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唐兒歌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唐兒歌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唐兒歌
唐代李賀
頭玉磽磽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
骨重神寒天廟器,一雙瞳人剪秋水。
竹馬梢梢搖綠尾,銀鸞睒光踏半臂。
東家嬌娘求對值,濃笑書空作唐字。
眼大心雄知所以,莫忘作歌人姓李!
譯文
骨玉石般硬朗,眉毛涂螺黛般黑亮,杜家小郎,生得真是男子漢的好模樣。
儀態莊重神氣沉靜,將來定能成棟梁,像用秋水剪成的一雙眼珠,晶瑩閃光。
騎著竹馬玩耍,綠尾枝葉亂蓬蓬搖晃,鸞鳥形的銀墜兒耀眼,蹦跳在背心上。
東鄰有一位想和他成親的嬌美小姑娘,他大笑著書空來拒絕,因為另有主張。
杜郎眼光遠志向大,將來功業定輝煌,到那時,可別把我這姓李的作歌人忘!
注釋
唐兒歌:《又玄集》作“《杜家唐兒歌》”。唐兒:杜黃裳之子,小名叫“唐兒”。杜黃裳夫人是唐朝的公主,所以兒子小名取作“唐兒”。
杜豳(bīn)公:杜黃裳,字遵素,京兆杜陵(今陜西長安縣東南)人,官為平章事,封邠(即豳字,唐玄宗改為邠)國公。
頭玉:指玉一般的頭骨。磽(qiāo)磽:堅硬貌。這里指頭骨隆起。刷翠:涂抹上青綠色。古時女子用螺黛(一種青黑色的礦物顏料)畫眉,稱眉為“翠黛”。這里是說唐兒眉毛烏黑,像涂畫過螺黛一樣。
杜郎:即唐兒。
骨重神寒:謂體態穩重,神氣沉靜。天廟器:皇帝祭天的廟堂中擺設的`祭器,借指國家重用的人才。
瞳人:指眼珠。秋水:形容目光明澈。
竹馬:兒童游戲時當馬騎的竹子。梢梢:“竹枝披散之貌”。
銀鸞:項圈下鸞鳥形的銀墜子。睒(shǎn):閃。半臂:短袖或無袖衣。葉蔥奇注謂:“即現在的背心。”這句說,唐兒一跳躍,銀墜兒便一擺動,銀鸞仿佛在背心上一跳一踏似的。
嬌娘:嬌美的姑娘。對值:對親,配偶。
濃笑:大笑。書空:用書指在空中寫畫字形。
眼大心雄:眼光闊大,志向雄偉。知所以:謂預料他將來會有所成就。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于李賀在長安做奉禮郎的三年,即元和五至八年(810-813),再具體一些,應是李賀初入長安任奉禮郎時所作。杜黃裳為當朝宰相,李賀寫過歌頌他的《沙路曲》,愛屋及鳥,李賀寫這首《唐兒歌》吟詠杜黃裳的兒子,有仕途求升遷的用意。
賞析
這是一篇應酬之作。這首詩濃墨重彩,多角度、多側面贊譽一位兒童頭角崢嶸、卓爾不群、抱負遠大。首兩句從面相上著筆,寫唐兒額頭豐隆,眉如蒼翠,天生是位大丈夫。三、四句寫骨相重,神氣嫻雅,雙目清澈有光。前四句是靜態描繪,五、六句通過騎竹馬表現他的活潑可愛。動靜結合,形神兼備。后四句是側面描寫:嫵媚的小女孩竟然想和他成親,然而不同凡響的是他在空中畫“唐”字,足見其抱負。所以詩人預言他將來一定會有大作為,開玩笑地說:到時候別忘了我這個寫贊歌的人也姓李。
這詩雖為奉承應酬之作,但寫得卻不呆滯死板,語句也洗煉生動,塑造的唐兒形象俊美聰明,活潑而又可愛,特別是“東家嬌娘求對值,濃笑書空作唐字”二句,更加真切傳神。李賀自己沒有生育過孩子,所以特別喜歡“唐兒”,他帶著愛心去描寫眼前活潑天真的孩子,詩筆靈動,詩思活潑,真趣盎然,語言絢爛艷麗。詩人又通過藝術想象,作合理的推想,虛實結合,描寫生動,藝術構思靈活精巧。
第二篇:將進酒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將進酒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將進酒
唐代 李賀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譯文1
酒杯用的是琉璃鐘,酒是琥珀色的,還有珠紅的。經過烹、炮的馬肉(龍)和雄雉(鳳)拿到口中吃的時候,還能聽到油脂被燒烤時的油爆聲,像是在哭泣。用綾羅錦繡做的帷幕中充滿了香氣。羅幃之中,除了食品與酒的香氣外,還有白齒的歌伎的吟唱和細腰的舞女和著龍笛的吹奏、鼉鼓的敲擊在舞蹈。宴飲的時間是一個春天的黃昏,他們已歡樂終日了,他們飲掉了青春,玩去了如花的大好時光。桃花被鼓聲震散了,被舞袖拂亂了,落如紅雨,他們把如花的青春白白地浪費了。我奉勸你們要像他們那樣,終日喝個酩酊大醉吧,由于酒已被你們喝光,酒鬼劉伶墳上已經無酒可灑了!
注釋1
琉璃鐘:形容酒杯之名貴。
琥珀:琥珀是數千萬年前的樹脂被埋藏于地下,經過一定的化學變化后形成的一種樹脂化石,是一種有機的似礦物。琥珀的形狀多種多樣,表面常保留著當初樹脂流動時產生的紋路,內部經常可見氣泡及古老昆蟲或植物碎屑。顏色一般為黃紅色,透明到半透明。這里借喻酒色透明香醇。
真珠紅:真珠即珍珠,這里借喻酒色。
烹龍炮鳳:指廚肴珍異。
譯文2
明凈的琉璃杯中,斟滿琥珀色的美酒,淅淅瀝瀝槽床滴,濃紅恰似火齊珠,煮龍肝,爆鳳髓,油脂白,點點又似淚珠涌,錦鄉帷簾掛廳堂,春意呵濃濃,笛聲悠揚如龍吟,敲起皮鼓響咚咚,吳娃楚女,輕歌軟舞,其樂也融融,何況春光漸老日將暮,桃花如雨,飄落滿地紅,勸世人,不如終日醉呵呵,一日歸黃土,縱是酒仙如劉伶,望一杯,也只是,癡人說夢。
注釋2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蕭鐃歌的曲調,這里意為“勸酒歌”。
鐘:盛酒的器皿。
琥珀:色黃凈,喻指美酒。
槽酒:釀酒的器皿。真珠:喻酒色的柔潤瑩潔。真珠紅:名貴的紅酒。
玉脂泣:比喻油脂在烹煮時發出的聲音。
羅幃:一作“羅屏”。
龍笛:長笛。
鼉(tuó)鼓:用鼉皮制作的鼓。鼉:揚子鱷。
酩酊:大醉。
劉伶:晉人,“竹林七賢”之一,以嗜酒著稱,著有《酒德頌》。
鑒賞
這首詩將一個宴飲歌舞的場面寫的繽紛絢爛,有聲有色,形神兼備,興會淋漓,并且以精湛的藝術技巧表現了詩人對人生的深切體驗。
這首詩的'前五句描寫一幅奇麗熏人的酒宴圖,場面絢麗斑斕,有聲有色,給讀者極強烈的感官刺激。作者似乎不遺余力地搬出華艷詞藻、精美名物,目不暇接:“琉璃鐘”、“琥珀濃”、“真珠紅”、“烹龍炮風”、“羅幃繡幕”,作者用這樣密集的華麗字眼描繪了一場華貴豐盛的筵宴。其物象之華美,色澤之瑰麗,簡直無以復加。
諸物象之間沒有動詞連接,就像一組蒙太奇鏡頭,將畫面與畫面按照內在邏輯順序一一呈現出來。杯、酒、滴酒的槽床……這些具體意象的相繼出現,給讀者酒宴進行著的意念。這種省略敘寫語言的手法,不但大大增加了形象的密度,同時也能啟迪讀者活躍的聯想,使之主動地去填補、豐富那物象之間的空白。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四句寫宴樂的鼓點愈來愈急,連串三字句法襯得歌繁舞急,僅十二字,就將音樂歌舞之美妙寫得盡態極妍。不僅讓讀者目不暇視,甚至耳不暇接。這似乎已不是普通宴飲,而是抵死的狂歡。下面的詩句作者開始解釋這炊金饌玉,浩歌狂舞的原因。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春光正美,太陽卻冷酷地移向地平線;青春正美,白發卻已在悄悄滋長。曾在繁茂的桃花園中,看花瓣隨風如雨而落,那真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但每一秒的美麗,都是以死亡為代價的。何等奢侈的美麗。人們伸出手想挽留殘春,但最終留下的,只是那空蕩蕩的枝頭和指間的幾片殘紅。在這凄艷的花雨中,在這漸漸拉長的日影下,愈轉愈急的歌弦舞步是想追上時間的腳步,在時間鼓點均勻而無情的敲擊聲中,入唇的玉液瓊漿己變得苦澀。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詩的前一部分是大段關于人間樂事瑰麗夸張的描寫:美酒佳肴,歡歌曼舞,人生之樂似乎莫過于此。但結尾筆鋒倏轉,出人意料地出現了死的意念和“墳上土”的慘淡形象,透露出一片苦澀幽怨的意緒。時光難逗留,詩人遂道,罷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既是壺中日月長,就多喝幾杯,終日酩酊吧,無知無覺也就沒有困擾了。何況哪怕好酒如劉伶,死后想喝酒亦不可得。可酒并不是真的就能令人忘憂。劉伶“一醉一石,五斗解醒”也未必真的逃避了痛苦。狂呼痛飲,及時行樂固然痛快,但是,即使秉燭夜游,人生又有幾何,再回首已百年身,酒閑人寂之后,留下的只有深沉的孤獨和空虛之感。況且生時的輝煌更加襯托出死后的悲涼,正是前后這種極度的反差和不協調給讀者帶來極大的震撼。人間樂事極力地反襯出死的可悲,終日醉酒和暮春之愁思又回過來表露出生的無聊,這就是詩人內心深處所隱藏的死既可悲而生亦無聊的最大的矛盾和苦悶。人生總難免面對差別,在差別面前,莊子喜歡否定它,以求心靈的寬慰和淡泊;作者李賀則喜歡確認它、甚至放大它,以強化主體對生命、生活的敏感和執著。他為此寧愿悲憤傷感,寧愿陷入感性的深淵而不愿自拔。
這首詩以幽遽朦朧、瑰艷凄冷的意境,生動靈澈、神奇超常的意象,構設意與境渾的美學特質,充分表達詩人身處病態社會的煩悶、壓抑、凄涼與憤激心緒,給讀者以深刻的精神啟示和審美感受。
簡析
此詩用大量篇幅烘托及時行樂的情景,作者似乎不遺余力地搬出華艷詞藻、精美名物。這是一首諷喻詩,既形象夸張地反映了統治者的豪華奢侈,又從跳躍的蒙太奇鏡頭中開拓了讀者的聯想,并寫出了自己對生活“死既可悲,生也無聊”的苦悶心理。
第三篇:開愁歌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開愁歌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開愁歌
唐代李賀
秋風吹地百草干,華容碧影生晚寒。
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
衣如飛鶉馬如狗,臨歧擊劍生銅吼。
旗亭下馬解秋衣,請貰宜陽一壺酒。
壺中喚天云不開,白晝萬里閑凄迷。
主人勸我養心骨,莫受俗物相填豗。
譯文
蕭瑟秋風吹得大地百草枯干,華山蒼碧的身影傍晚帶微寒。
我年當二十仕途坎坷不得意,心中愁苦頹喪如衰枯的秋蘭。
衣服爛得像飛鶉胯下馬如狗,面臨岔路口拔劍向天發怒吼。
酒店下馬后脫下秋衣作抵押,請賒給我這宜陽人一壺美酒。
酒醉中我呼喚老天層云不散,萬里白晝頃刻之間一片凄迷。
店主人勸我好好保養身子骨,別讓那塵世俗物填塞在心里。
注釋
飛鶉(chún):形容衣衫襤褸。馬如狗:形容馬極瘦小。《后漢書》“車如雞棲馬如狗。”
臨歧:面臨岔路。
旗亭:此指酒肆。
貰(shì):賒欠。宜陽:地名,即福昌縣,在今河南省。
填豗(huī):豗,相擊。填豗,就是填塞心胸的意思。
賞析
開頭二句寫景。秋風蕭瑟,草木干枯,傍晚時分,寒氣襲人,路旁的花樹呈現出愁慘的容顏。詩人把自己的心理因素融合在外界的景物之中,使外在景物增添了生命的'光彩,帶有一種神秘的誘惑力。
三、四句寫情。秋氣肅殺,滿目蕭條,詩人觸景生情,直抒胸臆,表達了深沉的痛苦。李賀二十一歲應河南府試。初試告捷,猶如雛鷹展翅,滿以為從此便可扶搖直上,不料有人以李賀“父名晉肅,子不得舉進士”為由,阻撓他參加進士考試。“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正是這種抑郁悲憤心境的寫照。這里的“枯蘭”是由眼前的秋花引起的聯想,用它來形容受到沉重打擊之后憂傷絕望的“心”,奇特而又妥帖,形象鮮明,含義深厚。蘭花素雅,象征詩人高潔的胸懷;蘭花枯謝,則是他那顆被揉碎了的心的生動外現。
中間四句進一步描述詩人愁苦憤懣的情懷。“衣如飛鶉馬如狗”寫衣著和坐騎,用漫畫式的夸張手法,顯示他窮困不堪的處境,筆墨清新,形象突出。“臨歧擊劍”句,寫行動而重在抒情。擊劍不是為了打斗,而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怨氣。“吼”字是擬物,也是擬人。劍本來是不會“吼”的,這里用猛獸的咆哮聲來比擬擊劍人心底的“怒吼”。如此輾轉寄托,把抽象的感情變成具體的物象,不斷地撼動著讀者的心靈。句首的“臨歧”二字,含有哭窮途的意思。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走哪條路好。事實上眼前沒有一條路可以通向理想境界了,這使詩人悲憤填膺。
“臨歧擊劍”,愁苦憤懣已極,要得解脫,唯一的辦法只有求救于酒,以酒澆愁。可是詩人身無分文,于是下馬脫下“秋衣”,拿到酒店換酒。這兩句進一步表現詩人窮愁潦倒的生活境況。秋天的傍晚,寒氣侵膚,詩人竟在這時脫衣換酒,他已經窮困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衣不可脫而非脫不可,酒可不喝而非喝不行,表現了詩人極度苦悶的心情。
衣服當了,酒也喝上了,心中的愁苦卻還是沒有解除。“壺中喚天云不開,白晝萬里閑凄迷。”醉后呼天,天也不應,浮云蔽日,白晝如冥,看不到一點希望的光亮,詩人憂心如焚。寫到這里,痛苦、絕望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結尾二句,詩意一折,寫酒店主人好言勸慰,要他注意保重身體,不要讓俗物填塞心胸。感情憤悶到了極致,語氣卻故作跌落緩和之勢,這二句,既起了點題的作用(詩題“開愁”,含有排解愁悶之意),同時深化了詩歌所表達的憤世嫉俗思想,顯得深沉有力而又回蕩多姿。
全詩意脈連貫,一氣呵成,由悲秋而起失意之感,由失意至激憤、至絕望、至自我解脫,情感變化軌跡分明、自然。筆調豪放,意境蒼涼。或寫景,或敘事,或抒情,渾然一體,又脈絡清晰,被錢鐘書稱為“眉疏目爽之作”(《談藝錄》一三)。
創作背景
李賀舉進士不得回歸故里,后在唐憲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和元和六年(公元811年)再赴長安,途徑華陰縣,寫下了這首詩。
第四篇:贈陳商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贈陳商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贈陳商
唐代李賀
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朽。
楞伽堆案前,楚辭系肘后。
人生有窮拙,日暮聊飲酒。
只今道已塞,何必須白首?
凄凄陳述圣,披褐鉏俎豆。
學為堯舜文,時人責衰偶。
柴門車轍凍,日下榆影瘦。
黃昏訪我來,苦節青陽皺。
太華五千仞,劈地抽森秀。
旁古無寸尋,一上戛牛斗。
公卿縱不憐,寧能鎖吾口?
李生師太華,大坐看白晝。
逢霜作樸樕,得氣為春柳。
禮節乃相去,憔悴如芻狗。
風雪直齋壇,墨組貫銅綬。
臣妾氣態間,唯欲承箕帚。
天眼何時開,古劍庸一吼。
譯文
長安城里有一個男子漢,二十歲的年紀心靈已經枯朽。
佛經《楞伽》堆放在桌上,《楚辭》常常帶著手肘后。
人生有時會弄得窮困無能,對著黃昏,姑且喝幾杯酒。
如今前進的道路已經堵塞,何必要存在幻想等白了頭?
清苦可憐的朋友陳述圣,穿著粗布衣,邊耕鋤邊陳列俎豆。
學成了堯舜時代的古樸文體,時髦人卻要求他衰朽的駢偶。
我的柴門前車跡稀稀落落,夕陽西下,榆樹影子又長又瘦。
黃昏時候,你來訪問我,你苦守節操,致使額上已經打皺。
你像那五千仞的太華山,劈地而出,抽拔挺立,森嚴而靈秀。
身旁連一寸一尋的土堆都沒有,卻獨立沖云霄,觸動牽牛與北斗。
達官貴人縱然不賞識你,可是哪能鎖得住我的口?
我李生要師法你這太華山,傲然端坐,觀看長天白晝。
逢上寒霜就做那堅強的樸樕,得到暖氣就做那柔美的春柳。
當了奉禮郎,卻迫使我離開這個意愿,面黃肌瘦,如同任人擺弄的芻狗。
刮風飄雪,仍然在齋壇上值班,佩帶銅印,貫穿著黑絲帶的印綬。
像奴婢受人頤指氣使,只能乖乖地替人捧簸箕拿掃帚。
老天的.眼睛不知什么時候能睜開,也讓我這把沉淪的古劍大聲一吼。
注釋
陳商:字述圣,陳宣帝五世孫,散騎常侍陳彝之子,元和九年(814年)進士,仕至秘書監,封許昌縣男。
楞(léng)伽:佛教典籍名,是法相宗所依的經書之一。
道已塞:指仕進無路。《論語·公冶長》:“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鉏(chú):同“鋤”。俎(zǔ)豆:俎和豆是古代祭祀、宴會時盛肉類等食品的兩種器皿。王琦注:“恐是帶經而鋤,休息輒讀誦之意。”
“學為”二句:韓愈《答陳商書》:“辱惠書,語高而旨深,三四讀尚不能通達。”衰偶:大約是批評其文章氣有迂腐氣。
“柴門”二句:描寫其居處冷落,連日光樹影都顯得不舒暢。
太華:即西岳華山,在今陜西省華陰市境內。
旁古:一作“旁苦”。尋:古時長八尺為一尋。
戛(jiá):觸動,碰撞。斗牛:泛指星宿。
樸樕(sù):木名。《詩經·召南·野有死麕》:“林有樸樕。”毛傳:“樸樕,小木也。”后常以比喻平庸之材。這兩句自嘲命運不佳:遇艱難則如逢霜之樸樕,遇盛時亦不過像得春氣之楊柳。
禮節”二句:言自己雖為奉禮郎,但在禮節方面遠不及陳商,就像巫祝祭祀所用的芻狗一樣卑瑣不堪。這是自嘲之辭。
直:通“值”,值班。齋壇:祭壇。當時李賀任奉禮郎,職掌祭祀君臣版位、陳設祭器、贊導跪拜,所以說直齋壇。
“墨組”句:黑絲帶穿在銅印上作綬帶。《漢書·百官公卿表》:“秩比六百石以上,皆銅印墨綬。”而奉禮郎僅從九品,無印綬。
臣妾:猶奴婢。鄭玄《周禮注》:“臣妾,男女貧賤之稱。”
“天眼”二句:言何時得遇明主,自己將如古劍鳴吼飛騰。這是激憤之語。
創作背景
此詩當作于李賀任奉禮郎的后期。吳企明認為約寫于唐憲宗元和五年(810年)至六年(811年)間,閔澤平認為寫于元和六年(811年)冬。李賀是在長安任奉禮郎時與陳商交游,當時陳商尚未中舉,生活貧寒,李賀卻樂與之游,而且非常敬重他。
賞析
此詩開頭八句,作者訴說自己政治上“窮拙”的遭際。在“只今道已塞”的景況下,他日暮飲酒,酷愛誦讀《楞伽經》和《楚辭》,以排遣內心的苦悶。他已看破官場的黑暗內幕,仕進的前途已經被阻塞,所以產生了“心已朽”的心態。這時他已二十一二歲,詩云“二十”,當為約數。“人生”兩句,表達了很深的人生感嘆。
第九句至第十六句,寫陳商的景況。先形容他寒酸落拓,穿著布衣,雅尚禮儀,他不肯追逐時尚,苦學古文辭,不像時人追求委靡的駢偶文風。次敘他的家很少有人來訪,門庭冷落,連車輪的印跡都凍結起來,門前的榆樹在夕陽照射下拖著瘦長的影子。這里,寫景凄涼,與前文寫人“凄凄”相呼應。黃昏時節來尋訪作者,固守苦節,春氣亦為之郁結不暢。以上八句詩,描述陳商的形貌、品格及其遭際。
第十七句至第二十四句,稱頌陳商的品格并表示師法陳商的心意。前四句寫華山之高峻,用暗喻手法,比喻陳商人品、才學之崇高。后四句,說公卿們縱使不看重陳商,作者也不能禁口不稱贊,他還要師法陳商,寧愿終日箕踞長坐,也不肯奔走權貴之門。詩句生動地表達出作者欽佩陳商的心儀和景行仰止的態度。
第二十五句至第三十二句,詩思又回到自己身上。“樸樕”兩句,是自謙之詞,承上言,作者才不及陳商,不論何時,都不能成材。“禮節”以下六句,說到作者官職卑微,身為奉禮郎,專司禮儀,與作者的性格相背悖,形容憔悴,如同祭祀后被人拋在路邊的芻狗。風雪天在齋壇值班,身穿黑色祭服,神氣態度猶如承事箕帚的奴婢。詩句備述作者任職時所受的屈辱。
詩的最后兩句,巧妙運用古小說的典故,表達出宏大的志愿。這層詩意,涵蓋陳商和作者兩人,說何時天眼張開,他們像古劍那樣鳴吼而飛去,施展自己的抱負。李賀詩中,“劍飛”“劍吼”之意象屢見,如“自言漢劍當飛去”(《出城寄權璩楊敬之》),“臨岐擊劍生銅吼”(《開愁歌》),此詩又云“劍吼”,都有自喻之意,期望實現理想,具有畫龍點睛之妙。
全詩先分別寫李賀、陳商,后寫李賀師法陳商,再寫李賀直齋壇的情景,各用齊整的八句詩為一個詩段,最后兩句,以兩人同時收結,形成單起雙收的結構特征,自始至終將詩人和陳商交糅起來描寫,寫李賀,其中有陳商的神骨;寫陳商,其中有李賀的氣質,完善地創造出詩篇的結構美。
第五篇:溪晚涼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溪晚涼_李賀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溪晚涼
唐代李賀
白狐向月號山風,秋寒掃云留碧空。
玉煙青濕白如幢,銀灣曉轉流天東。
溪汀眠鷺夢征鴻,輕漣不語細游溶。
層岫回岑復疊龍,苦篁對客吟歌筒。
譯文
一只白狐在向月嗥叫,山風吹來深谷的回聲,秋夜的寒氣掃凈云絮,露出幽碧明凈的天空;
谷底升起潮濕的煙霧,像白色的玉柱緩緩移動,銀河無聲地流轉,向著東方,流轉個不停;
溪邊安睡著鷺鳥,野汀的宿雁正在作夢,只有溪水靜靜地流淌,輕濺的水花細語淙淙;
重疊的山巒連綿起伏,看似條條盤曲的臥龍,夜風吹動著竹林,為山外來客奏起簫笙。
注釋
①碧空:幽碧明凈的天空。
②玉煙:指炊煙。幢:旌幡。青濕,疑指炊煙黑而濕潤。煙黑白相雜,故云“玉”、云“白”。錢鐘書舉此句為例,以為長吉鏤金刻玉,與法國詩人戈蒂埃同。
③銀灣,即銀河。曉轉,指夜半銀河漸東,轉而至曉。一說,“曉轉”,指光明如曉。
④“溪汀眠鷺夢征鴻,輕漣不語細游溶”句:鷺眠而聽雁鳴,故驚醒而偶有飛起者。一說指群鳥寂然棲息,故下旬云波水輕漣,靜而無聲,非是。上句寫靜中有動;下句寫動中有靜,不可一以貫之。游溶,指溪水流動緩慢。不語,言水聲之低小,非“無聲”意。
⑤層岫回岑:指山勢起伏曲折如龍,故日“復疊龍”。
⑥苦篁(huáng):苦竹。吟歌簡,風吹篁竹,嘯如歌吟。筒,竹管,簫笛均以竹管為之。
賞析
詩的前半篇描繪秋空的澄碧、瑰麗。起句以月、風點明“晚涼”題意,落想奇特。所謂“自狐號風”,不過寫月下風聲。鮑照《蕪城賦》曰:“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風嗥雨嘯,昏見晨趨。”詩人化用此意,想象風聲如狐號,表明山風之厲。所以言“白”,因為月光下白色不可見,說“白狐號風”,不但使想象之情切合眼前之景,而且“白”字突現了月色之皎潔。“秋寒”之感緣于山風,次句說“秋夜的寒氣驅散了浮云”。越發顯得山風強勁,涼意侵人。“留”字用得巧妙,表明山風過后,浮云斂盡,天質獨露,在我們眼前展現出澄碧而寥廓的夜空。
三、四句寫晚煙、銀河,情態生動,如織如繪。輕煙本呈淡青色,在溪水和夜露的潮潤中,緩緩浮動,凝聚不散,顯得“青濕”;月色朗朗,夜氣澄清,晚煙在月光中潔凈、明亮如玉。故日“玉煙”。再看那姿態,繚繞懸浮,搖曳不定,宛如風中飄動的'白色幢幡。詩人細膩的筆觸,生動的描繪,首先來自他細心的觀察。“銀灣”一詞,意即銀河,是詩人的造語,卻十分妥帖。既稱銀河,便彎曲宛轉如河水,使人產生“流”的感覺,銀河在天邊傾側而下。恰似一彎流水奔向天東。“曉”字青銀河皎皎,光明如曉;“曉轉”便是閃光流轉之意,又暗示月移星動,夜色漸深。秋月碧空,玉煙銀灣,構成了一幅瑰麗多彩的圖景。
詩的后半篇寫地面景象,極顯秋夜之靜謐。溪邊的沙汀是水鳥棲息嬉戲之地,此刻早已寂無聲息。詩人想象白鷺正夢見征鴻遠去,引起悠遠的夢思。這種巧妙的構想,將人的情態賦與水鳥,意在喚起讀者的生活經驗,由眠鷺酣夢之深感受到溪邊的寂靜。接著又擬水如人,“不語”二字,意味著白晝水面的喧鬧早已消逝,溪水在夜色的撫摸下安歇。詩人用一連串形容詞“輕”、“細”、“游溶”,分別描寫水波輕動、波紋細微、水流徐緩之狀,十分細膩逼真。
七、八句寫遠山、近竹,這是岸上景色。夜看遠山,不辨草木,惟見山影。“層”字顯出峰巒重疊之勢,“回”字寫出山體盤旋曲折之形,“復疊龍”三字更將山勢比作鱗甲重疊、蜿蜒盤曲,的烏龍。詩人未寫竹影,只寫風動苦篁泠泠有聲。仿佛簫管奏嗚。同過客的吟誦相應和。讀者則從這竹聲的描繪中,想象到星光之下竹影幢幢、隨風搖曳的動人景象。
全篇描寫,重在“靜”境的表現。詩人巧運匠心,寓靜于動,將夜中景物寫得情態生動,色澤鮮明,而且富于活力,愈顯出夜的靜謐。尤令人嘆服之處是,詩人善于馳騁想象,將不易覺察、也就不易表現的大自然的聲息,化為生動具體的形象,使人可睹可聞,而且情趣橫生。奇妙的想象貫穿全詩,成為這首詩最突出的藝術特色。在語言上,詩人善于鍛字煉句,且反復勾繪,每一景物都刻劃得淋漓盡致。
創作背景
元和八年(公元813年)春李賀辭官家居,次年秋入潞欲從戎有所作為,此詩或為這年秋天家居時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