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王維詩歌賞析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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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詩歌賞析
一、王維簡介
王維(701一761),字摩詰,盛唐詩人。祁州(今山西祁縣)人,后移居蒲州今山西永濟)。王維出生一個官僚地主家庭,多才多藝,不僅詩歌造詣很高,詩名很盛,而且精通書畫和音樂。開元九年(721)王維中進士,歷任右拾遺、監察御史。安史叛軍攻入長安時被俘,被迫任偽職。長安收復后,降為太子中允。官終尚書右丞,世稱王右丞。世人稱其為“詩佛”。
王維的山水田園詩可分為前后兩期。王維早歲春風得意,充滿著建功立業的志向,又有著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表現在山水詩上則是選取雄偉壯麗的高山大川來加以描繪,用以寄托他豪邁開朗的思想感情。他后期過著一種亦官亦隱的生活,退出政治舞臺,皈依佛門,棲身于山水田園的極樂世界,所以他后期創作的大量的山水詩,基本上是一種雅致的情韻,把大自然當作純潔的理想王國,多是描繪幽靜的山石和清澈的溪流,農村的田園風致,表現出流連光景的娛悅和高蹈出塵的滿足,曲折地寄托了自己對黑暗官場的厭惡之情。在他的筆下,勞動人民的生活多是悠然平淡、和諧平靜的。
王維的田園山水詩直接繼承了陶淵明明凈淡泊而深遠的藝術風格,以觀察細致,感覺敏銳著稱,“詩中有畫”是王維詩的一個顯著特點。蘇東坡曾言:“味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摩詰之詩,詩中有畫。”他的詩往往融詩情畫意于一體,創造出耐人回味的藝術境界,風格清新淡雅,意境幽遠。王維晚年長齋奉佛,其田園山水詩也明顯帶有參禪悟道的氣息。有《王右丞集》。
二、文學作品賞析常識
1、文學作品的形象對小說來說是“人物形象”,對散文和詩歌來說就是意境,對戲劇來說就是戲劇人物所反映的戲劇沖突。其中,對敘事詩歌來說,“人”“事”就是形象;對于抒情詩來說,形象就是抒情主人公,對于寫景狀物的詩歌來說,詩歌中的“景”“物”就是詩歌的形象。
2、文學鑒賞作品的表達技巧
歸納:文學作品的表達技巧有三個層面的內容:
⑴、修辭方法:比喻、擬人、設問、反問、借代、對偶、夸張、襯托、用典、化用、互文、反復等;
⑵、表現手法:
表達方式:
記敘、議論、描寫、抒情。
抒情可分為直接抒情;間接抒情(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情景交融)。
描寫:動靜結合、虛實結合、點面結合、明暗結合、正側結合、粗筆勾勒、白描工筆;樂景寫哀、哀景寫樂;
文藝表現方法:
賦、比、興;抑揚變化、鋪陳描寫、象征聯想。
⑶、篇章結構:首句標目、開門見山、曲筆入題、卒章顯志、以景結情、總分得當、以小見 中國語文教學資源網---www.tmdps.cn---教學資源的寶庫
大、層層深入、過渡照應、伏筆鋪墊等。
3、文學作品的思想內容包括兩個層面的內容:
板書:思想內容
⑴、書寫個人際遇、遣懷即興的內容。
主要的表達程式和用語有以下:
詠物言志、即事感懷抒懷、羈旅客心、傷春惜春、自傷遲暮、游子思歸的鄉愁、閨怨樹奇、愛情詩;
⑵、抒寫國家興衰和百姓疾苦
邊塞征戰、懷古詠史抒懷、憂國憂民的愛國詩作
**作者的觀點態度也包括兩個層面內容:
①態度:同情、褒贊、激賞;貶斥、厭惡、冷漠
②傾向性:人民性、封建性、民主性、專制性
歷史性:唯物史觀、唯心史觀
三、詩歌賞析
觀獵 王維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
詩題一作《獵騎》。從詩篇遒勁有力的風格看,當是王維前期作品。詩的內容不過是一次普通的狩獵活動,卻寫得激情洋溢,豪興遄飛。至于其藝術手法,幾令清人沈德潛嘆為觀止:“章法、句法、字法俱臻絕頂。盛唐詩中亦不多見。”(《唐詩別裁》)
詩開篇就是“風勁角弓鳴”,未及寫人,先全力寫其影響:風呼,弦鳴。風聲與角弓(用角裝飾的硬弓)聲彼此相應:風之勁由弦的震響聽出;弦鳴聲則因風而益振。“角弓鳴”三字已帶出“獵”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的射獵場面。勁風中射獵,該具備何等手眼!這又喚起讀者對獵手的懸念。待聲勢俱足,才推出射獵主角來:“將軍獵渭城”。將軍的出現,恰合讀者的期待。這發端的一筆,勝人處全在突兀,能先聲奪人,“如高山墜石,不知其來,令人驚絕”(方東樹)。兩句“若倒轉便是凡筆”(沈德潛)。
渭城為秦時咸陽故城,在長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時平原草枯,積雪已消,冬末的蕭條中略帶一絲兒春意。“草枯”“雪盡”四字如素描一般簡潔、形象,頗具畫意。“鷹眼”因“草枯”而特別銳利,“馬蹄”因“雪盡”而絕無滯礙,頷聯體物極為精細。三句不言鷹眼“銳”而言眼“疾”,意味獵物很快被發現,緊接以“馬蹄輕”三字則見獵騎迅速追蹤而至。“疾”“輕”下字俱妙。兩句使人聯想到鮑照寫獵名句:“獸肥春草短,飛鞚越平陸”,但這里發現獵物進而追擊的意思是明寫在紙上的,而王維卻將同一層意思隱然句下,使人尋想,便覺詩味雋永。三四句初讀似各表一意,對仗銖兩悉稱;細繹方覺意脈相承,實屬“流水對”。如此精妙的對句,實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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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寫出獵,只就“角弓鳴”、“鷹眼疾”、“馬蹄輕”三個細節點染,不寫獵獲的場面。一則由于獵獲之意見于言外;二則射獵之樂趣,遠非實際功利所可計量,只就獵騎英姿與影響寫來自佳。
頸聯緊接“馬蹄輕”而來,意思卻轉折到罷獵還歸。雖轉折而與上文意脈不斷,自然流走。“新豐市”故址在今陜西臨潼縣,“細柳營”在今陜西長安縣,兩地相隔七十余里。此二地名俱見《漢書》,詩人興會所至,一時匯集,典雅有味,原不必指實。言“忽過”,言“還歸”,則見返營馳騁之疾速,真有瞬息“千里”之感。“細柳營”本是漢代周亞夫屯軍之地,用來就多一重意味,似謂詩中狩獵的主人公亦具名將之風度,與其前面射獵時意氣風發、颯爽英姿,形象正相吻合。這兩句連上兩句,既生動描寫了獵騎情景,又真切表現了主人公的輕快感覺和喜悅心情。
寫到獵歸,詩意本盡。尾聯卻更以寫景作結,但它所寫非營地景色,而是遙遙“回看”向來行獵處之遠景,已是“千里暮云平”。此景遙接篇首。首尾不但彼此呼應,而且適成對照:當初是風起云涌,與出獵緊張氣氛相應;此時是風定云平,與獵歸后躊躇容與的心境相稱。寫景俱是表情,于景的變化中見情的消長,堪稱妙筆。七句語有出典,《北史·斛律光傳》載北齊斛律光校獵時,于云表見一大鳥,射中其頸,形如車輪,旋轉而下,乃是一雕,因被人稱為“射雕手”。此言“射雕處”,有暗示將軍的膂力強、箭法高之意。詩的這一結尾遙曳生姿,饒有余味。
綜觀全詩,半寫出獵,半寫獵歸,起得突兀,結得意遠,中兩聯一氣流走,承轉自如,有格律束縛不住的氣勢,又能首尾回環映帶,體合五律,這是章法之妙。詩中藏三地名而使人不覺,用典渾化無跡,寫景俱能傳情,至如三四句既窮極物理又意見于言外,這是句法之妙。“枯”、“盡”、“疾”、“輕”、“忽過”、“還歸”,遣詞用字準確錘煉,咸能照應,這是字法之妙。所有這些手法,又都妙能表達詩中人生遠出的意態與豪情。所以,此詩完全當得起盛唐佳作的稱譽。
積雨輞川莊作
王維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輞川莊,在今陜西藍田終南山中,是王維隱居之地。《舊唐書·王維傳》記載:“維兄弟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葷血,晚年長齋,不衣文彩。”在這首七律中,詩人把自己幽雅清淡的禪寂生活與輞川恬靜優美的田園風光結合起來描寫,創造了一個物我相愜、情景交融的意境。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首聯寫田家生活,是詩人山上靜觀所見:正是連雨時節,天陰地濕,空氣潮潤,靜謐的叢林上空,炊煙緩緩升起來,山下農家正燒火做飯呢。女人家蒸藜炊黍,把飯菜準備好,便提攜著送往東菑──東面田頭,男人們一清早就去那里勞作了。詩人視野所及,先寫空林煙火,一個“遲”字,不僅把陰雨天的炊煙寫得十分 中國語文教學資源網---www.tmdps.cn---教學資源的寶庫
真切傳神,而且透露了詩人閑散安逸的心境;再寫農家早炊、餉田以至田頭野餐,展現一系列人物的活動畫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氣息,使人想見農婦田夫那怡然自樂的心情。
頷聯寫自然景色,同樣是詩人靜觀所得:“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看吧,廣漠空蒙、布滿積水的平疇上,白鷺翩翩起飛,意態是那樣閑靜瀟灑;聽啊,遠近高低,蔚然深秀的密林中,黃鸝互相唱和,歌喉是那樣甜美快活。輞川之夏,百鳥飛鳴,詩人只選了形態和習性迥然不同的黃鸝、白鷺,聯系著它們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繪:雪白的白鷺,金黃的黃鸝,在視覺上自有色彩濃淡的差異;白鷺飛行,黃鸝鳴囀,一則取動態,一則取聲音;漠漠,形容水田廣布,視野蒼茫;陰陰,描狀夏木茂密,境界幽深。兩種景象互相映襯,互相配合,把積雨天氣的輞川山野寫得畫意盎然。所謂“詩中有畫”,這便是很好的例證。
唐人李肇因見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飛白鷺,夏木囀黃鸝”的詩句,便譏笑王維“好取人文章嘉句”(《國史補》卷上);明人胡應麟力辟其說:“摩詰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預偷來者?此正嘉祐用摩詰詩。”(《詩藪·內編》卷五)按,嘉祐與摩詰同時而稍晚,誰襲用誰的詩句,這很難說;然而,從藝術上看,兩人詩句還是有高下的。宋人葉夢得說:“此兩句好處,正在添‘漠漠’‘陰陰’四字,此乃摩詰為嘉祐點化,以自見其妙。如李光弼將郭子儀軍,一號令之,精采數倍。”(《石林詩話》卷上)“漠漠”有廣闊意,“陰陰”有幽深意,“漠漠水田”“陰陰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畫面就顯得開闊而深邃,富有境界感,渲染了積雨天氣空蒙迷茫的色調和氣氛。
如果說,首聯所寫農家無憂無慮的勞動生活已引起詩人的濃厚興趣和欣羨之情,那么,面對這黃鸝、白鷺的自由自在的飛鳴,詩人自會更加陶醉不已。而且這兩聯中,人物活動也好,自然景色也好,并不是客觀事物的簡單摹擬,而是經過詩人心靈的感應和過濾,染上了鮮明的主觀色彩,體現了詩人的個性。對于“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的王維來說,置身于這世外桃源般的輞川山莊,真可謂得其所哉了,這不能不使他感到無窮的樂趣。下面兩聯就是抒寫詩人隱居山林的禪寂生活之樂的。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詩人獨處空山之中,幽棲松林之下,參木槿而悟人生短暫,采露葵以供清齋素食。這情調,在一般世人看來,未免過分孤寂寡淡了吧?然而早已厭倦塵世喧囂的詩人,卻從中領略到極大的興味,比起那紛紛擾擾、爾虞我詐的名利場,何啻天壤云泥!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野老是詩人自謂。詩人快慰地宣稱:我早已去機心,絕俗念,隨緣任遇,于人無礙,與世無爭了,還有誰會無端地猜忌我呢?庶幾乎可以免除塵世煩惱,悠悠然耽于山林之樂了。《莊子·雜篇·寓言》載:楊朱去從老子學道,路上旅舍主人歡迎他,客人都給他讓座;學成歸來,旅客們卻不再讓座,而與他“爭席”,說明楊朱已得自然之道,與人們沒有隔膜了。《列子·黃帝篇》載:海上有人與鷗鳥相親近,互不猜疑。一天,父親要他把海鷗捉回家來,他又到海濱時,海鷗便飛得遠遠的,心術不正破壞了他和海鷗的親密關系。這兩個充滿老莊色彩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兩相結合,抒寫詩人澹泊自然的心境,而這種心境,正是上聯所寫“清齋”“習靜”的結果。
這首七律,形象鮮明,興味深遠,表現了詩人隱居山林、脫離塵俗的閑情逸致,是王維田園詩的一首代表作。從前有人把它推為全唐七律的壓卷,說成“空古準今”的極至,固然 中國語文教學資源網---www.tmdps.cn---教學資源的寶庫
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認為“淡雅幽寂,莫過右丞《積雨》”,贊賞這首詩的深邃意境和超邁風格,藝術見解還是不錯的。(辛夷塢 王維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這是王維田園組詩《輞川集》二十首中的第十八首。這組詩全是五絕,猶如一幅幅精美的繪畫小品,從多方面描繪了輞川一帶的風物。作者很善于從平凡的事物中發現美,不僅以細致的筆墨寫出景物的鮮明形象,而且往往從景物中寫出一種環境氣氛和精神氣質。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木末,指樹杪。辛夷花不同于梅花、桃花之類。它的花苞打在每一根枝條的最末端上,形如毛筆,所以用“木末”二字是很準確的。“芙蓉花”,即指辛夷,辛夷含苞待放時,很象荷花箭,花瓣和顏色也近似荷花。裴迪《輞川集》和詩有“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的句子,可用來作為注腳。詩的前兩句著重寫花的“發”。當春天來到人間,辛夷在生命力的催動下,欣欣然地綻開神秘的蓓蕾,是那樣燦爛,好似云蒸霞蔚,顯示著一派春光。詩的后兩句寫花的“落”。這山中的紅萼,點綴著寂寞的澗戶,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后紛紛揚揚地向人間灑下片片落英,了結了它一年的花期。短短四句詩,在描繪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時,又寫出了一種落寞的景況和環境。
王維的《輞川集》給人的印象是對山川景物的流連,但其中也有一部分篇章表現詩人的心情并非那么寧靜淡泊。這些詩集中在組詩的末尾,象《辛夷塢》下面一首《漆園》:“古人非傲吏,自闕經世務。偶寄一微官,婆娑數株樹”就頗有些傲世。再下一首,也是組詩的末章《椒園》:“桂尊迎帝子,杜若贈佳人。椒漿奠瑤席,欲下云中君”就更含有《楚辭》香草美人的情味。裴迪在和詩中干脆用“幸堪調鼎用,愿君垂采摘”把它的意旨點破。因此,若將這些詩合看,《辛夷塢》在寫景的同時也就不免帶有寄托。屈原把辛夷作為香木,多次寫進自己的詩篇,人們對它是并不陌生的。它每年迎著料峭的春寒,在那高高的枝條上綻葩吐芬。“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這個形象給人帶來的正是迎春而發的一派生機和展望。但這一樹芳華所面對的卻是“澗戶寂無人”的環境。全詩由花開寫到花落,而以一句環境描寫插入其中,前后境況迥異,由秀發轉為零落。盡管畫面上似乎不著痕跡,卻能讓人體會到一種對時代環境的寂寞感。所謂“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陳子昂《感遇》)的感慨,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仍能于形象中得到暗示。
送沈子福之江東
王維
楊柳渡頭行客稀,罟師蕩槳向臨圻。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王維大約在開元二十八、二十九年(740、741)知南選,至襄陽(今屬湖北)。他集子里現存《漢江臨眺》、《曉行巴峽》等詩,可見他在江漢的行蹤不止襄陽一處。沈子福,不詳。長江從九江以下往東北方向流。江東,指長江下游以東地區。看詩題和頭兩句的意思,這詩當是作者在長江上游送沈子福順流而下歸江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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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頭是送客之地,楊柳是渡頭現成之景。唐人有折柳送行的習俗。這里寫楊柳,不僅寫現成之景,更是烘托送別氣氛。行客已稀,見境地的凄清,反襯出送別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第一句點明送別之地。第二句醒出“歸江東”題意。罟(gǔ古)師,漁人,這里借指般夫。臨圻,當指友人所去之地。
友人乘船而去,詩人依依不舍,望著大江南北兩岸,春滿人間,春光蕩漾,桃紅柳綠,芳草萋萋。這時,詩人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無限依戀惜別之情,就象眼前春色的無邊無際。詩人忽發奇想:讓我心中的相思之情也象這無處不在的春色,從江南江北,一齊撲向你,跟隨著你歸去吧?“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多么美麗的想象,多么蘊藉而深厚的感情!將自然界的春色比心靈中的感情,即景寓情,情與景妙合無間,極其自然。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便算是詩家能事。這里藉難寫之景以抒無形之情,功夫當然又深了一層。寫離情別緒哀而不傷,形象豐滿,基調明快,這是盛唐詩歌的特色。牛希濟的《生查子》有這樣的兩句:“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寫的是少婦對遠行人臨別的叮嚀:記住我的綠羅裙吧!你無論到哪里,那里的芳草都呈顯著我的裙色,都凝結著我對你的相思,你要憐惜它啊!──這話也講得非常之含蓄,非常之婉轉,非常之好。與王維“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詩句比較,手法相同,思路相近,但感情一奔放一低徊,風格一渾成一婉約,各具姿態,而又同樣具有動人的藝術魅力。
第二篇:王維的詩歌賞析
[王維的詩歌]
積雨輞川莊作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賞析:此詩描寫輞川山莊久雨初停時的景色,前四句寫詩人靜觀所見,后四句寫詩人的隱居生活。詩人把自己幽雅清淡的禪寂生活與輞川恬靜優美的田園風光結合起來描寫,創造了一個物我相愜、情景交融的意境。全詩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清新明凈,形象鮮明,表現了詩人隱居山林、脫離塵俗的閑情逸致。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首聯寫田家生活,是詩人山上靜觀所見。詩人視野所及,先寫空林煙火,一個“遲”字,不僅把陰雨天的炊煙寫得十分真切傳神,而且透露了詩人閑散安逸的心境;再寫農家早炊、餉田以至田頭野餐,展現一系列人物的活動畫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氣息,使人想見農婦田夫那怡然自樂的心情。頷聯寫自然景色,同樣是詩人靜觀所得:“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輞川之夏,百鳥飛鳴,詩人只選了形態和習性迥然不同的黃鸝、白鷺,聯系著它們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繪:雪白的白鷺,金黃的黃鸝,在視覺上自有色彩濃淡的差異;白鷺飛行,黃鸝鳴囀,一則取動態,一則取聲音;漠漠,形容水田廣布,視野蒼茫;陰陰,描狀夏木茂密,境界幽深。兩種景象互相映襯,互相配合,把積雨天氣的輞川山野寫得畫意盎然。所謂“詩中有畫”,這便是很好的例證。唐人李肇因見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飛白鷺,夏木囀黃鸝”的詩句,便譏笑王維“好取人文章嘉句”(《國史補》卷上);明人胡應麟力辟其說:“摩詰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預偷來者?此正嘉祐用摩詰詩。(”《詩藪·內編》卷五)按,嘉祐與摩詰同時而稍晚,誰襲用誰的詩句,這很難說;然而,從藝術上看,兩人詩句還是有高下的。宋人葉夢得認為王維添加的兩個疊詞使詩句更加精彩。“漠漠”有廣闊意,“陰陰”有幽深意,“漠漠水田”“陰陰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畫面就顯得開闊而深邃,富有境界感,渲染了積雨天氣空蒙迷茫的色調和氣氛。如果說,首聯所寫農家無憂無慮的勞動生活已引起詩人的濃厚興趣和欣羨之情,那么,面對這黃鸝、白鷺的自由自在的飛鳴,詩人自會更加陶醉不已。而且這兩聯中,人物活動也好,自然景色也好,并不是客觀事物的簡單摹擬,而是經過詩人心靈的感應和過濾,染上了鮮明的主觀色彩,體現了詩人的個性。對于“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的王維來說,置身于這世外桃源般的輞川山莊,真可謂得其所哉了,這不能不使他感到無窮的樂趣。下面兩聯就是抒寫詩人隱居山林的禪寂生活之樂的。“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詩人獨處空山之中,幽棲松林之下,參木槿而悟人生短暫,采露葵以供清齋素食。這情調,在一般世人看來,未免過分孤寂寡淡了。然而早已厭倦塵世喧囂的詩人,卻從中領略到極大的興味,比起那紛紛擾擾、爾虞我詐的名利場,不啻天壤云泥。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詩人快慰地宣稱自己早已去心機絕俗念,隨緣任遇,與世無爭了。庶幾乎可以免除塵世煩惱,悠悠然耽于山林之樂了。《莊子·雜篇·寓言》載:楊朱去從老子學道,路上旅舍主人歡迎他,客人都給他讓座;學成歸來,旅客們卻不再讓座,而與他“爭席”,說明楊朱已得自然之道,與人們沒有隔膜了。《列子·黃帝篇》載:海上有人與鷗鳥相親近,互不猜疑。一天,父親要他把海鷗捉回家來,他又到海濱時,海鷗便飛得遠遠的,心術不正破壞了他和海鷗的親密關系。這兩個充滿老莊色彩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兩相結合,抒寫詩人澹泊自然的心境,而這種心境,正是上聯所寫“清齋”“習靜”的結果。
這首七律,形象鮮明,興味深遠,表現了詩人隱居山林、脫離塵俗的閑情逸致,流露出詩人對淳樸田園生活的深深眷愛,是王維田園詩的一首代表作。從前有人把它推為全唐七律的壓卷,說成“空古準今”的極至,固然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認為“淡雅幽寂,莫過右丞《積雨》”,贊賞這首詩的深邃意境和超邁風格,藝術見解還是不錯的。
鹿柴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賞析:這首詩描繪的是鹿柴附近的空山深林在傍晚時分的幽靜景色。詩的絕妙處在于以動襯靜,以局部襯全局,清新自然,毫不做作。落筆先寫空山寂絕人跡,接著以但聞一轉,引出人語響來。空谷傳音,愈見其空;人語過后,愈添空寂。最后又寫幾點夕陽余暉的映照,愈加觸發人幽暗的感覺。
大凡寫山水,總離不開具體景物,或摹狀嶙峋怪石,或描繪參天古木,或渲染飛瀑懸泉,其著眼點在于景物之奇。而此詩則從一個奇特的現象著筆:“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層巖迭嶂,看去空無一人。可是有時會突然聽得朗朗笑語,但由于回聲的多重反射,一時間很難判斷人聲究竟從何而起。人們大約都有類似的經驗,本來很平常。但是將這種視覺與聽覺互補的觀察事物的方法以詩的形式加以表現,就不能不說是一個創造。從詩的表現說,它別出新意,不蹈故常;從作品的接受者說,是那樣新奇有趣,儼如身臨其境,由此引起積極的情感活動。前兩句詩用直白的語言,略作點染,境界即出。詩開頭的“空山”,二字,是相對于無人而言,同時表明詩人的視野比較開闊,可以一視無礙;如果置身于隱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就得不到“空山”的意象。從這兩個字,也可以窺見山中的景物形勢特點。對句的“響”字與“空山”相呼應:只有在沒有太多障礙物的情況下,聲音才能在山谷中往復回蕩,方才可以說“人語響”。因此,周遭景物必是疏朗的。前二句寫幽靜,因聲傳神;后二句寫幽深,以光敷色。山中景色會因朝夕晦暝、風雨因時而變化。此詩則選取傍晚時分的景色作為描寫對象。這時夕陽返照射入樹林深處,又有一部分光線落到青苔上面。天色就要暗下來,各類景物斑斑駁駁的,明暗對比鮮明。近處,投在地面上的蓊郁的樹影漸漸拉長;樹林深處,因黝暗而顯得十分幽邃。這種景觀的最佳時期是夏末秋初,而且必須是晴朗的傍晚,陰雨綿綿是不行的。詩的第一個透視點是深林。人的感官無法直接測知樹林深處,此詩以不可見即想象中的“無限”和“神秘莫測”寫幽深之感。而幽深之感唯在夏末秋初夕陽明天中為最深。第二個透視點是青苔。這一景色即在目底,可以觀其形,可以辨其色。青苔生于陰暗潮濕之處,它的生長,是濃密的樹木遮住日光的結果,而此刻卻在夕照中。這兩個透視點合在一起,互相映發,使詩意虛實相生。這首詩創造了一種幽深而光明的象征性境界,表現了作者在深幽的修禪過程中的豁然開朗。詩中雖有禪意,卻不訴諸議論說理,而全滲透于自然景色的生動描繪之中。
王維是詩人、畫家兼音樂家。這首詩正體現出詩、畫、樂的結合。他以音樂家對聲的感悟,畫家對光的把握,詩人對語言的提煉,刻畫了空谷人語、斜輝返照那一瞬間特有的寂靜清幽,耐人尋味。
辛夷塢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賞析:此詩短短四句,在描繪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時,又寫出了一種落寞的景況和環境。此詩由花開寫到花落,而以一句環境描寫插入其中,一前后境況迥異,由秀發轉為零落。盡管畫面上似乎不著痕跡,卻能讓人體會到一種對時代環境的寂寞感。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辛夷花的花苞打在每一根枝條的最末端上,形如毛筆,所以用“木末”二字是很準確的。“芙蓉花”,即指辛夷,辛夷含苞待放時,很象荷花箭,花瓣的顏色也近似荷花。前兩句,把辛夷花比作芙蓉花,開得那樣猩紅艷麗。而且,它盛開在高高的樹梢,俯臨深澗,又是那樣的高標傲世。詩人化用了《楚辭》句意,選取美的喻象并敷彩設色,表現出辛夷花的勃勃生機。裴迪《輞川集》和詩有“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的句子,可用來作為注腳。詩的前兩句著重寫花的“發”。當春天來到人間,辛夷在生命力的催動下,欣欣然地綻開神秘的蓓蕾,是那樣燦爛,好似云蒸霞蔚,顯示著一派春光。詩的后兩句寫花的“落”。詩人筆鋒一轉,將辛夷花置于一個山深人寂的環境之中,寫它開時即熱烈地開放,使山野一片火紅,落時則毫無惋惜地謝落,令人想象花瓣如繽紛紅雨灑落深澗。它自開自敗,順應著自然的本性,它自滿自足,無人欣賞,也不企求有人欣賞。這絕無人跡、亙古寂靜的“澗戶”,正是詩人以“空寂”的禪心觀照世界的意象;然而,詩人又反對趨入絕對的空無和死滅,因此它在這個空寂得發冷發自的澗戶中,卻又描繪出辛夷花猩紅的色彩和開落的動態聲息,使人感到空寂中仍有生命的閃爍。
短短四句詩,在描繪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時,又寫出了一種落寞的景況和環境。此詩由花開寫到花落,而以一句環境描寫插入其中,一前后境況迥異,由秀發轉為零落。盡管畫面上似乎不著痕跡,卻能讓人體會到一種對時代環境的寂寞感。所謂“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陳子昂《感遇》)的感慨,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仍能于形象中得到暗示。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賞析:此詩描繪了秋雨初晴后傍晚時分山村的旖旎風光和山居村民的淳樸風尚,表現了詩人寄情山水田園并對隱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滿足心情,以自然美來表現人格美和社會美。全詩將空山雨后的秋涼,松間明月的光照,石上清泉的聲音以及浣女歸來竹林中的喧笑聲,漁船穿過荷花的動態,和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豐富新鮮的感受。它像一幅清新秀麗的山水畫,又像一支恬靜優美的抒情樂曲,體現了王維詩中有畫的創作特點。這首詩為山水名篇,于詩情畫意之中寄托著詩人高潔的情懷和對理想境界的追求。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詩中明確寫有浣女漁舟,詩人卻下筆說是“空山”。這是因為山中樹木繁茂,掩蓋了人們活動的痕跡,正所謂“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鹿柴》)。由于這里人跡罕至,“峽里誰知有人來,世中遙望空云山”(《桃源行》),自然不知山中有人來了。“空山”兩字點出此外有如世外桃源,山雨初霽,萬物為之一新,又是初秋的傍晚,空氣之清新,景色之美妙,可以想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天色已暝,卻有皓月當空;群芳已謝,卻有青松如蓋。山泉清冽,淙淙流瀉于山石之上,有如一條潔白無瑕的素練,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生動表現了幽清明凈的自然美。王維的《濟上四賢詠》曾經贊嘆兩位賢士的高尚情操,謂其“息陰無惡木,飲水必清源”。詩人自己也是這種心志高潔的人,他曾說:“寧息野樹林,寧飲澗水流,不用坐梁肉,崎嶇見王侯。”(《獻始興公》)這月下青松和石上清泉,正是他所追求的理想境界。這兩句寫景如畫,隨意灑脫,毫不著力。像這樣又動人又自然的寫景,達到了藝術上爐火純青的地步,的確非一般人所能學到。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竹林里傳來了一陣陣歌聲笑語,那是一些天真無邪的姑娘洗罷衣服笑逐著歸來了;亭亭玉立的荷葉紛紛向兩旁披分,掀翻了無數珍珠般晶瑩的水珠,那是順流而下的漁舟劃破了荷塘月色的寧靜。在這青松明月之下,在這翠竹青蓮之中,生活著這樣無憂無慮、勤勞善良的人們。這純潔美好的生活圖景,反映了詩人過安靜純樸生活的理想,同時也從反面襯托出他對污濁官場的厭惡。這兩句寫的很有技巧,而用筆不露痕跡,使人不覺其巧。詩人先寫“竹喧”“蓮動”,因為浣女隱在竹林之中,漁舟被蓮葉遮蔽,起初未見,等到聽到竹林喧聲,看到蓮葉紛披,才發現浣女、蓮舟。這樣寫更富有真情實感,更富有詩意。
詩的中間兩聯同是寫景,而各有側重。頷聯側重寫物,以物芳而明志潔;頸聯側重寫人,以人和而望政通。同時,二者又互為補充,泉水、青松、翠竹、青蓮,可以說都是詩人高尚情操的寫照,都是詩人理想境界的環境烘托。
既然詩人是那樣地高潔,而他在那貌似“空山”之中又找到了一個稱心的世外桃源,所以就情不自禁地說:“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本來,《楚辭·招隱士》說:“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久留!”詩人的體會恰好相反,他覺得“山中”比“朝中”好,潔凈純樸,可以遠離官場而潔身自好,所以就決然歸隱了。
這首詩一個重要的藝術手法,是以自然美來表現詩人的人格美和一種理想中的社會之美。表面看來,這首詩只是用“賦”的方法模山范水,對景物作細致感人的刻畫,實際上通篇都是比興。詩人通過對山水的描繪寄慨言志,含蘊豐富,耐人尋味。
終南山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賞析:首聯寫終南山的遠景,借用夸張手法勾畫了終南山的總輪廓。次聯寫終南山的近景,寫煙云變滅,移步換形,極富含蘊。景物或籠以青紗,或裹以冰綃,由清晰而朦朧,由朦朧而隱沒,更令人回味無窮。第三聯高度概括,終南山尺幅萬里。講述終南山東西之綿遠如彼,南北之遼闊如此,只有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于眼底。末聯寫為了入山窮勝,想投宿山中人家。
全詩寫景、寫人、寫物,動如脫兔,靜若淑女,有聲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畫。
藝術創作,貴在以個別顯示一般,以不全求全,劉勰所謂“以少總多”,古代畫論家所謂“意余于象”,都是這個意思。作為詩人兼畫家的王維,很懂得此中奧秘,因而能用只有四十個字的一首五言律詩,為偌大一座終南山傳神寫照。
首聯“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先用夸張手法勾畫了終南山的總輪廓。這個總輪廓,只能得之于遙眺,而不能得之于逼視。所以,這一聯顯然是寫遠景。
“太乙”是終南山的別稱。終南雖高,去天甚遙,說它“近天都”,當然是藝術夸張。但這是寫遠景,從平地遙望終南,其頂峰的確與天連接,因而說它“近天都”,正是以夸張寫真實。“連山接海隅”也是這樣。終南山西起甘肅天水,東止河南陜縣,遠遠未到海隅。說它“接海隅”,固然不合事實,說它“與他山連接不斷,直到海隅”,又何嘗符合事實?然而這是寫遠景,從長安遙望終南,西邊望不到頭,東邊望不到尾。用“連山接海隅”寫終南遠景,雖夸張而愈見真實。次聯寫近景,“白云回望合”一句,“回望”既與下句“入看”對偶,則其意為“回頭望”,王維寫的是入終南山而“回望”,望的是剛走過的路。詩人身在終南山中,朝前看,白云彌漫,看不見路,也看不見其他景物,仿佛再走幾步,就可以浮游于白云的海洋;然而繼續前進,白云卻繼續分向兩邊,可望而不可即;回頭看,分向兩邊的白云又合攏來,匯成茫茫云海。這種奇妙的境界,凡有游山經驗的人都并不陌生,而王維卻能夠只用五個字就表現得如此真切。
“青靄入看無”一句,與上句“白云回望合”是“互文”,它們交錯為用,相互補充。詩人走出茫茫云海,前面又是蒙蒙青靄,仿佛繼續前進,就可以摸著那青靄了;然而走了進去,卻不但摸不著,而且看不見;回過頭去,那青靄又合攏來,蒙蒙漫漫,可望而不可即。
這一聯詩,寫煙云變滅,移步換形,極富含蘊。即如終南山中千巖萬壑,蒼松古柏,怪石清泉,奇花異草,值得觀賞的景物還多,一切都籠罩于茫茫“白云”、蒙蒙“青靄”之中,看不見,看不真切。唯其如此,才更令人神往,更急于進一步“入看”。另一方面,已經看見的美景仍然使人留戀,不能不“回望”,“回望”而“白云”、“青靄”俱“合”,則剛才呈現于眉睫之前的景物或籠以青紗,或裹以冰綃,由清晰而朦朧,由朦朧而隱沒,更令人回味無窮。這一切,詩人都沒有明說,但他卻在已經勾畫出來的“象”里為我們留下了馳聘想象的廣闊天地。
第三聯高度概括,尺幅萬里。首聯寫出了終南山的高和從西到東的遠,這是從山北遙望所見的景象。至于終南從北到南的闊,則是用“分野中峰變”一句來表現。游山而有“分野中峰變”的認識,則詩人立足“中峰”,縱目四望之狀已依稀可見。終南山東西之綿遠如彼,南北之遼闊如此,只有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于眼底;而“陰晴眾壑殊”,就是盡收眼底的全景。所謂“陰晴眾壑殊”,當然不是指“東邊日出西邊雨”,而是以陽光的或濃或淡、或有或無來表現千巖萬壑千形萬態。
對于尾聯,歷來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評價。有些人認為它與前三聯不統一、不相稱,從而持否定態度。王夫之辯解說:“?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則山之遼廓荒遠可知,與上六句初無異致,且得賓主分明,非獨頭意識懸相描摹也。”沈德潛也說:“或謂末二句與通體不配。今玩其語意,見山遠而人寡也,非尋常寫景可比。” 這些意見都不錯,然而“玩其語意”,似乎還可以領會到更多的東西。第一,欲投人處宿”這個句子分明有個省略了的主語“我”,因而有此一句,便見得“我”在游山,句句有“我”,處處有“我”,以“我”觀物,因景抒情。第二,“欲投人處宿”而要“隔水問樵夫”,則“我”還要留宿山中,明日再游,而山景之賞心悅目,詩人之避喧好靜,也不難于言外得之。第三,詩人既到“中峰”,則“隔水問樵夫”的“水”實際上是深溝大澗;那么,他怎么會發現那個“樵夫”呢?“樵夫”必砍樵,就必然有樹林,有音響。詩人尋聲辨向,從“隔水”的樹林里欣然發現樵夫的情景,不難想見。既有“樵夫”,則知不太遙遠的地方必然有“人處”,因而問何處可以投宿,“樵夫”口答手指、詩人側首遙望的情景,也不難想見。詩旨在詠嘆終南山的宏偉壯大。首聯寫遠景,以藝術的夸張,極言山之高遠。頷聯寫近景,身在山中之所見,鋪敘云氣變幻,移步變形,極富含蘊。頸聯進一步寫山之南北遼闊和千巖萬壑的千形萬態。末聯寫為了入山窮勝,想投宿山中人家。“隔水”二字點出了作者“遠望”的位置。全詩寫景、寫人、寫物,動如脫兔,靜若淑女,有聲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畫。
總起來看,這首詩的主要特點和優點是善于“以不全求全”,從而收到了“以少總多”、“意余于象”的藝術效果。
終南別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賞析:詩中把退隱后自得其樂的閑適情趣,寫得有聲有色,惟妙惟肖。詩人興致來了就獨自信步漫游,走到水的盡頭就坐看行云變幻,這生動地刻畫了一位隱居者的形象,如見其人。同山間老人談談笑笑,把回家的時間也忘了,十分自由愜意,這是詩人捕捉到了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事例,詩把退隱后自得其樂的閑適情趣,寫得有聲有色,突出地表現了退隱者豁達的性格。平白如話,卻極具功力,詩味、理趣二者兼備。
全詩的著眼點在于抒發對自得其樂的閑適情趣的向往。開篇二句,由“中歲好道”“晚家南山”點明詩人隱居奉佛的人生歸宿和思想皈依。“道”,指佛教。“中歲頗好道”,作者強調自己中年以后就厭惡世俗而信奉佛教。一個“頗”字,點明其崇佛的虔誠心態。“晚”字,意蘊豐富,既可以指“晚近”,也可以指“晚年”。如果是前者,“晚家南山陲”是對現實隱居生活的描繪;如果是后者,則是對自己晚景的構想。
山林的生活自在無比,興致來臨之際,每每獨往山中信步閑走,那快意自在的感受只有詩人自己能心領神會。“每”,表明“興來獨往”非常頻繁,不是偶然為之。“獨”,并非沒有同調之人,事實上,詩人隱居之際不乏同調之人與其往來唱和,如張諲、裴迪等,此處當指詩人興致一來就等不及邀人同往了,一個灑脫的隱者形象便展現到了讀者面前。從字面意義上看,隱隱約約帶有些落寞,但誰又能說這種情致不是件快樂的事呢?“勝事空自知”,亦然,一個“空”字,也許帶有幾分無奈與孤獨,但詩人是陶醉于這種山林情趣間的。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即言“勝事”。在山間信步閑走,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溪水盡頭,似乎再無路可走,但詩人卻感到眼前一片開闊,于是,索性坐下,看天上的風起云涌。一切是那樣地自然,山間流水、白云,無不引發作者無盡的興致,足見其悠閑自在。清人沈德潛贊曰:“行所無事,一片化機。”(《唐詩別裁集》)“行到水窮處”,讓讀者體味到了“應盡便須盡”的坦蕩;“坐看云起時”,在體味最悠閑、最自在境界的同時,又能領略到妙境無窮的活潑!云,有形無跡,飄忽不定,變化無窮,綿綿不絕,因而給人以無心、自在和閑散的印象,陶潛有詩云“云無心以出岫”(《歸去來兮辭》),而在佛家眼里,云又象征著“無常心”“無住心”。因此,“坐看云起時”,還蘊藏著一種“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禪機。簡而言之,就是“空”,如果人能夠去掉執著,像云般無心,就可以擺脫煩惱,得到解脫,得到自在,詩人在一坐、一看之際已經頓悟。再看這流水、白云,已是無所分別,達到了物我一體的境界。從結構看,“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二句,對偶工穩,一貫而下,從藝術手法上看,此二句儼然是一幅山水畫,是“詩中有畫”也。
結句寫作者在山間偶然碰到了“林叟”,于是無拘無束地跟其盡情談笑,以致忘了時間,詩人淡逸的天性和超然物外的風采躍然紙上,與前面獨賞山水時的灑脫自在渾然一體,使得全詩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意境。“偶然”二字,貫穿前后,卻行跡全無,其實,“興來獨往”“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等,何嘗不是“無心的偶然”呢?然詩人至此方借“值林叟”點出“偶然”二字,可見藝術手段之高超。因為處處“偶然”,更顯現出心中的悠閑自在。“談笑無還期”結句自然,卻暗藏哲理,詩人因為體悟到物我兩忘、物我一體之境,從而忘記了那流遷無常的世俗世界,這是真正的“空”境。
這首詩沒有描繪具體的山川景物,而重在表現詩人隱居山間時悠閑自得的心境。詩的前六句自然閑靜,詩人的形象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他不問世事,視山間為樂土。不刻意探幽尋勝,而能隨時隨處領略到大自然的美好。結尾兩句,引入人的活動,帶來生活氣息,詩人的形象也更為可親。
第三篇:王維《使至塞上》 詩歌賞析
《使至塞上》這首詩是王維的代表作之一,其中名句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將大漠的風光描繪得引人入勝,是描寫沙漠風光最為高明、著名的詩句。有興趣的朋友現隨小編一起來了解下吧。
原文
使至塞上
王維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使至塞上翻譯:
乘單車想去慰問邊關,路經的屬國已過居延。
千里飛蓬也飄出漢塞,北歸大雁正翱翔云天。
浩瀚沙漠中孤煙直上,無盡黃河上落日渾圓。
到蕭關遇到偵候騎士,告訴我都護已在燕然。
中心思想:
此詩描繪了出使邊塞的艱苦情況,表達了作者漂泊天涯的悲壯情懷和孤寂之情。
字詞解釋:
⑴使至塞上:奉命出使邊塞。使:出使。
⑵單車:一輛車,車輛少,這里形容輕車簡從。問邊:到邊塞去看望,指慰問守衛邊疆的官兵。
⑶屬國:有幾種解釋:一指少數民族附屬于漢族朝廷而存其國號者。漢、唐兩朝均有一些屬國。二指官名,秦漢時有一種官職名為典屬國,蘇武歸漢后即授典屬國官職。屬國,即典屬國的簡稱,漢代稱負責外交事物的官員為典屬國,唐人有時以“屬國”代稱出使邊陲的使臣,這里詩人用來指自己使者的身份。居延:地名,漢代稱居延澤,唐代稱居延海,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又西漢張掖郡有居延縣(參見《漢書·地理志》),故城在今額濟納旗東南。又東漢涼州刺史部有張掖居延屬國,轄境在居延澤一帶。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維路過居延。然而王維此次出使,實際上無需經過居延。因而林庚、馮沅君主編的《中國歷代詩歌選》認為此句是寫唐王朝“邊塞的遼闊,附屬國直到居延以外”。
⑷征蓬:隨風遠飛的枯蓬,此處為詩人自喻。
⑸歸雁:雁是候鳥,春天北飛,秋天南行,這里是指大雁北飛。胡天:胡人的領地。這里是指唐軍占領的北方。
⑹大漠:大沙漠,此處大約是指涼州之北的沙漠。孤煙:趙殿成注有二解:一云古代邊防報警時燃狼糞,“其煙直而聚,雖風吹之不散”。二云塞外多旋風,“裊煙沙而直上”。據后人有到甘肅、新疆實地考察者證實,確有旋風如“孤煙直上”。又:孤煙也可能是唐代邊防使用的平安火。《通典》卷二一八云:“及暮,平安火不至。”胡三省注:“《六典》:唐鎮戍烽候所至,大率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
⑺長河:即黃河;一說指流經涼州(今甘肅武威)以北沙漠的一條內陸河,這條河在唐代叫馬成河,疑即今石羊河。
⑻蕭關:古關名,又名隴山關,故址在今寧夏固原東南。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王維出使河西并不經過蕭關,此處大概是用何遜詩“候騎出蕭關,追兵赴馬邑”之意,非實寫。候騎:一作“候吏”。
⑼都護:唐朝在西北邊疆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其長官稱都護,每府派大都護一人,副都護二人,負責轄區一切事務。這里指前敵統帥。燕然:古山名,即今蒙古國杭愛山。這里代指前線。《后漢書·竇憲傳》:憲率軍大破單于軍,“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此兩句意謂在途中遇到候騎,得知主帥破敵后尚在前線未歸。
寫作背景:
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年)吐蕃發兵攻打唐屬國小勃律(在今克什米爾北)。開元二十五年(737年)春,河西節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滌西大破吐蕃軍。唐玄宗命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奉使涼州,出塞宣慰,察訪軍情,并任河西節度使判官,實際上是將王維排擠出朝廷。這首詩即作于此次出塞途中。
使至塞上賞析:
“單車欲問邊”,輕車前往,所往之處是:“屬國過居延。”居延在今甘肅張掖縣西北,遠在西北邊塞。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詩人以“蓬”“雁”自比,說自己像隨風而去的蓬草一樣出臨“漢塞”,像振翮北飛的“歸雁”一樣進入“胡天”。古詩中多用飛蓬比喻漂流在外的游子,這里卻是比喻一個負有朝廷使命的大臣,正是暗寫詩人內心的激憤和抑郁。與首句的“單車”相呼應。萬里行程只用了十個字輕輕帶過。
然后抓住沙漠中的典型景物進行刻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最后兩句寫到達邊塞:“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到了邊塞,卻沒有遇到將官,偵察兵告訴使臣:首將正在燕然前線。
詩人把筆墨重點用在了他最擅勝場的方面——寫景。作者出使,恰在春天。途中見數行歸雁北翔,詩人即景設喻,用歸雁自比,既敘事,又寫景,一筆兩到,貼切自然。尤其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聯,寫進入邊塞后所看到的塞外奇特壯麗的風光,畫面開闊,意境雄渾,近人王國維稱之為“千古壯觀”的名句。邊疆沙漠,浩瀚無邊,所以用了“大漠“的“大”字。邊塞荒涼,沒有什么奇觀異景,烽火臺燃起的那一股濃煙就顯得格外醒目,因此稱作“孤煙”。一個“孤”字寫出了景物的單調,緊接一個“直”字,卻又表現了它的勁拔、堅毅之美。沙漠上沒有山巒林木,那橫貫其間的黃河,就非用一個“長”字不能表達詩人的感覺。落日,本來容易給人以感傷的印象,這里用一“圓”字,卻給人以親切溫暖而又蒼茫的感覺。一個“圓”字,一個“直”字,不僅準確地描繪了沙漠的景象,而且表現了作者的深切的感受。詩人把自己的孤寂情緒巧妙地溶化在廣闊的自然景象的描繪中。《紅樓夢》第48回香菱學詩里說的那段話可算道出了這兩句詩高超的藝術境界。
后世評價:
1,屈復《唐詩成法》評此詩:“前四寫其蕪遠,故有“過”字、‘出’‘入’字。五六寫其無人,故用‘孤煙’‘落日’、‘直’字、‘圓’字,又加一倍驚恐,方轉出七八,乃為有力。”
2,徐增《而庵說唐詩》評此詩:“‘大漠’‘長河’一聯,獨絕千古。”
3,王士禎《唐賢三昧集箋江》評此詩:“‘直’‘圓’二字極錘煉,亦極自然。后人全講煉字之法,非也;不講煉字之法,亦非也。”
4,曹雪芹《紅樓夢》中借書中人物香菱之口評價此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要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詩的好處,有口里說不出來的意思,想去卻是逼真的;又似乎無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
趙殿成在《王右丞集箋注》中評此詩頸聯兩句說:“親見其景者,始知‘直’字之佳。”
5,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高度評價此詩頸聯兩句:“‘明月照積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懸明月’‘黃河落日圓’,此種境界,可謂千古壯觀。求之于詞,唯納蘭容若塞上之作,如《長相思》之‘夜深千帳燈’,《如夢令》之‘萬帳穹廬人醉,形影搖搖欲墜’差近之。”
作者簡介:
王維(701年-761年,一說699年—761年),漢族,唐朝河東蒲州(今山西運城)人,祖籍山西祁縣,唐朝著名詩人、畫家,字摩詰,號摩詰居士,世稱“王右丞”,早年信道,后期因社會打擊徹底禪化。存詩400余首,代表詩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王維參禪悟理,學莊信道,精通詩、書、畫、音樂等,與孟浩然合稱“王孟”。
蘇軾評價其:“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閱讀練習及參考答案:
1、《使至塞上》寫的是什么情景內容?
答:奇特壯美的邊塞風光。
2、你能說說“征蓬出漢塞,歸燕人胡天”一句的含義及蘊含作者怎樣的感情?
答:過了居延,就像“蓬草”一樣隨風飄轉,飛出了漢家的邊塞,又像北歸的大雁一樣飛人胡天的上空。
蘊含了作者被排擠出朝廷的惆悵,暗寫自己內心的激憤和抑郁。
3、這里最能體現詩中有畫的是哪一聯詩句,說說它的意境嗎?
答:(頸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充分體現了詩中有畫的藝術特色。)
大漠茫茫無邊,在這純然一色、荒涼無邊的背景之上,那烽火臺上燃起的一縷白煙直上云霄,顯得異常醒目。“孤煙”兩字能狀其神韻,“孤煙”之后隨一“直”字,使景物顯得單純簡凈。“長河落日圓”寫出了蒼茫的沙漠,沒有山,沒有樹,只有黃河橫貫其中。視野所及,大漠無邊無際,黃河杳無盡頭。筆力蒼勁,意境雄渾,視野開闊。將自己的孤寂情緒巧妙地融化在對廣闊的自然景色的描繪中。
4、《使至塞上》這首詩流露了詩人什么樣的思想感情?
答:,傳達出詩人被排擠受命赴邊的幽微難言的內心情感。詩人把自己的孤寂情緒巧妙地融入廣闊的自然景象的描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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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王維的《使至塞上》詩歌賞析
《使至塞上》載于《全唐詩》卷一百二十六。此詩描繪了出使邊塞的艱苦情況,抒發了作者漂泊天涯的悲壯情懷和孤寂之情。下面是小編收集整理的王維的《使至塞上》詩歌賞析,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使至塞上
王維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古詩簡介
《使至塞上》是唐代詩人王維奉命赴邊疆慰問將士途中所作的一首紀行詩,記述出使塞上的旅程以及旅程中所見的塞外風光。首聯兩句交待此行目的和到達地點,詩緣何而作;頷聯兩句包含多重意蘊,借蓬草自況,寫飄零之感;頸聯兩句描繪了邊陲大漠中壯闊雄奇的景象,境界闊大,氣象雄渾;尾聯兩句虛寫戰爭已取得勝利,流露出對都護的贊嘆。此詩既反映了邊塞生活,同時也表達了詩人由于被排擠而產生的孤獨、寂寞、悲傷之情以及在大漠的雄渾景色中情感得到熏陶、凈化、升華后產生的慷慨悲壯之情,顯露出一種豁達情懷。
翻譯/譯文
乘單車想去慰問邊關,路經的屬國已過居延。
千里飛蓬也飄出漢塞,北歸大雁正翱翔云天。
浩瀚沙漠中孤煙直上,無盡黃河上落日渾圓。
到蕭關遇到偵候騎士,告訴我都護已在燕然。
注釋
⑴使至塞上:奉命出使邊塞。使:出使。
⑵單車:一輛車,車輛少,這里形容輕車簡從。問邊:到邊塞去看望,指慰問守衛邊疆的官兵。
⑶屬國:有幾種解釋:一指少數民族附屬于漢族朝廷而存其國號者。漢、唐兩朝均有一些屬國。二指官名,秦漢時有一種官職名為典屬國,蘇武歸漢后即授典屬國官職。屬國,即典屬國的簡稱,漢代稱負責外交事物的官員為典屬國,唐人有時以“屬國”代稱出使邊陲的使臣,這里詩人用來指自己使者的身份。居延:地名,漢代稱居延澤,唐代稱居延海,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又西漢張掖郡有居延縣(參見《漢書·地理志》),故城在今額濟納旗東南。又東漢涼州刺史部有張掖居延屬國,轄境在居延澤一帶。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維路過居延。然而王維此次出使,實際上無需經過居延。因而林庚、馮沅君主編的《中國歷代詩歌選》認為此句是寫唐王朝“邊塞的遼闊,附屬國直到居延以外”。
⑷征蓬:隨風遠飛的枯蓬,此處為詩人自喻。
⑸歸雁:雁是候鳥,春天北飛,秋天南行,這里是指大雁北飛。胡天:胡人的領地。這里是指唐軍占領的北方。
⑹大漠:大沙漠,此處大約是指涼州之北的沙漠。孤煙:趙殿成注有二解:一云古代邊防報警時燃狼糞,“其煙直而聚,雖風吹之不散”。二云塞外多旋風,“裊煙沙而直上”。據后人有到甘肅、新疆實地考察者證實,確有旋風如“孤煙直上”。又:孤煙也可能是唐代邊防使用的平安火。《通典》卷二一八云:“及暮,平安火不至。”胡三省注:“《六典》:唐鎮戍烽候所至,大率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
⑺長河:即黃河;一說指流經涼州(今甘肅武威)以北沙漠的一條內陸河,這條河在唐代叫馬成河,疑即今石羊河。
⑻蕭關:古關名,又名隴山關,故址在今寧夏固原東南。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王維出使河西并不經過蕭關,此處大概是用何遜詩“候騎出蕭關,追兵赴馬邑”之意,非實寫。候騎:一作“候吏”。
⑼都護:唐朝在西北邊疆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其長官稱都護,每府派大都護一人,副都護二人,負責轄區一切事務。這里指前敵統帥。燕然:古山名,即今蒙古國杭愛山。這里代指前線。《后漢書·竇憲傳》:憲率軍大破單于軍,“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此兩句意謂在途中遇到候騎,得知主帥破敵后尚在前線未歸。
賞析/鑒賞
《使至塞上》載于《全唐詩》卷一百二十六。此詩描繪了出使邊塞的艱苦情況,抒發了作者漂泊天涯的悲壯情懷和孤寂之情。
“單車欲問邊”,輕車前往,所往之處是:“屬國過居延。”居延在今甘肅張掖縣西北,遠在西北邊塞。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詩人以“蓬”“雁”自比,說自己像隨風而去的蓬草一樣出臨“漢塞”,像振翮北飛的“歸雁”一樣進入“胡天”。古詩中多用飛蓬比喻漂流在外的游子,這里卻是比喻一個負有朝廷使命的大臣,正是暗寫詩人內心的激憤和抑郁。與首句的“單車”相呼應。萬里行程只用了十個字輕輕帶過。
然后抓住沙漠中的典型景物進行刻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最后兩句寫到達邊塞:“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到了邊塞,卻沒有遇到將官,偵察兵告訴使臣:首將正在燕然前線。
詩人把筆墨重點用在了他最擅勝場旳方面——寫景。作者出使,恰在春天。途中見數行歸雁北翔,詩人即景設喻,用歸雁自比,既敘事,又寫景,一筆兩到,貼切自然。尤其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聯,寫進入邊塞后所看到旳塞外奇特壯麗旳風光,畫面開闊,意境雄渾,近人王國維稱之為“千古壯觀”旳名句。邊疆沙漠,浩瀚無邊,所以用了“大漠“旳“大”字。邊塞荒涼,沒有什么奇觀異景,烽火臺燃起旳那一股濃煙就顯得格外醒目,因此稱作“孤煙”。一個“孤”字寫出了景物旳單調,緊接一個“直”字,卻又表現了它旳勁拔、堅毅之美。沙漠上沒有山巒林木,那橫貫其間旳黃河,就非用一個“長”字不能表達詩人旳感覺。落日,本來容易給人以感傷旳印象,這里用一“圓”字,卻給人以親切溫暖而又蒼茫旳感覺。一個“圓”字,一個“直”字,不僅準確地描繪了沙漠旳景象,而且表現了作者旳深切旳感受。詩人把自己旳孤寂情緒巧妙地溶化在廣闊旳自然景象旳描繪中。《紅樓夢》第四十八回香菱學詩里說旳那段話可算道出了這兩句詩高超旳藝術境界。
第五篇:王維詩歌讀書筆記
空靜融畫意
——王維詩歌讀書筆記
對許多詩人的了解仍舊止于書目上刻板公式化的簡介以及課本中零星詩句任務性質的背誦,王維便是其中之一。而之所以會選他的詩來讀皆因蘇軾那句“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事實上,在未細讀他那些帶有禪性畫意的詩之前,我更喜歡他的“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不為別的,就為那股隱含的盛唐氣象。也喜歡他的“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情真意切,語調柔婉。就連那句已經“口語化”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讀來情感上也比“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厚美些。也正是如此,才會在讀到他的山水田園詩的時候不覺一愣,空山明月,鳥驚花落,抬頭回味間突然的安靜加強了視覺的敏感,心緒寧謐中青松紅萼、落日孤煙被詩句摹成了畫,編成了卷……
(一)空靜
讀王維的山水田園詩最直觀的感受便是“空靜”二字。環境的感受是很容易影響到心境的,而內心的狀態又會反過來影響對環境的描繪,王維說自己“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正是這種心態和天性(當然不能排除部分政治因素)外化到詩中才有了那些讓人為之清心平和的詩境。因此,在“景”和“意”的關系上,我根據自己的感受將其詩中的“空靜”之意分為了兩類:一類為“貌空靜”即是空靜之感側重在直觀景物中,主要以景物的描繪營造出詩境。如:“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山中新雨之后頓生涼意,一個“空”字,既點出山中人跡罕至,又下接初秋天氣的靜爽,詩境澄澈。“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等也都是通過對山中景物的描寫凸顯詩境的寧謐悠遠。另一類則為“意空靜”即是空
靜之感主要側重于自身的行為和感受以凸顯內心狀態,營造出內心空靜的境況。如:“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心的嫻靜反映到山水所見便是清川凈水,無塵無染。又如“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禪。”“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非心靜不能放達隨意如此,風中細微的蟬聲、天上白云悄然的流變亦只有在空靜無礙的心中才會被放大凸顯。
所述兩者雖在“空靜”的表現上側重不一樣,但卻有著必然的聯系,“景”因“情”而遇,“情”因“景”而生。無景之情,寡味而失卻美感,無情之景,板滯而失卻意味,因此二者雖可區分卻不可分割,情景交融,相互滲透,也正是這樣王維詩歌中的“空靜”才顯得圓融純粹。
而從詩的發展來看,王維詩中自然恬淡、靜遠寂寞的詩境卻是上承陶淵明而來,但又有區別。陶淵明說“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王維則感“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陶淵明言“秉耒歡時務,解顏勸農人。”王維則笑嘆“農月無閑人,傾家事南畝。”陶淵明“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王維則“依仗柴門外,臨風聽暮蟬。”……然而,在寂寞這一觀點的敘述上,兩人卻存在著差別。陶淵明寂寞時,看到的是“白日淪西阿,素月出東嶺。遙遙萬里輝,蕩蕩空中景。”嘆詠的是“欲言無予和,揮杯勸孤影……念此懷悲戚,終曉不能靜。”日落冷月,氣象雖闊,情景卻不免凄冷。而王維寂寞時,清唱的是“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即使是“獨自”一人,琴空響,無知音,然而密林之中,仍然有明月來和。兩首詩中都有月,陶淵明的月是“素月”,清高遙遠,幽冷凄清,舉杯邀酌,卻只能形影相吊。而王維詩中的月卻是“明月”,究竟此月“明”到何種程度,王維詩中并沒有進行描述,但從整首詩的意境來看,此月絕不會讓人覺得凄冷,詩人清嘯感懷之間,明月應聲而來,多少是帶著暖意的。王國維說:“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
彩。”那月有何不同,我之心境不同矣。
而他們的差別一方面也許在于時代的不同,唐朝的平和安定與魏晉南北朝的動蕩差異之大,世人的心理狀態自然不會相同,唐朝人樂觀積極的心態在有意無意間決定了唐詩的基本基調。另一方面可能就是自身性格原因和接受思想的差異了,陶淵明的思想在于儒道之間,而王維的思想則在于儒釋之間,也許正是佛家的“寂滅”觀使得王維能安于寂寞、甘于寂寞,能于寂寞中察覺出自然外物之美,營造出“空靜”的意境,而在我看來“寂寞”對于陶潛更多的是著意堪破而并非自然接受吧。
(二)畫意
王維的生平簡歷中說:“他是杰出的畫家,又擅長音樂,能以繪畫、音樂之理通于詩。”晁補之云:“右丞妙于詩,故畫意有余。”個人覺得最能印證這兩句的是《過積香寺》中那句“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著一“咽”一“冷”字,音聲畫意盡出。
寫景狀物最忌諱的便是凝而不動,徒有其形,而王維的山水詩,卻靜中含動,意態悠遠宏闊。如其千古佳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直”一“圓”簡單而又深切,既有大漠蒼茫之感,又融入作者孤寂情緒。又如其“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用動襯靜的辨證眼光描物狀景,那一縷柔柔的月光也能將宿鳥喚醒可見山中之靜,此以無聲之光寫靜又自有種通感的趣味,而鳥兒的鳴叫之聲卻是在以“動聲”凸顯“靜聲”,體物細微,韻致悠遠。而其“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則運用光影的的變幻交替,寫出景物的流變之美。他的“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氣象更是宏闊而又不失靈動,一壯胸中氣魄。
而個人最喜歡的卻是他那句“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每次讀到,都會想起《笑傲江湖》里那曲《清心普善咒》,心神為之一蕩,神魄為之一舒。想那山路上本
來無雨,翠綠的色澤又豈可濕衣?細想之下,定是那綠色太過純粹濃郁且相連成片,人身在那一片綠色之中,便像被綠煙包裹,連衣衫似乎也被染成了綠色,畫中的暈染之法化于詩中,清爽之意頓生,想來一句詩便能消暑,實則夏日必備必吟之佳句。在王維的一些詩中,往往又加入人事,從而使畫面更富有生氣。如《白石灘》“清淺白石灘,綠蒲向堪把。家住水東西,浣紗明月下。”朗月舒照,景物清晰可見,干凈明快。末句“浣紗明月下”則意境優美靈動,雖寫俗世可讀來卻令人忘俗。于是便想起歌里唱的“夢中樓上月下,站著眉目依舊的你啊”,內容相異,情致卻是一般。
王維詩中“空靜”和“畫意”有時雖未同處一詩,但就其山水田園詩的整個思想情感來看,卻是組成其詩整體基調必不可少的部分。正是有了那種“空靜”的狀態,體物狀景才會細致而悠遠,畫意才會濃厚。亦正是畫意存在胸中,“空靜“之感才顯得傳神精微。
另外,王維被稱為“詩佛”,其詩中的禪意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其“欲投人宿處,隔水問樵夫。”“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等都是隱含禪機的,只是個人佛學修養有限,要參悟出一二恐怕會見笑于人,于是此處只取自身直觀感受,其他方面則有待以后花時間再參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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