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論《聊齋志異》中的狐女形象
論《聊齋志異》中的狐女形象
作者:蔡碧蘭 指導教師:李新燦教授(湛江師范學院人文學院,湛江 524048)
摘 要: 在《聊齋志異》中涉及到狐的篇章有82篇,專寫狐女的達40余篇,占一半有余。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是狐精形象的集大成者,它成功描繪了一幅狐女群像圖,無論是工筆細描還是粗筆勾勒,她們大都是美、善、智慧的象征。本文就狐女形象的創(chuàng)作背景及其性格特征、意義作簡要的分析。
關(guān)鍵詞: 狐女形象;創(chuàng)作背景;性格特征;意義
On “Strange” Female Foxes
Cai Bilan
School of Humanities, Zha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48 Abstract: “Strange” chapter comes to Fox eighty-two designed to write the fox woman more than 40, accounting for more than half.Pu Songling's “Strange” is the image of a master of the fox spirit, successfully depicts a female fox portrait view, whether it is meticulous fine description or crude pens, big is beautiful, good, and a symbol of wisdom.Female Foxes creative background and personality traits, meaning a brief analysis.Key words: female fox image;creative background;personality traits;meaning
引言
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學形象中,狐貍這一角色,自古以來以負面形象居多,最為特出的當推助紂為虐的妲己,她使商紂王遭致國破身亡的覆滅命運。大約肇始于這個形象,狐貍貪婪、狡猾奸詐、魅惑好人、背信棄義等無惡不作的角色定位便確立了。歷代以來,人們關(guān)于狐貍的情感體驗便局限于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而后快這樣一個狹隘的范疇,數(shù)千年來基本沒有改變。
然而,蒲松齡筆下的狐女形象卻顛覆了千百年來人們對狐的看法。蒲氏筆下的狐女,她們大多美麗善良、溫潤可親,亦人亦狐,亦狐亦仙,是作者濃墨重彩宣揚謳歌的形象。這類幻化為女子的狐精更具人情味,其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各具情趣,也更多地得到讀者的喜愛與共鳴。這些美狐形象光艷絢麗,互相輝
映,均被賦予了人的情感、意志。在中國古代文言小說這片浩渺的夜空中,如一顆顆星辰閃爍著璀璨的光芒,蔚為壯觀。
一、狐女形象的創(chuàng)作背景
(一)與狐精原型的文化內(nèi)涵有關(guān)
蒲松齡熱衷于對狐女的描寫、對狐女的贊譽,與中國傳統(tǒng)的狐文化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豐富的狐文化,為作者提供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狐”是眾妖形象中的一種,也是較為特殊的一種。它不僅具有超現(xiàn)實的能力,而且有著豐富的內(nèi)涵和久遠的文化意蘊。在上古時期,九尾狐就是男女自由歡會的象征,后來其形象出現(xiàn)了分化:一部分成為一種瑞應(yīng),“另一部分在父系文明建立后開展的驅(qū)逐女神的運動背景下,經(jīng)儒釋道的合力,由高禖神變?yōu)橐鶍D,進而被妖化為狐貍精。”[1]在神話傳說里,為了治理洪水而操勞得“股無肱,脛不生毛”的大禹,他的夫人涂山氏之女,其原型就是九尾白狐。所以《青鳳》中的老狐自稱“涂山氏之苗裔”[2],借大禹提高身價。《焦氏易林》云:“老狐多態(tài),行為蠱怪,驚我主母,終無咎悔。”這說明早在兩漢時期就有狐妖迷惑女人的故事流傳了。但這時有關(guān)狐精的記載都只有零碎片段。
魏晉南北朝時期,狐妖的傳說逐漸趨于完整生動,在這個時期的怪異小說,狐的形象往往被著意刻畫為淫媚的妖魅。《名山記》曰:“狐者,先古之淫婦也,其名阿紫,化而為狐,故其怪多稱阿紫”[3]。《太平廣記》中也有“野狐名為阿紫”的舊說。此為阿紫傳說,淫婦阿紫化為狐,便把淫性帶給狐,狐便成了淫獸。狐乃獸中至淫之物,于是人們便把狐與女性聯(lián)系起來,這樣便有了淫狐變淫婦惑人害人的觀念和淫狐禁忌觀念,這在一定意義上體現(xiàn)了對狐的品性的否定。
在歷來的文學塑造中,狐漸漸定型為與情、愛、性密切相關(guān)的形象,成為放縱和野性的象征。狐的情、性又特別易于與人類發(fā)生關(guān)系,所以選擇狐作為作家刺貪刺虐的工具尤為有力。“作為妖精,狐妖是龐大妖精群中無與倫比的角色,堪稱妖精之最。狐妖在從宗教民俗文化進入審美文化后經(jīng)歷了全新的價值判斷和審美改造,成為最具魅力的審美意思。”[1]
在眾多狐精故事中,唐代出了別具一格的《任氏傳》,狐女任氏,不僅美麗溫柔,而且聰明勇敢,具有鮮明的人性。作品富有生活真實感,情節(jié)雖涉怪異,卻不給人虛妄荒誕的印象。任氏的出現(xiàn),表明塑造狐形象由淫狐變?yōu)榍楹霓D(zhuǎn)機,預示著志異小說發(fā)展的重要趨勢。可惜,這種良好的轉(zhuǎn)變在宋元時期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繼承和發(fā)展。真正改變狐的淫媚形象的是《聊齋志異》。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所刻畫的狐女,具有讓人不可抗拒的美貌和風情萬種的姿態(tài)。然而不同的是,相較于以往小說中的狐貍精而言,蒲松齡筆下的狐女多了幾分人性,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清純可愛,少了幾分狐媚妖嬈;多了幾分情真意善,少了幾分虛情假意;多了幾分機智聰靈,少了幾分惡毒陰險。蒲松齡因此顛覆了傳統(tǒng),顛覆了歷史。他通過描寫狐女來呼喚和引導女性的覺醒,令“狐貍精”成為美麗與智慧的結(jié)晶。
(二)與蒲松齡的現(xiàn)實處境相關(guān)
蒲松齡熱衷于寫狐女,贊狐女,這與其現(xiàn)實遭遇有密切關(guān)系。從蒲松齡的生平看來,其參加科舉卻屢不得志,直至七十一歲才成歲貢生。早年“學而優(yōu)則仕”的夢想化為泡影,他無法走進主流社會,除了做過幾年幕賓之外,則是做私塾教師,將近四十年,可謂潦倒一生。
在這四十年當中,蒲松齡遠離故鄉(xiāng),雖有妻室,卻長期分離,因此他無法感受到家庭生活的歡樂,其基本欲求也只會更迫切、更強烈。然而由于他只是一個鄉(xiāng)村的窮教書匠,生活中無錢財與權(quán)勢,既不能娶三妻四妾,也無力宿娼狎婢,于是他只能通過寫作,在自己的作品中將所有虛幻的女性盡情呈現(xiàn),藉以代替性地滿足其欲求。《聊齋志異》中如《狐女》、《雙燈》,就講述了狐女來去神秘,她們向男性自薦枕席,與男主人公交歡后又匆匆離去的故事。這其實是反映了蒲松齡替代性地滿足了自己在現(xiàn)實中的欲求。
縱觀《聊齋》所有人狐之戀,通常都是講述一個貧困的書生在孤寂或抑郁或苦悶中得到狐女的愛慕與垂青,接而人類與異類就陷入情愛,從而人類的一方就擁有各種驚喜與收獲。其中,狐女不但貌若天仙、聰穎機靈,且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她們能沖破封建制度的禮節(jié),不計較男子的窮困潦倒,給予窮困的書生極大的精神安慰,不斷帶給書生物質(zhì)上的需求與生活上的歡樂。事實上,這些正是作者的潛意識寫照與情感寄托。作者把現(xiàn)實生活中不可能發(fā)生的理想追求放到虛幻的作品中,從而使得作者的心理體驗得到自由的宣泄,也使得生命的痛苦得
到消解,寂寞的心靈得到安尉。這一點,不但關(guān)乎作者本身,也道出了窮困潦倒的清代男子們的心聲。
(三)民間風俗對狐女創(chuàng)作的影響
“心理、習俗、信仰、通常經(jīng)過一定的傳統(tǒng)文化和社會觀念表現(xiàn)出來,并被固定在一定的制度與生活習慣上。”[4]人們的社會觀念、政治制度、生活習慣等屬于民俗學范疇。民間的風俗觀念不僅受到社會生活生產(chǎn)實踐中形成的觀念的影響,同時也受統(tǒng)治者制定的風俗政策的制約,具體表現(xiàn)為約定俗成的民間文化觀念。生活在不同地域不同的民族之間,因地理與人文環(huán)境的差異,人們受各具特色的民間風俗觀念的制約。
在中國原始信仰中,狐崇拜成為物崇拜觀念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動物與人們的生活、生產(chǎn)活動密切相關(guān),同人類一樣表現(xiàn)出鮮活的生命力。狐文化的發(fā)展離不開宗教與原始迷信,同時也與一定文化地域上的民俗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狐崇拜也是萬物有靈論觀念作用的結(jié)果。在清代,狐崇拜十分流行,一些家族的排位中還供奉狐仙。在民俗觀念中,人們把比較妖嬈的女子稱作是狐貍精,其原型就是以狐貍為標志的部族中長得漂亮的女性為標準。
作者在《聊齋志異》自序中說:“才非干寶,雅愛搜神;情類黃州,喜人談鬼。聞則命筆,遂以成編。久之,四方同人,又以郵筒相寄,因而物以好聚,所積益伙。”《聊齋志異》廣泛地反映了明清時期的社會制度、風土人情以及民間習俗等。民間抓鬼的儀式活動與趣事被蒲松齡改編成為妙趣橫生的故事,如《狐諧》、《狐入瓶》、《捉鬼射狐》等,這些篇目正是民間信仰在小說中的體現(xiàn)。
蒲松齡記錄了大量的民俗節(jié)日活動,使作品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和地域特點。他曾經(jīng)寫過一篇《煎餅賦》,描寫了二月二日在山東一帶制作煎餅的習俗。民間的二月二日俗稱為龍?zhí)ь^,成為祭神和祭祖的民間習俗。自古以來婚喪禮俗是人類生活中的重大活動,在《狐嫁女》中寫道:殷公前往破樓里面,看到狐女的房間擺設(shè)奢華,一打聽才知道今日是狐女大喜之日,前來祝賀的親朋熙熙攘攘,房間里燈亮如白晝。丫鬢、傭人等把狐女帶出來,狐女“環(huán)佩璆然,麝蘭散馥。”[2]
新娘的美麗、新郎拜父母以及在傭人的簇擁之下羞答答地走到新郎面前的具體行為等這些婚俗描寫都在婚禮儀式中緊湊地表現(xiàn)出來。
二、多姿多彩的狐女形象
(一)容華絕代的狐女
美學大師朱光潛教授說:“我在讀了《聊齋》之后,就很難免地愛上了那些夜半美女。”所謂之“夜半美女”,多半指的是狐女。美麗是狐女的突出特點,也是最大的資本。《聊齋志異》中美麗的狐女一出現(xiàn),男子從此失魂落魄,念念不忘。作者筆下的狐女大多是風華絕代的美狐女,蒲松齡塑造的狐形象都具有人間少有的艷麗的容貌。蒲松齡善于從各個方面挖掘狐女們的人性美,把人間和仙間女性的全部風采和美德都集中到她們身上,使她們集真、善、美于一身。
在傳統(tǒng)觀念中,人們常常把狐貍與“媚”聯(lián)系在一起,狐貍要化為美女,因為只有美女才能迷惑異性,所以《聊齋志異》中的狐女大多都擁有美麗迷人的外表,這是征服異性的先決條件。《聊齋志異》中的男性愛上狐女,第一當然是被她們迷人的外貌美所吸引。縱觀《聊齋志異》,蒲松齡似乎將描寫女子美麗的詞匯全部用在了狐女上,嬌娜“嬌波流慧,細柳生姿”[2];青鳳“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人間其麗也”[2];蓮香“身單袖垂髫,風流秀曼”[2];嬰寧“容華絕代,笑容可掬”[2];鴉頭“秋波頻傳,眉目含情,儀容嫻婉,實神仙也”[2];胡四姐“荷粉露生,杏花煙潤,嫣然含笑,媚麗欲絕”[2]等等。她們或有不沾塵俗的天真之美,或有大家閨秀的端莊之美,或有坊間妓女的風流曼妙之美,沒有哪一種妖女能象狐女一樣集人間各類女子于一類,能如此全面地滿足不同層面、不同身份的男子對女人的審美需求,所以她們能深深打動男子的心,使他們一見傾心。這些狐女幻化成風華絕代的美女后,主動去追求心愛的男子,她們往往越墻而來,推門而入,嫣然而笑,柔聲慢語,討得男子歡心,甚至在睡夢之中,鉆到男子床上。這些既體現(xiàn)了其狐女的特點,同時又將這些特點巧妙地融化為狐女的外貌美中而不露痕跡。狐女的外貌美包含了一種自在、健康的美,是一種充滿朝氣的美。
(二)心地善良的狐女
車爾尼雪夫斯基曾說:“美,在某種程度上,它和善是相通的。”蒲松齡筆下的大多狐女不但是絕世美女,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樂于助人,是美的使者,更是善的化身,展現(xiàn)出最美好的人性。
《蓮香》中的狐女是一個賢妻的典型形象,桑生因癡戀鬼魅,身體每況愈下,生命近乎垂危,蓮香不畏路遙道遠,克服險阻采摘草藥,于危難之際拯救了桑生的性命。蓮、憐相通,這個“憐”字實是對蓮香品性的揭示,她的寬容和善良,最終感動了女鬼李氏,使李氏與其友好相處,親如姐妹。蓮香對李氏的憐惜不僅僅是出于對桑生的愛,更是蓮香善良敦厚之性情使然。
《小翠》中青春少女小翠為報母恩而甘愿嫁給一個傻子,并想方設(shè)法使王家化險為夷,讓丈夫變成一個正常人。《嬌娜》中狐女嬌娜與孔生以誠相待,患難中互相救助,度過人生中的一個個難關(guān)。在《紅玉》中,紅玉亦是一個有情有義,撫危濟困,可敬可愛的狐女。她與書生馮相如一見鐘情,“與訂永好”,后因馮父責罵,而使紅玉自尊地離開。在離開之前。她還設(shè)法幫助相如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紅玉走后,馮家厄運連連,老父被惡霸活活氣死,嬌妻衛(wèi)氏被搶走后也“不屈”而死。就在馮相如家破人亡,陷入絕境,毫無生路的時候,紅玉卻又飄然出現(xiàn),幫助哺養(yǎng)孩子,“荷镵誅茅,牽蘿補屋,日以為常”、“操作過農(nóng)家婦”,從廢墟重建起一個“腴田連阡,夏屋渠渠”的幸福家庭。連王士真也大贊紅玉:“程嬰、杵臼,未曾聞巾幗,況狐耶!”[5]這些集“真、善、美”于一身的狐女給我們留下美好的印象,產(chǎn)生感染人、陶冶人的美的力量。
(三)才華橫溢的狐女
在《聊齋志異》里,出現(xiàn)眾多聰明絕頂,才華出眾的狐女。蒲松齡用他塑造的這一個個生動的藝術(shù)形象批判了輕視女性才智這種現(xiàn)象,歌頌了女子的智慧。
在《辛十四娘》中,十四娘有觀察閱人的本領(lǐng),她告訴丈夫,楚生不宜接觸,但是丈夫不聽勸告,以致身陷囹圄。十四娘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求助皇帝。我們可以看到她在求助皇帝過程中,運用了智慧,投其所好,最終成功把丈夫救出。
《蓮香》中的蓮香非常聰明,她處處體諒桑生,并多次勸解桑生要多加注意身體。當桑生病情加重時,蓮香主動為他治病,耐心照料桑生的生活起居。雖為狐女,她卻處處為桑生著想,不與李女爭風吃醋,不計較個人得失,蓮香是一位知書達理的狐女,面對李女的猜忌她始終用理智和才情贏得桑生的愛。
在《張鴻漸》中,狐女舜華成為落魄書生張鴻漸的心靈慰籍,一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堅強后盾。張鴻漸逃難途中娶女狐舜華,舜華幫助張鴻漸回到家鄉(xiāng)。與妻子團聚之后,張鴻漸再次遇難時,舜華慷慨幫助。她總是在其最需要幫助時出現(xiàn),而從來不向張鴻漸提出任何要求和回報,她總能讓張鴻漸逢兇化吉,運用自己的才華,幫助書生渡過難關(guān)。
《小翠》中的小翠因報救母之恩,嫁給王太常的癡子,并想方設(shè)法保護他們
一家。除此之外,她還曾幫助公公解除煩惱,保全官位。她嫁到王家后,整天帶著傻元豐嬉戲玩樂,甚至讓元豐穿戴皇上的禮服,玩起了游戲,還讓王太常的政敵王給諫拿去了禮服。而這一切看似瘋癲的行為背后卻藏著莫大的智慧。小翠之所以這樣做,正是為了這最后一著棋,引誘工于心計、老謀深算的王給諫中計上當。王給諫終因誣告罪充軍云南。王太常一家終無后患。這場戲充分表現(xiàn)狐女小翠的深謀遠慮和超人智慧。
(四)多情勇敢的狐女
蒲松齡筆下風華絕代的狐女們對男性是主動、大膽的,她們熱愛生活,對美好的愛情敢于熱烈追求,感情執(zhí)著專一。她們在惡勢力面前的堅韌與勇敢,使人為之動情,像《蓮香》、《鴉頭》、《紅玉》等篇章的主人公。
《蓮香》中的狐女蓮香和女鬼李通判女,同時愛上了桑生,而蓮香是一個典型的多情多義的狐女,她為了愛情,為了愛人,甘愿付出任何代價。她面對桑生和鬼女的愛戀,不是爭風吃醋,而是處處為桑生著想,多次勸告桑生遠離女鬼,并“采藥三山”,救了桑生一命。后來,為了能與愛人白頭偕老,蓮香甘愿死而投胎,在十四年后,嫁與桑生,再續(xù)前緣。她對愛情的追求是那么熾熱,百折不撓,一往情深,置生死于度外。
在《鴉頭》篇中蒲松齡刻畫一個為了真誠的愛情和自由的生活而自覺與惡勢力做拼死斗爭的勇于反抗、意志堅定的狐女鴉頭。鴉頭雖被母親逼去當妓女,但她并沒有放棄對真愛的追求,見王生“淳篤可托”,于是連夜“急易男裝”與王私奔。她不畏封建禮教的束縛,按照自己的感情和意愿,大膽追求心愛的人,并終于獲得新生,過上幸福的生活。
《荷花三娘子》中狐女為宗生牽線搭橋,使之娶了純潔的荷仙,并生下兒子,哺育后毅然離去。《紅玉》中描寫了一位俠義的女狐紅玉,她愛憎分明,疾惡如仇,俠義心腸尤勝男子,她請求一位俠客來替書生馮相如報仇,后來宋御史被俠客殺死,官府不分青紅皂白認定馮相如是殺人兇手,在官府的威脅下,馮相如不攜子逃跑被抓,可憐的孩子被拋下山崖,在危難之中紅玉再次出手相助,孩子最終才化險為夷,紅玉面對危難時刻表現(xiàn)出來剛強的性格是作者所肯定的。
三、蒲松齡創(chuàng)作狐女形象的意義
(一)寄托了作者理想和情感
“一個藝術(shù)家表現(xiàn)的是情感,但并不是像一個大發(fā)牢騷的政治家或者是像一個正在大哭大笑的兒童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感。藝術(shù)家將那些在常人看來混亂不整潔和隱晦的現(xiàn)實變成了可見的形式,這就是將主觀領(lǐng)域客觀化的過程”。[6] 藝術(shù)家透過作品的創(chuàng)作來表達自己的情感或情緒,那么藝術(shù)家自身的經(jīng)歷與素質(zhì)會對作品的創(chuàng)作、風格、特征等各方面產(chǎn)生可大可小的影響。
有人感嘆:人生是一個矛盾體,存在著太多的迷惑,有點近似一道無解的方程,找不到答案。蒲松齡就是這樣一個復雜矛盾的載體。他熱衷于科舉,孜孜以求出將入相,光宗耀祖,但現(xiàn)實卻是“試輒不售”,備嘗酸辛,一直被擯斥于仕宦門外,“潦倒于荒山僻隘之鄉(xiāng)”。他當過縣太爺?shù)膸煚敚Y(jié)識過大員名流,長期在縉紳家坐館,在本鄉(xiāng)本土文名籍籍,但他的求仕活動處處波折,坎坎坷坷,一直處于懷才不遇的逆境。他的活動天地不廣,但他的知識卻極寬,他生在農(nóng)村、長在農(nóng)村、老死于農(nóng)村,但他始終不是農(nóng)民,他是封建時代的文人,但他和農(nóng)民同病相憐,對農(nóng)民的疾苦有深切了解,心是向著農(nóng)民的。論起社會地位,可謂卑微,七十二歲高齡才成為歲貢生,得一“候選儒學訓導”的虛銜,《清史稿》中對他無一字提及,他的社會知名度卻大得驚人,即便是一些封建帝王也未必有他那樣大的聲望,數(shù)百年來,不用說讀書人中皆知他不同凡響的偉名。命運之神就是這樣惡作劇般地嘲弄著這位享譽千古的大文學家:它既耽誤了蒲松齡,同時也成全了蒲松齡。
(二)挑戰(zhàn)封建禮教,顛覆了傳統(tǒng)的狐女形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封建社會女性的固有婚姻觀。愛情對于大門不出二門不入,久居深閨的她們而言無非就是一種等待,不論等來的是否是自己心儀的對象,都將會成為她們即將面臨的一種宿命。在求偶的過程中,女性由于受到封建禮教的束縛,不得主動出擊,而應(yīng)由男方先提出,然后才可以應(yīng)承,否則便會認為是動了邪思歪念,要受到責罰。蒲松齡支持女性有婚姻的自主權(quán)。他認為女性應(yīng)該學會找尋自己的幸福,在擇偶方面要勇敢地做出自己正確的選擇。
“嬌娜使松娘捧其首,兄以金簪撥其齒,自乃撮其頤,以舌度紅丸入,又接吻而呵之。紅丸隨氣入喉,格格作響。移時,豁然而蘇。見眷口滿前,恍如夢寐”。[2]當著松娘和皇甫公子的面,嬌娜為救孔生,毫不羞怯,為孔生接吻呵氣。對于
一個生活在封建社會的少婦,能夠做出這種舉動,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為了救孔生毅然決定接吻呵氣,在危急之時柔弱的嬌娜不顧世俗的眼光,果斷地做出在于當時被視為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當然她的行為不是出于愛情,而是出自友情,她和孔生之間的友誼始終保持在純潔的和健康的范圍內(nèi)。她在雙唇接觸后,嬌娜沒有顯示出少女的害羞,以此讓我們更加肯定嬌娜與孔生之間純潔的友情。這種俠情在當時似乎只會表現(xiàn)于男性之間肝膽相照的兄弟之情,但嬌娜卻讓我們也感受到了這種朋友之間的俠情,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嬌娜是有思想,有主見的。她憑著自己的思想來做事,而不是在封建禮俗所規(guī)定的規(guī)矩里行走。她沒有因為封建社會的禮教而受到牽絆,沒有被封建思想束縛住。她是聰明的,她具有獨立的思想,身心的自由。當嬌娜知道丈夫吳郎一門俱沒之后,“頓足悲傷,泣不可止”[2]。如此悲傷是真情的展露,是出于嬌娜個人的情感以及道德的感悟。
嬌娜打破了男女之間的隔離,這一形象的出現(xiàn)展現(xiàn)著女性對封建禮教的突破,是女性進步的一個代表,同時也象征著女性發(fā)展的趨勢。蒲松齡以此批判了社會的黑暗現(xiàn)實,同時給女性和社會指出了發(fā)展的道路。在陽盛陰衰的不平衡的有缺陷的社會狀態(tài)中,女性可以通過學習、實踐等各種途徑來提高自身素質(zhì),加強個人修養(yǎng),沖破男權(quán)社會用來禁錮女性思想的封建禮教,打破男性一手遮天的局面,與男性平等相處,共同發(fā)展。
(三)打破了女性對男性惟命是從的教條
封建社會女性活動范圍狹窄,大多深居閨中,缺乏獨立的經(jīng)濟能力。倫理規(guī)范訓導下的女性多半都是“呼來則來,喚去便去”、“戰(zhàn)戰(zhàn)兢兢”,“常懼黝辱”。[7]女性自覺遵守婦道,對男性惟命是從,而“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便很好地反映出了當時男性的地位遠遠高于女性的地位。對于男性占統(tǒng)治地位的封建社會而言,男性是家庭中的主要支柱。女性的生活都是依靠男性來描摹,在男性看來女性如果失去了男性,她們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依靠,沒有了重心,生命也因此而變得黑暗無意義。但蒲松齡所刻畫的狐女卻為女性提供了一個施展能力的空間。
《紅玉》有這樣一段描述:“ 一夜,相如月下,忽見東館女自墻上來窺,視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不來亦不去;固請之,乃梯而去,遂共寢處。”
[2]當紅玉要走時,她還幫助書生娶妻;當書生家破人亡時,紅玉助其治理家務(wù)。在這篇故事中,男主角碰到難題時,似乎只會痛哭,毫無辦法,總是依靠狐女來
排憂解難。在蒲松齡的筆下,這些狐仙多么具有現(xiàn)代女性的獨立意識,不以男人為尊,相反還幫助男主人公去解決問題,有時候這個難題甚至是關(guān)系到這個男人的身家性命。
而《辛十四娘》中辛十四娘的遭遇象征著久鎖深閨的女性一旦與更廣闊的社會生活發(fā)生關(guān)系,就會爆發(fā)潛在的生命力,萌生追求自由幸福的原動力。男性是封建社會的主導,是生產(chǎn)生活的主要的勞動力,而女性卻處于柔弱無地位的境地。但事實上,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擁有聰明才干,可以獨當一面,為家庭和家人謀幸福。故事中兩個典型的愚昧至極的男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們在女性面前顯得多么的渺小無能。蒲松齡依靠這些聰明能干的女性形象,對千百年來的男尊女卑的觀念發(fā)起了強有力的沖擊,這些女性不甘心做依附男性無所作為的人,這明顯地表明了女性的自立意識,也意味著女性在社會、家庭生活中一種意識的覺醒。女性沒有必要去依附男性,每個人都會有弱勢和優(yōu)勢兩個方面。當男性處于弱勢時,此時女性未嘗不可展示自己的能力,補救男性的劣勢。要營造一種和諧的氛圍,讓男性和女性不應(yīng)當處在高低兩個不同的社會層面,而應(yīng)該使二者成為彼此平衡的兩個部分,成為一種互補。通過這種優(yōu)劣之間的互補來達到男女之間的和諧,在和諧的氛圍中共同建造家庭生活,使人們在一種穩(wěn)定的生活中去建構(gòu)和諧的社會環(huán)境。
(四)對黑暗現(xiàn)實社會的影射和批判
錢鍾書先生說,蒲松齡的創(chuàng)作是“寫憂而造藝”。這憂是個人之憂,更是時代之憂。他寫的狐女故事對生活的反映涉及到清初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且具有犀利的批判鋒芒,并借寫狐懲戒人。
蒲松齡生活的明末清初是一個社會大動蕩時期。朝代交替,政權(quán)更迭,各種矛盾異常尖銳復雜。清政府為鞏固其統(tǒng)治,一方面密布文網(wǎng)、制造文禍以加強對知識分子的思想禁錮;另一方面又用恢復科舉籠絡(luò)士子之心。蒲松齡一生科場失意,為養(yǎng)家糊口,他不得不去坐館教書。這種不得志的經(jīng)歷使他有機會接觸到社會最下層,對黑暗的社會的現(xiàn)實有了深刻的體驗和強烈的不滿。為了宣泄內(nèi)心的“孤憤”、消解淤積的“磊塊愁”,同時又能避開酷烈森嚴的文網(wǎng),于是狐女形象便走上了現(xiàn)實人生的舞臺。這些形象固然可以看成是面對嚴酷現(xiàn)實無可奈何的“寄托”,但從另一方面看,正是這些非現(xiàn)實的形象,打破了時空、人神、生死 的界限,讓作品在反映現(xiàn)實上獲得了另一種自由,如此才使蒲松齡能夠根據(jù)自己對生活的理解,用超現(xiàn)實的形式書寫真正的現(xiàn)實,說出現(xiàn)實中人們想說而不敢說的話。于是人們從中看到了各級官吏的徇私枉法、惡霸豪紳的飛揚跋扈以及平民百姓的悲慘境遇。《紅玉》對此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宋御史見馮相如之妻衛(wèi)氏貌美便起霸占之心,先以重賂派人暗示,不能得手竟大打出手,強奪衛(wèi)氏,馮翁被毆后氣急而亡,衛(wèi)氏亦不屈而死。馮生“大哭,抱子興詞。上至督撫,訟幾遍,卒不得直。”[2]無奈,狐女紅玉在官紳勾結(jié)、法不庇民的情況下,挺身而出,誅殺了宋御史一家五口。官府卻在查無實證的情況下把馮相如收監(jiān),拋兒荒野。俠客無奈把短刀扎在縣令的床頭,縣令才不得已釋放馮相如。蒲松齡以藝術(shù)的手法,一層層地揭開了封建政權(quán)的反動、腐敗、虛偽和殘酷,把它的猙獰面目大白于天下。
在《聊齋志異》中,蒲松齡用其獨特的審美眼光,為世人塑造了讓人印象深刻的狐女形象,為我國古典文言小說增添了不少的文學藝術(shù)形象。這些狐女形象的塑造來自于男性心中對女性的價值評判,來自實踐女子中的溫柔與多情。她們表面上大膽得如同娼妓,內(nèi)心卻具有人間女子的柔情,她們是男人心中的“性”、“情”、“理”斗爭所產(chǎn)生出來的綜合模型。她們同時也是男性心中對女性理想形象的再現(xiàn)。
第二篇:淺談《聊齋志異》中的女狐形象(推薦)
淺談《聊齋志異》中的女狐形象
摘要:清代作家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是一部獨具特色的文言短篇小說集,作為我國古代文言短篇小說的顛峰之作。其中有近百篇寫狐。他把狐女與人類社會生活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將狐女高度美化,使她們不僅具有普通人的形體、外貌和生活經(jīng)歷,而且有著鮮明的個性特征。本文就《聊齋志異》中的幾個狐女故事進行論述,探討狐女形象。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 狐女 形象
清代作家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中有近五百篇的故事,塑造了不下百個的人物形象,這在古典小說中是較為罕見的。在這一人物畫廊中,以女性形象占大多數(shù)。而蒲松齡卻又喜歡寫狐。他的《聊齋志異》中有近百篇寫狐。他用一支生花妙筆在《聊齋志異》中為狐貍翻案,塑造出一個個多情多義、聰慧多才、溫柔嬌媚的、獨具個性的狐女。他使她們不僅具有普通人的形體、外貌和生活經(jīng)歷,而且有著鮮明的個性特征。正如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所評的“花妖狐魅,多具溫柔嬌憨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
1.美麗善良的狐女。
《聊齋志異》中的女狐大多是“世間罕有其匹”的美女。如《嬌娜》、《阿繡》、《青鳳》、《嬰寧》等。
《嬌娜》中,孔圣后裔孔雪笠窮困潦倒,得皇甫公子相助,二人結(jié)為摯友。孔生貪杯,身生惡疾,皇甫之妹嬌娜子孫元氣為其醫(yī)治。后孔生與皇甫表姐松姑成婚,卻仍心系嬌娜。在得知皇甫一家為狐、將遭天譴之際,毅然舍身相救。嬌娜舍棄三百年修煉的紅丸,使孔生起死回生,自己重返深山修煉。
《阿繡》里有模樣兒完全一樣,個性很不相同的兩個美麗善良的女性,其中一個就是美的追求者狐女阿繡。男主角劉子固認識了美麗的雜貨鋪少女阿繡,卻沒有辦法娶到她,在他沮喪的同時,希望能遇到個類似阿繡的。這時,狐女幻化成阿繡的模樣來和劉子固歡會。劉子固的仆人很聰明,很快揭穿了狐女阿繡的身份。劉子固得知狐女的身份,非常害怕,還讓家人準備下兵器伏擊狐女阿繡。狐女阿繡有神力,卻不報復無情義的劉子固,而是把失落的愛,無私奉送他人。當民女阿繡陷入被亂軍俘虜?shù)奈ky時刻,狐女阿繡卻施展神力把民女阿繡從戰(zhàn)亂中救出,并且?guī)捅∏槔珊桶⒗C建立幸福美滿的家庭。
在《阿繡》這個故事里,狐女阿繡是愛情的締造者、是家庭的保護神。她能夠放下怨恨,幫助真阿繡和劉子固建立家庭,體現(xiàn)出高尚的人格魅力。愛一個人不意味著強行占有,而是要讓他跟所愛的人走到一起,要他得到自己的幸福。這是狐女的人生哲學,也是美的哲學。狐女在追求和修煉形態(tài)美同時,獲得了內(nèi)心美。她的人生哲學不管是在蒲松齡所處的時代,還是我們生活的今天,都是令人嘆服的。
2.多情勇敢的狐女。
蒲松齡筆下的大多狐女不但是絕世美女,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樂于助人,是美的使者,更是善的化身,展現(xiàn)最美好的人性。如《小翠》中青春少女小翠為報母恩而甘愿嫁給一個傻子,并想方設(shè)法使王家化險為夷,讓丈夫變成一個正常人。《嬌娜》中狐女嬌娜與孔生以誠相待,患難中互相救助,度過人生中的一個個難關(guān)。
《蓮香》中的狐女蓮香和女鬼李通判女,同時愛上了桑生,而蓮香是一個典型的多情多義的狐女,她為了愛情,為了愛人,甘愿付出任何代價。她面對桑生和鬼女的愛戀,不是爭風吃醋,而是處處為桑生著想,多次勸告桑生遠離女鬼,并“采藥三山”,救了桑生一命。后來,為了能與愛人白頭諧老,蓮香甘愿死而投胎,在十四年后,嫁與桑生,再續(xù)前緣。她對愛情的追求是那么熾熱,百折不撓,一往情深,置生死于度外。結(jié)局是圓滿的,兩人得其心愿。
《張鴻漸》中有兩位女性:美而賢的妻子方氏和美而慧的狐妻舜華。如果不是這兩位女性,張鴻漸連命都保不住。方氏,一個平時只知道相夫教子、飛針走線的少婦,臨危不懼,沉著果斷,是家庭頂梁注、主心骨。而張鴻漸兩次逃亡脫難,全賴狐女舜華。舜華在張鴻漸落難時,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在張鴻漸思念妻子時,大度地送他回家;在張鴻漸落入惡官之手、面臨死亡時救出他。這兩個女性的智謀和大度讓人欽佩。
再者《紅玉》中的狐女,有著古代婦女身上所特有的俠義精神。紅玉與馮生有情,越墻相從。后受馮父嚴責,便毅然離開,同時為馮生物色了一佳偶—衛(wèi)氏,并贈銀兩作為聘禮。一年后,衛(wèi)氏生下福兒,而馮生遭遇豪紳暴行和官府冤獄而家破人亡。出獄后悲痛欲死之時,紅玉領(lǐng)著她拾去撫養(yǎng)的福兒來到他的面前,并給馮生以極大的精神鼓舞,使其專心攻讀,取得功名,再造馮家。在紅玉身上,不僅體現(xiàn)了為了愛人為了愛情的勇于奉獻,體現(xiàn)出了古代婦女所特有的道德標準。
3.聰慧多才的狐女。
在《聊齋志異》里,出現(xiàn)眾多聰明絕頂,才華出眾的狐女。蒲松齡用他塑造的這一個個生動的藝術(shù)形象歌頌了女子的智慧。
《狐諧》中的狐娘子在酒席上落落大方地與男人對飲,談笑風生,當深受男尊女卑思想影響的封建文人自以為比婦女高明,想拿她開玩笑時。狐女借用兩個罵人的“狐典”巧妙地進行反擊。她講:有個大臣,出使紅毛國。國王見了他戴的狐腋冠,問他是什么毛,這樣溫厚?他說是狐毛。國王不知什么是狐,問他狐字怎么寫?他說狐字右邊是個大傻瓜,左邊是個小犬。這樣聰明地把坐在她左右的人罵了一頓,使輕薄文人窮于應(yīng)付,狼狽不堪。王士真說她:“此狐辯而黠,自是東方曼倩一流。”
《小翠》中的小翠因報救母之恩,嫁給王太常的癡子,并想方設(shè)法保護他們一家,幫助公公解除煩惱,保全官位。她嫁到王家后,整天帶著傻元豐嬉戲玩樂,甚至讓元豐穿戴皇上的禮服,玩起了游戲,還讓王太常的政敵王給諫拿去了禮服。而這一切看似瘋癲的行為背后卻藏著莫大的智慧。小翠之所以這樣做,正是為了這最后一著棋,引誘工于心計、老謀深算的王給諫中計上當。王給諫終因誣告罪充軍云南。王太常一家終無后患。這場戲充分表現(xiàn)狐女小翠的深謀遠慮和超人智慧。
《聊齋志異》塑造了一批精彩、迷人的狐女形象,她們美麗、真摯、純潔、勇敢、睿智,她們能敏銳地感受到人世間的美丑善惡,果敢自任,仗義于危困之中,她們是真與善的化身,是人性與心靈之美的化身。
第三篇:論《聊齋志異》中的狐妖形象
論《聊齋志異》中的狐妖形象
摘要:在《聊齋志異》中,描寫狐妖的篇幅極為可觀且十分精彩。學界對于狐妖形象的研究很是關(guān)注,成果斐然。本文借鑒學者對狐妖形象研究的成果,通過分析《聊齋志異》中關(guān)于狐妖的故事,解讀蒲松齡筆下“和易可親”的充滿人性溫暖的夜半美人身上所寄托的情感與思想。本文將首先簡單介紹蒲松齡創(chuàng)作《聊齋志異》的艱苦歷程及狐妖一詞的來源與嬗變;其次,分析小說中刻畫的狐妖形象及其與以往小說中狐妖形象的不同。再次,通過所刻畫的狐妖形象的分析,解讀狐妖所反映出來的女性意識和“士”觀念對蒲松齡創(chuàng)作的影響。最后,對全篇的主要內(nèi)容進行概述。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 狐妖形象 女性意識
引言
狐妖在中國古代的小說中是一個相當常見與家喻戶曉的文學形象或素材。“狐妖”這一詞最早見于晉代的書籍中,葛洪《抱樸子》謂狐貍滿三百歲,化為人形,其所著《西京雜記》一書中,有古冢白狐化為老人入人夢中的故事。干寶《搜神記》一書內(nèi),談狐的作品已相當多。及唐代,談狐之窗愈多,《廣異志》、《宣室志》連篇累牘,《太平廣記》專錄狐事者達九卷之多。宋、明時,談狐作品漸少。至清,以《聊齋志異》﹑《閱微草堂筆記》為代表的筆記小說又大暢其說。其中以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寫狐妖最為出色,這與蒲松齡的家鄉(xiāng)文化風情是很有聯(lián)系的。狐妖傳說主要流于北方,蒲松齡的家鄉(xiāng)山東臨淄亦多神話傳說故事。在這種環(huán)境的熏染下蒲松齡從小喜歡天馬行空的作品,他酷愛小說。蒲松齡青少年時正值明清易代,發(fā)生了很多新奇事,引發(fā)了他寫小說的熱情。從張篤慶的詩說蒲松齡“自是神仙人不識”,“司空博物本風流”[1],可以得出。蒲松齡大概從25歲開始寫作,無論生活上遇到多大的困難,甚至窮到揭不開鍋的境況下仍堅持不放棄寫作。正是蒲松齡把寫小說看得跟生命一樣重要,并且他總是有意識地向朋友收集小說材料,就像《聊齋志異》里所說的“雅愛搜神”“喜人談鬼”“聞則命筆,遂以成編”。經(jīng)過蒲松齡幾十年的孜孜不倦的筆耕,最終完成了《聊齋志異》這部偉大的文學著作。而他的這部書也改變狐妖在過去小說中邪惡形象,并創(chuàng)造出不少美麗感人的狐妖形象。她們美麗善良或溫柔嫻淑或天真活潑或冰雪聰明或有情有義或無私奉獻,獨具人性美。使得世間癡男兒皆盼有青鳳之遇,足見《聊齋志異》中的狐妖形象對讀者的巨大吸引力,也說明了蒲松齡塑造的狐妖形象無疑是非常出色的。
正文
一、《聊齋志異》中刻畫的狐妖形象
在早期怪異小說中狐的形象,充當?shù)拇蠖鄶?shù)是并不光彩的角色,除了吸人精血,竊取財物,誘人作惡之類的形象,主要是淫媚之狐,常糟人批判。在眾多的狐妖故事中,唐代的《任氏傳》一改之前小說的狐妖形象。狐女任氏不僅美麗溫柔,而且聰明勇敢。對鄭生無比忠貞,能以一弱女子抗拒韋崟的無禮。任氏的出現(xiàn)表明塑造狐妖形象由淫狐變?yōu)榱o狐的轉(zhuǎn)機。可惜這種良好的轉(zhuǎn)變在宋元明時期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繼承和發(fā)展。真正改變狐的淫媚形象的是《聊齋志異》。
蒲松齡最喜歡寫狐妖。在他的筆下,各種狐的形象,栩栩如生,躍然紙上,令讀者眼花繚亂。《聊齋志異》明確寫狐的作品近八十篇。在我國文學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作家能像蒲松齡那樣,將狐寫得那么多,那么好,真可嘆為觀止!筆者在此將《聊齋志異》中的狐劃分為四類:情狐、俠狐、友狐、諧狐,分別表現(xiàn)它們的藝術(shù)形象。
1.情狐
《聊齋志異》極善于描寫情狐,塑造了一系列美麗動人的情狐形象,如蓮香、阿繡、青鳳等等。這些多情的狐妖具有美麗的形貌、心靈、情操。她們是愛與美的象征,為世俗癡男子所羨慕,企盼與狐妖的艷遇。
《蓮香》寫的是狐鬼共戀桑生的動人愛情故事。此中狐女蓮香無疑是出于中心地位,故而小說以狐女之名命篇。蓮香冒充“西家妓女”主動就生合歡,分明是一般狐女之性,但她有著溫婉誠摯的性格。蓮香面對著情敵——女鬼李氏,表現(xiàn)出和“醋娘子”李氏全然不同的態(tài)度。她對李氏的寬容和“妾見猶憐”的憐惜,終于感動了李氏,“事蓮猶姊”。[2]這種態(tài)度既是蓮香的敦厚之性使然,也是出于對桑生的深戀之情——愛桑生之所愛。因此,當李氏借尸還魂以人的身份做了桑生“新婦”之后,蓮香也斷然死去并訂下“十年相見之約”,轉(zhuǎn)世為人再事桑生,成就了“兩世情好”。故事里雖帶有一夫多妻封建思想,但拋開這不說。蓮香愿為桑生訂下“十年之約”也足見其真情,很令人感動的。
《阿秀》寫的是劉子固的癡情故事。海州男子劉子固外出到蓋省,對雜貨鋪“姣麗無雙”的少女阿繡一見鐘情,就借買東西親近阿繡,結(jié)果感情越陷越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劉子固對阿繡的癡情,被忠于其父母的仆人發(fā)現(xiàn),設(shè)計讓他離開蓋州。一年過去,他仍然不能忘情阿繡。他再次回蓋州尋找阿繡,阿繡卻已經(jīng)隨父親離去,不久聽說已許嫁他人。劉子固很傷心,日夜“捧莢綴泣,而徘徊顧念,冀天下有相似之者”。[3]
狐女阿繡李代桃僵,幻化為阿繡形象出現(xiàn)在劉子固面前。使得劉子固以為與真阿秀再次相見了,狐女阿秀亦順利的實現(xiàn)了桃代李僵的目的。然而,不久后聰明細心的仆人發(fā)現(xiàn)了狐女阿秀不是真阿秀。狐女知事情已敗露便舒徐從容,坦坦蕩蕩、落落大方地直抒衷情,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劉子固跑回蓋州,卻遭受戰(zhàn)亂,跟仆人失散,在回家的路上重新與真阿繡相遇,才得知這是狐女幫助的結(jié)果:阿繡的父親帶她從廣寧回到蓋州,半路上被亂兵捉住,是狐女施法術(shù)將阿秀從亂兵中帶出來。少女阿繡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哪個,劉子固知道:是狐女!
狐女有法術(shù)神力,卻沒有對無情義的劉子固施以報復,而是將自己失落的愛,無私奉送他人,幫助薄情郎和情敵建立幸福美滿的家庭。狐女這位愛情失意者,沒有悲哀,沒有懊喪,沒有嫉妒,沒有怨天尤人,只有對相愛者的寬容和體諒,對美的執(zhí)著追求,對愛的無私奉獻。為此,足見狐女的高貴品格與寬廣的胸懷,亦為其愛情感到惋惜。2.友狐
明清俗間有許多人狐友情的故事流傳,是之謂狐友故事。同愛情故事一樣,友情也是人間美好情感,所以描寫友狐也是蒲松齡羙狐創(chuàng)造的重要內(nèi)容。在友狐形象的描寫中,蒲松齡特別注意發(fā)掘人狐友情中動人的情感因素和植根于傳統(tǒng)美德的倫理因素,因此友狐實際都是仁愛信義之狐。
《嬌娜》描寫兩位狐女,松娘嫁與書生孔雪笠,“艷色賢名,聲聞遐邇”,屬情狐類型;嬌娜所嫁為狐,夫名吳郎,雖然孔生對其心懷愛慕,但各有家室,最終確立為親密朋友關(guān)系,嬌娜成為孔生的“膩友”。蒲松齡贊語云:“余于孔生,不羨其得艷妻,而羨其得膩友也。觀其容可以忘饑,聽其聲可以解頤。得此良友,[4] 時一談宴,則‘色授魂與’尤勝于‘顛倒衣裳’矣。”所謂“膩友”是一種處于愛情與友情之間的親密兩性關(guān)系。嬌娜對于孔生的情意只是親之近之而不愈規(guī)矩,所以但明倫論評道:“嬌娜能用情,能守禮,天真爛漫,舉止大方,可愛可敬。”
嬌娜孔生的友情是生死之交。先是孔生胸腫,眠食都廢,嬌娜用狐丹治愈;后來嬌娜遇雷庭之劫,孔生仗劍擊雷鬼相救,自己反被擊死,嬌娜又親以狐丹救活。當嬌娜見孔生震死后大哭道:“孔郎為我而死,我何生矣!”[5] 既不肯獨生,又何畏接吻之非禮!嬌娜不畏禮教的批評‘撮頤度丸,接吻呵氣’再次救活了孔生,足見雙方情誼之真。可知嬌娜作為孔生的“膩友”,其情其意是遠出肌膚之親的崇高情感。
《封三娘》封三娘是特別性情的女性友狐,她和人的友情在同性間展開。封三娘本為修吐納引導之術(shù)的道術(shù)之狐,只因睹范十一娘之艷美,為情魔所纏,心生愛意,而十一娘亦相愛悅。不過封三娘畢竟始終自持,沒有墮入同性戀的“情魔之劫”,而以姊妹之情善待范十一娘。作為十一娘閨中良友,她告誡十一娘慎于擇偶:“紈绔兒傲不足數(shù),如欲得佳偶,請無以貧富論。”[6]并為十三娘物色得貧士孟秀才——謂為“翰苑才”,代為贈釵作伐。范夫人嫌貧作阻,又逢某權(quán)要托邑宰求婚,范公畏而允之,十一娘憤而自殺。這時封三娘忽來,使孟生發(fā)墓,投藥救活十一娘,終于成就姻緣。封三娘是一個以友情為核心的嶄新的狐媒形象,她對十一娘的友情既有姊妹之情,又有諍友之義,可謂善為友者。
3.諧狐
《聊齋志異》中有一類狐妖,詼諧、幽默看了令人不禁發(fā)笑。他們純潔美麗,天真活潑,不懂封建禮儀,言行舉止十分大膽滑稽。讓人不覺叛逆異類,反而被其純真憨笑所征服,喜愛之情油然而生啊。
讀過《聊齋志異》的人,誰都忘不了嬰寧的笑。嬰寧的笑是人的性情的自然表現(xiàn)。作者在不同場合以不同情致,姿容和神態(tài)來寫她的笑及令人啼笑皆非的一面。含苞欲放的青年少女嬰寧偶然邂逅情癡王子服,見他注目不移,笑罵一句“目
[7]灼灼似賊”,遂“遺花地上,笑語自去”,表現(xiàn)出若有意若無意的微妙情意。再見王生時,笑意逐漸分明。當嬰寧發(fā)現(xiàn)王生在自家門口徘徊,乃“含笑拈花而入”,掩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聽到鬼母喚她出來與王生相見時,頓時發(fā)出陣陣笑聲,人還來到,戶外“隱有笑聲”,繼而“嗤嗤笑不已”,見面后猶掩口笑不可遏,活繪出嬰寧天性樂笑的情態(tài)。鬼母責備她不該在客人面前嘻嘻哈哈,她只好“忍笑而立”當鬼母將提親的事挑明,王生再次注目嬰寧,以示相愛,又惹得嬰寧大笑。隨后躲在后院小樹上,見王生追來,又狂笑欲墮,邊下邊笑,“不能自止”。耐人 尋味的是,方將及地,她才失手而墮,使王生有機會上前扶她“陰捘其腕”,于是笑聲又起,“倚樹不能行”。
當王生出示袖中花表示“相愛不忘”,嬰寧似乎不解其意要折一巨捆送給他。王生說妹子為何這么傻,我愛的是“捻花”那個人。往下更有趣,當王生向她表示:“我所謂愛,非瓜葛之愛,乃夫妻之愛”[8]時嬰寧不明白這兩愛的區(qū)別。王生不得已向她解釋夫妻之愛是“夜共枕席耳”,嬰寧卻回答說“我不慣與生人睡”后來當母親向她問及和王生說了什么話時。嬰寧直通通地回答“大哥欲與我共寢”頓時令王生滿臉通紅,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嬰寧卻反問“適此語不應(yīng)說耶?”王生向她說明:“此背人語。”嬰寧卻回答:“背他人,豈可背老母?且寢處也常事,[9]何諱之。”
小翠母親為了報王太常的恩,將女兒嫁給王太常的癡傻兒子。在別的少女,必愁苦不堪,可是小翠卻笑哈哈,似乎樂不知愁。婚后,整天帶王元豐踢圓球,涂鬼面,扮古人,甚至把圓球踢到公公的臉上,婆婆氣沖沖地來責問小翠,她卻俯首微笑,若無其事。后來越玩越離譜,最離奇的一次是讓王元豐穿戴皇帝禮服,還讓王給諫拿了去。更嚴重的是,王給諫又是王太常的死對頭,正設(shè)法暗中陷害于他。小翠的玩耍,無異于授人把柄。因此王太常“驚顏如土”,在恐懼和盛怒的情緒支配下,竟拿起斧頭砍了房門要殺小翠。可是,小翠依然是“含笑”不當回事。看到這里人們或許真是以為小翠貪玩,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嫁與元豐,恰好是一對“癲婦癡兒”。
再讀下去,人們才發(fā)現(xiàn),她這樣做就是為了引誘王給諫上當。費盡心機的王給諫終以誣告罪被充軍云南。小翠的貪玩癲癡,背后藏著莫大的智慧。
4.俠狐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向來是行俠仗義的男子所為。他們樂于慷慨解囊,救人于水火之中,保護弱小,申張正義。然而,蒲松齡筆下的狐妖已有如此之豪杰。
《紅玉》里的紅玉賢德更帶俠氣,蒲松齡稱贊道:“非特人俠,狐亦俠也。”[10]紅玉愛慕馮相如,假托東鄰女主動與馮生幽會交好,半年后被馮翁發(fā)現(xiàn)受到斥責。紅玉羞愧難當,以為“妾與君無媒灼之言,父母之命,逾墻鉆隙,何能白首。”[11]毅然與馮生斷絕關(guān)系。但紅玉絕交不絕情,出金為馮生娶得衛(wèi)家女為妻。日子過得相當幸福美滿。后來,不幸的是馮生妻子被邑紳宋氏強奪。馮生橫遭迫害,家破人亡,妻死子散;自己亦身陷監(jiān)獄。幸得虬髯客俠義相助殺死宋氏,馮生得以釋放。然而,馮生面對的卻是破敗不堪的家,不禁傷心大哭。紅玉攜子而來,負擔起了重創(chuàng)家業(yè)的重任,并輔助馮生功成名就。馮生大冤昭雪,表面上看是虬髯客所為,其實詳文意,必是紅玉所為。紅玉的有情有義體現(xiàn)其崇高的精神境界,實在難得。無怪乎王士禎大贊紅玉曰:“程嬰,杵臼,未曾聞諸巾幗,況狐耶!”[12]
在《張鴻漸》中,張鴻漸因狀告官府被迫流氓,到狐仙舜華家借宿,舜華發(fā)現(xiàn)張鴻漸是個志誠君子,主動提出跟他結(jié)為結(jié)發(fā)夫妻。張鴻漸說,家中已有妻子。舜華說,這正顯出你的篤誠,“顧亦無妨”,坦然跟張鴻漸結(jié)合。張鴻漸后來發(fā)現(xiàn)舜華是狐仙,乞求她送自己回家的愿望,舜華說:“妾有褊心,于妾,愿君之不忘;于人,愿君之忘之也。”[13]“褊心”跟“偏心”意思不同,“褊心”是心地狹窄,舜華用這個詞表明,她希望在張鴻漸的愛情天平上壓倒張夫人,希望張鴻漸不忘自己而忘記別人。舜華雖這么說可做起來卻是舍己為人、舍愛助人。舜華是狐妖,明明有法術(shù),可以阻礙或至少可以不幫助張鴻漸夫妻團聚,她卻親自送張鴻漸回家。張鴻漸回家后被官府抓住,在押送途中,舜華又把他救了出來。張鴻漸問,后會何時?舜華不回答,飄然離去。
張鴻漸遇到的狐妖,既不蠱惑他,也不利用他,在他逃竄時,給他個溫暖的家,在他危難時,勇于救助他。等到張鴻漸脫離了危險,舜華即消失得無蹤影。舜華的行為雖出于愛情,但也足見其俠義之氣與博大的胸襟。
二、《聊齋志異》中的女性意識與士觀念
《聊齋志異》中的狐妖多為女性,她們身上極具個性色彩,其行為舉止也頗為超前,突破了封建禮教對女性的束縛,顯現(xiàn)出現(xiàn)代女性的萌牙。封建時代男女相處,占主動地位的是有政治地位和經(jīng)濟大權(quán)的男子;女人是被動,處于被獵獲、被統(tǒng)治、被歧視的地位。而《聊齋志異》中的狐妖對于這個傳統(tǒng)卻大聲說“不“,她們與男子相處中則占據(jù)主導地位、領(lǐng)導位置,有控制權(quán),她們想愛就主動地愛。想恨就大膽地恨,想合就義無反顧地合,不想合就拂袖而去。她們性格開朗,甚至做到了性解放,活得自在,活得瀟灑,不做男人的附庸。
《房文淑》寫開封人鄧成德游學到兗州,跟狐妖房文淑相識相戀,同居并生了兒子。鄧成德的妻子不育,得了兒子后邀房文淑跟自己回家,房文淑回答說:“多謝多謝!我不能脅肩諂笑,仰大婦眉睫,為人作乳媼,呱呱者難堪也!”[14]看她那話說得極具個性,堅決拒絕了鄧成德的要求,還把孩子送給他的妻子,并大施神術(shù),給從未生育的鄧夫人服藥下奶,喂養(yǎng)孩子。她這樣做,不管是為了一家更加美滿,還是為了給孩子求得一個良好前途,都既以自我犧牲為前提,又維護了個人尊嚴。
《紅玉》篇中塑造了一個大膽、進退有度、視封建禮教于無物的女性形象,她敢于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不遵照“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的愛情模式。在沒有經(jīng)過父母同意、媒人介紹的情況下,男女在墻上挖洞相互窺看,更甚之紅玉不僅沒有羞澀而且還翻墻而過與馮生茍合,作者對此并未加以批判而是有少許的贊賞。這里可以看出紅玉敢于爭取戀愛的自由,也不顧是否有違封建家長制婚姻,沖破傳統(tǒng)思想的束縛,主動求偶。后來,紅玉被馮父譴責,自覺地離去,并未因與馮生有肌膚之親而受封建禮教的羈絆,這足可體現(xiàn)紅玉新的婚戀意識——婚戀意識的自主。不僅如此,紅玉還給馮生做媒,娶衛(wèi)家之女。從表面上看好似遵循了“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封建婚戀思想,但實則卻充分地表現(xiàn)紅玉沖破封建禮教,追求婚姻自主的婚戀意識。最后紅玉幫助馮生走出劫難,功成名就之后并沒有留下卻是飄然離去,反映了兩人并沒有受封建婚戀意識的束縛。紅玉一直是自由的,她覺得該來則來、該去則去,充分地表現(xiàn)紅玉追求婚戀的自由,也體現(xiàn)她婚戀意識的覺醒以及她個性的獨立。
此外,《鴉頭》中的狐女鴉頭受盡了貪婪的老鴇的壓迫,她渴望自由,希望能逃出生天。有一天她遇上了王文被王文的不近女色、篤誠可信的忠厚品德所打動。她發(fā)現(xiàn)王文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便愛上了他。但王文很軟弱,鴉頭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性格倔強,個性獨立。如何欺騙老鴇,如何逃走,逃走后如何謀生都是鴉頭一人抓的主意,作為頂梁柱的男主人公卻是毫無主意,完全服從鴉頭。徹底顛覆了封建社會里男人控制一切,女人只有服從的綱常倫理。
綜合上述可知《聊齋志異》中的狐妖竟然沖破了封建禮教的束縛,充滿了現(xiàn) 代女性意識。她們摒棄了男尊女卑、男耕女織等封建落后的傳統(tǒng)思想,并在男權(quán)統(tǒng)治下開始自覺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由原來被動接受變?yōu)橹鲃拥淖非螅w現(xiàn)女子的自主性。部分地反映了當時女子對個性尊嚴、青春愛情、聰明才智和主體價值的追求。作品在表現(xiàn)女性的人格魅力和生命尊嚴方面比以前同類作品更加具有自覺地意識,反映的程度也更深刻。
我們也許會驚訝于蒲松齡的超前的女性觀念,覺得作者應(yīng)該是一個具有反封建思想的人。然而這不能說明什么,因為在蒲松齡筆下也有很多充滿封建觀念的壓迫女性的作品。蒲松齡作為一個古代的文人,仍然是不能突破時代觀念的束縛的。那就是“士”這一觀念。
“士”說白了就是知識分子士大夫,他們的特點:一是儒家弟子,講究忠、孝、仁、義、禮、智、信的人生準則。二是封建秩序的維護者,遵循三綱五常。蒲松齡毫無疑問是一位士大夫。在對待女性的問題上,依然是濃厚的男權(quán)主義色彩。對于自由的婚戀與愛情,蒲松齡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與贊美;對于一夫多妻、性愛問題上,則又表現(xiàn)得非常保守,不反對這一不公平的現(xiàn)象。可以看出蒲松齡骨子了卻是封建士大夫的那一套思想,金榜題名四海傳,美妾成群妻又賢。在他看來男人可以同時擁有嬌妻美妾,女人則不僅要協(xié)助男人建功立業(yè)還須克己復禮,既在男人外出時苦守閨房,又賢惠順從,容忍男人納妾。在兩性關(guān)系上,單方面要求女性要守志、守忠。蒲松齡并不關(guān)心女性的平等問題,只關(guān)心在封建倫理綱常下保有男性的話語權(quán)與福利。《聊齋志異》中的狐妖故事,即使狐妖多么的叛逆,多么的特立獨行,一旦成為男主人公的妻妾后立馬變身為一個溫順賢惠的模范妻子。
嬰寧愛笑是她的天性,也是他最為吸引人的一大特點。天真活潑,喜歡惡搞,令人捧腹大笑。王生對她的愛情流露,她卻裝作不懂,故意在鬼母面前說出“大哥欲與我共寢”,嚇的王生窘態(tài)百出。這些活寫了王生與嬰寧的自由愛情故事。婚后,一日嬰寧見西人子心生歹念,故惡搞他一下,不想競出了人命。打了官司,王生母親抱怨這事傳出去了,兒子沒有面目見人了,說:“人罔不笑,但須有時”。[15]從此,嬰寧再也不笑了。原本天真無邪,充滿笑聲的可愛的嬰寧,在封建倫理制度的壓迫下,她被剝奪了笑的權(quán)利,活生生地變成了一個符合禮教的妻子。
紅玉是一個大膽的視封建禮教為無物的女性,居然主動翻墻過來與馮相如幽會。可以說是相當之開放了。但她又特立獨行被馮生父親發(fā)現(xiàn)私會后,主動離去,絲毫沒有要留下的意思,真的是很有個性啊。后來,馮生家遭難,家破人亡。這時,她突然回來幫助馮相如重整家業(yè)。于是剪除雜草、打掃房子、織布、雇人耕種,用自己的雙手將馮家變成了一戶大地主。蓮香儼然變成了一個勤儉持家,吃苦耐勞,相夫教子的賢內(nèi)助;沒有了往日那種放蕩,特立獨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不羈性格。這性格也變得太快了!
此外,《聊齋志異》中的狐妖還有這樣的一個特點,狐妖總會滿足男主人公的欲望包括子嗣問題,而自己則無私奉獻,完事之后飄然離去。感覺這一類狐妖頗似青樓女子,她們是男人們苦悶時的精神港灣,男人只會暫時停留,不會永遠留下來。所以這一類狐妖,永遠不會成為男主人公的妻妾。
例如,狐女阿繡在劉子固心灰意冷,日夜思念阿繡的時候,變成阿繡的樣子,來到劉子固的身邊,使得劉子固以為自己終于與阿繡相見,得償所愿。狐女的出現(xiàn)彌補了劉子固的心靈創(chuàng)傷。當狐女身份暴露時,哪怕劉子固要拿武器防備她,她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薄情寡義而氣憤,反而大大方方地離去。還為他救出了阿繡,使得他們最終得以結(jié)成連理,有情人終成眷屬。房文淑與狐女阿秀有些相似,狐 女幫劉子固找回阿繡,房文淑則幫鄧成德生了個兒子。鄧成德游學與房文淑相識相戀,并生下了兒子。房文淑不愿做妾拒絕跟鄧成德回去,把兒子送給他撫養(yǎng),還施法術(shù)給從未生育的鄧夫人服藥下奶,喂養(yǎng)孩子。然后,自己離去,解決鄧家的子嗣問題。
從狐妖故事里,可以看出。故事中的男主人公盡管表現(xiàn)的很軟弱或無能,遇到問題困難時,自己不用出去求人,自然就會有狐妖送上門來幫自己解決掉困難。無論之前的狐妖的行為多么的叛逆,一旦成為自己的妻妾就立馬變身賢妻良母。故事里的狐妖都是圍繞著男主人公,一切都是為了滿足男主人公的需要。送感情,送溫暖,送子嗣,送家產(chǎn)的都有。而男主人公則往往并不用很關(guān)心她們的付出,他們只需埋頭苦讀,考取功名。狐妖為男主人公保駕護航,簡直就是典型的模范妻子。故事里狐妖所作的一切都是圍繞滿足男主人公的欲望,堅持“夫為妻綱”這一原則,夾帶著封建男權(quán)主義思想。顯然蒲松齡的創(chuàng)作思想或多或少受到了“士”觀念的影響。不過,這并不影響其在文學方面的成就。
結(jié)語
《聊齋志異》為蒲松齡的成名之作,筆耕幾十年而成。它一改過去小說中吸人魂魄,害人性命的狐妖形象,而代之以溫柔善良的夜半美人之類的狐妖形象,沒有了妖氣,而更具人性美。她們在故事里,竭力追求美好的愛情和自由婚姻,而且有情有義,足智多謀,有的更是活潑天真,風趣幽默讓人發(fā)笑。讓讀者們?nèi)煌怂齻兪钱愵悺S诖送瑫r,從她們的身上可以看出現(xiàn)代女性意識。她們表現(xiàn)出一種獨立人格特征,不再是惟丈夫是從,甚至凌駕于丈夫之上。還有蔑視封建禮教,沖破性禁錮,大膽的與男主人公交往等等。她們摒棄了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自覺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愛情,由原來被動接受變?yōu)橹鲃拥淖非螅w現(xiàn)女子的自主獨立性。蒲松齡筆下的狐妖無疑突破了那個時代的女性觀念,但在這些狐妖形象的背后卻隱約受到一種觀念的影響——士觀念。這種士觀念,可以說是帶有男權(quán)主義色彩的一種思想。這種士觀念表現(xiàn)得非常隱敝,藏于狐妖故事的結(jié)局之處。亦即狐妖之前無論如何叛、逆活、潑有個性,一旦結(jié)了婚就變成了封建社會標準的賢妻良母,全心全意為丈夫的科舉事業(yè)服務(wù)。如果不仔細看一般理解為幸福的家庭生活,但若細看狐妖變相淪為丈夫的附庸。由此,可以看出士觀念對蒲松齡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及在小說中的表現(xiàn)。
注釋
[1]馬瑞芳 《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 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年第12頁 [2]李劍國 《中國狐文化》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第301頁 [3]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373頁
[4]李劍國 《中國狐文化》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第309頁 [5]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22頁 [6]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226頁 [7]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3頁 [8]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5頁 [9]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5頁
[10]李劍國 《中國狐文化》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第305頁 [11]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100頁
[12]馬瑞芳 《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 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年第106頁 [13]馬瑞芳 《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 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年第99頁 [14]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650頁 [15]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7頁
參考文獻
[1]馬瑞芳 《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 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年版 [2]李劍國 《中國狐文化》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版
[3]劉茂烈 《靈狐妙鬼話聊齋》 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 [4]蒲松齡 《聊齋志異》 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 [5]魯迅 《中國小說史略》 北京:團結(jié)出版社,2005年版 [6]馬瑞芳 《從〈聊齋志異〉到〈紅樓夢〉》 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7] 周小雨 《聊齋志異》中的女性經(jīng)濟獨立意識 西安:陜西師范大學繼續(xù)教育學院
[8] 郭偉 《聊齋志異》中女性主義意識的覺醒 陜西:陜西師范大學
第四篇:《論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論文
論《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
中文摘要:蒲松齡所作的《聊齋志異》是一部極富想象力的文言短篇小說集,被稱為我國文言短篇小說的最后一個高峰。在這部小說集中,蒲松齡為我們塑造了許多鬼魅狐妖形象。這些形象具有兩方面的特點:一是虛幻與現(xiàn)實的完美結(jié)合,即這些幻想中的形象是根植于現(xiàn)實生活的,在他們身上既有作者虛構(gòu)的要素,又有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的影子。二是物性與人性的統(tǒng)一,即這些鬼狐在奇幻的外表下都裹藏著一顆常人之心,他們或多或少都還保留著一些幻化為人形之前的特點,同時他們又有著類似常人的性情姿態(tài)和思維邏輯。蒲松齡塑造這些鬼狐形象的意義有三個方面:一是借鬼狐之事表現(xiàn)社會現(xiàn)實,蒲松齡一方面借鬼狐之事來表現(xiàn)封建社會中官場的黑暗;另一方面也借鬼狐之說記錄下許多重要的歷史真實。二是慰藉心靈,蒲松齡自幼聰明過人,讀書過目不忘,一生熱衷科舉卻屢不得志,這使他的精神處于嚴重的困頓之中,蒲松齡將自己的理想寄托于鬼狐身上,以慰藉自己困頓已久的心靈。三是寄托思想情感,蒲松齡在這些鬼狐身上寄托著自己追求善良人性、追求自由愛情、追求自由婚姻的思想情感。穿梭于這些形態(tài)各異、生動靈活的鬼狐形象之間,讓我們不得不感嘆蒲松齡刻畫人物的能力和豐富的想象力。
關(guān)鍵字:聊齋志異 鬼狐形象 特點 意義
目 錄
一、《聊齋志異》中鬼狐形象的特點······················3
(一)虛幻與現(xiàn)實的完美結(jié)合·························3
(二)物性與人性的統(tǒng)一····························5
二、蒲松齡塑造鬼狐形象的意義·························7
(一)借鬼狐表現(xiàn)現(xiàn)實······························7
(二)慰藉心靈····································9
(三)寄托思想情感································10
參考文獻·············································12
論《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
蒲松齡所作的《聊齋志異》被稱為我國文言短篇小說最后的一個高峰,這是一部志怪文言小說集,描寫花妖狐魅,敘述鬼怪異事,以志怪的形式表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同時,《聊齋志異》也是一部想象力極豐富的著作,作者運用自己超人的想象力和文學才華,將常人想象不到的情節(jié)、意象,通過文字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可謂旖旎絢麗、異彩紛呈。在這部文言小說集中,蒲松齡塑造了許多個性鮮明,令人難以忘記的鬼怪狐妖形象,這一類形象成為了文學史上的一大亮點,也自然而然地成為許多文人研究的對象。本篇論文主要從鬼狐形象的特點和蒲松齡塑造這些形象的意義兩個方面對《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進行了探究。
一、《聊齋志異》中鬼狐形象的特點
《聊齋志異》是一部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這部小說中所塑造的各類鬼狐形象都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小翠,蓮香、小倩等。這一類鬼狐形象的特點主要有兩個方面。
(一)虛幻與現(xiàn)實的完美結(jié)合。
蒲松齡是一個刻畫人物的高手,他運用虛實結(jié)合的浪漫主義手法為文學畫廊創(chuàng)造了許多令人難忘的鬼怪狐妖形象。世間本沒有鬼神狐仙,這是眾所周知的,《聊齋志異》中的那些個性鮮明的鬼狐形象是作者吸取民間傳說的精華,并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虛構(gòu)出來的文學形象。同時,蒲松齡也是一位對現(xiàn)實有深刻認識的作家,他苦心孤詣的通過鬼狐形象鑄造出人世間的情狀,因此那些穿梭于文學人物走廊的鬼狐形象并不是作者胡思亂想出來的,而是作者的想象力與現(xiàn)實結(jié)合的產(chǎn)物。那些鬼狐,有許多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物十分相似的地方,這些形象具有虛幻與現(xiàn)實兼具的特點。比如《狐嫁女》一篇中,蒲松齡為我們虛構(gòu)了一戶“狐人家”:
(殷天宮)坐良久,更無少異,竊笑傳言之訛。席地枕石,臥看牛女。一更向盡,恍惚欲寐。樓下有履聲,籍籍而上。假寐睨之,見一青衣人,挑蓮燈,猝 見公,驚而退卻。??樓門盡辟。移時,往來者益眾。樓上燈輝如晝。1 這樣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半夜三更出現(xiàn),更不知從何處來,一看便知道他們并不是人,而是狐。但狐翁見到殷天宮時所行禮數(shù),以及后來婚宴中的各種儀式,又無不是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的。為了某一件事,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慶祝、忙碌,是現(xiàn)實生活中常見的情形。可見,作者所塑造的這些形象是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的,是作者虛構(gòu)的形象與現(xiàn)實有機融合而形成的。
《聶小倩》一篇中的女主人公,也是這類藝術(shù)形象的典型。聶小倩是一個女鬼。她在寺側(cè)下葬以后,就生活在老妖的鉗制之下,受其驅(qū)使,被迫去賣弄色相,借以害人。聶小倩出場時,作者雖然沒有直接描寫她的容貌,但從“姥姥”口中:“小娘子端好是畫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攝魂去”2,就可以知道這是一位美麗的女鬼。世間本沒有鬼,這不過是作者為寄托思想而創(chuàng)造的一個藝術(shù)形象。因此,作品中的鬼是有著人的思想情感和是非判斷能力的。在聶小倩出場之前。兩個女妖的對話:
婦曰:“小倩何久不來。”媼曰:“殆好來矣。”婦曰:“將無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聞,但意似蹙蹙。”婦曰:“婢子不宜好識相!”3
從中可以知道,聶小倩對于自己被役使著干害人勾當實非出于本意。這說明她是有良知的,對事對物都有著自己的判斷能力。除此之外,聶小倩雖為鬼,但對她自己所遇到的事依然有著像常人一般深刻的內(nèi)心感受的。例如,在寧采臣兩次拒絕了聶小倩的誘惑之后,聶小倩非常羞愧,文中這樣寫道:
女慚出,拾金自言曰:“此漢當拾鐵石。”??宵分,女子復至,謂寧曰:“妾閱人多矣,未有剛腸如君者。君誠圣賢,妾不敢欺。”4
從這些話中,我們就可以看出,她對寧采臣的印象極佳。前面之自言自語,是她情不自禁的肺腑之言,無疑,這是她真實的內(nèi)心感受。至此,已讓讀者忘記了她是一個鬼,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了。后來聶小倩為報寧采臣的搭救之恩,隨寧采臣回家。寧母起先是“愕然”且“驚顧不遑”,但是聶小倩卻是“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無不曲承母志。黃昏告退,輒過齋頭,就燭誦讀”。在這里,聶小倩已與常人無異,虛幻與現(xiàn)實融為一體,12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18頁。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8頁。3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8頁。4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376頁。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不只是一個飄來忽去的女鬼,而是一個有血有肉、重情重義,亦食人間煙火的“女鬼”。
再比如《小翠》一篇中的小翠,是一只狐,母親為報恩,把她送到王侍御家。在我們的印象中,狐妖就是一種飄忽不定、妖嬈諂媚、誘惑害人的形象。但在蒲松齡的筆下,這些狐妖的身上卻有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小翠是狐貍幻化而來的,她身上有許多不同于人的地方,比如,小翠被送上門,人們卻不知道她來自何方,這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不可能發(fā)生的。還有,在幫助王侍御的過程中,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這是常人做不到的。元豐又呆又傻,小翠卻治好了她的癡病,這更是常人不可能辦到的,這一切都讓我們覺得她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個狐妖。可是,在日常生活中,小翠又是富于人情味的,舉一個例子就可以看出來:
元豐大號,女始色變,屈膝乞宥。夫人怒頓解,釋杖去。女笑拉公子入室,代撲衣上塵,拭眼淚,摩挲杖痕,餌以棗栗。公子乃收涕以忻。5 我們可以看出小翠是實實在在地過著人的生活的,她也有像人一樣的思想情感、行為舉止。當元豐挨了母親的打,大哭大號時,小翠不僅替他求饒,在老夫人消了氣離去之后,還替他擦拭淚痕,拍打身上的塵土,并且拿出棗栗來哄他吃,直至元豐破涕為笑。這又分明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一個小媳婦兒。
由此可見,《聊齋志異》中種種幻想中的形象是根植于現(xiàn)實生活的,在他們身上既有作者虛構(gòu)的要素,又有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的影子。《聊齋志異》中這樣的鬼狐很多,這些形象雖然既是真實的,又是虛幻的,實中有虛,虛中有實,比如《嬌娜》中那個才能出眾、醫(yī)術(shù)超群、品德高尚的狐仙嬌娜,《宦娘》中那個情操高尚、感情豐富、熱愛藝術(shù)的女鬼宦娘,《嬰寧》中天真爛漫、爽朗喜笑、憨態(tài)可掬的狐女嬰寧,《考弊司》中丑陋無比、貪贓枉法、極具諷刺性的虛肚鬼王等等。但從作者總體藝術(shù)構(gòu)思來看,他是要從虛幻中顯示出真實,而不是從真實中顯示出虛幻。在《聊齋志異》中,蒲松齡用虛實結(jié)合的浪漫主義手法為我們塑造了許多亦人亦鬼,亦人亦狐的藝術(shù)形象。因此,虛幻和現(xiàn)實的完美結(jié)合成為《聊齋志異》中那些鮮明生動的鬼狐形象的一個重要特點。
(二)物性與人性的有機統(tǒng)一。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377頁。蒲松齡使《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妖怪在奇幻的外表下裹藏著一顆人的心,這些鬼狐妖怪或多或少都保留有幻化為人形之前的一些特點,同時他們又有著類似人的性情姿態(tài)和思維邏輯。蒲松齡把這些花妖狐魅人格化了。因此,在這些鬼怪狐妖身上體現(xiàn)出來的另一個特點,就是物性與人性的統(tǒng)一。
《聊齋志異》中那些物性與人性合一的鬼狐妖怪形象各式各樣,有的是由植物幻化而來的,如菊花(《黃英》)、牡丹(《香玉》)、荷花(《荷花三娘子》)等;有的是由昆蟲幻化而來的,如綠蜂(《綠衣女》);有的是從走獸幻化而來的,如狐(《蓮香》)、虎(《苗生》)等。《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形象與以前出現(xiàn)的這一類形象相比,這些形象已經(jīng)完全幻化成了人形,而以往的這一類形象幾乎都是人獸同體的,比如豬八戒、孫悟空等。
蒲松齡從原有之物的物性特征中選擇一、二,將其融入到人的身上。比如花姑子身上帶有一股濃郁的、沁人心脾的香味,這正是香獐的一大特征;鼠精阿纖(《阿纖》)善于積儲糧食、勤儉持家,細想一下,這又何嘗不是老鼠的習性呢?同時,蒲松齡將這些物性與人性結(jié)合在一起時,并不是簡單的排列在一起,而是有機的將兩者融為了一個整體。“一切成功的藝術(shù)形象都應(yīng)是有機的整體,它的各種構(gòu)成因素可以對立統(tǒng)一,而不能夠多元并存。”6蒲松齡就做到了這一點,他在塑造這些形象的過程中,并不是將人性消融到物性里,而是使物性統(tǒng)一到人性之中。比如綠衣女這一形象。她對挑燈夜讀的于生發(fā)出贊嘆之語:“于相公勤讀哉”、“勤讀哉。”7“勤讀哉”三個字的簡單重復,恰似綠蜂的營營之聲;再看她的外貌,身著“綠衣長裙,婉妙無比”、“腰細殆不盈掬”8,讓我們想到綠蜂的體態(tài)和翅膀;她唱歌時也是“聲細如蠅”,就像綠蜂飛舞的聲音。這些特點都是綠蜂所有,但蒲松齡并沒有直接告訴我們,而是把它們作為人的語言形態(tài)表現(xiàn)出來的,綠衣女畢竟是一個婉妙無比的少女。后來綠衣女墜入蛛網(wǎng),化作蜂,被于生所救。竟“徐登硯池,自以身投墨汁,出伏機上,走作‘謝’字”,表現(xiàn)出來的是其作為人的思想情感。
在《白秋練》一篇中,白秋練平時的行為舉止、婚姻生子與常人無異,唯獨在每天吃飯時必須在飯中加少許湖水。作者把魚離不開水這一物性和人必得一日 67
張稔穰、李永昶著,《<聊齋志異>中鬼狐形象的構(gòu)成特點》,齊魯書社,1984年,第23頁。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251頁。8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251頁。三餐的人性巧妙的融為了一體。將魚的特性有機的包容在白秋練這個人的身上。另外,蒲松齡是將這些形象的物性包融在人性之中,所以,這些塑造出來的形象是帶著物性的人,而不是帶著人性的物。《苗生》一篇里,老虎矯健有力、急躁兇猛的特點并不是附著在老虎的形象上,而是從幻化成人形的苗生這一人物的性格和靈魂中表現(xiàn)出來的。后來,苗生因為不能忍受眾生的高吟,“伏地大吼,立化為虎,撲殺諸客,咆哮而去”9這乃是苗生急躁性格發(fā)展的極致,虎的舉動表現(xiàn)出來的是苗生這一特定人物的性格。
這些鬼狐形象由物性和人形兩個方面構(gòu)成,其核心應(yīng)該是人性,他們都是帶著物性的人。這些鬼狐性格之復雜、情感之豐富是其他書中同類形象無法比的。《聊齋志異》表現(xiàn)形象的人性主要通過兩個方面來完成。一是鬼狐都有如同人類一樣的家庭。比如狐精青鳳有叔父、弟弟,嬌娜有父親、兄長,白秋練有母親。這些形象在一定的家庭氛圍中培養(yǎng)了自己的人性。其二是他們與現(xiàn)實社會中的人發(fā)生情感糾葛。比如,狐精青鳳,受叔父管教甚嚴,性格溫順膽怯,在耿去病向她示愛時,她內(nèi)心喜悅,但表面回避拒絕,內(nèi)心充滿矛盾。這一形象的人性在與耿去病的感情糾葛中進一步深化,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蒲松齡使人性與物性高度統(tǒng)一于形象之中,使人覺得這些形象幻中有真,幻而不失其真,離奇而可信。
二、蒲松齡塑造鬼狐形象的意義
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塑造的這些形形色色的鬼狐形象不僅僅是一種具體的物,而是作者表現(xiàn)現(xiàn)實、慰藉心靈、寄托情感的載體。
(一)借鬼狐表現(xiàn)現(xiàn)實。
封建社會,官場黑暗,官員們互相傾詐,賣官鬻爵、官官相衛(wèi)、魚肉百姓的現(xiàn)象比較多見。蒲松齡借鬼狐形象為我們展示了當時的這一社會現(xiàn)實。《席方平》中的城隍、郡邑、冥王就是這一類形象的代表。席方平的父親因與富士羊某有卻,羊某死后便在陰間賄賂冥使,奪去了席父的生命。于是,席方平魂魄離體,趕赴陰間為父伸冤。席初至獄門便聽見父親哭訴說:“獄吏悉受賕囑,日夜搒掠,脛股摧殘甚矣!”10于是,席方平便至城隍處,但因為羊事先行賄于城隍,城隍便以 910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621頁。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09頁。所告無據(jù)為由,不予理睬。接著,席方平又“行百余里至郡,以官役私狀,告諸郡司。”11沒想到郡邑還是讓城隍復審。無奈之下,席方平只好訴諸冥府。但是,官場中官官相衛(wèi),在冥府中,席方平不但沒能伸冤,反而遭受了火床、鋸解等一系列的嚴酷刑罰。可見官場之黑暗。在這里蒲松齡虛構(gòu)出了一個與現(xiàn)實社會中的等級制度相對應(yīng)的冥府,并塑造出了獄吏、城隍、郡邑、冥王等一批貪官污吏的形象,使這些形象在虛構(gòu)的舞臺上極盡現(xiàn)實社會中百官的丑態(tài),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了現(xiàn)實官場中的黑暗。這一類形象的另一個典型代表就是《考弊司》一篇中的虛度肚鬼王。文中這樣寫到:
聞人生,河南人。抱病經(jīng)日,見一秀才入伏謁床下,謙抑盡禮。已而請生少步,把臂長語,刺刺且行,數(shù)里外猶不言別。生佇足,拱手致辭。秀才云:“更煩移趾,仆有一事相求。”生問之,答云:“吾輩悉屬考弊司轄。司主名虛肚鬼王。初見之,例應(yīng)割髀肉,浼君一緩頰耳。”生驚問:“何罪而至于此?”曰:“不必有罪,此是舊例。苦豐于賄者可贖也,然而我貧。”12
官府不僅納賄,而且公然逼賄,還采用如此殘暴的手段,真是黑暗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了。雖然夸張,這又何嘗不是現(xiàn)實官場中常見的現(xiàn)象呢?現(xiàn)實生活中又何止這樣一個“虛肚鬼王”呢?
《聊齋志異》中除了這一類表現(xiàn)社會現(xiàn)實的作品之外,還有記錄歷史真實的。蒲松齡出生于公元1640年,1644年清王朝進入關(guān)內(nèi),蒲松齡出生于易代之際。易代之際必定會發(fā)生許多讓人驚心動魄、妻離子散的悲慘故事。明崇禎年間,以清太宗為首的滿清集團,乘關(guān)內(nèi)戰(zhàn)爭之機,派遣軍隊先后于崇禎二年、五年、七年、八年、九年、十一年、十五年,七次深入明朝的河北、山西、山東等縱深地帶進行騷擾,清兵燒殺淫虐,無所不為,給這些地方的人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和傷害。殘酷的現(xiàn)實和兵燹所帶來的傷害,經(jīng)老人們的講述,必然在蒲松齡的心靈上留下極度的創(chuàng)傷和慘痛的記憶,于是,蒲松齡就借鬼狐之說,曲筆影射地將這些歷史記載了下來。比如《鬼隸》一篇,就借兩個鬼隸之口,從側(cè)面進行了記錄,其原文為:
歷城縣二隸,奉邑令韓承宣命,營干他郡,歲暮方歸。途遇二人,裝飾亦類公役,同行話言。二人自稱郡役。隸曰:“濟城快皂,相識十有八九,二君殊昧 111
2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10頁。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306頁。生平。”二人云:“實相告:我城隍鬼隸也。今將以公文投東岳。”隸問“公文何事?”答云:“濟南大劫,所報者,殺人之名數(shù)也。”驚問其數(shù)。曰:“亦不甚悉,約近百萬。”隸問其期,答以“正朔”。二隸驚顧,計到郡正值歲除,恐罹于難;遲留恐貽遣責。鬼曰:“違誤限期罪小,入遭劫數(shù)禍大。宜他避,姑勿歸。”隸從之。未幾北兵大至,屠濟南,扛尸百萬。二人亡匿得免。13
文中借二鬼隸之口,記錄了歷史上著名的“濟南大劫”14,從文中的“扛尸百萬”可以知道戰(zhàn)爭之慘烈。像這樣,從側(cè)面記錄歷史的作品還很多,如《亂離》一篇:
陜西某公。任鹽秩,家累布從。值姜瓖之變,故里陷為盜數(shù),音信隔絕,后亂平,遣人探問,則百里絕煙,無處可尋消息??時大兵凱旋,俘獲婦口無算,插標市上,如賣牛馬??15
在大興文字獄的年代蒲松齡借鬼狐之事,涉幽冥之境,為我們記錄下了許多寶貴的歷史材料。
(二)慰藉心靈。
蒲松齡自幼聰明過人,讀書過目不忘,有著踏入仕途的理想和抱負,但他的才華卻始終無法施展,報復無法實現(xiàn)。蒲松齡一生熱衷科舉,卻屢不得志,直至71歲才成為貢生。早年“學而優(yōu)則仕”的理想成了泡影。他被主流社會無情的拋棄了,成了一個失敗者,這使他的精神處于嚴重的困頓之中。于是,蒲松齡將自己的理想寄托于鬼狐身上,以慰藉自己困頓已久的心靈。《葉生》一篇中的鬼書生葉生,由于久試不第。最后郁郁而終,為了科舉,死后竟不知自己已為鬼,還教授丁乘鶴之子,并把自己的理想寄托于公子。最后,他的魂靈在縣令的幫助下,取得功名,表現(xiàn)出讀書人生生不息的功名翹盼。
像葉生這樣熱衷于功名的鬼書生還有一些,如于去惡。于去惡在陰間是一個熱衷科舉,一心想靠科舉及第走上仕途的鬼書生,他勤學苦讀,但地榜揭曉之后,依然落第。但他并沒有灰心,因為他聽說張桓侯將至,他將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張桓侯,終于,在張桓侯三十年一巡陰曹的時候被推薦為交南巡海使,走上了 131
4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597頁。
崇禎十一年九月,清兵入關(guān),自畿輔至德州。連續(xù)攻破十六座州縣。十二月正月,由東昌渡河破濟南,俘德王朱由樞,殺巡按御史宋學朱、布政使張秉文。同時,對濟南城進行了一場大洗劫,官民死傷不計其數(shù)。1
5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301頁。自己夢寐以求的仕途,實現(xiàn)了自己的科考之夢。在這里,蒲松齡將自己的理想寄托于這些勤奮好學、有理想、有報復的鬼書生身上,以撫慰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屢試不第的心靈傷痛。
(三)寄托思想情感。
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刻畫的鬼狐形象除了表現(xiàn)現(xiàn)實、慰藉心靈以外,他還把自己的一些思想情感,通過這些鬼狐形象表現(xiàn)出來。
一方面,蒲松齡將自己追求的善良人性寄托在這些鬼狐身上。我們可以看到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描寫的鬼狐大多是很善良的,例如《阿英》一篇中的阿英,為報恩,在幻化為人形之后,嫁給甘鈺為婦。雖為異類,但她有一顆知恩圖報的心;嫁為人婦后,也能勤儉持家,事嫂如母,并且在戰(zhàn)亂時,搭救了甘鈺一家。在《聊齋志異》中,這樣溫柔善良的鬼狐有很多。《蓮香》篇中的狐妖蓮香和女鬼李氏,她們都只是癡愛著桑曉,并不害人。蓮香在知道桑曉被鬼氣所傷,而又勸阻無效后,并沒有舍棄桑曉不顧,而是“采藥三山,凡三閱月”16,為桑曉尋覓良藥。女鬼李氏,與桑曉同宿,鬼氣使桑曉病倒,但這并非出于她的本意,后經(jīng)蓮香點撥,后悔當初,于是“每夕必至,給奉殷勤,事蓮猶姊”17。《紅玉》片中的紅玉,雖是狐妖,卻幫助馮生度過艱難困苦的時期,充滿了俠義精神。蒲松齡將自己追求的善良人性寄托在這些鬼狐身,使這些鬼狐性格善良,行俠仗義。《小翠》篇中的小翠,嫁給元豐以后,雖然元豐是一個傻子,但小翠對他始終不離不棄,還用自己的方法治好了他的癡病,表現(xiàn)出她善良的人性。在幫助王侍御,懲罰奸佞小人的過程中,又表現(xiàn)出她行俠仗義的一面。
另一方面,蒲松齡也在這思想和形象的身上寄托著追求真正愛情、追求自由婚姻的思想。蒲松齡生活在清初順治、康熙年間,這一時期的統(tǒng)治者大力提倡程朱理學,強化思想統(tǒng)治。封建禮教是這一時代的一大構(gòu)成要素,它要求女子要“三從四德”,婚姻要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則就會收到社會的譴責,甚至是處罰。程朱理學中“存天理,去人欲”的思想,導致了人性的扭曲,導致了愛情與婚姻的分離。《聊齋志異》中,反復出現(xiàn)的男女自由戀愛、自由結(jié)合、自由婚姻,正是那個時代的人們在程朱理學壓抑下的理想與追求。比如《紅玉》一篇: 一夜,相如坐月下,忽見東鄰女自墻上來窺。視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1617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82頁。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82頁。不來亦不去。固請之,乃梯而過。遂共寢處。問其姓名,曰:“妾,鄰女紅玉也。”生大悅,與定永好。女諾之,夜夜往來,約半年許。18 紅玉為了追求自己心儀的男子,竟然會“自墻上來窺”鄰家男子,甚至還“乃梯而過”、“遂共寢處”、“夜夜往來,約半年許”。《霍女》一篇中的霍女三易其夫,敢于選擇自己的婚姻。這些都表現(xiàn)了蒲松齡追求自由愛情和婚姻的思想。
蒲松齡將這種理想寄托在鬼狐身上。在《聊齋志異》中蒲松齡為我們描寫的鬼狐都能夠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阿霞》篇中的阿霞,因景星是“祖德厚,名列桂籍”,且搭救過自己,于是心生愛慕,以身相許,但當景星拋棄了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薄情寡義暴露之后,阿霞又毫不猶豫的離開了他。《聊齋志異》中的鬼狐大都敢愛敢恨,《武孝廉》中的狐婦,心地善良、待人厚道,在武孝廉奄奄一息時,她搭救了他,殷勤照料,并結(jié)合為夫婦。后來,武孝廉飛黃騰達之后,便嫌棄狐婦年齡大,拋棄了她。在封建社會,士子因社會地位的變化而拋棄結(jié)發(fā)妻子是再平常不過的,這些被拋棄的女性,只能忍受痛苦,而《聊齋志異》中的這個狐婦卻一反常規(guī),對拋棄自己,始亂終棄的人,她毅然收回了自己的善良之心,使拋棄了妻子的武孝廉得到了應(yīng)有的下場。
在這些人物身上,我們看到的是在封建禮教壓抑下無法實現(xiàn)的愛情和婚姻自由,他們的追求在虛幻的環(huán)境中自然而然的得以實現(xiàn),讓人信服。
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塑造了許多具有鮮明個性、亦人亦鬼、亦人亦狐的形象,大大的豐富了文學領(lǐng)域的人物畫廊,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文學財富,也為我們記錄下了許多珍貴的歷史資料。穿梭于這些形態(tài)各異、生動靈活的鬼狐形象之間,讓我們不得不感嘆蒲松齡刻畫人物的能力和豐富的想象力。
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第99頁。
參考文獻
1、蒲松齡著、汪江點校《聊齋志異》,民族出版社,2004年。
2、《蒲松齡研究輯刊》(第四輯),齊魯書社,1984年。
3、汪玢玲著《蒲松齡與民間文學》,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年。
4、盧今著《<聊齋志異>名篇欣賞》,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7年。
5、李紅萍《<聊齋志異>中的狐性、人性與神性》,《福建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4年第5期。
6、黃偉《<聊齋志異>涉仙題材與蒲松齡創(chuàng)作心態(tài)淺探》,《肇慶學院學報》,2006年第4期。
7、賈建海《<聊齋志異>中的狐男形象》,《淄博師專學報》,2007年第1期。
8、王志勇《<聊齋志異>中蒲松齡狐女情結(jié)原因分析》,《遼寧工程技術(shù)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
9、王一兵《簡論蒲松齡筆下的狐女形象》,《學術(shù)交流》,2008年第10期
10、劉希華《從<聊齋志異>看蒲松齡的精神世界》,《湘潮》,2008年第7期。
第五篇:論《聊齋志異》中的書生形象
論《聊齋志異》中的書生形象
[摘要]《聊齋志異》以其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塑造了形態(tài)各異的書生形象,從不同視角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深刻揭露科舉制度的弊端,有力的抨擊了封建婚姻制度,贊揚了反抗者不畏強權(quán)、與不合理得封建制度作斗爭的反抗精神。[關(guān)鍵詞] 《聊齋志異》書生形象憎恨邪惡 讀書成癡 庸俗觀念 好逸惡勞
“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寄托了作者對現(xiàn)實的深沉的孤憤。
縱觀中國歷史,科舉情結(jié)和知己情結(jié)經(jīng)過歷朝歷代的積累和強化,尤其是隋唐之后,已經(jīng)成為一種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涵,根深蒂固于歷代書生的價值觀念和思想意識中。到了清代,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塑造的書生形象尤其體現(xiàn)了這種文化內(nèi)涵。這些書生形象既承載著歷史文化的大的層面的內(nèi)涵,即對科舉情結(jié)和知己情結(jié)的傳承;又寄寓著大的文化層面中具體的獨特的作家個人的層面,即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書生,蒲松齡有著切身的科舉經(jīng)歷和對知己的強烈渴求。從這些各具特色的書生身上,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對科舉的狂熱追求和對知己的強烈渴求。正確理解這種文化內(nèi)涵,對于我們解讀蒲松齡和《聊齋志異》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聊齋志異》是一部具有獨特思想風貌和藝術(shù)風格的文言短篇小說,書中多數(shù)內(nèi)容是以幻想的形式來談狐說鬼,但內(nèi)容卻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曲折地反映了蒲松齡所生活的時代的社會矛盾和人民的思想愿望,熔鑄進了作家對生活的獨特的感受和認識。每當我們談起“聊齋”二字的時候,便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常與那些妖、狐、鬼、怪聯(lián)系到一起,今天我要重要說的是《聊齋志異》中刻畫的眾多的書生形象,他們每一形象都獨具特色,從不同視角深刻剖析了當時社會的現(xiàn)狀,其中既有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又有對懷才不遇的不平;既有對貪官污吏的鞭笞,又有對勇于反抗,敢于復仇的平民的稱贊。這與以往的、我們所司空見慣的書生形象有很大的不同,他們不單單表現(xiàn)一種外在的美,而且還有很強的時代特點,他們既有溫文儒雅的一面,也有與封建官吏、封建制度、封建婚姻、封建世俗斗爭到底的堅強決心和崇高的意志品質(zhì)。下面我從四個方面分別介紹《聊齋志異》中的書生的不同形象:
一、不畏艱辛,百折不撓的與封建官吏進行頑強的斗爭的書生形象
《席方平》是其代表作,此文借席方平在陰間為父伸冤的故事,重點刻畫了席方平這一人物形象,他是作者著力塑造的下層勞動人民的典型。席方平的父親席廉老實厚道,生前死后受盡了羊某的欺凌與壓榨,羊某靠著錢不僅在人間飛揚跋扈,而且在陰間也大逞威虐,于是席方平便到陰間代父伸冤,他層層上訴,從城隍、郡司,乃至冥王那里都無濟于事,但他卻毫不氣餒,毫不屈服,他堅定地表示:“大冤未伸,寸心不死”,“必訟”!面對席方平始終不屈,冥王便施用軟的一手,讓席投生富貴人家,但席不受利誘,絕食自殺,又歸陰間。最后找二郎神告狀,冤案才得以昭雪。此文揭示了在正常的封建法律訴訟途徑無法得以昭雪時,只有采取血族復仇的手段。總之,主人公的冤案一天不得解決,便一天不停止斗爭。席方平歷經(jīng)陰曹地府各級官吏以至冥王的種種酷刑,甚至被鋸解肢體,始終不屈,亦不為利所誘,堅持斗爭,直至勝利。這種堅毅頑強、百折不撓的反抗精神,也是現(xiàn)實生活中人間正氣的寫照。無論陽間還是陰間都是漆黑一片,作者借二郎神之口針對當時的時政進行了有力的抨擊,抒發(fā)了作者憂憤感慨的心情。文中的席方平形象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為父伸冤,不畏千辛萬苦,不怕千難萬阻,勇于與惡勢力作斗爭,他不為利益所誘惑,毅然決然,深刻的表現(xiàn)了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大無畏氣概。
《向杲》一文中,向杲得知哥哥心愛的女人被莊公子霸占且哥哥又被打傷,他按照正常的法律途徑層層上告,但卻處處受阻,在萬念俱灰的時候遇上了一位道士,得到了一件袍子,而隨后變成了一只大老虎咬死了毒害哥哥的莊公子,而醒來卻渾然不知。文中的向杲不是弱者,也不是孬種。而是命運的強者,是靠自己的力量報仇雪恨的英雄。文章有力的抨擊了在封建世俗社會中在通過正常的法律進行層層上訴的情況下往往是有來無回。“衙門口沖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充分地體現(xiàn)了當時的社會的黑暗。人們對正義的渴求往往寄托在非現(xiàn)實的理想上,當時的人民對法律的軟弱和不公正,促使其起來反抗。
二、深刻抨擊封建科舉制度,并揭露社會黑暗的書生形象
《書癡》是其中一篇佳作,它描寫了主人公郎玉柱愛書成癮、讀書成癡。他的癡,表現(xiàn)在家里貧困,什么東西都賣光了,只有父親的藏書,一卷也舍不得丟棄;表現(xiàn)在他日夜讀書,不管嚴寒酷暑仍不間斷;表現(xiàn)在看見親友來了,他也不懂得接待,寒暄幾句話后,又高聲讀書,弄得客人不得不自己離開;表現(xiàn)在相信“書中自有千鐘粟”的說法,表現(xiàn)在“書中自有黃金屋”之驗,表現(xiàn)在深信“書中自有顏如玉”之說,表現(xiàn)在連夫妻房事都要顏如玉教他,學會以后還把這事到處說,這真是把書生的癡夸張到了極點。在顏如玉的強制督導下,郎玉柱逐步從書中走出,學會了琴棋書畫,懂得了社會交往,由只具“書本知識”的書呆子,變成一個不僅對書本知識深有研究的,而且對社會現(xiàn)實能夠掌握的人。他最后也是考得進士,做了朝廷巡察大員的。書中的郎玉柱本是一個讀死書,死讀書的人,然而經(jīng)過顏如玉的督促,變成了一個對書的內(nèi)涵理解相當透徹的書生。這一文章說明讀書是重要的,書中記載著人類的知識和思想和經(jīng)驗;不讀書,就不能很好地掌握科學知識、傳承人類文化、提高自身修養(yǎng),但要做到學以致用,才是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這篇文章批判了封建科舉制度,深刻剖析了科舉制度對知識分子靈魂的禁錮與腐蝕。
《葉生》是《聊齋》中的名篇,故事寫的是葉生文章詞賦,冠絕當時,但屢試不中。他因受縣令丁乘鶴的賞識和接濟,死后,魂魄追隨丁公而去。他教育并幫助丁公的兒子連中三元,考中進士。文章中的書生可以說是滿腹經(jīng)綸,但當時的科舉制度卻制約了他們的發(fā)展,只是一味的追求條條框框。葉生這類書生對科舉制度的重視和依戀,阻礙了他們本身的才華。他們從小就以求取功名為目的,寒窗苦讀,都是為了通過科舉實現(xiàn)改變自己人生境況。作者對他具有真才實學卻“困于名場”,“所遇不偶”給予極大的同情,同時,作者又飽含熱淚的揭露了科舉制度下讀書人的無奈與癡心。
《聊齋志異》中的讀書人他們大多家境貧寒,如《陳錫九》中的陳錫九,但是他們同時又非常的有骨氣,身上有一些閃光的品質(zhì),如正直,善良等,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卻往往懷著濟世救民的美好愿望.與這些正面的東西相反,蒲松齡塑造了一個時代特有的知識分子的形象,而從這個層面上來講,這種特有的東西大都又是負面的和不堪的。
三、宣揚知己之愛的書生形象,批判了封建制度下的婚姻世俗
《連城》是一篇以宣傳“知己之愛”的作品。文中的連城是史孝廉的女兒,知書達理,又精于女工。父親以女兒的“倦繡圖”為女兒征婚。喬生的詩受到連城的賞識,連城便假借父命,給喬生“贈金以助燈火”,喬生極為感動,稱:“連城我知己也!”從此兩人心心相印。但父親史孝廉嫌喬生太窮,竟違背女兒意愿,將連城許配給一個鹽商的兒子王化成。不久,連城患病,需要男子胸肉一錢,搗合藥屑,才能把病治好。父親派人告訴王化成,王化成不但不肯幫忙,反而譏笑。喬生聽到此事。即刻前往,拿出刀來,割肉作藥引。但史孝廉因懼怕王家,終不敢把女兒改配給喬生。只是設(shè)宴酬謝,以千金相贈。喬生憤怒至極:隨即拂袖而去。連城派一媼安慰喬生,喬生重申“士為知己者死”,自己并不是貪圖連城容貌,若連城是我知己,再見面時,“當為我一笑,死無憾!”這愛情確實達到了生死不渝的地步。后來,經(jīng)過磨難,兩人終成眷屬。在文章中,連城的為了爭取愛情和婚姻的勝利。可以生又可以死的書生形象突破了封建制度下的世俗婚姻。作者借文章歌頌了男女之間深摯的情感。
《瑞云》中的余杭賀生傾盡所有錢財,只求一睹瑞云芳姿;瑞云不以金錢地位取人,愛上賀生,他們的愛情故事在當時的社會都算得上轟轟烈烈,一擲千金和不以物取人,敢于面對現(xiàn)實愛情這都超出了當時以男子為中心的社會的庸俗觀念賀生這個當時的書生形象是作者通過文章寫出了愛情應(yīng)建立在情感,性格,愛好一致的基礎(chǔ)上,不以貌取人,更不能把婚姻建立在錢財,權(quán)勢和其他世俗的考慮上,文章中歌頌了這種超乎形骸的愛情。
四、通過寓言形式,勸誡并諷刺了世俗民風的書生形象
《勞山道士》也是《聊齋志異》中家喻戶曉的名篇,說的是一個整天夢想當神仙的書生去嶗山學道,學了穿墻術(shù)就打算以此行竊,結(jié)果頭上撞了很多包。此書生好逸惡勞、急功近利,偷機取巧,既想獲得奇異的道術(shù),又不想經(jīng)過艱苦的學習和修煉。文章譴責那些好大喜功的人,有點一知半解但他們卻認為可以通行天下,就象此書生一樣一旦得志便全然忘記以前的艱辛和志向,變成了貪圖享樂的世俗小人。這篇文章是作者對自己所處的那個時期的惡劣現(xiàn)象進行有力的批判。
《畫皮》描寫的是一書生名叫王生,被一美女相纏,此女為一惡鬼,后終因一道士解救才得以脫身。這個故事告訴人們要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不要被表象所迷惑。對于惡鬼,不能心慈手軟,必須除惡務(wù)盡。對壞人慈悲,好人就要遭殃。席方平的持之以恒,成名的受苦受難,郎玉柱的讀書成癡,葉生的名落孫山,喬生的為知己者死,賀生的突破舊俗,種種情形都與蒲松齡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他出身于一個逐漸敗落的地主家庭,書香世家,但功名不顯,學識淵博,蒲松齡19歲時,以縣、府、道三個第一考取秀才,頗有文名,但以后屢試不中,這些作品顯然寄托了作者對自身的寫照。蒲松齡在《聊齋自志》中說:“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在這部小說集中,作者是寄托了他從現(xiàn)實生活中產(chǎn)生的深沉的孤憤的
總之,蒲松齡從自己的境遇出發(fā),沒有回避現(xiàn)實社會中的矛盾和沖突,他所寫的書生不僅僅是個人失意,寂寞的代言人.更是整個時代的變態(tài)制度下產(chǎn)生的畸形兒,而他的這種真實而不朽的書生形象更為后來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對封建科舉制對讀書人的戕害的風暴式的揭露作了不可忽視的鋪墊。[參考文獻]
1、山東大學作教授的馬瑞芳《馬瑞芳重校批評聊齋志異》,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2、但明倫《聊齋志異·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