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曹禺《雷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曹禺《雷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摘要: 關鍵詞:
《雷雨》中的三個女性,有著各自不同的命運,而每個個體都有著獨特的故事背景,并因此造成了不同的悲劇性命運。
侍萍,一個因被丈夫、富貴人家的公子拋棄的不幸女人;蘩漪,一個受過現代教育,向往愛情的,卻與自己丈夫的兒子發生了不為常理所接受的感情,而最終因自己的被壓抑、叛逆而失去一切的悲劇性女性;以及四鳳,這個剛剛成熟,剛剛憧憬美好,剛剛嘗試愛情,而無情的命運卻戲弄她,她的愛人竟然是自己的同母異父的哥哥,最終因絕望斷然離世的無辜的命運作弄者。
三個女人糾結在兩個男人之間,真情、虛假,其間穿插不同社會地位的家庭,當時整個社會環境的矛盾、人性的矛盾,真切的反映出解放前中國女性的社會地位以及悲慘命運。同時又反映出當時社會所謂上層社會表面堂皇背后卻早已腐朽的境地,通過悲劇性的故事,來闡明這種腐朽的環境最終的去處——在狂暴的暴風雷雨中被無情的毀滅??。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悲劇性的故事往往源自于人們對現實生活不公正荒謬困境的失望、無法尋找到出路而表現出來解脫方式。正如別林斯基說的:“悲劇的實質??是在于沖突,既在于人心的自然欲望與道德責任或僅僅與不可克服的障礙之間的沖突、斗爭。”
曹禺本身出生在沒落的所謂上層社會—舊軍官家庭,有一個專制 的父親,壓抑的環境使得他在接受五四新思潮后必然進行反抗、斗爭,并詛咒這萬惡的昏暗社會早早結束。這也成為其劇作中背景、反抗的根源。
《雷雨》本身就是一種與舊社會舊世俗的抗爭,然而無情的命運卻作弄了這些力爭反抗的“反叛”男女,悲劇的結局從某種意義上反映了故事主角的無力感,對美好未來期望破碎后的茫然失落,同時又無法忍受現實社會,無以為脫;而生者注定為自己的“罪孽”承受命運的懲罰。
女性,在舊社會作為社會的受壓抑者,她們的命運往往是悲慘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教條也說明了女性是不容許有獨立思維的,她們能做的僅僅是“從”。
《雷雨》中的女性形象,我們必須一個個分開來展述,從而更加細致的分析不同人物悲劇的背景故事。
四鳳——一個性格不夠鮮明的大眾悲劇女性
之所以說四鳳的性格不夠鮮明,她是最先與觀眾見面的,“約有十七八歲,臉上紅潤,是個健康少女。她整個身子都有在發育,手很白很大。她穿一身紡綢的褲褂,一雙略舊的布鞋。她全身都非常整潔。她舉動活潑,說話很大方、爽快,卻很有分寸。她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當她笑的時候,牙齒整齊地露出來。天氣熱,鼻尖微微有點汗,她時時用手絹揩著。她很愛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①。這里的提示,音容笑貌如在眼前,但又確乎不象其他后來出現的人物那么具有內涵,一個極其普通的女子形象,甚至僅表現出來一個下人應當有得全
部內容。
而在其與魯貴,也就是他的父親的一段對話中,我們甚至開始懷疑四鳳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魯貴的卑略下作如此明顯的表露出來,而四鳳卻似乎永遠是一個毫無個性的,甚至可以任人揉捏的、毫無反抗的舊社會女性,有的僅僅是遵從,偶爾的反抗也不痛不癢??
當然,她有對生活的向往、對愛情的追求,雖還看不出有多可愛,卻也不討人嫌。不管什么她都小心翼翼,她反抗的很不明顯,甚至僅僅是以一種潛意識的反感。瞞著媽媽跟隨父親到周公館去當傭,當得知母親要來時的慌亂,為了不讓母親“討厭”她,被迫用錢來堵住魯貴的嘴;當夜晚與周萍幽會被大海撞見就趕快逃了,她逃的一方面是不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甚至象個孩子。從某種意義上說,四鳳并沒有明確的反抗意識,她所有的動作都是在躲避,是在“應付”。
四鳳的悲劇,緣自于封建社會“門當戶對”的觀念,同時由于其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與現實脫節,再加上“命運”的作弄,從而引向只能用死亡才能解脫的困局。
四鳳出身“貧賤”,在故事中屬于下人的地位,當然由于其本身不具有富貴人家的“苦惱”,同時很年輕,剛剛萌動的愛情在某一方面沖暈了她的頭腦。
而周萍,這里不得不提說的故事的男主人公之一,在從鄉下接回周公館后,他是孤單無助的,父親的專制、從小缺乏母愛,因此他既需要有人能夠給他以安慰。此時他的后母,蘩漪因“父母之命”,以“門當戶對”的被世俗所接受的高傲姿態進入周家,然而她卻發現自
己的根本不是愛情,除了苦惱,除了寂寞,唯一的就是周沖。當然,蘩漪的悲劇性我們會在后面再作具體論述,在此,需要說的是,當兩個孤單的靈魂相遇的時候,相互摩擦、碰撞、共鳴,甚至忘我的舍棄一切。
然而,當周萍遇到四鳳后,情況發生了變化,相比于蘩漪的悲愁凄冷、四鳳給他的感覺是清爽明朗的。當在一種壓抑郁悶的環境下長久徘徊,突然看到這樣的明快,周萍自然眼見一亮。回歸相對理性后,周萍開始喜歡四鳳。如果從打破封建的“門當戶對”社會倫理秩序而言,周萍自然是與四鳳關系的主導者。
如果沒有最后故事結局周萍與四鳳的兄妹關系,那么,故事的沖突僅限于此,僅限于周萍為了逃避與后母不倫不類的“亂倫”的感情,以及為了追求所謂自己的幸福而進行的反舊社會倫理規范的一場爭斗。
然而,就是因為于此,周萍最終將四鳳導入了一個荒謬的困境中。下人(四鳳)與少主(周萍)的反社會秩序、道德意識規范的愛情。當然這并不成為故事的悲劇焦點,真正的沖突就在當得知四鳳懷有周萍的孩子,而其卻是同母異父的兄妹關系??命運的安排在雷雨之夜展開并將兩人一擊即碎。
四鳳終究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設若當他們兄妹關系沒有被揭破,那么,四鳳的命運最多也將淪落成侍萍的境地。
四鳳沒有什么反抗意識,她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時候都選擇逃跑、就如同當魯大海發現周萍與四鳳偷偷相會時,四鳳的逃跑,她后來跑
來找周萍:
“我一個人在雨里跑,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天上打著雷,前面我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我什么都忘了,我像是聽見媽在喊我,我拚命地跑,我想找著我們門前的那條河跳”??“可是不知怎么饒老繞去我總找不著”②。其實由此可見四鳳的茫然??。她沒有去反抗去征求,她已經習慣于兄長的呵斥,父親的無賴于濫罵??,她在應付周圍一切她需要面對的沖突,甚至必須與自己的“情敵”—蘩漪—相處,并掩飾與周萍的關系,同時承受蘩漪對周萍的感情沖擊。
一個毫無個性,毫無反抗精神的時代犧牲品,也正道出了舊社會大中女性的普遍社會地位與境遇。對未來有著美好的憧憬卻又接受現實社會無情的摧殘,如果不是死亡,那么未來必將淪落成為普遍大眾。
梅侍萍——舊時代母性的代表
相對于其女兒魯四鳳,梅侍萍代表的更是一種母性的無奈。當然也是大多數社會底層女性的代表。梅侍萍受過一定的教育,但畢竟擺脫不了自己“卑賤”的社會地位。侍萍中“侍”足以體現出來她所將面臨的未來的命運。
侍萍在年三十夜晚被趕出家門,因為周家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當太太。為了養活自己的兒子,她不得不“結過幾次婚”,最后嫁給魯貴。為了逃避魯家,她從南方逃到北方;其反對四鳳到富貴然家當下人,因為其不想自己的女兒又落的自己的命運。然而,“命運”——曹禺自己這樣解釋:并不是因果,并不是報應,而是我所覺的天地間的“殘忍”(這種自然的“冷酷”,四鳳與周沖的遭際最足以
代表,他們的死亡,自己并無過咎)③——這只無形的強有力的手又一手編制了一個無情的玩笑。
梅侍萍在劇中的形象囊括了母性與女性兩方面。所謂“母性”,指其護子之情,為了子女忍受世俗;劇本中提到梅侍萍是受過教育的有著良好教養的女性,四鳳就曾經對魯貴說過“媽不像你,見了錢就忘了命”。從她對子女的教育與態度可以看出她是一個堅強的寧折不屈的女性,她的清高決定了她不會同別人茍合,在她身上我們看到了她高傲的人格,看到了人的覺醒的意義。曹禺說過“悲劇精神,應該是敢于主動的,我們要有所欲求,有所取,有所不忍,有所不舍,古人說所愛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這種人才有悲劇精神。”
然而“她現在老了,嫁給一個下等人,又生了個女孩,境況很不好??她的命很苦。離開了周家??她一個單身人,無親無故,帶著一個孩子在外鄉什么事都做。討飯、縫衣服、當老媽、在學校里伺候人??為著她的孩子她嫁過兩次??”④。當高傲的性格與現實有了沖突,并且,為了照顧自己的孩子,她還是不得不“嫁給下等人”。而這種表現也正是中國傳統母性的真實表現。
梅侍萍 這個梅姑娘到是有一天晚上跳河,可是不是一個,她手里抱著一剛生下三天的男孩。聽說她生前是不規矩的。
周樸園(痛苦)哦!
梅侍萍 她是個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聽說她跟那時周公館的少爺有點不清白,生了兩個兒子。生了第二個,才過三天忽然周少爺不要她了,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館,剛生的孩子她抱在懷里,在年三十
投河死了的。
周樸園(汗涔涔)哦。??????
梅侍萍 老爺,沒有事了?(望著樸園,眼淚要涌出)老爺,您那雨衣,我怎么說?
??????
梅侍萍 樸園你找侍萍么?侍萍在這兒。周樸園(忽然嚴厲地)你來干什么?⑤
從以上的對話我們可以看出當時兩個人都是懷著很深沉、很復雜的感情來對話的;周仆園帶著內疚、懷戀、傷感的復雜情緒來談論;梅侍萍帶著些許酸楚、懷舊、撒嬌的心緒來回憶;當她看著周樸園還是那么懷戀他們過去的日子時候,其實她已經沒有怨恨了,他沒有責怪周樸園,她的眼淚證明了他們當年是真心相愛的。女性柔弱的一面在此刻展現的一覽無余。訴苦,可訴苦的同時,并沒有一種強烈的憎恨,當她看到自她離開后,周樸園三十年來始終沒有第二個女人走進他的感情世界,他就在回憶、悼念中保持著哪個虛無的慰藉,她沒有詛咒,沒有反抗,沒有痛斥。有的只是似乎已久去理解、甚至于隱隱的原諒。女性的本質性的寬容展現出來。
然而,當周樸園打算用錢來“收買”侍萍,讓其離開,不要再次打亂他的專制秩序時,她的反抗又證明了她的堅強與高傲,她的自尊。
當她得知四鳳和其同母異父的哥哥有感情,并且有了孩子時,她已徹底瀕臨崩潰的邊緣,無力抗爭。她甚至同意他們的離開,而最終,因了故事的中心女主角蘩漪,令其失去了三個孩子,最終走向了崩潰。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他們的悲劇?事實上,梅侍萍的遭遇是一個婚姻悲劇問題,而其婚姻悲劇的真正根源就在于婚戀的自由與門當戶對的傳統婚戀觀念的沖突。總體來說,梅侍萍是悲劇的,她的悲劇更多的是源自于“命運”。梅侍萍并不能成為故事女性的中心,她只是作為一個婚姻與愛情的犧牲者,而后又被“命運”無情的作弄。
蘩漪——愛情與倫理、沖突與局限的代表人物
相比較與梅侍萍與魯四鳳這對母女,蘩漪所具有的品質更是深刻。她一方面順從了封建的婚姻秩序,一方面又為了自己的愛情而不顧一切,她努力追求,卻又不敢反抗現實壓力,總是在一種隱暗面來維系自己的感情。而無論劇中侍萍與四鳳多么的悲慘,她們終究只是一個思想依舊被奴化者,不可能超脫的角色。他們的悲劇正好和蘩漪形成明顯的對比,蘩漪在尋求突破,尋求逃脫,尋求自我的感情。
蘩漪是“五四”之后,受過現代教育的新潮女性,具有追求自由,追求獨立的個性解放的思想。但她又生活在周公館這個充滿專制的舊式家庭里,她又不得不屈服于周樸園的家庭專制,這就形成了其人本身的沖突,并最終走向叛逆。
《雷雨》中最主要的是沖突在繁漪和周萍之間,繁漪是要抓住周萍的愛情,而周萍是要擺脫和繁漪畸戀,由此而推動故事向前發展,而他們的亂倫關系也是最受關注的。繁漪說她是一個見了周萍又活過來的女人,曹禺說他創作《雷雨》時最先想到的人物就是繁漪,嚴格地說是與繁漪類似的“呼吸不了一口自由空氣的女人”,作者在他們
身上發現的是澎湃的生命激情,人的意識的覺醒,給命運的現實給定性予以堅決否定的精神,體現在繁漪身上“她有火熾的熱情,一顆強悍的心,她敢沖破一切的桎梏,做一次困獸的斗。”
劇情一開始就是圍繞著周萍離家出走展開。周萍為了擺脫和繁漪的不清不白的關系,決定到礦上去。繁漪明知道周萍對她的愛已經冷卻但還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挽留周萍,她也知道她的命運結局但是還是固執地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開始猛烈而近乎瘋狂的抗爭。她要喚回周萍對他的生命承諾,他要阻止周萍和四鳳相愛。于是一系列的矛盾沖突引發了,出走與挽留成了貫穿全劇的主要情節。繁漪先是旁敲側擊,想從四鳳口中打聽周萍的行蹤;接著釜底抽薪,借侍萍領四鳳回家的機會以斬斷周萍和四鳳的糾纏;然后設置障礙,慫恿周沖去追求四鳳;同時軟硬皆施,哀求與威脅周萍無論如何也要帶她走;繼而跟蹤報復,追隨周萍至魯家,反扣窗鉤,斷絕周萍歸路,最后尾追堵截,把即將出走的周萍,四鳳堵在客廳,叫出周樸園,來個大暴光,使戲劇進入高潮,導致慘絕人寰的悲劇。
別林斯基認為:“悲劇的實質??是在于沖突,既在于人心的自然欲望與道德責任或僅僅與不可克服的障礙之間的沖突、斗爭。”黑格爾也說“充滿沖突的情景特別適合做戲劇的對象。”人作為一種社會性的存在,既是一種有生命的物質存在,又是一種受文化制約的社會存在,是一種物質與精神的雙向,但是這種構建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兩者并不是均衡的發展的,人類在為了自身的存在發展而不斷地強
化社會性的同時,也強化了社會對人自身的束縛。于是,生機勃勃的感性生命與僵化不茍的理性文明之間常有著激烈的矛盾沖突。繁漪與周萍的亂倫就是自在生命與理性倫理的沖突;繁漪身上集中的表現了自在生命對愛的渴求,不顧一切的大膽追求。這種充滿激情的原始生命力對社會倫理秩序的反叛和沖突構成了雷雨的主要矛盾沖突。如果說梅侍萍的愛情悲劇讓我們同情,那么繁漪的愛情追求就很難給出恰當的評判,作者把繁漪的情欲追求放在了尖銳的理性倫理沖突之中,讓人看到了生命之中的殘忍,這樣的畸戀不會得到社會的承認,但是繁漪的追求又“交織著最殘酷的愛和最不忍的恨”自在生命對愛的追求本身是沒有錯的,但是由于生命本身的盲目、沖動就注定了人始終會背負罪惡,可是繁漪和周萍的亂倫也只是在倫理的視角下的錯誤,是在家庭秩序的規范下的錯誤,作為自在生命本身他們是沒有錯的,因為生命有追求自身幸福和自由的正當權利。這就出現了選擇的困難問題,生命自由追求是我們肯定的,同時倫理秩序又是我們的理性文明所必須的,作者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兩難的問題:感情的自由與人倫規范的永恒沖突。
繁漪是中國文學史上永恒的經典。這樣的人物在外國文學史上也有但是表現方式不一樣,美國作家奧尼爾的《榆樹下的欲望》也是講后母與前妻的兒子亂倫的,作品的表現比雷雨還要強烈得多,后母與前妻的兒子亂倫后懷孕并且生下了孩子,后來他為了證明自己是愛情人的又把孩子給殺死了。這種故事我們在古希臘的悲劇里也能看到,像美荻亞殺掉兩個孩子。西方文學有這樣的傳統,如果從故事的強烈
性或者瘋狂性來看的話都可以超過繁漪,但是仔細比較我們會發現繁漪是中國式的,也就是說只有在 中國的大家庭里才可能有的典型,他的一切的手段都是中國式的,他有著中國女人所特有的軟弱,他只能夠依附周家,依附男人,他直到最后也都想把周萍拉回她身邊,為此她用盡心機盡顯大家庭女人的手腕,他利用兒子,丈夫其實也都就是為了留住周萍,她沒有像西方文學里面所描寫的那樣用血腥、殺戮來表現自己的不滿,她一切的手段都是中國式的,她的思維也是中國式的,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中國式的女人。
在繁漪身上,既有封建倫理道德的陰影,又有資產階級追求個性解放的渴求,像這樣的女性,在當時的社會里,是注定找不到自己生命的坐標的。無論她對周樸園有多么的不滿,但還是缺乏足夠的勇氣與周樸園正面抗衡,她要拼死抓住周萍加盟做為她抗爭的內助力,滿足于周萍在她眼前出現就行。這種在冷酷環境中的茍安生活,形成了她乖戾、陰鷙的性格。對周家父子兩代人的絕望和怨恨使她情愿“變成火山的口”,她將生命燃燒得如電火般的白熾,也如電火般的短暫。她的瘋狂,也就是她的人性被異化的結果。但她的反抗僅是資產階級個性解放對封建專制壓迫的反抗,而失敗的悲劇命運又證明這一條道路走不通。它形象地說明:婦女的解放與社會的解放是聯系在一起的,在新舊嬗變的時代,暫時還不具備婦女解放的主客觀條件。繁漪的反抗反映了“五四”時期人的覺醒和個性解放的時代精神,然而,畢竟受到自身以及環境的限制,她終于只能依一種瘋狂的姿態給自己所做的一切尋求一種“合理”的結局。
盡管作者當時并沒有用階級論去思考和創作這部劇,但作品中還是客觀地表現了當時社會不可調和階級矛盾。封建意識的“門當戶對”的觀念,資本主義的“金錢至上”論,造成了劇中人物的悲劇。造成蘩漪乃至劇中所有女性悲劇的根源應該是封建禮教和封建制度。沒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是要失敗的。周樸園在“美滿有秩序”家庭的外衣下,回憶著過去,懷戀著自己往日情人、原配夫人侍萍。蘩漪在孤苦無奈的狀況下與周萍私通,在周萍身上來找尋自己的感情寄托。而他們又同樣生活在不現實之中。當真的侍萍出現時,周樸園發現眼前的這一切威脅到了自己的家庭,威脅到了自己三十年前自己犧牲了愛情才換來的眼前的一切“幸福”,所以周樸園要趕走侍萍。而蘩漪也同樣生活在不現實之中,自己傾注了全部的愛的周萍如今要和四鳳私奔了。
一切的夢最終都是要醒的,而在夢醒的那一刻,所有的悲劇便要上演了。
《雷雨》中的人物,尤其是其中的受害的女性,他們悲劇的根源是吃人的舊社會。批判黑暗的社會應是作品重要的意義之所在。作者受古希臘命運悲劇的影響,作品表現“宇宙里斗爭的?殘忍?和?冷酷?”。作者在《雷雨·序》中有這樣一些陳述:“《雷雨》所顯示的,并不是因果,并不是報應,而是我所覺得的天地間的?殘忍?,(這種自然的?冷酷?,四鳳和周沖的遭際最足以代表,他們的死亡,自己并無過咎。)如若讀者肯細心體會這番心意,這篇戲雖然有時為幾段較緊張的場面或一兩個性格吸引了注意,但連綿不斷地若有若無地閃示
這一點隱秘——這種種宇宙里斗爭的?殘忍?和?冷酷?。”“在《雷雨》里,宇宙正像一口殘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樣呼號也難逃脫這黑暗的坑。”作者的這些語言,其實表明了作者當時的世界觀:命運有時是不可抗爭的。周蘩漪,在“五四”思想的感染下做著現代女性的美夢,又在舊式家庭里努力掙扎。她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愛著周萍,甚至為此喪失了母性。可到頭來,雞飛蛋打,兒子和情人都在一時間死去,自己也在那一夜徹底變瘋。
梅侍萍,命運的悲劇在她身上體現的尤其明顯。她到處躲,到處逃,覺得自己做了錯事。可逃來逃去,三十年后,她又逃回到了周公館,她自己的女兒要跟自己的兒子私奔了。她強忍著痛苦和罪惡感,可命運還是沒有放過她,蘩漪出來把一切又無意地戳穿了。女兒四鳳死了,兒子周萍自殺了,大兒子大海下落不明,自己瘋了。
魯四鳳,作者認為的另一個最無辜的人。她純潔無邪,她只是追求自己的愛情,可命運讓她愛上的人卻是自己的哥哥,她只有一死。作者當時深受古希臘命運悲劇的影響,在作品中表現了有時命運是不可抗爭的。當然,這種觀點在那個階級斗爭十分尖銳的年代是有很大的歷史局限性的。“自古紅顏多薄命”,古今中外,女性都因其自身的善良和軟弱或多或少地呈現出一定的悲劇性,而她們中的勇敢者又在進行著不間斷的抗爭,前仆后繼。
蘩漪是處在新舊思潮交替的“五四”運動之后,她的叛逆性格和悲劇命運又是那個時代無數叛逆女性的典型,濃縮了“五四”運動之后一些勇敢的先驅女性的形象。盡管蘩漪還不能沖破那間令人窒息的“鐵
屋子”,但她的抗爭已經撼動了那間“鐵屋子”的根基,更重要的是她喚醒了更多熟睡的人。勇士和闖將往往是要失敗的,他們一時間還不能戰勝根深蒂固的傳統勢力,他們往往不能逃脫自身的悲劇命運,但他們卻用自身靈魂和血肉在為后人開避了一條通往自由的路。好的文學作品是對現實生活的藝術再現,優秀的人物形象將超越時空具有永恒的藝術魅力。《雷雨》中的蘩漪形象不僅是對三十年代中國社會資產階級女性生活的藝術反映,而且成為了世界文學人物畫廊中的一位永恒的女性形象。蘩漪形象具有極高的美學意義和深遠的社會意義。
第二篇:曹禺作品中的大少爺形象
曹禺作品中的大少爺形象
曹禺,原名萬家寶,字小石,“曹禺”是他在1926年發表小說時第一次使用的筆名,我雖沒有拜讀過他寫過的所有話劇,但是也對他做了一些了解!曹禺一生寫過八部的話劇,其中,代表作有《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無不成為話劇界的偉大作品!
曹禺的作品無不在表達的對現實的批判,對人性的剖析,不管是《日出》還是《雷雨》等等,作品都通過完美的故事情節,獨具匠心的寫作手法,表達著他對這個現實的不滿!曹禺把他的一生都獻給了話劇。在上課時,看了一些關于曹禺的視頻,里面講到,現實中的他不愛說話,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寫東西,甚至于讓老婆買什么東西他都寫在紙上。足以可見,曹禺不單單把寫作當成一種愛好,更加當做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少了他,生命就不完整!曹禺的作品中非常多的注重女性形象,他習慣于讓女性來決定劇情的走向。具有犧牲精神,具有勇敢的追求自由、欲望、愛情,張揚意志,彰顯個性的特點。除了女性角色的重視之外,在曹禺的作品中,還有一種角色,也是他偏愛的,那就是……大少爺形象!
曹禺的《雷雨》《北京人》中都有大少爺這一性格較為懦弱的形象!1933年大學即將畢業前夕,曹禺創作了四幕話劇《雷雨》它不僅是曹禺的處女作,也是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雷雨》
廣泛地吸收了西方戲劇的優點,明顯受到易卜生戲劇“社會悲劇”、莎士比亞戲劇“性格悲劇”和古希臘戲劇“命運悲劇”等西方戲劇觀念和創作方法的影響,并將它們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成功地表現了20年代中國帶有濃厚封建性色彩的資產階級家庭中各種人物的生活、思想和性格,成為中國現代第一出真正的悲劇,從而使話劇這種外來的藝術形式完全中國化,成為我國新文學中一種獨特的藝術樣式。
在《雷雨》中有一個大少爺角色周萍,他可以說是一個矛盾的人,他對于他的父親有一種敬畏,不敢違背他的話,他在這個家庭中也是十分壓抑的,否則不可能和自己的后母發生感情。然而,四鳳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了生氣,青春——他極力渴望的東西。他想擺脫繁漪對他的干擾,因此他決定離開這個家,由此可以看出他還是一個不敢面對問題,極力逃避困難的人。但是他懦弱,是個十足的膽小鬼,單憑這一點,他就永遠不會配上蘩漪,到最后,擺在他眼前底一件件事實,卻讓他選擇了死——一個最好的逃避方式。
曹禺在抗戰期間寫出了一部很重要的劇作是《北京人》。被各個學家認為,這是
曹禺最優秀的作品,這也是曹禺本人認為最好的話劇!劇本中的詩的語言和詩的情調以及劇作者透過劇情,對于生活所表達的強烈鮮明的愛憎,不僅是對人的日常生活的表面形態的關注,更是對人的生活的內在神韻與詩意的挖掘,普通人的精神世界的升華。只有在《北京人》中,才體現了曹禺“走向契可夫”的宿愿。
曹禺在他的男女主人公曾文清和愫芳身上發現了自覺于心靈的隔絕,又渴望心靈的溝通的兩個靈魂的接近,這一對“知己”盡管“在相對無言的沉默中獲得了哀惜和慰藉,卻又生怕泄露出一絲消息,不忍互通款曲”。然而曹禺終于發現了在這“靜默”的表象后面,隱藏著兩個不同的靈魂:一個(愫芳)像真正的“人”那樣得活著,她擁有博大而豐厚的愛與堅韌精神,一個(曾文清)作為人早已死去,只剩下“生命的軀殼”。但是劇作家卻在結尾處表現了理想主義精神,愫芳和文清人生道路有著不同的結局:文清自殺了,愫芳卻在經歷了精神的轟毀之后走上了新路:到廣大的“天涯”去尋找真正的“知己”。這正是:“人”與“生命的軀殼“都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在《北京人》中曾文清是是劇中大少爺的角色——他是個在詩人也難得有的這般清 俊飄逸的骨相:瘦長個兒穿著寬大的袍子,服色淡雅大方,舉止談話帶著幾分懶散 模樣。然而這是他的自然本色,一望而知淳厚,聰穎,眉宇間蘊藏著靈氣。他面色 蒼白,寬前額,高顴骨,無色的嘴唇,看來異常敏感,凹下去的眼眸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悲哀而沉郁。時常凝視出神,青筋微微在額前邊凸起。他生長在北平的書香門第,下棋,賦詩,作畫,很自然的在他的生活里占了很多的時間。北平的歲月是悠閑的,春天放風爭,夏夜游北海,秋天逛西山看紅葉,冬天早晨在霽雪時的窗下作畫。寂寞時徘徊賦詩,心境恬淡時,獨坐品茗,半生都
在空洞的悠忽中度過。又是從小為母親所溺愛的,早年結婚,身體孱弱,語音清虛,行動飄然。小
地方看去,他絕頂聰明,兒時即有“神童”之譽。但如今三十六歲了,卻故我依然,活得是那般無能力,無魂魄,終日像落掉了什么。他風趣不凡,談吐也好,分明是 個溫厚可親的性格,然而他給與人的卻是那么一種沉滯懶散之感,懶于動作,懶于
思想,懶于用心,懶于說話,懶于舉步,懶于起床,懶于見人,懶于做任何嚴重費 力的事情。種種對生活的厭倦和失望甚至使他懶于宣泄心中的苦痛.曹禺之于北京人藝,有割舍不斷的情誼;而具有中國特色的戲劇藝術之于人文北京,則具有越來越重要的建設意義。本,北京市委市政府組織編制了《“人文北京”行動計劃》,旨在增強北京文化軟實力和國際競爭力。曹禺等幾代藝術家們所創造的一流的舞臺藝術,具有新的時代內涵,展示了當代人的精神風貌,不僅與這一行動計劃有著本質的聯系,而且作為一個藝術標識,昭示了現代都市不可或缺的文化魅力。
其實,我個人認為,一個作家,在劇中刻意的去突出某種角色,一定與這個作者本身的經歷有關!為此我查閱了關于曹禺的人生經歷,曹禺的父親萬德尊在清朝末年曾留學日本東京士官學校,可以說,曹禺在家中就是個大少爺,但是為什么,在他的作品中,大少爺的角色,都是那么的懦弱,怕事呢!曹禺是1910年出生的,可以說,曹禺的一生都是在國家最最動蕩的時候度過的,中日戰爭,軍閥混戰,民不聊生,曹禺心中充斥的對現實的無奈,但是靠自己的力量卻無力回天,所以,曹禺心中表達著對祖國無限的熱愛,卻又無力改變的痛苦,與無奈!而在他的話劇中,大少爺也是,心中有理想,卻無處施展,只得憋于心中,最后走向慘淡!這恰恰表達著,曹禺的內心,表達著他對現實的無奈,對祖國的擔憂!
曹禺把他的一生獻給了中國話劇,為處在動蕩時期的中國點燃了一把永不熄滅的火把,這束光明照亮了一個民族,照亮了一個偉大的身軀,曹禺,永遠是中國文學中的大少爺,是中國人們心中的,大少爺!
第三篇:曹禺《雷雨》
曹禺《雷雨》
《雷雨》是一部四幕悲劇。劇本以集中的時間(從一天的上午到午夜兩點鐘),集中的場景(周家的客廳和魯家的住房),高度提煉了周魯兩家30年的舊恨新仇。曹禺在談到他創作時說:“《雷雨》對我說是個誘惑,是我的一種蠻性的遺留,是抓牢我心靈的一個麾法,是我覺得的天地間的殘忍。”《雷雨》在戲劇舞臺上多次公演,1997年還被拍成 20集電視連續劇。
第一幕:
一個灰暗郁悶的夏天的上午。周公館里上上下下都在忙著,只有美麗陰鷙的太太繁漪無事可做。老爺周樸園從礦上回來兩天了,由于不久前礦警開槍打死了30多個工人,礦上最近一直在鬧罷工。身為煤礦公司的董事長,他正忙著同警察局長商討對付工人的辦法,自然沒有見到太太繁漪。好在繁漪對周樸園也并不關心,她心里自有惦念的人。
周家的女仆四風剛煎好藥,太太繁漪下樓來了,她向四鳳打聽昨天大少爺周萍是什么時候回家的。四風心里非常緊張,因為剛才從她爹魯貴那里得知,大少爺和他繼母繁漪之間原來有段私情,而且四鳳的母親待萍今天才從濟南回來,太太立刻就要她來府上談話,不知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四鳳把老爺讓太太喝的藥端上來,繁漪勉強喝了一口,因為嫌苦,讓四鳳倒了。
這時繁漪的親生兒子,周家的二少爺周沖歡跳著進屋向母親訪安。他只有17歲,但他告訴母親自己愛上了年輕美麗的四鳳,并希望父親能把他的教育費分一半給四鳳上學。繁漪很吃驚,但她見周沖連父親的反對也不怕,反而覺得欣慰了許多。她想起了自己的負心人周萍由于害怕父親而厭棄自己,不禁悲從中來。
周萍進屋找父親有點事,他只和弟弟打了招呼,對繁漪十分冷淡。周沖不知二人有瓜葛,善意地問哥哥:“你不知道母親病了嗎?”不等周萍回答,繁漪便醋意十足地說:“你哥哥怎會把我的身體放在心上。”周萍找到周樸園請父親允許他明天就到礦上去,周樸園考慮了一下,答應了。他對周萍說,繁漪有點精神失常,要請德國的克大夫替她看病。周樸園處理完公務,踱進屋來,他看到繁漪沒有喝藥,便強迫繁漪喝下去。暴雨將臨,屋里悶得透不過氣來,可窗戶卻緊閉著。因為這房子里的家具及擺設都是用年前的老樣子,周樸園不許別人移動,柜子上還放著一張年輕女人的照片。這個女人就是30年前周樸園的第一個妻子,她叫梅侍萍,是周家女仆梅媽的女兒。跟少爺周樸園發生了非同尋常的關系以后,她生下兩個兒子。在第二個兒子剛剛出世三天時,周樸園為了娶一位“有錢有門第的小姐”,便在大年三十寒冷的雪夜將待萍和病危的嬰兒一同趕出家門,走投無路的侍萍在絕望中投河自殺。周樸園為了紀念她,將房子里的擺設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
繁漪是一個熱情倔強、要求自由、向往真正愛情的女性。18年前她和周樸園結婚后,生下了周沖。從威嚴專橫的周樸園那里,她得不到絲毫的溫情和愛情,早已心如死灰。忽然三年前周樸園的長子周萍(周樸園與待萍所生)從鄉下來到這里,只比周萍大7歲的繁漪病態地、瘋狂地愛上了他。他們的幽會被用人魯貴發現了。懦弱蒼白的周萍十分后悔,他開始緊緊抓住美麗純樸的四鳳,以逃避這亂倫式的畸形之戀。但繁漪把周萍當作自己生命的最后的寄托和歸宿,當她知道四鳳和周萍有了秘密之后,非常嫉恨。繁漪今天特意叫來魯媽,就是要趕走四鳳,重新得到周萍。
第二幕:
午飯后,天氣更加陰沉悶熱,地點周公館。四鳳聽說她熱戀的對象周萍要去礦上,心里很不安。她告訴周萍,太太有可能要辭退她,要周萍帶她一起走。周萍沒有答應,兩人約好晚上十一點在四鳳房中相會。聽說周萍要走,繁漪更是焦急。她向周萍訴說自己來到周家18年精神上所受的折磨,責備周萍不該當初引誘她而如今卻想一走了之,希望周萍能留下來,但遭到周萍冷酷的拒絕。這實在傷透了她的心,她警告周萍:“你不能就這么拋棄我,我不能受周家兩代人的欺負。我要讓你嘗嘗一個女人受傷害時的力量。”
魯貴帶魯媽來見繁漪。魯媽看著屋里的家具擺設以及那關著的窗戶,覺得分外眼熟,她疑惑了;當看到放在柜子上的照片竟是年輕時的自己時,她驚呆了:這里竟是周公館!原來,魯媽就是傳萍。詩萍還活在人世,她投河遇救,后來嫁給了魯貴,還生了一個女兒叫四鳳。兩年前魯媽到濟南的一所學校做工。她走后,丈夫魯貴恰恰做了周公館的仆人,并且違背魯媽的囑咐,把女兒四鳳也帶進周公館當持女。
繁漪來了,她告訴魯媽,自己的兒子周沖對四風有了感情。魯媽害怕女兒重犯自己年輕時的錯誤,決定立刻帶四鳳離開。
這時周樸園進來,命令繁漪去克大夫那里看病。繁漪走后,周樸園發現侍萍,才意識到當年的海小姐并沒有死,面前的這個女人便是她!周樸園為了表示懺悔,遞給待萍一張五千元的支票。詩萍拒絕了周樸園的錢,她提出見周萍的要求,周樸園答應了。
這時外面傳來爭吵聲,原來魯大海要見周樸園。說來湊巧,這次罷工運動的領袖是詩萍的兒子,也是周樸園曾經拋棄的兒子——魯大海。仇人又是父子在周公館見面了,周樸園告訴他:其他三位代表已回礦上,工人已經復工,而他被開除了。魯大海知道這次工人罷工是被周樸園破壞的,怒不可遏地撲向他。站在一邊的周萍氣憤地打了魯大海兩記耳光。詩萍看到父子、兄弟勢不兩立的慘劇,悲慟欲絕。為了顧及自己的名譽地位,斷絕周魯兩家的一切來往,周樸園辭退了魯貴和四鳳。周萍決定晚上去四鳳家,繁漪勸周萍不要去,她說:“不要把一個失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周萍不聽。這時窗外雷聲大作,暴風雨就要來了。
第三幕;
當天晚上,四民家中。外面下的一陣暴雨仍然驅不走天氣的悶熱,空中時而打著閃電。待萍決定明天帶四風去濟南,因此和大海一起出去找保人變賣家具。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原來是周沖。年輕單純的周沖很不滿意白天父親對工人魯大海的態度,當他得知魯大海是四鳳的哥哥時,便來侍萍家,送來一百元錢。四鳳堅決不要,貪財的魯貴卻搶先收下了。大海正好這時回來,他見周家人就怒火中燒,他很自己的妹妹不爭氣,還在勾引周家少爺。他誤解了周沖的善意。他從魯貴手里拿過錢還給周沖。待萍回家,正好撞見四風送周沖出門,她聯系事情的前后經過,疑竇頓生,趕緊向四鳳到底和周家少爺發生了什么事情。四民心亂如麻,一天之中發生的變故是她承受不了的,但她始終沒有說出和周萍的關系。待萍要四風起誓:從今以后再也不見周家的人。
深夜,周萍悄悄地冒雨來到魯家見四鳳。他翻窗跳入四鳳的房間,這對情人哭作一團。窗外下著傾盆大雨,黑暗中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原來繁漪也在暗中尾隨周萍來到魯家屋外,目睹自己的至愛投入他人的懷抱,想想自己被人遺棄的不幸,怨恨憤怒油然而生。天幕中劃過的閃電照亮了繁漪怨毒而慘白的臉,她從外面緊緊封死了四鳳房間的窗戶。這時,待萍和大海進四鳳的屋里來了,驚慌失措的四鳳和周萍想逃跑,可哪有退路。大海見了周萍就打,幸而被待萍死命攔住,周萍才得以逃脫。和周萍的私情暴露了,四鳳羞愧萬分,哭號著沖出家門。待萍和大海也趕緊追出門去,他們擔心四鳳想不開。
第四幕:
午夜約摸兩點鐘光景,周公館客廳內。周樸園正看著報,突然想起花園藤蘿架那根漏電的電線,便向仆人查問。仆人說,剛才大少爺的狗碰到那根電線被電死了,可是天下雨,明天才能修。這時繁漪進來,渾身濕淋淋的。周樸園問她到哪兒去了,她報復地說:“我有神經病,在花園里賞雨。”正說著,周萍走來,對父親說他準備馬上乘兩點半的夜車去礦上,周樸園同意了,并遞給他一把手槍做防身之用,自己回房休息。周萍正準備走,卻被繁漪叫住。繁漪不甘屈從命運的擺布,期望用最后的力氣挽救她和周萍的關系。她也是個脆弱的女人,渴求周萍把她從這個地獄似的家救出去。但她的苦苦哀求已打動不了周萍的鐵石心腸,絕望之下的繁漪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母性。
四鳳找到周萍商量出走的事,傳萍和大海也為找四鳳來到周公館。待萍堅決不同意四風和周萍私奔。但是,可憐的待萍怎知她再也沒辦法拆散這對情人了。因為四風終于說出自己已經懷上了周萍的孩子,周萍也滿懷希望地對待萍說,他將和四鳳一起創建美好的生活。面對兩兄妹盈滿希望和憧憬的眼睛,待萍只好隱瞞真相,痛苦地答應了。
這時繁漪拉著周沖進來,她本想讓周沖從他哥哥手中搶回四鳳,但周沖卻說他對四鳳的感情算不上愛情。可憐的周沖目睹了他原本崇敬的母親那罕見的蠻勁和野性。他的母親當眾公開了自己和周萍的關系,痛快淋漓地聲稱自己已不是母親,不是妻子,她只是被周萍激活的女人,一個悶死又活過來的女人。最后她又喊來周樸園來見他的“兒媳婦”。被繁漪弄得一頭霧水的周樸園以為繁漪已經知道待萍的身份,便命周萍跪下認他的生母。血緣關系徹底揭穿。這猶如晴天霹靂,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在可怕的事實面前,四鳳狂奔而出觸電身亡,趕去救護的周沖也跟著斃命。悔恨交集的周萍開槍自殺,干了他人生中僅有的一件強者所干的事。待萍呆了,繁漪瘋了,黑夜中電閃雷鳴。
第四篇:曹禺的作品及分析分析
作品介紹
1933年創作了處女作四幕劇《雷雨》,暴露了具有濃厚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的腐朽和罪惡,揭示了舊制度必將滅亡的歷史趨勢,以高度的藝術成就和現實主義的藝術力量震動了當時的戲劇界,標志著中國話劇藝術開始走向成熟.1935年寫成劇本《日出》,深刻解剖了30年代中國的都市生活,批判了那個“損不足以奉有余”的罪惡社會,曾獲《大公報》文藝獎。它與《雷雨》前后輝映于劇壇,奠定了曹禹在中國話劇史上的地位。1936年曹禹任教于南京戲劇專科學校,寫了他唯一的涉及農村階級斗爭的劇作《原野》。
抗日戰爭爆發后,曹禺隨校遷至四川,編輯戲劇刊物,任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和電影廠編劇等職。著有《全民總動員》(合寫)、《正在想》、《蛻變》、《鍍金》等劇本,創作有淳厚清新、深沉動人的優秀劇作《北京人》,并將巴金的小說《家》改編成劇本,還譯有《羅密歐與朱麗葉》等。
1946年赴美國講學,翌年初回國,任上海文華影業公司編導,發表劇本《橋》,寫了電影劇本《艷陽天》,由他導演攝成影片上映。他創作了話劇《明朗的天》(獲全國第一屆話劇觀摩演出劇本1等獎)、歷史劇《膽劍篇》(執筆)、《王昭君》,出版有散文集《迎春集》及《曹禹選集》、《曹禹論創作》、《曹禹戲劇集》等。
1933年創作了處女作四幕劇《雷雨》,暴露了具有濃厚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的腐朽和罪惡,揭示了舊制度必將滅亡的歷史趨勢,以高度的藝術成就和現實主義的藝術力量震動了當時的戲劇界,標志著中國話劇藝術開始走向成熟.1935年寫成劇本《日出》,深刻解剖了30年代中國的都市生活,批判了那個“損不足以奉有余”的罪惡社會,曾獲《大公報》文藝獎。它與《雷雨》前后輝映于劇壇,奠定了曹禹在中國話劇史上的地位。1936年曹禹任教于南京戲劇專科學校,寫了他唯一的涉及農村階級斗爭的劇作《原野》。
抗日戰爭爆發后,曹禺隨校遷至四川,編輯戲劇刊物,任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和電影廠編劇等職。著有《全民總動員》(合寫)、《正在想》、《蛻變》、《鍍金》等劇本,創作有淳厚清新、深沉動人的優秀劇作《北京人》,并將巴金的小說《家》改編成劇本,還譯有《羅密歐與朱麗葉》等。
1946年赴美國講學,翌年初回國,任上海文華影業公司編導,發表劇本《橋》,寫了電影劇本《艷陽天》,由他導演攝成影片上映。他創作了話劇《明朗的天》(獲全國第一屆話劇觀摩演出劇本1等獎)、歷史劇《膽劍篇》(執筆)、《王昭君》,出版有散文集《迎春集》及《曹禹選集》、《曹禹論創作》、《曹禹戲劇集》等。
1933年創作了處女作四幕劇《雷雨》,暴露了具有濃厚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的腐朽和罪惡,揭示了舊制度必將滅亡的歷史趨勢,以高度的藝術成就和現實主義的藝術力量震動了當時的戲劇界,標志著中國話劇藝術開始走向成熟.1935年寫成劇本《日出》,深刻解剖了30年代中國的都市生活,批判了那個“損不足以奉有余”的罪惡社會,曾獲《大公報》文藝獎。它與《雷雨》前后輝映于劇壇,奠定了曹禹在中國話劇史上的地位。1936年曹禹任教于南京戲劇專科學校,寫了他唯一的涉及農村階級斗爭的劇作《原野》。
抗日戰爭爆發后,曹禺隨校遷至四川,編輯戲劇刊物,任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和電影廠編劇等職。著有《全民總動員》(合寫)、《正在想》、《蛻變》、《鍍金》等劇本,創作有淳厚清新、深沉動人的優秀劇作《北京人》,并將巴金的小說《家》改編成劇本,還譯有《羅密歐與朱麗葉》等。
1946年赴美國講學,翌年初回國,任上海文華影業公司編導,發表劇本《橋》,寫了電影劇本《艷陽天》,由他導演攝成影片上映。他創作了話劇《明朗的天》(獲全國第一屆話劇觀摩演出劇本1等獎)、歷史劇《膽劍篇》(執筆)、《王昭君》,出版有散文集《迎春集》及《曹禹選集》、《曹禹論創作》、《曹禹戲劇集》等。
1934年曹禺的處女作《雷雨》問世,在中國現代話劇史上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它被公認為是中國現代話劇真正成熟的標志。之后,1936年曹禺發表《日出》、1937年發表《原野》,1938年發表《黑字二十八》(又名《全民總動員》,與宋之的合作),1939年發表獨幕劇《正在想》,1940年發表《蛻變》,直至1941年《北京人》完成,短短幾年時間,曹禺的創作水準不論從思想上還是從藝術上看,都已經達到了相當成熟的境界。尤其是被譽為“四大名劇”的《雷雨》、《日出》、《原野》和《北京人》,其藝術功力所達到的境界,迄今為止,尚無人能超越,而彼時他僅有31歲。1942年曹禺將巴金的小說《家》改編為話劇,風格與《北京人》頗有相通處。此后,他所寫的獨幕劇《鍍金》,《橋》(未完成),以及解放后寫的《明朗的天》(1954)、《膽劍篇》(1961,與梅阡、于是之合作,曹禺執筆)和《王昭君》(1978)等劇,其藝術魅力大不如前,這是大家所公認的一個事實。
有許多學者認為,曹禺藝術創造力的衰退主要在于解放后受困于行政事務,加上無休止的政治運動的干擾,使他無法集中精力從事創作,因此,1949年成為他創作生涯的重要轉折點。學界一般趨向于認為曹禺藝術創作進入衰退期是在1949年之后。事實上,自從《北京人》之后,曹禺的創作就已經開始呈現出走下坡路的跡象,具有強大藝術感染力的原創性作品已不復出現,人們現在依然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前期所寫的“四大名劇”。
為何曹禺在短短數年內能以令人驚嘆的速度在文壇迅速崛起,而后又在正當盛年之時其藝術創造力很快下滑?曹禺前期劇作的原創性和生命力究竟在哪里?是哪些因素賦予這些劇作如此旺盛而持久的生命力?曹禺后期劇作的生命力為何迅速衰退?導致他衰退的根本原因是什么?這是諸多研究者在反復探究的問題。
應該說,曹禺的迅速崛起主要得益于他站在人類的高度去看待和表現人的生存困境,他是用一種人類所共同擁有的心靈語言去講述人的不幸遭遇,以一種深廣的悲憫情懷來看待人的痛苦。他的立足點,他的悲憫情懷,讓不同的時代、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民族都能深切理解并產生強烈共鳴。而曹禺創作生命力的衰退,與其說是他被困于行政事務與政治運動的結果,不如說是他前期的作品在當時中國特殊的社會語境中被廣泛誤讀的結果。尤其是當時過分強調切近時勢的文學批評理論,對曹禺產生了巨大影響。曹禺劇作中凡是與時勢相切合的內容受到評論界的高度贊揚,與時勢相對有距離的內容則大受攻擊①。這些誤讀所形成的強有力的社會輿論最終使曹禺對自己的創作方向產生了誤解,并由此導致他的創造力偏離了自己所熟悉的軌道而進入了他人設定的軌道。也可以說,正是始于三四十年代并持續到新中國成立后相當長的時期內占據社會主導話語的意識形態化的文學批評,使曹禺極富原創性的創作受到了嚴格的制約而無法自由發展。
曹禺名言
一時強弱在于力,千秋勝負在于理。
一個真正的人,應該為人民用盡自己的才智,專長和精力,再離開人間。不然,他總會感受到遺憾,浪費了有限的生命。
長相知,才能不相疑;不相疑,才能長相知。
作品分析
莎士比亞的《哈姆萊特》中的哈姆萊特曾說過一句話:“軟弱,你的名字叫女人。”但是,曹禺的女主角卻常常相反。她們雖然處于弱者的地位,卻表現出驚人的傲岸、果決。她們意志堅強,敢于同命運抗爭,甚至在孤立無援的境地中也敢單槍匹馬地走向社會黑暗勢力挑戰,具有同一般柔弱女性迥然不同的硬性性格。
她情感熱烈,獨立意志極強,她說:“人家說一句,我就要說一句,那是違背我的本性的。”但命運卻把她拋進一個黑牢般的家庭,幾乎被窒息悶死,這時出現一個機會——周萍闖入她的生活,并與之相戀,然而周萍畢竟是他“父親的兒子”。加上四鳳的出現,他怕了,也對蘩漪感到厭煩。周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四鳳,拋棄了蘩漪。蘩漪一次次地與周萍交鋒,用盡各種手段要求他留下來,同時又迅速果斷的采取行動,阻止周萍出走。她解雇了四鳳,又跟蹤周萍到魯家。當她發現周萍和四鳳偷情時,便刻毒地關死了窗戶。當周樸園問她干什么去了,她還快意地微笑著說:“在花園里賞雨。”當她所做的這一切都被證明無效以后,面對周萍和四鳳的出走,她已經不顧一切了,為了拆散周萍與四鳳的關系,她把周沖和周樸園都拉了出來,森之不顧名譽不顧后果,竟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宣布了她和周萍的關系。不僅葬送了自己,也毀滅了別人。她的愛和恨結合得那么緊,變化得那么快,那么果決,很難不叫人想起一位作家的名句:我崇拜她的美,但我畏懼她的靈魂。
陳白露聽說小東西打了金人,忍不住地說:“打得好!打得好!打得痛快!并馬上決定冒險保護她,阿根對她別管閑事。她卻非常鎮靜地說:“出了事有我擔待。”黑三一伙進屋查找,潘月亭嚇得躲了,她卻自己迎了出去(忽然聲色俱歷地)說:“站住!都進來?誰叫你們都進來?你們吃什么飯長大的?你們要是橫不講理,這個碼頭橫不講理的祖宗在這兒呢!(笑)你們是授私貨么?我這兒搜煙土有煙土,搜手槍有手槍(挺起胸)不含糊你們!”黑三一伙流氓蠻橫無理,她卻以硬抗硬,一下便鎮住了對方。和蘩漪不同,她不是同放任情感與固執相膠合,而是同理智的反省相關聯,因而常常帶有高人一等的見識和藐視眾生的泛泛的嘲諷,她始終鎮定,從容,果斷,直到最后都是如此。跟張喬治借錢沒借到,她只不過淡淡的挖苦了一句“真聰明”,并沒有再做努力,因為她一看清了自己的處境,當發現生命對自己已失去意義的時候,她便斷然而平靜地走向了彼岸,直到最后關頭,才放任淚水流淌。陳白露自殺的直接原因是維持她生活的潘月亭的破產,而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她為保護小東西與金人勢力斗爭的失敗。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仍不然使小東西與金八勢力斗爭的失敗。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仍然使小東西逃出黑暗勢力的控制,這使陳白露對自己的力量喪失了信心。從小東西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生活,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看到了自己單槍匹馬闖社會的愿望,不過是一條死路,因而終于最后絕望。這種雙重的原因使陳白露的自殺也具有了雙重的涵義:既是一個淪落風塵女子因生活絕望而自殺的弱者之死,又是一個寧死也不肯落入黑暗勢力而遭受蹂躪的強者之死。這雙重涵義和陳白露矛盾的生活是完全一致的。她的自殺有其必然性,她的寧死不屈也有其性格基礎。在《日出》中,陳白露敢作敢為,果斷自尊的反抗性格應當說表現得非常突出。《雷雨》里的蘩漪,便是曹禺筆下最具有獨特個性的一個典型人物。這是一個由于社會的壓制,環境的窒息而變得乖戾的女人,有著這樣痛苦遭遇的女人,像這類“在陰溝里討著生活,心卻比天樣的高;熱情原始一片澆不息的火,而上帝偏偏罰她們枯干地生長在砂上”的女性,在當時封建高壓的社會中應該說是不少的,但是,像蘩漪這樣具有“一顆強悍的心,敢于沖破一切桎梏,做一次困獸之斗”的,被情熱燒的瘋狂了的個性則是獨特的。曹禺形容蘩漪:“她是一極犀利的刀,她愈愛的,她愈要劃著深深地創痕。她不悔改,她如一匹執拗的馬,毫不猶豫地踏著艱難的老道,她抓住了周萍不放手,想重拾起一堆破碎的夢而救出自己,但這條路也引到死亡。”通向了必然的悲劇結局。
她的生命燒到電火一樣的白熱,也有它一樣的短促。情感、郁熱、境遇、激成一條艷麗的火花。當著火星也消滅時,她的生機也頓時化為烏有,她是一個最“雷雨的“性格,她的生命交織著最殘酷的愛和最不忍的恨,她擁有行為上許多的矛盾,但沒有一個矛盾不是極端的。
在曾公館這個封建家庭中,像愫方這樣一個寄人籬下,孤苦無依的待嫁姑娘,她是備嘗了愛情悲劇和孤寂生活的凄涼、苦澀的況味的,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會不動心思的。曾皓、思懿等對她的婚事所持態度的背后隱藏著的機詐和私心,如利刃扎向她的心頭,不可能不觸起她悲哀,凄涼的身世之感和內心的劇烈沖突“她受盡了思懿的凌辱和眨眼,未嘗不想脫開這個可怕的封建牢籠,然而那個垂老的姨夫曾皓卻又死死地纏住她,把她當作維系生命的”拐杖“,她那寬仁的心怎么忍心斷然離去!更何沖她對曾文清還有那么深摯的愛戀之情呢!在曾浩、思懿的交攻下,愫方被迫說出的”我,我沒有意識“的話,透露了她此刻難以言喻的內心矛盾與痛苦。
封建統治者曾皓和壓迫者思懿,是造成愫方的愛情悲劇和深刻的精神創傷的代表人物。正是在封建家族統治者的嚴重翠抑下愫方的思想和性格迸射出了耀目的光輝。為了使曾文清跳出苦海而遠走高飛,她寧愿忍受永遠分離的痛苦和擔當曾文清留下的一切家庭重負。曾文清幾經延宕終于離家出走后,愫方如釋重負,內心感到一種從來體驗過的愉快和激動。封建家庭與禮數無論如何壓迫、折磨與摧殘她,卻始終不能撲滅她對曾文清一往情深的愛。當曾文清經不起社會上的風浪,出走而復歸后,“天塌了”,她對曾文清的愛的夢幻徹底破滅了,使她終于看清了曾公館是怎樣一個窒息、摧殘人的“監牢”。在瑞貞的啟示下,她毅然走出了這個“黑暗王國”而奔向她心中憧憬的那個光明所在。愫方和曾皓、思懿等封建家庭統治者之間的思想矛盾在客觀上是尖銳的,不可調和的!但是,劇本并沒有戰士愫方與他們的正面沖突,作者卻把他的筆墨傾注在曾皓、思懿對她的一次次沉重的精神壓迫與進攻,傾注在對這個沒落家族種種專制與腐敗現象的描繪,渲染上,造成某種尖銳緊張的沖突情勢。讓讀者自己去體味愫方在此情此景中的痛苦的內心世界,體味她那堅韌、頑強的內在性格和豐富淳厚的善良心地,她對美好生活的熱烈憧憬和反封建的叛逆精神。
愫方這個先進人物絕不是超絕塵世的仙女,而是從現實生活的深厚土壤中成長起來,放射著時代光彩而又負荷著民族傳統思想與文化的復雜烙印,具有真實生命的人物。她飽經封建壓抑的苦難生活的磨練,對舊家庭、舊制度絕望后。,終于在時代曙光的招引下,背負著民族傳統思想與文化的復雜影響,不無眷戀地離開曾公館,走到久已憧憬的新世界中去。
當焦氏發現金子和仇虎“偷情”,面對焦大星的質問,焦花氏“(兩面望望,狠惡地)哼,(冷笑)你們逼我吧,逼我吧!(忽然高聲)我做了!我做了,我偷了人!養了漢!…….你爸爸把我押來做兒媳婦,你媽從我一進門就恨上我,罵我,羞我,糟蹋我,沒有把我當人看。我告訴你,大星,你是個沒有用的好人。…….”這不是無可奈何的招供,也不是“借此掩護自己”“先發制人”的策略,金子個性的剛強以及仇虎輸送給她的復仇的力量,決定了她在這場戲中的反抗行為。《雷雨》中的蘩漪也有同樣“爆炸”式招供。兩個女性共同的特點是:她們頭腦中都有一個足以壓倒封建倫理道德常規的信念。她們認為自己是無辜的,是被“逼”出來的,因此,明明是不體面的“偷情”,她們卻毫無遮掩、理直氣壯。但她們也有不同一處,一是蘩漪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做著絕望的掙扎,而金子卻懷著對新生活的憧憬,在希望中反抗;二是,金子對焦家的控訴體現著被壓迫階段的覺醒,同時一個“逼”字,其含義不盡相同。金子早已許給了仇虎,她在仇虎遭陷害后被押到焦家這一悲劇本事就包含著極強的社會意義,而她的覺悟和反抗則體現了同一時代被壓迫婦女的求生愿望和斗爭精神。
金子個性中有“非一般農村婦女”的心理變態,她不像一般婦女那樣忍受封建道德的束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不像一般婦女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那樣溫柔,賢淑,她更不像一般婦女那樣優柔寡斷、膽小怕事。她嫵媚中閃著潑野、聰明中含著狡猾,強悍中蓄著兇狠,是一個妖冶的風流媳婦。
曹禺很早就通過《易卜生全集》并飾演過娜拉,他很贊賞易卜生戲劇,認為“娜拉的出走是一件大事,她要出走,要人格獨立,不愿老當丈夫的小鳥。這在當時是有極其重要的社會意義的”。由于曹禺深受易卜生影響,以至于《雷雨》則一問世,就被冠以“易卜生的信徒”的美稱了。在勇敢地擺脫資產階級傳統道德羈絆的蘩漪身上,在大膽地和詩人結合得陳白露身上,在棄家出走的金子,愫方身上,我們都可以看到某種“娜拉精神”的影響。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是孤身反抗社會的悲劇主人公,精神上勝利的失敗者,具有絕不和污濁社會同流合污的理想和勇氣,這正是這些形象震撼人心的力量之所在。自殺,一般來說,是弱者的行為、消極的行為。但是,對于陳白露來說,她的自殺卻是又是她戰勝了她的享樂主義的人生觀的表現。如果她仍屈服于物質享受的誘惑之下,讓做著物質享受的奴隸,她是沒有勇氣走上自殺之路的。所以,她的自死表明她還不是個徹底的不可救藥的墜落者,在她的心靈里,還有若干美好的東西存留著。
在曹禺所制造的許多婦女形象中,侍萍和愫方是表現我們民族性格的某種典型。侍萍是具有勤勞、善良等傳統美德的勞動婦女,被周樸園遺棄后,默默地忍受著各種痛苦,希望女兒不要重蹈她的覆撤。她像舊中國許多勞動農民一樣,安分守己,且具有命運觀念,寧可自我犧牲也不傷害別人,她無意間再見周樸園時,既沒有幻想,又不圖報復,倒是顧全周家的情面,沒有和周萍相認。她雖然親眼看到魯大海被毆打,但后來還是警告他不準孕之后,卻非常痛苦而果斷地放他們去,寧愿自己承擔命運的懲罰。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為了愛護子女而甘愿犧牲自我。她懷著極度痛苦低聲說:“啊,天知道誰犯了罪,誰造了這種孽!”誰都知道,這是封建勢力的代表人物周樸園種下的惡果,侍萍自己更加清楚。但她卻向上天祈求:“如果要罰,也罰在我一個人身上。”她又說“罪孽是我造的,苦也應當我一個人嘗”。曹禺先生在這里所描寫的侍萍自我犧牲的苦心,一方面引起我們對她的同情;但另一方面又使我們看到封建勢力和命運觀念、對以她為代表的勞動人民身體上、精神上的摧殘是多么嚴重!
愫方是另外一種女性。她沒有經受侍萍那樣的苦難,但是封建大家庭給她的精神折磨使她的心靈滿是傷痕。她寄人籬下,孤苦伶仃,而天性善良,被人任意欺凌。“溫良恭儉讓”這種封建道德規范成了她的精神桎梏。她是曾皓的犧牲品,又是思懿的眼中釘,可是她既不逃避,又不反抗,只是沉默地忍受著。她出身書香門第,封建文化和倫理道德給她很深的影響。尤其因為她的不幸處境,形成一種自我犧牲的人生哲學。她整天忙著侍奉曾皓,幾乎與世隔絕,她愛著她的表哥曾文清。思懿出于妒忌對她冷嘲熱諷,她不僅逆來順受,而且覺得為曾文清受苦就是快樂。曾文清走后,她為了他不肯離開曾家這座“監牢”代替曾文清照顧他的父親,為他保管字畫和喂養鴿子,甚至對于他所不愛而為他所“親近過”的曾家大奶奶曾思懿,她都覺得“該體貼,該喜歡,該愛”。她說:“看見人家快樂,你也不快樂么?這是多么高貴的心靈,多么博大的胸襟。一般說來,自我犧牲總是一種美德,但愫方這種自我犧牲精神,卻帶有濃厚的封建色彩。她的這番苦心,未免令人哀憐。幸好她生活在革命奔向新的世界。愫方是舊中國社會民族性格的某種典型,而她的出走,則表現出我們的民族性格已有所發展。
曹禺對蘩漪表現出了難得的理解、關愛和寬容。特別是對蘩漪和周萍的亂倫,他著重強調了女性的“情愛”。蘩漪,一個愛情至上主義者,為了愛情,她無視名分、地位、倫理和道德,寧愿放棄周家太太的身份,不惜違背倫理道德,做一個“母親不像母親,情婦不像情婦”的角色,這遠非是情欲能辦到的。蘩漪,自視為“已經死的人”,又被愛救起,愛曾經將她才“閣樓”里救出,讓她從一個封閉的空間走出來。她希望這愛還能幫助她從這令人窒息“喘不過氣來”的“家”中走出去,走到一個自由的世界。曹禺欣賞這樣的女性,但沒有把她絕對美化,也沒有把這個世俗不容的女性“妖魔化”。他給了蘩漪的行為許多個合情的理由:周樸園的專橫,周萍的移情別戀,更甚之的是“煩躁多事的季節,酷熱會逼走人的理智”。眼看著要失去想要得到的愛,傳統女性更多會咽著淚水默默無奈的走開,而曹禺想要塑造的是不同于一般女性的個性。面對周萍,蘩漪一直采取的是忍讓、妥協,直到忍無可忍才像雷雨一樣爆發。曹禺寫出了蘩漪為愛而堅強,為愛而軟弱,為愛而痛苦,為愛而掙扎的女性般的無奈,而不是在情欲的迷途上越走越遠,最終找不到歸宿。陳白露也曾有過一段婚姻生活,但當她與詩人之間的激情被生活沖淡而逐漸褪去后,兩人的關系也受到相當大的影響。孩子去世后,兩人也只能分手去尋求另外的激情。陳白露在追求婚姻自由的道路上邁出了一大步,可是她并沒有做好思想準備去迎接新的平淡的家庭生活。經歷了婚姻的失敗,他只能用揮霍物質去填充精神上的空虛。
第五篇:曹禺雷雨讀后感
曹禺雷雨讀后感
劇中主要人物:周樸園、魯侍萍、周繁漪、周萍、周沖、魯四鳳、魯大海、魯貴,曹禺雷雨讀后感。
《雷雨》是一部杰出的現實主義的家庭悲劇。通過血緣倫常與性-愛糾葛沖突,探索人性的復雜性欲人的悲劇。戲劇集中于一天時間(上午到午夜兩點)兩個舞臺背景,從周樸園的家庭內外各成員之間,前后三十年的錯綜復雜糾葛深入進去,寫出了封建家庭中人性的悲劇,故事被安放在長達三十年的背景下展開,悲劇的沖突建筑在歷史的積累與醞釀中,從歷史發展的過程探索人性的復雜性欲人的生存悲劇。
周樸園是《雷雨》的中心人物,周樸園形象的復雜性在周樸園對婦女與家人的態度中被揭露的淋漓盡致,他年輕時愛上了女傭梅媽的女兒侍萍,就三十年前的情況而言,侍萍的年輕美貌的確能牽動這位青年的心,但為了娶一位有門第的小姐,周家人就逼迫侍萍跳河自盡,盡管此事是封建家長做主,但周樸園默認了。
因此周樸園后來內疚、懺悔,但后來侍萍活著站在他面前時,他立即逼問“你來干什么”這就暴露了他的本性,通過它逼蘩漪喝藥就可看出他的封建家長統治本性,因此,它是整個戲劇矛盾的集中點。
周繁漪在劇中是一位善于反叛和追求自由的新時代女性,她在周家陷入了周樸園的精神折磨和壓抑,同時,周萍的背棄使她追求愛情自由破滅,周樸園和周萍的雙重打擊使周繁漪成為一個憂郁陰鷙性格的女性,從而,使她那顆受盡蹂躪的心靈中,騰起了一個不可遏制的力量,是當時社會新時代女性的典型代表。
《雷雨》的主題
《雷雨》是四幕悲劇(初版本有“序幕”和“尾聲”)。它通過周、魯兩個家庭,8個人物,前后30年間復雜的糾葛,寫出舊家庭的悲劇和罪惡。在作者看來,這場悲劇和罪惡的制造者正
是那些威嚴體面、道貌岸然的封建階級和資產階級。當時作者雖還不能從理論上清楚認識他的人物的階級屬性和特性,但具體描寫上,已經接觸到了現實階級關系的某些本質方面。周樸園
與侍萍的矛盾分明帶有階級對立的性質,周樸園與魯大海的沖突,更可看出社會階級斗爭對作
者的直接影響。劇本雖然從性-愛血緣關系的角度寫了一出家庭的悲劇,但客觀上也反映出中國
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的某些側面。充滿不義和邪-惡的舊家庭正是整個舊社會舊制度的縮影。
《雷雨》在藝術上達到了很高的成就。作者對舊家庭的生活非常熟悉,對所塑造的人物有著深
切的了解,對人物性格的把握相當準確。周樸園的專橫偽善,繁漪的乖戾不馴,都給人以鮮明的印象。《雷雨》接受了希臘命運悲劇的影響,洋溢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劇氣氛。作者善于把
眾多的人物納入統一的情節結構之中,制造出一個又一個緊張的場面和強烈的戲劇沖突,再加
上語言的活潑和生動,使《雷雨》獲得空前的成功。1935年4月《雷雨》首次在日本東京演出,同年秋在國內上演;從此,《雷雨》成了最受群眾歡迎的話劇之一,一直保持旺盛的藝術生命
力。
《雷雨》的人物和戲劇沖突
曹禺在《雷雨》中,描寫五四以后一個帶有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的黑暗生活,以封建家
長和資本家的周樸園為中心,展開了他所直接和間接造成的各種復雜尖銳的矛盾沖突,揭露了
舊中國的家庭和社會的罪惡。
30年前,周樸園還是一個“大少爺”的時候,曾經勾引使女梅侍萍,后來為了要娶“一位
有錢有門第的小姐”,將她和新生的第二個兒子趕出門去。18年前,他又娶了繁漪。繁漪不堪
忍受他像“閻王”似的壓迫和“監獄”似的家庭生活,3年前就和他的長子周萍發生戀愛。但
是周萍像他父親一樣,不久就厭棄了她,又去勾引使女魯四鳳。同時,繁漪的兒子周沖也在愛
著四鳳。周樸園繼續壓迫繁漪,她就只好抓住周萍不放,而周萍卻竭力逃避。繁漪就叫四鳳的母親來帶走四鳳,以此向周萍報復。梅侍萍后來嫁給魯貴,生了四鳳。因此,周萍和四鳳原是
異父同母兄妹,這種亂-倫關系一經發現,家庭悲劇就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雷雨》以周樸園和婦女尤其是勞動婦女的矛盾為主要矛盾,同時還表現了資本家和工人
之間的階級矛盾。周樸園一貫剝削工人,“發的是絕子絕孫的昧心財”。他曾經命令礦警打死
了30多個礦工,罷工工人魯大海前來和他交涉,他后來雖然知道魯大海就是他的第二個兒子,但他終究毫不留情地鎮-壓工潮,并將魯大海開除。
曹禺所要表現的這種生活過程,歷時30年,而且關系如此復雜,斗爭如此尖銳,那么他怎
樣將這些內容組織在一篇四幕劇中去,正如狄德羅所說,他怎樣“由主題的中心直入,仔細分
辨劇情開始的時機”呢?
從舞臺形象的塑造上說,近代話劇在時間和空間上比我國傳統戲曲受到更大的限制。傳統
戲曲的演出,不需要近代話劇舞臺上所應用的布景和幕,即使應用,總是帶有虛擬性質,因此
劇作家可以較自由地來處理他的內容,大致按照矛盾沖突的發展的自然程序,從頭到尾表現出
來。例如元代雜劇作家紀君祥在《趙氏孤兒》的楔子和五折戲中,從頭至尾表現了歷時20年的屠岸賈迫-害趙盾祖孫三代以及趙氏孤兒為家族報仇的故事。曹禺當然不能再用這種結構,必須
根據話劇舞臺的條件采用新的方法,更緊湊更集中地來組織戲劇動作。他在《雷雨》中,將前
后30年的舊中國家庭和社會的許多矛盾沖突集中在“一個初夏的上午”到“當夜兩點鐘的光景”的一天之內以及基本上在周樸園家的客廳來展開,他的這種苦心經營的結構藝術,主要是從歐
洲的一些劇作家那里得到借鑒的。希臘悲劇作家,由于當時特殊的演出條件以及取材于觀眾早
已熟知的神話傳說,一般都從戲劇沖突的發展過程的中間或者將近結尾之處著筆,并不從頭演
起,而將過去情節由歌隊歌唱出來。其后,易卜生繼承并發展了希臘悲劇的結構特征,形成他
那特殊的“回顧方法”,將過去的情節和現在的情節交織起來,以“過去的戲劇”來推動“現
在的戲劇”,甚至在舞臺上演出的戲劇只是過去的戲劇的結果。在《玩偶之家》中是如此,而
在《群鬼》中尤為突出:集中在從上午到次日黎明的時間內所表現在舞臺畫面中的戲劇動作,不過是將近20年前所發生的事件的結果,“父親造的孽要在兒女身上遭報應”,等到劇中人阿
爾文太太說明她丈夫生前的許多荒唐行為并且指出正要結婚的歐士華和呂嘉納原來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之后,悲劇就立刻發生了。
曹禺的《雷雨》在某些方面曾受到易卜生的《群鬼》的影響。但是我們應該看到,《雷
雨》和《群鬼》的結構上的某些相似之處,并不是曹禺任意仿效易卜生,而主要取決于他自己的創作意圖。曹禺所以要從30年前的矛盾著眼,而從一天之內的沖突落筆,我們應該從《雷雨》的主題思想來找到解釋。在他看來,一切剝削階級的罪惡,都有歷史根源,而且愈來愈嚴重,因此只有從歷史的發展過程中,才能徹底揭露舊中國家庭和社會制度的弊害,才能充分表現受
害者的悲慘命運。這樣描寫,對于小說家來說并不算太困難,但是舞臺的容量卻有限度,因此
對于曹禺來說,什么是《雷雨》劇情開始的最好時機,從30年前周樸園勾引和遺棄梅侍萍開始,還是從3年前周萍和繁漪發生不正常的戀愛開始,或者從現在開始,這是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
現在,他以“現在的戲劇”為主,而將“過去的戲劇”穿插其間以便產生推動作用,這個“劇
情開始的時機”顯然是十分有利于主題思想的表現的。可是這種結構方法卻給劇作家帶來一些
困難,他一方面既要揭開現在的矛盾,另一方面又有許多前情必須逐步交代,因此他就必須苦
心經營,巧作安排。曹禺先交代3年前的事,到第二幕才揭開30年前的帷幕,這樣不但有條不
紊,而且使矛盾沖突得到合理的發展。
《雷雨》中的戲劇沖突所以如此尖銳復雜,原因在于劇中人物之間有階級的對立和思想的分歧。曹禺非常熟悉這些人物的性格特征,并選擇最好的時機從矛盾沖突中來表現人物性格。
在開幕的那“一個初夏的上午”以前,所有人物像在生活中一樣,都有各自的貫串動作。周樸
園在3天前剛從礦上回來,正在設法鎮-壓工人罷工運動。像父親一樣自私虛偽的周萍,為了擺
脫繁漪,正想離家到礦上去。繁漪不甘忍受封建壓迫,可是找不到出路因而采取個人主義的報
復手段,為了破壞周萍和四鳳的關系,早已通知四鳳的母親到周家來。那個天真幼稚而曾受到
“五四”民-主思想影響的周沖,正在愛著四鳳。四鳳兩年沒有看見母親,聽說她要來很高興,可是想起自己和周萍的事又很著急。她父親魯貴是個卑鄙惡俗的奴才,想從女兒身上撈一筆錢。
而在周家的門房里,工人代表魯大海等著要見煤礦公司董事長周樸園。至于那個30年來含垢忍
辱而善良正直的侍萍,本在濟南一個學校里做女工,現在正坐火車趕來,她唯一的人生理想便
是希望女兒不再蹈她的覆轍。我們從曹禺所設想的各個人物的貫串動作中可以看到,只有當劇
作家對于開幕以前的人物的活動和經歷等胸有成竹時,那么開幕以后的戲劇動作才能迅速展開。
而所謂“劇情的開始”,并不如亞里斯多德所理解的那樣,“指事之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
引起他事發生者”亞里斯多德《詩學》第七章,人民文學出版社。因為生活本身就是一個不
斷發展的過程,劇作家所描寫的不過是有著普遍聯系而又自成首尾的某一片段而已。
開幕之后,我們看到“在周宅的客廳里”,四鳳在“濾藥”,魯貴在“擦著矮幾上的銀煙
具”。這一場很長,其中穿插著魯大海的上場和周沖的過常作者在這第一場中,并不平鋪直
敘,而是通過魯貴用威嚇哄騙的手段向四鳳要錢這一動作,表現了鮮明的父女兩人的不同性格,而從性格的矛盾中,生動地交代了許多幕前情節。他在交代這些幕前情節時,沒有脫離人物的性格,而將敘述和動作結合起來,這就使人不會感到沉悶,而在不知不覺中被逐步引導到戲劇
沖突的中心。
這一場很容易使我們想起易卜生的《群鬼》的第一幕第一常易卜生在那一場中,通過阿
爾文家使女呂嘉納和她那庸俗的后父安格斯川的矛盾進行了某些必要的交代。而魯貴所講周萍
和繁漪“鬧鬼”的事,也會叫人憶起阿爾文太太的話:“我聽見呂嘉納和歐士華在飯廳里說話的時候,我眼前好像就有一群鬼”(第二幕)。但是,曹禺在《雷雨》第一場中并非沒有獨創之
處。四鳳所“濾”的“藥”一直貫串在第一幕中,到第一幕快要結束時,曹禺通過周樸園強迫
繁漪吃藥這一生活細節,揭露了夫妻之間的深刻矛盾,表現了兩個互相對立的性格。此外,正
當魯貴恬不知恥逼著四鳳承認她和周萍的關系時,魯大海突然上場,這一穿插在結構上具有重
要意義。從另一方面說,魯大海的上場可以使得父女兩人那個場面富于變化因而更加緊張,而
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在于揭露了資本家周樸園和工人之間的階級矛盾,展現了這個“體面”家庭的階級實質和周萍的腐朽的精神面貌,讀后感《曹禺雷雨讀后感》。至于周沖的過場,給他以后向母親說明他愛四鳳作了準
備。但是魯貴父女這個場面很長,占第一幕三分之一的篇幅,因此難免露出一些雕琢的痕跡—
—例如魯貴過于嘮叨,一再攔阻四鳳送藥上樓,曹禺自己后來甚至嫌它“寫得嗦,不好”張葆
華《曹禺同志談劇作》,《文藝報》1957年第2期。但是由于其中交代前情相當生動,各種
矛盾的線索已開始交織起來,這一場戲頗能引人入勝。
曹禺在這以后的幾個場面中,一方面迅速發展矛盾沖突,一方面繼續交代前情。《雷雨》
既以描寫這個帶有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生活為主,作者就首先要著重表現四鳳和繁漪、繁漪
和周萍以及周樸園和繁漪之間的矛盾。周萍明天要離家到礦上去做事,這就使得早已存在的復
雜矛盾更加尖銳化和表面化,而四鳳和繁漪的命運,也將因此發生新的變化。周萍的這個決定,自然會使我們聯想到許多問題:他為什么要走?那么四鳳怎么辦?繁漪的態度怎樣?
關于周萍明天要走這一情節,曹禺并不用簡單的方法隨便加以敘述,而是在四鳳和繁漪的場面中結合人物的內心活動交代出來的,這就增強了戲劇的效果。繁漪是主婦而四鳳是使女,但是兩人都愛周萍,繁漪分明懷著敵意可又不便露出聲色,因此吞吞吐吐地追問,而四鳳卻兢
兢業業地故意回避,這是一場充滿內心動作的戲,十分耐人尋味。
繁漪和周萍過去的亂-倫關系,系由周樸園間接所造成,而在現在的家庭生活中,他們之間的矛盾表現得很突出。因此,曹禺在第一幕中有必要描寫這兩個人的場面。一般劇作家,可能
開門見山直接表現兩人相見的場面,但是曹禺先寫周沖向繁漪說明他愛四鳳,然后再讓周萍上
場,因為有周沖在一起,兩人談話表面上裝模作樣,實際上皮里陽秋,而繁漪所說的“我怕你
是膽小吧”和“這屋子里曾經鬧過鬼”,已經是鋒芒畢露,砭人肌骨。劇作家處理矛盾沖突的發展,應該根據生活邏輯,既要放得開,又能收得祝繁漪在名義上是周萍的母親,這種曖昧
關系當然不能隨便公開,而她對于周萍的追求和周樸園對她的壓迫,在程度上成正比例,只有
當她繼續受到壓迫時,她才會一步緊一步抓住周萍不放。同時,曹禺在第一幕中所著重表現的是周樸園這個反面典型,因此,繁漪、周沖和周萍那個場面,從某方面說來,只是一個引子。
周樸園以一個封建家長和資本家的姿態,出現在舞臺上。曹禺從側面描寫他忙著會客,暗
示他正在設法對付工潮,所以等他上場以后,就談到礦上已經復工,魯大海已被開除。他會見
家里人,一點沒有情感,而且看著表說,“十分鐘后我還有一個客來,”催著兒子說話,儼然
一副從德國學來的資產階級講生意經的神氣。他一見繁漪的面就說她有病,強迫她吃藥,很冷
峻地說:“當了母親的人,處處應當替孩子著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體,也應當替孩子做個服
從的榜樣。”在這里就出現了第一幕的高-潮。高-潮是矛盾沖突發展的頂點,在每一階段中都有
一個頂點,每一幕的高-潮再逐步上升,最后形成全劇的高-潮而至解決。曹禺在這一高-潮中,從
正面和側面揭露了周樸園對家庭的專制統治和對工人的殘酷手段,因而使得戲劇動作更進一步
地向前發展。
戲劇動作在第二幕迅速發展。在侍萍上場以前,作者先寫周萍和四鳳之間以及周萍和繁漪
之間的關系,這樣可以使她在更加緊張的氣氛中出現,形成一觸即發之勢。而侍萍的出現,使
矛盾沖突更加尖銳復雜。在“現在的戲劇”開幕之后,通過侍萍揭開了“過去的戲劇”的帷幕,兩者交織起來,戲劇動作于是逐步推向總的高-潮。在這過程中,周樸園的罪惡徹底被揭發,我們還看到了由于他的罪惡,侍萍和四鳳無辜遭受了悲慘的命運。曹禺在穿插侍萍這條線索時,在結構上顯然是采用了希臘悲劇家所慣用的形式——“發現”和“突轉”。亞里斯多德根據他
對希臘悲劇的研究,指出“‘突轉’與‘發現’是情節的兩個成分”。他說:“‘發現’,如
字義所表示,指從不知到知的轉變,使那些處于順境或逆境的人物發現他們和對方有親屬關系
或仇敵關系。‘發現’如與‘突轉’同時出現(例如《俄狄浦斯王》劇中的‘發現’),為最好的‘發現’。”亞里斯多德《詩學》第十一章。在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和《群鬼》的情節結
構中,也有這兩個成分。曹禺的《雷雨》中,有幾重“發現”,侍萍發現周樸園,繼而發現四
鳳的事,周萍和四鳳發現兄妹關系,繁漪發現魯媽就是侍萍,然后急轉直下產生悲劇。
侍萍自從30年前受到周家“大少爺”的欺侮之后,唯恐女兒再受到同樣的不幸,所以一向
不肯叫女兒到“大公館”去當使女。假如她一到周家就聽到繁漪勸她帶走四鳳的話,按照她的性格,她一定會帶走女兒,避之唯恐不及。她這一走,也就不會有所“發現”。因此,曹禺在她上場之前,事先作了這樣安排:魯貴上來告訴繁漪“魯媽來了好半天啦”,同時又傳周樸園的話要她去找“老爺的舊雨衣”。作者就這樣將繁漪支出去,讓侍萍上場有所“發現”之后,她再拿著雨衣進來,而這雨衣又成為侍萍和周樸園相會的一條線索。曹禺這種安排雖則未免過
于纖巧,但是用心之細于此可見一斑。
侍萍來到周家客廳,等候繁漪下樓,這樣她就有余暇來注意那關閉的窗戶和古老的家具,使她疑心“這屋子我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曹禺描寫她低頭沉思,雙手冰涼,以顯示她的心
理過程和生理反應。她先斷定“我來過”,再注視著“那個柜”,聽說這一家姓周,最后看到
“周家第一個太太的相片”,終于“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她最后叫四鳳出去給她倒水,一個
人自言自語地說:“哦,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經過這幾十年,偏偏又把我這可憐的孩子,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哦,天哪!”到這里,她已開始有所“發現”。她想帶著女兒就走,繁
漪卻叫四鳳幫著去找“老爺的雨衣”去了。
繁漪所以要叫魯媽來帶女兒走,是因為嫉妒四鳳,但她卻以周沖為借口,說得冠冕堂皇。
這位周太太,雖然身受壓迫,有反封建的精神,但是在她的資產階級民-主思想中卻隱藏著虛偽
自私的個人主義因素。曹禺在繁漪和侍萍這一場中,又以魯貴屢次上場催她去看病作為穿插。
這個穿插,具有多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和第一幕中周樸園強迫繁漪吃藥那件事相聯系,進一步
展開夫妻間的矛盾;一方面又給周樸園的上場和繁漪的下場作好準備,以便周樸園“發現”侍
萍。
侍萍和周樸園相會這段情節很富于傳奇性,但是作者卻通過這一情節更突出地表現了周樸園的丑惡靈魂。周樸園認為侍萍早已死去,多年來保存了那些舊家具和舊習慣,自覺心安理得,足
以“彌補我的罪過”。所以他最初曾以主人對待一般“下人”的態度,和侍萍談及“雨衣”和
“窗戶”,然后看模樣聽口音,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于是提起30年前的那件事來。周樸園先后
兩次問侍萍“你……你貴姓?”“你姓什么?”而她的回答是“我姓魯”“我是這兒四鳳的媽”;
在這緊張和松弛相交替的過程中,我們特別覺到緊張。最后,曹禺借用了希臘悲劇和我國戲曲
中的所謂“表記”,讓周樸園因此“發現”侍萍。周樸園叫侍萍“下去”,順便要四鳳去找
“樟木箱子里的那件舊雨衣”和“幾件舊襯衣”,侍萍就談起“那種綢襯衣……一共有五件”,有一件綢襯衣上“用絲線織成一朵梅花……旁邊還繡著一個萍字。”這才使得周樸園不得不承
認:“哦,侍萍!(低聲)是你?”
當周樸園一旦“發現”面前的“下人”是侍萍之后,他過去為了所謂“彌補我的罪過”而
裝扮出來的虛偽面貌,在現實面前立刻現出了原形:為了維持他的名譽和地位,他想用錢來封
住侍萍的嘴,并且決定立刻辭退魯貴和四鳳。周樸園的卑鄙和狠毒,正好和侍萍的高貴和善良
成對照。在這一場里,不僅有性格描寫,而且戲劇糾葛愈扣愈緊。
侍萍要求“見見我的萍兒”,周樸園以不準當場認子為條件答應了她。觀眾自然等著要看
侍萍如何會見周萍,這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場面。假如曹禺接著就寫母-子相會的情形,比方說周萍見了生母非但當作路人,甚至像他父親一樣將她當“新來的下人”,甚至責難她“你不知道
這間房子底下人不準隨便進來么?”或者擺出“大少爺”架子罵她一頓,這就足夠顯示階級之
間的對立狀態了。但是曹禺不以此為滿足,為了更深一層地揭露資產階級的兇惡面貌和表現侍
萍的痛苦心情,為了更進一步激起觀眾的強烈的憎恨和同情,他將周樸園和魯大海的斗爭穿插
進來,使母-子和父子同時相會,這就比單寫母-子或父子相會,具有更高的思想性和藝術性。魯
大海早在第一幕中就等著要見周樸園,這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場面。曹禺寫周樸園會見魯大海
時早已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兒子,但是毫無父子之情,有的只是階級仇恨,照樣將他開除,這就
比一般的揭露更加深刻。更重要的,曹禺將父子之間的階級斗爭放在侍萍面前展開,而且讓她
親眼看到打她兒子魯大海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所要見的兒子周萍,這就使她終于“大哭”,喊
道“這真是一群強盜!”這一場是第二幕的高-潮,從這里又引出了新的動作。魯貴和四鳳被辭
退,周萍決定當晚去會四鳳,并向繁漪當面承認他愛四鳳。繁漪就警告他:“你不要把一個失
望的女人逼得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我們在第二幕結尾就預感到,“風暴就要
起來了!”
戲劇沖突在第三幕中逐漸發展,而且愈來愈激烈。周沖到魯大海家來找四鳳,一方面是奉
母命送錢——其實繁漪是要他來監視周萍,一方面是來訴說愛情。這就引起侍萍的疑心,逼著
四鳳在雷聲中起誓,永遠“不見周家的人”。這位相信命運的善良女人,認為這樣就可以逃避
不幸的命運,但是接著由于周萍的闖入和繁漪的阻撓,使她又“發現”了一件比她所想象的更
可怕的事情——子女亂-倫關系。在這一場中,每個人物都具有強烈的動作,展開了激烈的斗
爭:自私的周萍追求著四鳳的愛情;絕望的繁漪開始作“困獸之斗”;侍萍發現四鳳被勾引以
及亂-倫關系之后就竭力要挽救這可怕的命運;四鳳處在對周萍和對母親的愛的尖銳矛盾中,由
于不能抗拒周萍而違反了自己的誓言,并且終于被母親所發現,最后只得出走;而魯大海看到
周萍,仇恨當然更深,但是礙于母命,只得暫時放過敵人。第三幕的高-潮是以前的高-潮尤其是
第二幕高-潮的發展,每一個人到此已經欲罷不能,悲劇的結局已經是無可避免。
曹禺在表現全劇高-潮逐步形成的時候,結合人物性格,既是層次分明,而又極盡曲折之能
事。而所有這一切,又和周樸園直接或間接相聯系。曹禺從一個帶有封建性的資產階級家庭中
來揭示這一悲劇的社會根源,因而第四幕中的戲劇動作又在周家展開。戲劇沖突是由不同階級
或不同思想的人所形成,在沖突過程中,人的性格不僅得到表現,而且發生變化。曹禺在寫全
劇高-潮出現之前,先寫周樸園的性格的某些變化。這位封建家長和資本家,一貫剝削人壓迫人,在表面上似乎頗有聲勢,但是經過繁漪的反抗、侍萍的控訴以及魯大海的斗爭,逐漸感到他的統治地位不像以前那樣穩如泰山。在半夜兩點鐘光景,外面下著雨,除了自己,“屋子里一個
人也沒有”,他后來只好對著周沖談起自己的沒落情緒,他“有點覺得老了”,而且還想到
“死”。這和第一幕中他和家人見面那一場相比,前后恰成對照。非常明顯,他已預感到他所
代表的社會力量似乎開始有些動搖了。
繁漪從魯家回來,精神有些變-態,周樸園將她看做“瘋子”,因此兩人的矛盾更加尖銳。
這種精神上的迫-害,逼著她向周萍作“最后一次”請求:“我現在求你,你先不要走……即使
你要走,你帶我也離開這兒。”而周萍卻像他父親一樣,對她說:“你現在不像明白人”。當
他聽說她曾經到過魯家去,他就罵她“你真是一個瘋子”,甚至“狠惡地”說:“我要你死!”
她一個人在客廳里,“沉靜地立起來,踱了兩步”,自言自語:“奇怪,我要干什么?”這個遭
受周家父子兩代欺侮的女人,在遇到最后一次打擊之后,正在醞釀最后一次個人主義的反抗報
復。她這時候的沉靜的心境,像夏天郁悶而凝固的空氣一樣,正預示著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接著魯家的人先后又都趕到周家。周萍本來打算當夜一個人溜到礦上去,后來經過魯大海的質問和四鳳的要求,才勉強決定,“我們現在就走”。(這里應該指出,由于曹禺當時對于工
人階級認識不足,他描寫魯大海對于周萍和四鳳的關系所表示的態度,并不能充分揭示這個工人的性格。我們從魯大海以前的表現看來,他在第四幕中的言行并不符合他性格的邏輯發展。在解
放后,曹禺曾經將這一點進行幾次修改。在1959年的版本中,指出魯大海決心要回到礦上去繼
續斗爭,又刪去了周萍向魯大海吐露他和繁漪的隱情,魯大海拿出手-槍要打周萍,最后又承認
周萍和四鳳的關系等幾段,并增加了他勸母親“帶著四鳳先回去”這句話。這次刪改雖則較前略
勝一籌,然而仍舊不能完全補救原來的缺陷。)四鳳跟這個虛偽自私的“大少爺”一起出走,將
來未必能夠得到幸福,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這似乎是她唯一的出路。戲劇沖突發展到了這個階
段,就以四鳳跟周萍走作為問題的關鍵。
然而,四鳳無論如何無法逃避她的悲劇,正像她的母親無法逃避她的悲劇一樣。因為在周樸園所
代表的統治勢力沒有崩潰以前,當時勞動婦女的悲劇是必然會發生的。
四鳳跟著周萍正要出走,她母親卻找來了。曹禺在這一場中深刻細致地描寫了侍萍的無可告人的痛苦心情。她首先堅決表示:“你們不能夠在一塊兒!”當她看到四鳳暈倒,并且聽說四鳳已經
懷孕之后,她低聲說:“啊,天知道誰犯了罪,誰造的這種孽;——他們都是可憐的孩子,不知
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如果要罰,也罰在我一個人身上。”她終于為了兒女而“擔待”一切罪過,允許他們“一塊兒走”,并且宣布“今天離開,你們無論生死,就永遠不要見我”。曹禺在這里
描繪了一個善良的舊時代勞動婦女的靈魂深處的波濤,讓我們清楚地看到了舊社會舊家庭的罪惡
給予她的傷害。她在當時雖然還不明白是誰犯的罪、誰造的孽,甚至認為“罪孽是我造的,苦也
應當我一個人嘗”,但是觀眾看得卻很分明,對她深表同情和悲憫,因而更加憎恨造成這種苦難的社會根源。
當周萍和四鳳第二次準備走的時候,繁漪帶著周沖又來阻撓他們了。這位絕望的女人以前正
在懷疑“我要干什么”,現在顯然已經決定要干什么了。她現在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叫周沖來破
壞周萍和四鳳的關系,但是當那天真的孩子表示“忽然發現我好像并不真愛四鳳”的時候,她毫
無顧忌地當眾宣布她和周萍的隱情,并且控訴周萍“是你才欺騙了你的弟弟,是你欺騙了我,是
你欺騙了你的父親!”她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他們出走,她將“大門鎖了”,并且喊出了周樸園。
周樸園一上場,全劇的高-潮就出現了。他喊出侍萍的名字,命令周萍跪下去認他的生母。這個偽
君子想再來“彌補”他的罪過,反而促使悲劇立刻發生。四鳳跑出去觸電而死,使侍萍感到了真
正的幻滅。這種結局當然不是出于繁漪的狠毒,歸根到底還是周樸園的“罪孽”所必然產生的惡
果。周沖的慘死,也從側面表現了這個主題思想。侍萍經過又一次事實的教訓,不可能沒有些新的認識。當仆人提到魯大海還在周家門口時,周樸園要叫他進來。曹禺在1959年戲劇出版社出版的新版本中,接著這樣描寫侍萍:
魯侍萍(阻止)不用了。(立起,向中門走去,至門口,返身,向周樸園)他不會來的,他恨你!
(昂首返身走出。)
經過這番修改,全劇的結局顯得比較有力,作者這樣暗示我們,悲劇雖然已經發生,沖突暫時告
一段落,但是由于魯大海和侍萍對周樸園的仇恨愈來愈深,斗爭還將繼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