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樹記敘文
一棵樹記敘文1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希望人們能把我種在一個不太炎熱,不太熱鬧又不太偏僻的郊外。因為這樣我便可以享受郊外的寧靜,慢慢欣賞那美麗的風景,聽著鳥兒美妙的歌聲,還可以一面曬太陽,一面睡午覺,多么愜意呀!
如果想熱鬧一點兒,也不困難。我會邀請附近所有的花草樹木、動物來參加我的舞會,從清早玩兒到晚上。高興的話,還可以邀請人們、風兒姐姐、云兒哥哥,太陽公公一起參加呢!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希望人們來郊游時,不要把我的身體弄臟,更不要折斷我的手腳和在我的身上亂畫東西等。當然,對其他植物也要平等對待。還有,千萬不要留下生活垃圾和火種在郊外,這樣做會使我和其他同伴的健康受到危害,甚至帶來死亡!
我希望鳥兒能在我頭上筑巢,讓它們也有一個安定的居所,不在外流浪。當人們感到熱或累了的時候,能在我的腳下乘涼,讓我為他們遮擋火紅的太陽。我更希望人們能利用我來做房子、家具、學生文具等各種木制品,讓我能為人類做一點兒貢獻!
你看!樹木對人類的貢獻多大呀,它還具有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美好品質。我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具有它那樣品質的人!
一棵樹記敘文2
如果有人問我:“世上的植物你最喜歡哪一種?”我會回答:“我最喜歡樹!”
如果有來世,我愿意做一棵長在山頂的樹,不管是什么樹,分層疊翠的松,高聳入云的杉,端莊秀麗的柏,濃郁清香的樟,珍貴細致的楠……我靜靜的長在山頂,第一個看到朝霞升起,第一滴雨落在我懷里,我擁抱著自由的大氣和自由的風。我是那樣茁壯、挺拔,我的濃密的枝葉盡情的伸向天空,伸向金光流溢的天空。我沒有思想,不了解思想的疼痛,感覺不到痛苦和煩惱,也不知道幸福和快樂的滋味,只知道盡情的生長、生長……
如果,山頂上的樹我做不了,那么我就做村邊的一棵大榕樹,看看世代的農家在清風裊裊中繁衍、生息。夏天的夜晚,我像慈祥的老人撫慰農人勞動回來疲倦的身子,人們在下面家長里短、談天說地,我反復傾聽著一代又一代流傳下來的古老的鄉間傳說。我這時不但是棵樹,而是成了一座樹林,與村人一樣,成為一個可以獨立自主的世界。
或者,我是一座四合院里的槐樹,感受家的舒適、安寧,默默記錄著生活中的點滴歡樂和悲傷,品味著親情的溫馨、平和,憂傷的看著一個小孩變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體味著人情的冷暖,世事的滄桑。雨雪紛飛,我展開手臂覆蓋他們的小屋,做房屋的傘,讓溫暖從明亮的爐子里緩緩升起。月光如水,我便彈起六弦琴,讓屋里的每個人都有一個寧靜的夢。
一棵樹記敘文3
我希望自己能變成一棵樹,生長在環境清新的大森林里。我那清香茂密的樹葉長在我細細的枝頭上,吸收太陽公公所射出那金色燦爛的陽光,照在我棕色的樹干上,讓我感到非常愜意,多美好的景象啊!
我還可以看見太陽公公慢慢地鉆進薄薄的云層里。太陽如同一個魔術師,把藍色的天空染成比胖娃娃的臉蛋還要粉紅色。多么美麗的一幕啊!小鳥還可以在我的枝頭上放聲歌唱,讓我陶醉在那美妙的歌聲中,蘑菇弟弟還可以坐在我的腳下陪我聊天。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要為人類造福,用我的綠葉弟弟幫人類凈化環境。用我自己吸收二氧化碳,吐出氧氣,幫人類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還可以安家在馬路上,形成了一道別有風趣的裝飾。
做一顆樹,有很多好處,但是,也有很多壞處,好處是能美化環境,能給人類造福,還有小鳥妹妹,白云妹妹,小草弟弟陪我。壞處是做一棵樹,不能說話,不能像人類一樣走動,還隨時可能丟掉自己唯一的性命。
但是,我還是相變成一棵樹,一棵能美化環境,能給人類造福的樹。如果我會變,我會變成一棵樹,一棵小小的樹。
一棵樹記敘文4
小時候家住在湖北省襄凡市延北街38號大院。
這里是父親工作單位長江流域規劃辦公室漢口水文實驗站的駐扎地,父親搞河道測量經常出差在外。有一次母親住院,父親趕巧完成測量任務從工地回家,帶著我去醫院看望住院的母親,他一只大手拎著網兜,另一只大手牽著我的小手,將一份堅強、平和的溫暖通過他的大手無聲地傳遞給恐慌不安的我,讓我感到一份永久的依靠。
印象中最為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玩,無辜遭到同伴的辱罵,哭哭啼啼跑回了家。父親問明緣由,說:“罵你的話寫在那里?是在臉上還是在衣服上?我沒有看見啊”!別具詼諧的一句“說教”,讓我頓時釋懷,破啼為笑,原來心惱者自惱,心清者自清啊!
大院里種植著許多的桃樹、蘋果樹、梨樹、杏樹、柿子樹、棗樹等等。夏天的中午,不管天氣多么炎熱,我和一大群小伙伴總是嬉戲在茂密的果樹下,逮知了,捉蟲子,有些小伙伴總會犯規偷摘果子,但我和弟弟從來沒有偷摘過樹上的果實,因為父親明確告訴過我們“偷”字的含義。秋天收獲時,家家戶戶分上幾十斤水果,我吃得特別香甜,因為果子是在我逮到過許多害蟲包括自己肚子里的“饞蟲”后的最大收獲。
那時候父親經常在水庫河道水文測量。回家見到久別的父親,第一件事就是翻父親的背包,因為我知道,那背包里必定有些好吃的點心,不管是印有小動物圖案的餅干、香味誘人的蛋糕、豆沙餡的月餅、包裝簡單的糖果,還是一枝漂亮的鉛筆、一本圖案別致的筆記本總能讓我那貪婪的'胃和思念父親的心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滿足!
父親喲,這些只是生活中極為平常的瑣事,女兒將它們一直牢記在心里,是父愛的暖流溫暖和滋潤著我的心靈,陪伴著我人之初成長的道路。在女兒的心中您就是一棵高大而又挺拔的樹,筆直的樹干、茂密的綠葉和濃濃的樹蔭為我擋風雨遮烈日,護佑著女兒身心健康、平安的成長! 而我則是依偎您這棵大樹下的一棵小苗,在您的栽培、修剪和呵護下茁壯成長!
一棵樹記敘文5
少年的諾維以為自己要死了。今天早晨他走在S市的一條偏僻的路上,突然間一陣電擊般的巨痛,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不在熟悉的城市里。地面上是濕滑的巖層,頭頂上是千姿百態的一支支石柱般的東西,好像是……喀斯特地貌中的鐘乳石!怎么可能!他糊涂了,現在是三十世紀啊!自己應該是在去動力研究所的路上,腳下應該是輕質塑鋼的飛車道,頭頂上應該是蛛網般交錯的空氣壓力汽艇艙,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他茫然地坐在地上,周圍的景致清晰起來:大大小小的石筍石柱組成一幅幅和諧的圖畫,原始又質樸。遠遠的有泉水的叮路。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忽然平靜下來。叮咚叮咚脆響仿佛琳瑯玉石之聲,一點點洗凈人的心靈,這是在喧囂的塵世里聽不到的啊!他站起身,一邊聽一邊摸索著向水聲走去。
前方有亮光,居然是一片池塘。淺水處立著荷花菖蒲,幾只精蜒輕巧地掠過水面,青蛙正不知疲倦地聒噪著。奇了!他一邊詫異一邊向前走,接著又看到了田野、草地,看到了蝴蝶、云雀……讀些都是書本上學過的東西,可書上還說它們不適應人類發展的需要,已經被淘汰了。三十世紀的人類世界,一切都由機器打理:氧氣是由工廠提取的,陽光是由人造太陽提供的,水是氫氧直接化合的……城市管理會的人說這是最先進的生存機制,可……果真如此嗎?
諾維穿行在一個個自然體系之間,感覺就像在夢里,從來沒有過如此的舒暢呢,如果是夢真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當他的腳踏上松軟的褐色的土壤時,他已經被徹底地震撼了,沒有什么語言可以形容那種震撼:滿目明亮眩目的綠色,仿佛生命最深處的顏色——那是一棵樹。古銅色的樹干如同偉人的身軀,茂密的枝葉直伸向一碧如洗的天空,仿佛一雙祈禱的手。樹在風中,樹影婆婆,樹香彌漫。諾維覺得眼前的生命,已經幻化成一種圖騰,一種象征,一種足已征服一切的力量。他這時才真正感覺到人類的渺小與可悲。
樹沉默著,如一位古稀的老人凝視著諾維。諾維在這沉默里仿佛聽見了嘆息——祖先對不孝后輩的嘆息,母親對做錯事的孩子的嘆息,無奈的嘆息……
我們做了什么啊!諾維雙腿一軟跪了下來。我們趕走了飛鳥野獸,我們擄走了花草樹木,我們背叛了自然,我們居然還在妄稱創造文明!我們……
諾維把臉埋在雙臂里,是羞愧,是悔恨,更多的卻是悲哀。空氣都凝固了。樹靜靜地站著,看著眼前這個人類的懺悔者。鳥兒停止了歌唱,飛落到他身邊。幾只小鹿壯著膽子走近他,為他舔去臉上的淚痕。靦腆的兔子也跳了出來,寶石一樣的眼睛望著他。狐貍、松鼠、熊……森林里的精靈都圍到了他的身邊,有的叼著果子,有的銜著野花。他抬起了頭,有些驚奇地望著周圍的一切。然后他眼里又一次涌出了淚水:“你們原諒我了嗎?原諒我了?謝謝你們,謝謝……”樹的目光慈愛起來,溫柔地注視著他……
“啊!看啊!”一聲刺耳的喊聲。兩個拿著最新式的武器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是樹啊!我們發了,如今木材價格是黃金的十倍!發了!發了!哈……”他們狂笑著打開了激光槍。“不,不要!”諾維高喊著,那些動物則排好隊站在樹的面前,純凈的眼睛里噴出火焰。扣動扳機,一只鹿倒了下去。再扣,再扣……動物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去,卻沒有一個讓開,鮮紅的液體流了一地,樹在血光里哭泣,為他的忠誠的子民……“不要!”諾維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卻被那兩人一把推倒在地,“不要啊——”他眼前的景物慢慢模糊起來……
“不要”諾維大喊一聲,卻發現正坐在書桌邊,鬧鐘上顯示:5月21日下午2點。原來是夢啊,他低頭看看桌上的書:《一棵樹》,暗自慶幸,幸好是夢!窗外,那棵梧桐樹正綠得發亮,青春的純色讓人舒心。“永遠不要成真啊,我的夢;永遠不要墮落啊,人類。一棵樹的悲劇,隨時可能上演呢。”諾維在記事本里,鄭重地寫下幾行字。窗外的梧桐低吟著,在夏日的熏風里搖曳著,翠綠著……
一棵樹記敘文6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會叫我的樹兄弟來保護我們這個小鎮,避免我的家鄉遭到破壞。因為,近幾年來,我國的某些地方都因為缺少樹木而引來了強大的龍卷風和臺風,強大的龍卷風和臺風才使得整個缺少樹木的地方毀掉。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會為人們遮陰乘涼。在夏天時有許多人都會中暑,那是因為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乘涼,讓人們少生病,多植樹造林,這是我的希望。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會和我的伙伴好好相處。不像在現實生活中,即使在公交車上被別人踩了一腳,也要大聲尖叫起來。在大自然中,我就有了快樂的天地,因為大自然是我們的家,是我們大家的家,不應該自己獨占。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會尊老愛幼。在現實生活中有許多不尊老愛幼的行為,有的人開車撞了一位老人,不但連回過頭的問候也沒有,就連最起碼的扶助也沒有;有的人販子拐賣小孩子,把小孩子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用這樣的辦法來騙錢;有的人十分自私霸道,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即使別人犧牲了,也要取得勝利。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要為人類造福。假如哪一個窮人家里的火爐里沒有柴火了,我寧可舍身來幫助它;假如小鳥沒有窩了,我可以用我的身體來幫它修窩;假如在冬天下雪的時候,有人被困在這里了,我可以用我的身體來幫它取暖。
如果我是一棵樹,我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我希望晚上我躺在床上睡覺時,夢兒姑娘經過我家,將我的夢想帶到上帝那里去,讓我的夢想成真,我應該在文明與禮貌中生存。
多年以前,通過一個電視節目了解到,紅樹林是熱帶、亞熱帶海灣、河口泥灘上特有的常綠灌木和小喬木群落。它們生長于陸地與海洋交界帶的灘涂淺灘,是陸地向海洋過度的特殊生態系。突出特征是根系發達、能在海水中生長。它們具有呼吸根或支柱根,種子可以在樹上的果實中萌芽長成小苗,然后再脫離母株,墜落于淤泥中發育生長,是一種稀有的木本胎生植物。多年之后某個風的季節,在海南島南端一隅天藍水碧的淺海灘涂上,終于親眼見到了它們郁郁蔥蔥的陣勢——沙鷗翔集的一派歡歌之下,密密麻麻一片片無邊無際欲滴的翠綠,就那樣以一種勾肩搭背油亮亮的姿勢,向著海風中蔚藍蔚藍的遠方漫延開去,氣勢相當撼人心魄。要知道,它們只在潮水退下去之后,才會短暫裸露出來的那些虬曲挺拔的根系,是深深地扎進苦咸苦咸的海水和淺灘之中的。談及它們的存在,熟視無睹的當地土著從來不會驚艷于它們的婀娜多姿,當然就更不會去深思它們匪夷所思的強大生命力。他們只是說,每當蠻不講理的臺風或者是風暴潮突如其來的時候,正是這些平常看上去頗有些逆來順受之態的樹林,在橫沖直撞的自然災害面前,向來都是不卑不亢地打著“集體太極”,末了總會使那些來勢洶洶的“進犯之敵”在一聲嘆息當中被拖垮,最終無奈地落得個筋疲力盡,一次又一次地使得沿岸比鄰繁衍生息的人們得以化險為夷。于島民們而言,確是些無欲無求的“恩人”啊。老家亦沿海,不同的是坐落于渤海灣的南畔,近岸當然也絕對長不起來紅樹林。尚年幼時,放眼北望,大片大片一望無垠的灘涂地貌,除卻每年的雨季,是終年泛著亮晶晶的鹽堿花花的。據《地方志》載,這般的土壤,含鹽量均在1﹪以上。如果不是季節里那些遍地叢生,極耐鹽堿的黃蓿和叫不出名來的茅草們點綴,相信即便是沒心沒肺的野兔們,或許也終究會為如此乏味的生存環境抑郁而狂的。這樣一方地面,勉強能夠算得上“植被”的,當是呈星星點點狀貌分布,學名檉柳,被沿海農人稱之為“紅荊條”的一叢叢“柳子棵”了。這些春來萌動,見雨而生,著霜轉紅的耐堿植物,早年間糧草皆緊缺的年代,每到冬閑時節,農人們就會結起伙來,背負了食水和咸菜,推上架子車,攜一柄錚亮的砍刀,伐作薪柴。稍長一些的枝條,因其煞是柔韌,正是編作筐籃的理想材料,是故需不得幾日,便會被貼著根部砍伐一空,惹得那些數月時間需賴以隱身其間,冷不丁要躥出身子偷襲個把野兔謀生的紅毛狐貍們,莫不齜牙咧嘴做出些相當無奈的鬼臉——因為自此而后整個漫長的冬季,它們族群當中的男女老幼們,不惟整個洞穴都要暴露在無遮無掩,整日價呼呼作響的“白毛子”風里,且如欲組織次像模像樣的圍獵,想亦必十分艱難了。那一番尷尬的情景,如果貪婪的人們換位揣摩揣摩,怎不令這幫子目光迷離、神情嫵媚的家伙們痛心疾首呢?地面是年復一年如此光禿禿的“敞亮”,風們當然就不會來得半點含蓄與客氣。每當天文大潮起來的時候,如果恰巧遇了天氣,強勁的北風往往會趁機“掐”緊了潮頭,無拘無束地朝向著南方,排山倒海地漫過海堤,將沿海一帶稍稍望北一些的村落和田疇恣肆作一片汪洋——這就是當地人人聞之色變的“風暴潮”了。我第一次親身體驗“風暴潮”,是上個世紀最后幾年的某一個“元宵節”之夜。大風起兮云飛揚,明晃晃的月亮在疾速流轉的烏云之上時隱時現。傍晚時分,飛濺的浪涌便已將貌似強大的海堤撕咬出數處丑陋無比的口子。不用說,往年照例上演的節日焰火,那一夜始終偃旗息鼓。人們清楚地知道,一旦海堤決口,不惟堤內數十萬畝鹽田將蕩然無存,最駭人的推測當是春節之后恰才復工,貽誤在各類工棚中來不及撤出,且數目難以統計的工友們,亦必將遭遇滅頂之災了。好在組織上自過晌時分開始,就已經依照搶險預案,舉全民之力動員起來。數十公里橫亙東西的海堤上,搶運石料的各類車輛依照西進東出的次序,密密麻麻的絡繹不絕。怒號咆哮、濁浪排空的工地之上,不時有傾倒石料和沙袋的車輛壓上被海浪淘空的堤段,悲壯地倒栽、側翻進堤外冰冷躁動的海水里,瞬間被迅疾撲上來的,更兇猛的一排排滔天巨浪吞噬得無影無蹤···販?那夜,作為一個鄉鎮的現場指揮,我就引領著十多輛載重汽車,在海堤之上瘆人的強風里,整個人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搖搖晃晃地指揮了好幾個小時之久。后半夜時分,大潮漸漸退卻,風也慢慢停息下來。銀盤一樣巨大滿月的清輝之下,仍顯威嚴的海堤盡管千瘡百孔,然而終歸是頑強地抵住了“風暴潮”歇斯底里的侵襲和蹂躪。慶幸之余,所有默默佇立在海堤之上的人們卻欲哭無淚——車輛再貴重,都可失而復得,當并不足惜。然而如此佳節之夜,本應在絢麗的焰火之中,與家人共度良宵的那數條錚錚鐵漢的寶貴生命,當于何處去找尋回來呢?返程途中,東方已然曙光初露。方才察覺到已然渾身透濕的我驀然看見,海堤之內,阡陌縱橫的鹽田側畔,竟然有一棵合抱粗細的榆樹,根部浸泡在隨風漫灌進來的一汪海水里,碩大的樹冠婆娑著,褪盡葉子的枝條以處驚不變的一種姿態,在凌晨刺骨的微風里,無語搖曳著。初春時節的一個假日,我重返當時的搶險工地,專程拜訪那棵在特殊情境之下認識的榆樹。暖洋洋的晴空下面,盡管地面上仍舊凝結著厚重而晶瑩的鹽花花,然而仰望上去,見樹冠之間千萬條柔軟的枝條之間,已經綻放出數不清的嫩綠芽孢。想必過不了多久,一樹嘟嚕嘟嚕的榆錢,便會洋溢醉人的芳香,彌漫在鹽堿灘上空這片湛藍深遠的天空之上了。見我長時間徜徉于樹下,久久不忍離開,趕過來查看的一位鹽場工人止不住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就是附近村里土生土長的人。過去,光聽說榆樹這東西“皮實”,孬好土地上都能落地生根,竄開身量。所以,沿海一帶種地的農人,早年間馬拉牛拽的一掛掛大車,都是以胸徑足有“老牛腰”粗細的榆樹解板做出來的,多少年也使不壞。前些年,上坡地里溝渠路旁的老榆樹還有不老少。然而自打“以糧為綱”時代引入南部淡水壓堿種植水稻開始,特別是近幾年大規模開發灘涂曬鹽養蝦之后,一些耐鹽堿的樹就不知何故,漸至不見了蹤影。但是像這一棵,竟然能夠在緊挨著海岸線的重鹽堿地里,不知道多少年時間長成如此參天樣貌的榆樹,還是極為罕見的。也正是因此,大規模開發之后可謂寸土寸金的灘涂上,人們就將這棵榆樹當成一處奇觀保留下來。“它不容易呢,莫非是人們所說的有些變了態么?”鹽場工人竟這樣拙嘴笨舌地感慨道,還用了很是令人啞然失笑的一種訝異腔調。說來也巧。這年春天,因為工作調整,我一下子就從昌(邑)南調到了這個縣級市最西北部,號稱沿海四大鄉鎮之一的龍池鎮,還是分管“農、林、水”這一塊。第一件大活兒,就是已經如火如荼地展開多日,舉全鎮之力“豁上”推進的春季植樹造林工作。那一年,北部沿海最前沿的第一道防風林帶已經基本成型,樹種以白臘為主。自北向南與之平行的第二道林帶以旱柳當家,也已經郁郁蔥蔥地像了樣子。再繼續向南推進,就是呈棋盤狀規劃設計,需“大溝、大水、大苗”多行完善種植的農田林網了。鎮上負責植樹造林任務的部門是農業綜合服務中心,主任名字叫做寇玉湘。第一次在工地上見到他,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眼睛瞇縫著并不太大,腦門卻錚亮——終日叫海風刺溜著,人竟然還算是白凈。只不過個頭不算太高,不知道為什么從肩到背卻明顯往前佝僂著。其實,見面之前,對這個人的大概就做了一些了解。譬如說畢業于濰坊昌濰農校,已經在沿海幾個鄉鎮務弄了十好幾年農業和林業技術等等,人很實誠,就是有時有些“軸”,“抗上”等等。第一次見面總得嘮扯些什么。我說:老寇,龍池龍池,有龍則靈。你都在這里十好幾年了,可真是個好地方啊。老寇起先蹲在一條田埂子上瞧圖紙,聞言站起來和我握了握手,一下子又蹲下去瞧著圖紙,嘴里喃喃地嘟囔道:啥好地方,早年間兔子不拉屎,種棵樹都費老鼻子事了,你不要聽他們念叨那些什么好聽不好使的傳說。所謂龍池,叫我說就是龍王爺引著海潮漫過來,倒灌了灣塘,才叫的龍池。什么正經八兩的龍稀罕到這個地方來,整天生些“狗駝子拉油碾”的熊氣?販販販當晚開黨委擴大會專題研究林網綠化問題,樹種就要在會上最后敲定了。老寇坐在會議室的一個角落上,咕嘟著嘴,起先并不作聲。書記的意思,上坡地水澆條件和土壤條件都好,用速生楊就不孬。鎮財政一直并不太寬裕呢,關鍵是省錢,也并不影響完成任務。再說幾年就成材,見效快。委員們七嘴八舌,各種意見都有,最后還是速生楊占了上風。眼看待要表決時,老寇一下子站起來拍了桌子,梗著脖子嚷嚷起來:打年前我就說過,咱這是鹽堿地,榆樹成活率最高。要是光為了省錢,干么不插上些棉槐條子?那樣更省。榆樹就不成才么?你們這樣抹光滑墻,老百姓是要背后里叨叨的。要是說錢的話,從哪里緊緊手省不出來?說完之后,竟然氣得直喘。結果那一年春天,全鎮就又鋪天蓋地的種上了數萬棵胸徑接近五公分的白榆。龍池這個革命老區,去過的人都知道,有名的地廣人稀。人口不過兩萬出頭,版圖面積卻稱得上是“寬漫”。可能是因為過去長期吃過溫飽不濟的虧,老百姓在種地方面只認糧棉。盡管前些年多是廣種薄收,人均土地又不少,當地群眾還是習慣于摳摳搜搜,連溝頭地腦都開墾起來種上莊稼。要是一說收回來統一種樹,用老寇的話說,“難度無異于和一頭老虎商議著要剝它的皮做件袍子”。那一年盛夏,正是棉花生長旺季。因為連日風雨,北部有些品種不同的棉田就有部分棉花因為倒伏害起病來。對于棉花,老寇稱得上是專家,像這樣的情況,都是會火急火燎地組織人現場指導抗病害,一般都是會手到病除的。不料半頭晌在服務中心,老寇和上門邀請的農民吵吵起來。我了解到的情況是,老寇對人家說:樹還是少了,樹多的話就不會刮這么大的風。老區人普遍性格戇直,正在火頭上的農民也梗著脖子犟道:真能裝蒜,龍池自古以來就是個風口,和樹多樹少有個屁關系!結果老寇就又忍不住拍了桌子,農民也摔了門氣哼哼地走了。及至我趕過去,服務中心已經鎖了門。那時還沒有手機。焦急了多少個時辰,半過晌時分,我才見到老寇和他的幾個“兵”拖泥帶水地正在服務中心換鞋換褲子,臉上紅撲撲地像是喝了酒,卻興奮地嚷嚷著說道:我不和他一般見識,傍晌天就帶著伙計們趕到北海灘,幫著那個“犟人”把棉花長病的事辦了,小菜一碟。那個家伙高興地安排老婆割了兩斤豬頭肉,非逼著我喝二兩,還賠了不是,承認樹就是太少了。他還吆喝著秋后就拔了棉花柴種上片林,這就對了。哼哼,起初還和我犟得臉紅脖子粗呢。幾年之后,我進了城,還是在農口工作。每次下鄉,也并不是每次都能見到老寇,人們說他平時多是在灰頭土臉地在田坡里轉悠。坡里到處都是他設下的“護林房”,誰要是膽敢搡他一棵樹,“后果”據說是十分麻煩的。不知為什么,只要是有人說起老寇,有那么好幾次,我都會一下子憶起之前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說是俄羅斯強人普京走起路來右手幾乎不太擺動。這種怪異的步態,聯系普京曾經的職業,有專業人士分析,乃是一種標準的“槍手步態”。而老寇那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佝僂肩背,是不是因為長期癡迷于像照看孩子一般照看他那些樹,而形成的一種什么“步態”呢?有一次,我帶隊例行巡視完北部灘涂上重新繁盛起來的數萬畝檉柳林,因為在樹叢里竟然意外地看到幾只一晃而過,原本據說已然絕跡的紅毛狐貍幼崽,返程途中,覺得心情大好,遂決定繞道龍池,將這件軼事向老寇說道說道。好不容易找到老寇,在防治“美國白蛾”現場,見到他穿著一身塑料袋子改制成的保護衣,一頭一臉豆大的汗珠子不住地往下滴落,正領著一幫子人張羅著高枝噴藥。和他說完檉柳林中紅毛狐貍崽子的事情,老寇竟然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地嗆了我一句話道:早都有了,你才看見,野兔子、野雞也多了呢。趁他休息間隙,我又問道:老寇,聽說你孩子都上了浙江大學,你也五十好幾的小老頭兒了,該考慮進城了吧?說起孩子,老寇自豪地笑起來:早都畢業了,國家選派在新西蘭留學深造,比咱出息得多了。我不是不想到城里享享清福,只是這“美國白蛾”,比原先糧囤里頭那些狗日的耗子都能生養,一窩不罷一窩,太他娘的氣人了,恁說啥時候是個頭兒?告別老寇時,太陽已沒進了樹梢。果然是“熱極生風”,雖在溽暑,卻起了些涼爽的晚風——仍然裹挾些海腥味道的那種。四下里望望,楊、柳、榆、刺槐、白臘們種類繁多,不一而足。層層疊疊的林網,擁擠得密密匝匝。頭頂之上,張牙舞爪的樹葉子們“沙啦沙啦”不住聲兒地喧嘩起來,很有了些林海聽濤的意境,只是個浩浩蕩蕩,綠意盎然。然而在我看來,樹叢中身姿最最挺拔的,還是那些仰望上去勢已參天的榆樹。因為在它們攢勁的軀干上,仿佛都疊印著一個人、一群人,或一個時代的精神和氣質。看樣子,即便是有幾縷風意欲穿林而過,估計步履也將會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