土始終被他們癡情地關注著,作為山地的兒子,賈平凹雖然寓居城市多年,仍時常稱自己是個“鄉下人”,都市的喧囂與墮落使他厭倦、令他痛苦。在都市中,他只能深情地關注、回望著故鄉,感受著鄉土的溫馨與親切。在其作品中,更是無時無刻不流露出他對“鄉土”的偏愛。僅從語言風格和地域文化上的特點,就可見一斑。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文學的審美價值靠語言來實現。賈平凹充分發揮了自身的語言天賦,利用熟悉的陜西方言這一天然條件,創造出獨具個性色彩的文學語言。他的小說尤其是九十年代以來的作品,完全采用陜西方言的語法結構和發音,加上本土特色的俗語、“土話”,給人以古樸拙美的感覺,更增添了作品濃郁的鄉土特色。他大量運用陜西方言中的詞語,如“靈醒②”、“騷情③、“日嚼④”等。這些原汁原味的地道的方言,往往有著比普通話更為豐富的含義。同時虛詞的準確搭配和靈活應用也使得語句親切而傳神,常見的就是人物對話中“哩”、“呀”、“呣”的使用,準確而生動的表達了情感,也使得語句間充滿了韻律的美感。再者就是對生活瑣事不吝筆墨的描寫,“屎”、“屁”、“尿”都是賈平凹作品中不可回避的字眼,正因為如此寫實,如此粗俗,他的作品才顯得越發真實。
賈平凹采用方言敘事,與他本人受到的西北地域文化的熏陶有著密切的關系,同時,也由于他本人的不善言辭和濃厚鄉音使得其語言風格在有意為之和無意形成之間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賈平凹曾經深感懷念的說:“商州成全了我作為一個作家的存在。”⑤縱覽其作品不難發現,賈平凹一直站在“商州”這塊精神沃土上書寫著故事,“商州系列小說”便是最好的證明。“商州”是賈平凹文學創作的精神家園,是他構想世界的出發點,是他的鄉土情結在文學作品中生發和回歸的地方。
進入九十年代以來,賈平凹先后寫了幾部關于城市的長篇小說:《廢都》、《白夜》、《土門》,還有反映鄉村生活的《高老莊》。在幾部關于城市的小說中,作者描繪的對象從曾經的“心靈的根據地”的商州鄉土轉向了現代都市。值得注意的是,盡管創作的角度發生了變化,但是作家審視現代文明的傳統鄉土文化立場并沒有變。
在作品《廢都》中,以莊之蝶為代表的“西京四大名人”的做派并沒有得到作者的褒揚,反而在看似沉著的敘事中,無不透露出作者對現代文明的嘲諷與不滿。這是賈平凹第一部都市題材的作品,是被他稱為“安妥了我破碎靈魂”的書,也是賈平凹二十年都市生活經歷的產物。與大多數都市題材的作品不同,作者對這個看似繁華的大都市充滿著批判與厭惡,莊之蝶死在了逃離的開始,這是他的命運,他對城市逃離不得。
在作品《白夜》中,進城的鄉村青年夜郎在城里找不到安身之所,到了《土門》,仁厚村在高樓大廈的包圍下已不復存在,人們在都市與鄉村都已沒有安妥身心與靈魂的家了。終于在《高老莊》中,子路返鄉了,帶著城里的妻子——西夏。西夏顯然已經成為賈平凹文化理想的象征,她集現代女性意識與傳統女性品質于一身,既除去了農村婦女所有的頑劣和缺陷,又摒棄了城市婦女所特有的做作和嬌氣。此時,作家已不再單純的從傳統的鄉土文化立場審視和判斷以都市為代表的現代文明,標志著作家鄉土意識的升華與超越。
總之,不論是以都市還是鄉村為環境,賈平凹的“鄉土情結”是從來沒有改變的;不論是批判還是禮贊,都深深的寫出了作者對于鄉土中國的由衷關懷。
二
在賈平凹的小說創作中,塑造了眾多鮮活而典型的人物形象,其中要數風格各異的女性形象、知識分子形象、“畸形兒”形象以及具有傳統“巫覡”特點的人物形象最具特色。這些人物形象是解讀賈平凹作品內涵意蘊的最佳切入點,本文將試著從以下幾類人物形象入手,分析賈平凹九十年代四部長篇小說的現實意義和內涵意蘊。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由于市場經濟的沖擊,知識分子在權力話語和大眾話語的雙重擠壓下,被拋入了無權無錢的“邊緣化”的尷尬境地。賈平凹作為一位密切關注現實的作家,敏銳的感受到了這個變革時代中一部分知識分子的人格危機和價值失落。九十年代作家書寫的《廢都》、《白夜》、《土門》等小說,幾乎就是當代中國知識分子的一部鮮活的心態史。
作品《廢都》正是對當代城市文化中知識分子形象的白描。莊之蝶這一人物形象便是這一時期知識分子的典型,面對歷史所帶給他的無可回避的破敗與荒蕪,他陷入了人格危機的風浪中,沉湎消極,無所操守,不知所以。知識分子“邊緣化”的處境使他陷入巨大的精神苦悶之中。他對生命本身采取了“消解”的態度,最后只能將肉體沉湎與女性而不能自拔,在縱欲中才能激發他一點寫作的靈感。一個靠思想和精神活動為生,以寫作為生的人,就這樣沒有任何精神生活可言了,對世事人情陷入了徹底的麻木和空虛之中,終于有家不能回,在火車站中風倒地,由沉淪而幻滅。同樣,藝術家阮知非于燈紅酒綠中迷失自己,最后換了一只狗眼殘度半生;書法家龔靖元出于對生活的絕望最后悲涼的死去。
在作品《白夜》中,吳清樸本來是西京一支考古隊隊長,專業上頗有建樹,但社會生活的巨大壓力特別是經濟上的壓力,再加上未婚妻的感情壓力,使他不得不放棄熱愛的專業下海經商,下海后錢掙得不少,但是精神上卻越來越空虛了。當未婚妻背叛他跟著一個比他更有錢然而粗鄙的大款走了之后,他意識到自己并不適合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毅然同意回到考古隊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但現實無情,在一次考古活動中死在了山野里。吳青樸的曲折道路反映了作家對這類知識分子命運的思考:他們無法也沒能力在當下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們無法抵制誘惑卻又無法找回自我。
無獨有偶的是,在作品《土門》中的范景全只能寫一些發表不了也無人閱讀的小說,他知道自己不適合這個世界,于是就加倍地尋找自己的烏托邦“神禾源”;研究員老冉也是,他沉醉于自己的學術研究,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在面對自己的女朋友梅梅的時候,居然喪失作為男人的功能,不但精神上膽怯畏縮,而且連身體上也變成一個不健全的人。
從《廢都》到《白夜》再到《土門》,我們看到賈平凹以現實的近乎殘酷的筆觸再現了一部分知識分子在社會中的現實處境,表現了九十年代知識分子階層面臨的精神困擾和人格危機,揭示了處于社會變動中的知識分子被逐漸邊緣化的過程。如果說賈平凹在《廢都》中還給知識分子的覺醒留有一線生機的話,那么在《白夜》和《土門》中,這線生機已經被徹底毀滅了,留下的只有無奈的幻滅感和作家的沉重嘆息。
在這三部作品中,知識分子命運的結局竟是如此相同,他們紛紛選擇了逃逸。離開和躲避是作者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也是作者在當時的大環境下唯一的選擇,一種找不到出路的迷惘困擾著他,最終,也許只有回歸精神的家園才是理想的結果。
賈平凹的小說作品創造了數目眾多的女性形象,她們千姿百態各具特點,或保留著傳統風韻,或浸染著現代色彩,是賈平凹小說中色彩最為鮮艷的部分。
賈平凹深受傳統文化的滋養和商州民情風俗的浸染,對傳統有著深厚的依戀
之情。這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他的創作,因此其女性形象的塑造,過多保留了傳統風韻,這類人物的典型代表就是《廢都》中的牛月清。
在作品《廢都》中,牛月清是傳統女性的代表,她把丈夫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把丈夫的天空當成是自己的天空,她是一名典型的中國傳統女性,她把維持家庭,為丈夫操勞當做生活的第一要義,全身心的為家庭服務,她代表著作家心中所向往的傳統文化的根。牛月清,這個莊之蝶的合法夫人,扮演了一個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時代,竭力打起道統旗號,孤軍奮戰,卻顯得那么可笑、無趣、不近人情,最后以淪為棄婦慘敗收場的傳統女性角色。這一類角色的悲慘結局也表達了作者內心里對傳統文明被現代文明逐漸取代的一種無奈和妥協。
此外賈平凹有憐香惜玉之心,喜歡把女性當作救世主來寫,盡管他總是以仰視的角度來觀察女性,以謙卑的態度來書寫女性,但作品中這些美麗的“女神”卻多以悲劇收場。阿燦在與莊之蝶一夕歡愛之后,竟然自毀容貌,甘為莊之蝶守身如玉;菊娃與子路已經離婚,卻走不出子路的陰影,一顆心還緊緊系在他身上。這些女性形象,體現了人性善的一面,更具有一種奴性,她們心甘情愿的將自己的全部身心奉獻給家庭和男性,這也是中國幾千年封建文化和男權思想教化的結果。
賈平凹在對“女神”的崇拜之后,又以玩世不恭任意調侃的態度再現了都市文明下的女性。如《廢都》中的柳月、唐宛兒,《高老莊》中的西夏等。
作品《廢都》中的柳月、唐婉兒千姿百態,媚相橫生,她們以自己的美艷去填補生活。這里的女性都處于沉迷狀態下,她們懶得正眼看世界,更懶得站在鏡子面前審視一下自己。她們不再是男人的玩物,而是擁有了自己的追求(雖然這種追求并不高尚),開始在都市生活中嶄露頭角。她們不再是大家閨秀,她們也有要求和名人接觸的心理。
在作品《高老莊》中,西夏是一位完全成長在大都市的新型知識女性,文化修養深,待人處事有獨立見解和主張,擁有自由不羈的思想和行為,是一個典型的以自我為中心的現代女性。她愛朋友愛家人,甚至愛蔡老黑這樣的仇人。她關懷子路的兒子石頭,她理解子路對前妻的感情,與菊娃相處融洽。她美麗有知識、寬容、大度、富有同情心,可以說她是完美的,可是正因為這般完美,就顯得不真實,她是作者理想的代表,最后,她被遺忘在高老莊了。
賈平凹的每一個小說人物都不僅是一個簡單獨立的形象,他們更寄寓了作者對生活和文化的深遠探索。賈平凹小說中的“畸形”人物很多,如《白夜》中顏銘的豁嘴嬰兒,《高老莊》中子路和前妻菊娃的兒子——雙腿殘疾的石頭,以及《秦腔》中夏風和白雪的沒長屁眼的嬰兒等。這三個“畸形兒”都不是作品的主要人物,更不是什么典型,但如果將其置于小說的意象世界中,就會發現他們具有深刻的意蘊內涵。
《白夜》中的“畸形兒”是整容后的模特兒顏銘所生的丑陋的豁嘴嬰兒。顏銘是個美貌的模特,卻生了個丑陋的嬰兒。因為女兒長相的原因,夜郎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也因此決然與顏銘離婚了。在辦事處,顏銘說出了自己整容后麻雀變鳳凰的真相,如她所言,“這個時代時興的是人的一張臉”⑥。但她的遺傳基因沒有變,她只好帶著女兒再去整容。在小說中,整容是現代城市文明的代表,小說通過否定這個不健全的豁嘴嬰兒否定了整容術,進而也否定了現代城市文明。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情節,卻給小說掀起了一個小高潮,同時,也將作者否定現代都市文明的態度顯示的淋漓盡致。
《高老莊》中的“畸形兒”是雙腿殘疾的石頭,作者在他身上寄寓了深刻的文化意義。石頭具有畫畫、針灸、預知未來等奇異才能,其自身隱喻了傳統鄉村文化的魅力與價值,而石頭的生理殘疾和怪異性格則是高老莊文化和生態環境的必然產物,它象征了傳統鄉村文化的種種弊端。整體而言,“畸形兒”石頭隱喻了作者對傳統文化的雙重態度——既深惡痛絕,又依依不舍。在這一矛盾態度中,我們可以感覺到作者對現代城市文明的逐步接納。
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賈平凹的小說開始呈現出神秘文化的特色,有關再生人、鬼戲、神秘的預言性人物、卜卦、測字、氣動、靈異的描寫會不其然地進入我們的閱讀視野。讀賈平凹九十年代的四部長篇小說,很少不遭遇神秘,在這種神秘氛圍中,小說也刻畫了一系列能夠預測世事未來的承載著神秘文化的人物形象,他們類似于傳統文化中的“巫覡”形象。
在作品《廢都》中,智祥大師預測花將開四朵,且好景不長。這四朵花無論暗指西京四大名人還是指和莊之蝶相好的四個女子,他們都好景不長,與智祥大師的預言不謀而合。
在作品《白夜》中,巫覡形象就更加凸出。作品中劉逸山會測字算卦,對上門求教的人不待其言說即知來意,制符能鎮邪,更為甚者,能用符訣使交通不再阻塞。他精通《周易》,虞白的“諸葛馬前課”即為他所傳授。而虞白給鄒云和寧洪洋預測的靈驗性更顯示出了劉逸山的高超與神秘。特別是在為祝一鶴立案捉鬼、焚符為藥的靈驗中更顯出其巫覡的典型形象。
在作品《土門》中,癱瘓的云林爺在瘋病治愈后,莫名其妙的成了神醫。他能治現代醫術都很難治好的絕癥,給仁厚村帶來生財之道。他能預測室外來人是誰,還能預知世事未來。當梅梅讓他指出人生出路時,他神秘的道出“你從哪里來,就往哪里去吧。”結果梅梅夢見自己重返了母體,顯示出云林爺半人半仙的巫醫形象。
在《高老莊》中,作者同樣塑造了一個巫覡形象——蔡老先生。他九十三歲仍然體健神清醫道高明,能看透且能預知世事,同樣符合傳統巫醫形象。
賈平凹合理利用了自己對民間神秘文化和佛禪的了解,在其小說中制造了神
秘的氛圍,獲得了一種美感,使讀者也在這種氣氛中獲得了審美的愉悅。而這些頗具特色的“巫覡”形象,也從各個方面反映了作家對神秘文化的審美偏好。
三
賈平凹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的長篇小說始終貫穿著一條精神線索,就是徘徊在現代城市文明與傳統農業文明之間。城市與鄉村的對立統一是他這一時期寫作的主要研究問題。他力求在對立中尋找統一,事實證明,他的確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賈平凹的作品深深蘊含于鄉土與都市、傳統與現代沖突與對立這一現代鄉土文學形成以來的文學母題中。一方面,賈平凹對現代城市文明感到厭倦,為現代人的精神異化和自我失落痛心疾首;另一方面,他又對傳統鄉村文明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他曾說;“鄉村曾使我貧窮過,城市卻使我心神苦累。兩股風的力量形成了龍卷,這或許是時代的困惑,但我如一片葉子一樣攪在其中,又怯弱又敏感,就只有痛苦了。我的大部分作品,可以說,是在這種‘絞殺’中的呼喊,或是這種迷惘中的聊以自救吧。”⑦
賈平凹從《廢都》中對城市精神墮落的徹底批判,到《白夜》中無處安身的焦慮心態,直到《土門》中無法保留的最后的鄉土,終于在《高老莊》里,由城市回歸鄉村,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返鄉之旅。賈平凹以城市流浪漢的身份和精神漂泊者的心態冷眼審視城市生活和文明,在其自身雙重身份的影響下,最終化矛盾為統一。他的“鄉土之戀”、“家園之思”,其實是一種抵御都市文明沖擊的心造幻想,是他為自己的心靈尋找到的棲息之所。也正源于這樣折中的“精神家園”,才讓作家在城市與鄉村之間找到了一個得以融合的契合點。
賈平凹的這種憂慮和無奈妥協,實則來源于他對傳統文化在現代文明擴張侵襲下日漸衰弱的擔心,更是植根于作家內心對鄉土與鄉土文化的熱愛與眷戀。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賈平凹總是采用比較嚴格的寫實方法,進入就是年代則轉變為一種更為松散隨意,形而下的放縱敘寫與形而上的意象結構相結合的方法,象征手法的大量運用,實感與虛幻的結合,物象與心境的映襯等,在大量象征隱喻中構筑了一個個令人回味的意境,表達了自己對人生、對時代、對人類生活的獨到感觸。
《廢都》中唐婉兒對莊之蝶說到:“你和一般人不一樣,你是作家,你需要不停的尋找什么刺激,來激活你的藝術靈感。??我也會來調整了我來適應你,使你常看常新。??女人的作用是來貢獻美的,貢獻出來,也便使你更有力量去發展你的天才。”⑧這一席話徹底將他們兩人的關系升華到了精神慰藉的高度,而賈平凹小說創作的意圖也徹底彰顯,他試圖用女人的肉體來填補莊之蝶精神的空白,由此,也將寫實的情節描寫,同精神意蘊的傳達結合在了一起。
賈平凹九十年代的小說創作,從世俗飲食男女的瑣事中傳達出社會、人生本
質的東西,在瑣屑和碎片化的背后,卻隱含著精神領域極高追求。賈平凹敘事藝術的美學意義在于他體現了作者徘徊掙扎于傳統與現代之間的精神探索。將樸實的寫實手法與精神意蘊完美融合,不可不謂之為賈平凹創作手法的精妙之處。
結束語
賈平凹是一個多轉移多成效的作家,他總是根據不同的表現對象的需要,運用不同的寫作方法,創造出多樣化的語言風格,因而,他的每一篇小說力作,都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
在商州和西京,鄉村文明與城市文明之間,賈平凹在艱難的游走和選擇,他的作品越到后來越是苦悶的象征。從《廢都》到《白夜》、《土門》、《高老莊》,作品中都彌漫著一種迷惘、徘徊、失望甚至絕望的情調,作家在迷茫中努力追尋人類精神的歸宿之地,追尋失落的精神家園。在對傳統文明和現代文明的雙向批判和揚棄中尋找著靈魂的棲居,這注定是現代人無法找到卻永遠在追尋的精神漂泊。可以說他的四部長篇對世紀末中國物欲橫流、精神迷失的文化大漂流景觀和狀態的描繪在文學史上的價值比作品所表現出的文化思考更大,其表現藝術上達到的高度也超過其思維的高度。
注釋
①賈平凹:《浮躁》,安徽文藝出版社2010年9月版,第 1頁 ②靈醒:聰明,機靈的意思。
③騷情:指有意諂媚,獻殷勤的意思。④日嚼:罵人的意思。⑤賈平凹:《商州:說不盡的故事》第3卷,華夏出版社1995年版 ⑥賈平凹:《白夜》,安徽文藝出版社2010年9月版,第340頁 ⑦李遇春、賈平凹:《傳統黑暗中的現代靈魂——賈平凹訪談錄》,載《小說評論》2003年第6期
⑧賈平凹:《廢都》,安徽文藝出版社2010年9月版,第101——102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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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論賈平凹后期長篇小說的傳統文化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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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賈平凹后期長篇小說的傳統文化堅守
作者:魏晏龍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賈平凹以其商州系列小說成為“尋根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而他后期的小說創作,正如第七屆茅盾文學獎對其《秦腔》的頒獎詞所言,是“既傳統又現代,既寫實又高遠,語言樸實、憨厚,內心卻波瀾萬丈”。寥寥數字便道破了賈平凹后期長篇小說作品每每能夠在讀者和評論界中間好評不斷的原因。具體而言,那就是賈平凹善于、樂于并勇于用現代文學的創作手法,突破“尋根文學”時期相對狹隘的文化語境藩籬,將故事鋪陳在中國鄉村的廣袤熱土之上并勾勒出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核。正如賈平凹自己所言:“中國農村很多,人口很多,生活很豐富,鄉下有我寫不完的東西。”①“??我這一生大部分作品都是給農村寫的,想想,或許這是我的命,土命,或許是農村選擇了我,似乎聽到了一種聲音:那么大的地和地里長滿了荒草,讓賈家的兒子去耕犁吧。”②在越來越多的當代中國作家把小說創作的語境遠離農村的時候,賈平凹,這位以“我是農民”來自我定位的文學奇才,這位一向在創作上不隨大流,不按常理出牌的陜西作家,這位被稱為是當代中國純文學和鄉土文學“最后的大師”③的文壇傳奇人物,依舊執著且固執地讓自己的文學腳步行走在中國農村的大地上,在把自己對于鄉土的文字膜拜虔誠地展示給世人的同時,努力在長篇小說創作中尋覓和堅守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家園。本文即以賈平凹的三部長篇小說代表作——《秦腔》《高興》和《古爐》為分析對象,對賈平凹后期長篇小說中的傳統文化取向進行梳理和剖析,以期為賈平凹的文學創作理念尋找宏觀和深層的文化依據。
一、“天人合一”詠《秦腔》
如果在故鄉的舞臺上還能響徹秦腔高亢嘹亮的音韻,如果在故鄉的土地上還能留存傳統農耕文明的強大氣場,賈平凹就不會選擇一個瘋子引生來作為《秦腔》的敘述人和傳統文化精神家園的探尋者。在引生的鏡頭里,白雪無疑是絕對的焦點。引生對于白雪奉獻了讓人覺得可憐的無限癡情,愛屋及烏,對于白雪癡愛并執著的秦腔也一并喜愛乃至癡迷了起來。而白雪的公公夏天智,對于秦腔的摯愛絲毫不遜于兒媳,甚至將之視為靈魂的外化和精神的寄托。面對兒子夏風和兒媳白雪在對待秦腔態度上的水火難容,看到新生的孫兒殘缺畸形的身體,原本的樂觀硬朗的夏天智被這些無情的現實打磨得心力交瘁,最終只換得身患胃癌,郁郁而終的結局。如果秦腔是傳統文化的一個符號,那么夏天智的離世的確讓人悲嘆,因為他的結局似乎從藝術美學的角度象征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某一方面在今天農村的悄然頹落。然而,如果我們逐級踏上宏觀中國傳統文化的臺階,從更為高闊的視角去俯視整部《秦腔》的精神脈絡,就會驚訝于小說最豪邁的伏筆卻刻畫在夏天智身故之后,在整條清風街上竟然找不到為其抬棺入土的年輕后生這一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上。這不光是夏天智的悲劇,更是其兄夏天義和夏天義代表的以農為本的中國傳統農耕文明無法回避的最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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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夏天智是生命的吶喊者,夏天義便是社會的擔當者④。但讓人遺憾的是,對于這么一位響當當的社會擔當者,只有一個瘋子引生給予了自始至終的無限尊重。“夏天義是個大個子,黑乎乎站滿了堂屋門框,屋里的燈光從身后往外射,黑臉越發黑得看不清眉眼。”⑤ 這就是引生眼中夏天義在《秦腔》中的首次亮相,頗有些武俠片中大俠登場的氣勢,給讀者極強的視覺沖擊力。夏天義說:“清風街啥時候缺過勞力,農村就靠的是勞力,現在沒勞力了,還算是農村?!” 君亭說:“過去農村人誰能出去?現在村干部你管得了誰?東街死了人抬不到墳里,恐怕中街西街也是這樣,西山灣茶坊也是這樣。”夏天義說:“好么!好么!”竹青見夏天義和君亭說話帶了氣兒,忙過來說:“勞力多沒見清風街富過,勞力少也沒見餓死過人。”夏天義說:“咋不就餓死人呢?!你瞧著吧,當農民的不務弄土地,離餓死不遠啦!”⑥ 勾勒出了老邁的夏天義在現實面前無奈的吶喊。在賈平凹筆下,夏天義不光是引生抬頭仰觀和可以信賴敬畏的精神導師,更是中國傳統農耕文明的忠實接棒者。經過千年的歷史積淀,中國的農耕文明已然特點鮮明,根基深厚。它把中國農民視土地為生命和崇尚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生產方式凸顯得格外清晰分明。夏天義正是將“百昌皆生于土而返于土”的農耕文明看做自己終生的信仰,恪守不渝。雖然他看似還在清風街上威望不減,但在以侄子夏君亭等為代表的希望用商品經濟革新“頹勢”的少壯派眼里,他已然成了妨礙他們改革所謂農村落后面貌的絆腳石。在整條清風街上,甚至在眾多兒孫之中,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夏天義的孤獨和他在那條荒廢多年的七里溝埋頭淤地的真正動機。夏天義的身邊只有啞巴和瘋子引生——兩個或身體或心靈有著殘缺的追隨者,但追隨者畢竟不是接棒者,他看不到也找不到誰是下一個接棒者,所以他郁悶、苦悶、憤懣。賈平凹在敘事中用引生的所見所聞,把夏天義這位個性十足的中國傳統農耕文明的捍衛者的苦澀心結,揉進了雞零狗碎的鄉村日常生活的無比細微的描述之中。這樣日常的鄉村生態是真實的、瑣碎的,卻也是生動的、親切的。夏天義是心中有“人”,胸中有“天”的傳統中國農民的代表。鄉里鄉親都是他們心中在意的“人”,而田間農事則是他們胸中的那片“天”。在處于社會轉型的華夏大地,原生態的鄉村生活勾連著夏天義們心中的“人”和“天”,活脫脫便是儒家的“天不言而四時行,而萬物生”,同時又是道家“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生動寫照,不經意間有血有肉地描摹出了“天人合一”這一維系中國傳統文化生命涌動的遺傳基因。
道家的天人合一是以“道生萬物”為基礎,并以人的智慧的啟悟為途徑。儒家的天人合一亦可解讀為天人合德,是以“天命之謂性”為基礎,并以人的道德的修行為途徑。然而,面對“仁、義、禮、智”等中國傳統道德觀在今天中國農村的悄然頹敗和“金玉滿堂”取而代之成為新的普適價值的現實,賈平凹只能無奈甚至是痛切地將儒道的天人合一觀無限放低,使其接通地脈,從而抽象出一種以傳統農耕文明為本質,以原生態鄉村生活為核心的天人合一新解。《秦腔》中這種新解后的天人合一觀并不抽象,更不深奧,就生發在那一個個平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輪回之中,讓無數久居都市的長者在睡夢中和回憶里留戀不已,轉自論文部落論文范文發表論文發表
悄然卻也是扎實地鋪墊出了中國傳統文化脈動的大道。然而,即便是大道,整條清風街上仍舊沿著它躑躅前行的卻剩下一個老漢,一個啞巴和一個瘋子,這實在是最為犀利的反諷;即便是大道,也說不定會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被來自外界有形或無形的沖擊所改變,所掩埋,這就是讓賈平凹不得不和夏天義們一樣苦澀著、無奈著的原因。在商品經濟和社會轉型雙重影響下的中國農村,中國農民千年來沐浴在傳統農耕文明之下的精神家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撞和擠壓,由此而產生的農業生產被輕視,土地被荒廢,資源被濫用,環境被破壞,青壯年農民離土離鄉等問題比比皆是,這就是夏天義們和中國傳統農耕文明在世紀之交和經濟轉型的大潮面前所面臨的最大困惑。因為迎面而來的可能不是接棒者,而是變革者又甚或是顛覆者,夏天義們痛苦而惶恐。他們可憐又可敬,他們以愚公移山、精衛填海般的執著堅守著“天人合一,以農為本”的淳樸信仰,換來的卻是西方布魯諾、伽利略一般的悲壯結局。就算有人有挺身為他們接棒的氣魄和膽識,也會瞬間被周遭投注來的嘲謔和不屑眼光秒殺吞噬,成為旁人眼中的新的瘋子引生們。農本失位,天人不合,這就造成了當前中國廣大農村在意識形態上本不應該出現的主角缺位。所幸賈平凹踐約用《秦腔》為家鄉樹起了一塊碑子,那或許就是小說結尾為夏天義定制的那塊還沒有寫上祭文的墓碑,或許也正是作家自己尋找中國傳統文化精神道路上的里程碑。
二、“自強不息”話《高興》
在小說《高興》里,劉高興和同鄉兼伙伴五富正是當下不畏吃苦,不怕流汗的前農村精壯勞力和現都市農民工群體的代表。五富信服甚至崇拜著劉高興,對其言聽計從,但卻無法理解劉高興對于城市的迷戀為何會絲毫不亞于他自己對于鄉村的惦念。對于劉高興這樣一個心甘情愿把人生理想、未來的抱負、甚至是身體的器官都獻給城市的農村叛逆者來說,雖然還多少會在睡夢里和記憶中擁抱一下鄉村的麥田和草木,但城市卻是更加親切和嫵媚的,而在五富眼里,城市是麻木和冰冷的,因為他的心還牢牢系在鄉村的熱土上。雖然兩個來自同一片鄉土的年輕人在剛剛邁進城市的門檻后表現出了完全不同的性格特點,但作為拾荒者的他們都在用自己辛勤的雙手搭建著各自或崇高或渺小的夢想。有人認為五富代言的是已趨落后的鄉村文明,而從劉高興身上卻可以感覺到城市文明相對于鄉村文明的優越。故事的結局里五富突發腦溢血客死在城市里,這似乎悲劇性的象征了古老的鄉村文化終將被城市化逐步稀釋瓦解⑦。即便此種說法是成立的,但誰又能說由鄉村文化所孕育和塑造的中國億萬農民身上勤勞與自強的精神也會隨之消亡呢?
書中以劉高興的視角對于拾荒者們的真實工作場景和勞動強度的生動描述俯拾即是,如:
我壓根沒有想到,在大垃圾場上竟會有成百人的隊伍,他們像一群狗攆著運垃圾車跑,翻斗車傾倒下來的垃圾甚至將有的人埋了,他們又跳出來,抹一下臉,就發瘋似的用耙子、鐵鉤子扒拉起來。到處是飛揚的塵土,到處是在風里飄散的紅的白的藍的黑的塑料袋,到處都有喊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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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一趟車,卸費二十元,五個人平分一人四元。每個晚上最多可以卸四車,有時就只能卸一車。半夜里回來,乏乏地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睡著了像死了一樣。白天里,我們照樣去拾破爛。⑨
水泥袋雖然縫口,但一搬動,粉末亂飛,不一會我們就面目全非,用手巾包住口鼻,出力又憋得難受,就把手巾咬在嘴里。問題是眼睛磣,用手背去擦,越擦越磣得疼。⑩
這樣骯臟惡劣的工作環境,超負荷的工作強度,加上遠離家鄉的無奈現實使得在城里人和農村人的眼里,劉高興、五富、杏胡夫婦、黃八等人都成了異類,這無疑讓他們失去了歸屬感,被置于一種尷尬的游離狀態。但值得欣慰的是,無論在面對何種都市中的困境或磨難,非議或白眼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自暴自棄。不能否認的是在他們之中不排除會有少數好吃懶做之徒、雞鳴狗盜之輩,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卻是重“利”不舍“義”,“懷土”亦“懷德”,“謀食”且“謀道”,雖時而“固窮”而絕不“窮斯濫矣”。即便可能沒有讀過《易經》或《論語》里的只言片語,他們卻用血汗、樂觀和堅韌踐行和注解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蒼茫古訓。我們似乎很難在君子和小人之間給他們一個準確定位。很明顯,他們愛財,而且愛得近乎瘋狂和執著,但卻取之有道;他們的地位與言談,外表和職業都與傳統意義上的君子似乎相去甚遠,但和虛偽的大款韋達之流相比,固然沒有翩翩風度和優雅談吐,但卻更加貼近君子的標準。他們多少有些偽小人,真君子的風骨,原因其實很清楚,那就是除了自尊外,他們還擁有自強這樣一份從生長的鄉村繼承來的極可貴的精神財富。他們相信即便把這份財富投注在所謂最為低賤的工作上,自己也是富有的,或者至少是有朝一日總會富有的。所以他們也就成了蕓蕓眾生中可愛的小人,另類的君子。
劉高興曾用這么一句話去安慰五富:“咱能改變的去改變,不能改變的去適應,不能適應的去寬容,不能寬容的就放棄。” {11} 劉高興說這話是他從報上看來的,其實卻正是他和無數在城市打拼的農民工的生活信條和自強不息精神的別樣解讀,他們才是這句話真正的出處。不管是撿拾破爛、收購廢品、揮汗工地、辛勞家政,又或是從事其他不起眼,甚至是被人看輕的職業,他們用汗水凈化著自強的信念,從不自輕自賤。即便自己對于城市的巨大貢獻無法贏得所謂城市原住民的尊重和理解,他們仍堅信自強不息,一切憑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的態度終會讓他們在城市堅實地扎下根來,抬頭挺胸頑強地生活下去,盡管這個過程肯定會漫長苦澀、荊棘密布。這或許就是劉高興們仍在城市堅守的終極動因。正如賈平凹在一次訪談中所言:“關注現實,才可能寫這部《高興》,寫了劉高興到底要傳達什么東西?我更想寫的是人在困窘和強悍交織中的生命壯歌。??作為他們故事發生的背景舞臺,城市向他們展示了好與不好的兩面,而他們都在承受并頑強地存活著,我想寫的就是這種生命的悲壯。”{12}
走在通往都市和鄉村的岔路口,賈平凹和劉高興們都在思索,下一步該邁向哪里。劉高興們向著都市出發了,他們起早貪黑、大汗淋漓,渴望盡快尋到自我的準確定位,多少有些義無反顧的味道;而對于作家本人來說,他在選擇了通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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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的道路同時,應該也在尋找傳統文化精神的行程中看準了比較明確的方向。從這個意義上說,劉高興多少完成了一個探尋者的任務。
三、以“和為貴”鑄《古爐》
以經濟改革為主導的社會轉型在當前正在沖擊著天人合一的農本傳統,那么在文革十年的那樣一個政治掛帥的年代,“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口號響徹天地,也讓農業在農村失去了應有的根本低位。由大城市發起的那樣一場轟轟烈烈的政治運動的巨大影響,攪動起了那偏遠貧窮的古爐小村里的人性波瀾。在古爐村,賈平凹選擇了身材矮小、長相丑陋卻天賦異稟的少年狗尿苔去繼續完成自己尋找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任務。恰也正是在在狗尿苔充滿靈性的感官世界當中,他所生活的古爐小村里的一些人本性中的惡的因子被激活了,在政治熱浪所營造的躁動氛圍中,在文革那樣一個特殊的年代里,以貪婪、狠毒、嫉妒、吝嗇、猥瑣、卑怯、自私等外在形式被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這樣一來,過往人與人之間的雞毛蒜皮的沖突,家族矛盾的恩怨,就會被剛剛獲釋的惡的因子無限放大,沖破理性、道德和制度的藩籬,讓更多人變得癲狂失態。極端分子如夜霸槽,麻子黑,禿子金,水皮,守燈等,更是將心中的惡完全放縱開來而不計后果。恰如賈平凹在《古爐》后記中所言:“他們落后,簡陋,委瑣,荒誕,殘忍。歷來被運動著,也有了運動的慣性。人人病病懨懨,使強用恨,驚驚恐恐,爭吵不休。在公社的體制下,像鳥護巢一樣守著老婆娃娃熱炕頭,卻老婆不賢,兒女不孝。他們相互依賴,又相互攻訐,像鐵匠鋪子都賣刀子,從不想刀子也會傷人。他們一方面極其地自私,一方面不惜生命。{13} 活脫脫勾勒出了小村所折射出的大國在那個特殊時期的變態境遇。
所幸“對《古爐》中的古爐村人來說,‘文革’不過是生活本身。他們的派別斗爭并不是因為政治信仰或立場的不同,僅僅出于日常生活中的家族矛盾或個人恩怨”。{14}這樣,小說就“極大地消解了它的社會政治化的內涵,而還原到了日常生活的本真狀態”。{15}剝去所謂政治立場不同的差別,階級情緒對立的外衣,原來都是在一個村落里生活,一片土地上勞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村人,現在卻怒目相向,劍拔弩張的終極原因都只不過是個人或者家族或大或小的恩怨。比之于瘋子引生,狗尿苔雖然只是個小升初年紀的兒童,但卻有了更多難得的理性、天賦的靈性和可貴的善性,在他的眼里,蠶婆是可親的,善人是可敬的,連那素來說一不
二、威風凜凜的支書朱大柜,在受到批斗后也是可憐的。對于霸槽,狗尿苔一開始完全是崇拜和仰視。給別人跑小腳路的時候他經常心不甘、情不愿,但是霸槽讓他做什么事,他卻是受寵若驚,樂之不疲。但到了后來,因為霸槽在感情上背叛了杏開,狗尿苔便對其由崇拜轉為不解,進而排斥。排斥歸排斥,卻并不是憎惡和仇恨,因為在狗尿苔這孩子的秉性深處充滿了善的因子,這讓他在那個近乎瘋狂的村落里還能擁有善良、淳樸、包容、寬厚等人性中美的方面。因此即便是被牛鈴在大字報上誣陷,他也能最終原諒這個同齡的玩伴。比之于這個善良的孩子,善人、蠶婆、杏開等人言行中所散發出的中國式善良更是被賈平凹刻畫得韻味深長。正是因為還有善良的人性的存在和堅守,希望和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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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會太遠。如果狗尿苔只是善的靈光一現,那么以清末民初倫理教育家王鳳儀為原型的善人則更是賈平凹希冀將善念在惡流中推而廣之的明證。在那樣一個全盤否定孔孟的年代,善人卻以儒家的處世原則為藥,在古爐村走走停停,治病救人。善人實在就是一個踐行“人之道”的“仁者”,當他發現周遭的善念已然頹落,卻依然“擇善固執”,讓人感嘆。正如《古爐》后記中形容善人所說的:“在人性暴發了惡的年代,他注定要失敗的,但他畢竟療救了一些村人,在進行著他力所能及的恢復、修補、維持著人倫道德,企圖著社會的和諧和安穩。”{16} 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但是在文革那樣一個黑白顛倒的年代,即便善人想力行仁者之道、君子之舉,他那樣微若螢火的個人努力最終是難逃墮入黑暗的結局的,就像千年前風塵仆仆,如喪家之犬一般奔走于列國的孔圣人,同樣無法靠一己之力挽回他那個時代禮壞樂崩的頹勢。善人就像是古爐村里的孔子,只要有他和他的努力的存在,好比滾滾濁流邊的一條清澗,多少還是會稀釋掉一些已幾乎道德麻木的人心里的惡。善人之所以能把村里不少人的病說好,恰恰是喚醒了這些人道德里已經沉睡太久的善念,讓他們看清了自己的病因,并開始自救,且療效極好。可見善良的確是極為有效的藥引。善人在故事的結尾雖被大火吞噬,卻壯麗地象征了人性中的善念的涅槃。對于狗尿苔和善人的盡心塑造,恰如陳勁松先生所言:“相較于人性惡,賈平凹顯然將古爐村的興衰寄托在人性善之上。或者說,他將整個中國的興衰寄托在人性善之上。”{17} 《古爐》讓人嘆服之處恰是將“和”的可貴巧妙地展示在各種量級的善惡對峙之中。在種種“不和”語境的強烈映襯之下,“和”的可貴、寶貴、珍貴得以鮮明和純粹地凸現。榔頭隊與紅大刀之間無所謂是非對錯,而只在乎于宣泄與報復的猙獰武斗,看似是惡與惡相斗的極端外化,實際上卻是善與惡之間的終極對抗。在鮮血淋漓、血肉橫飛、你死我活的打殺之后,惡因滿溢的膿包終被擠破,飽含善因的新鮮血液也便水到渠成地回注進人性的機體。這便是善的力量,它既不極端亦不狂躁,而是靜水深流,厚積薄發,以柔克剛。當人性在善因的滋養下恢復元氣之后,便會在平和的狀態中以滴水穿石之力重見天日。善惡相抗終為“和”,似乎已經成了中國傳統文化光照下中國歷史走向的定勢。《古爐》的結局看似血雨腥風,但細看之下,最終陷入萬劫不復的只是霸槽、黃生生、天布、灶火等幾個運動的積極分子,至于其他村民,有理由相信他們會在一場狂躁的運動和盲目的對峙之后逐漸平靜下來,重新用被善意喚醒的心靈去打量和審視曾經的對手,那些他們身邊熟悉的張三李四,街坊四鄰。即便無法很快一笑泯恩仇,至少還是會回到那同一片田園里,同一塊土地上,同一堆草垛邊,同一口水井旁,繼續著過往的生活。這應該就是整個故事沒有被作者言明的結局,似乎有著一些暗示已被潛藏在后記之中:
??但在我們的那個村子里,經歷過文革的人有多半死了,少半的還在,其中就有一位曾經是一派很大的頭兒,他們全都鶴首雞皮,或仍在田間勞動,或已經柱上了拐杖,默默地從巷道里走過。我去河畔釣魚的那個中午,看見有人背了柴草過河,這是兩個老漢,頭發全白了,腿細得像木頭棍兒,水流沖地他們站不穩,為了防止跌倒,就手拉扯了手,趔趔趄趄,趔趔趄趄地走了過來。那場面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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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感人,我還在感慨著,突然才認得他們曾經是有過仇的,因為文革中派別不一樣,武斗中一個用磚打破過一個的頭,一個氣不過,夜里拿了刀砍斷了另一個家的椿樹,那椿樹差不多碗口粗了??{18}
凡優秀的文學作品,讀者都能夠在其間直接或間接感受和觸碰到作者對于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傳統文化核心內容的傾情書寫。沒有滲入一個國家或者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內核的文學作品是蒼白和無力的。這樣的作品可能會在一時博得一些讀者的有限青睞,但它們無法經受歲月的洗禮,更加無法企及優秀文學作品所能夠達到的高度。恰好比一個面貌俊美、衣著鮮亮,但卻先天不足、營養不良的羸弱后生,頹然立于一位精神矍鑠、紅光滿面、器宇軒昂的健碩老者近旁,一目望去,兩者之間的生命張力自然強弱分明、優劣立顯。但是,眾所周知,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將文明的傳承延續至今的中國,其浩如煙海、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中必然有著強大且富有個性的精神內核,才能夠讓其文明屹立萬載、浩蕩千年。溫家寶同志曾在談及中國傳統文化的主要精神時將其概括為“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和為貴的和諧精神,民為邦本的民本思想及天人合一的人與自然相統一的思想。{19}這個概括犀利明澈,直指中華傳統文化精神框架上的幾個至關重要的關節點。而賈平凹的后期的長篇小說《高興》、《古爐》和《秦腔》當中所反映、頌揚和謳歌的核心精神內容恰正是為這其中的三點主要精神給予了帶著濃重中國鄉土厚味的文學注腳。更為難得的是,賈平凹將小說的創作語境立足于中國農村的廣闊天地,在不漠視、不回避、不排斥現代文明的基礎上,以虔誠和敬畏的創作態度,細致入微的筆觸,在對于農村生活最本真、最原生態的描摹之中,水墨畫一般將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核和脈絡呈現出來。因此可以說,賈平凹的這三部長篇小說是能夠用優秀文學作品來形容和肯定的。相信并期待賈平凹會在今后的鄉土小說的創作之中用更加深情的文字,在中國鄉村的片片熱土之上尋覓并堅守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家園。
注釋:
①鐘潤生:《回顧30年寫作生涯 賈平凹:鄉下有永遠寫不完的東西》,《深圳特區報》2012年8月19日。
②賈平凹:《帶燈》,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354-355頁。
③陳曉明:《本土、文化與閹割美學 ——評從《廢都》到《秦腔》的賈平凹》,《當代作家評論》2006年第3期。
④肖云儒:《〈秦腔〉:賈平凹的新變》,《當代文壇》2005年第5期。
⑤⑥ 賈平凹:《秦腔》,作家出版社2005年版,第43頁、第494頁。
⑦涂彥平:《賈平凹小說〈高興〉的話語裂隙分析》,《名作欣賞》2011年第9期。
⑧⑨⑩{11}賈平凹:《高興》,作家出版社2007年版,第272頁、第313頁、第315頁、第281頁。
{12}孫小寧:《賈平凹:劉高興的靈魂更靠近城市》,《北京晚報》2007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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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6}{18} 賈平凹:《古爐》,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604頁、第605頁、第603頁。
{14}{17}陳勁松:《〈古爐〉:日常中的人性》,《延河》2011年第11期。
{15}韓魯華、儲兆文:《一個村莊與一個孩子——賈平凹〈古爐〉敘事藝術論》,《小說評論》2011年第4期。
{19}溫家寶:《溫家寶談中國傳統文化的一些主要精神及其現實意義——溫家寶同西班牙文化界人士、青年學生座談時的談話》,《人民日報》2009年2月1日。
*本文系西北工業大學人文社科與管理振興基金項目(項目編號:RW201018)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西北工業大學人文與經法學院)
責任編輯 馬新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