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詩三百思無邪
詩三百思無邪
“詩三百,不過是前生無邪的記憶。”
說《詩經》是疊詞堆砌的民間藝術奇葩,并不過分。《詩經》就是這么一部清雅雋永的詩歌總集,沒有想象中那么遠不可及。在這里,污穢的政事和野心反被生民百姓呼喚盛世的愿所感化;在這里,愛到地老天荒的情事簡化成一句又一句的“蒹葭蒼蒼”;在這里懷抱赤子之心的人衣錦還鄉卻只剩下“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一卷一卷風、雅、頌,重讀似嘆息,輕誦又如耳語。沒有撕心裂肺的喊叫與哭泣,有的只是年復一年回環往復的嘆息。
愛也好,恨也罷,當我們返身去尋找時,它也被沒入時光的洪流之中,遺落在了另一個時代。于是更多人漸漸習慣唱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的變老”,而并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詩經》中,情感之事總特別美好,少年的難口之開,少女的矜持緩步以及灘水之蒹葭繁盛的容顏,都彌漫著潮潤的霧氣與悸動的氛圍。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心愿,那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清新,那也是“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美艷難收。不過是在某個時間的罅隙有過一面之緣的銘記,便從此日思夜想困頓不已。這美好的情愫也隨著冷黃紙頁與口口傳唱而新鮮如昨。
當然,若《詩經》中僅有愛情,還不足以被尊為鼻祖。縱是最浪漫的詩篇,多了,也會覺得輕浮。《詩經》中,也不乏去國懷鄉,憂國憂民的詩篇。不免想起杜甫的春望,那一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激蕩了故國的熱土。沉重的傷懷和悲愴的吶喊響徹天地。但《詩經》中卻將這種情感化為嘆息。即便如此,即便故國變為廢墟,宗廟毀于炮火兵戈之中,多么激憤的感情到了《詩經》之中都會轉化為輕輕的幾句哀嘆,卻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欲墜之軀步經昔日榮華與宗廟,所有盛長的禾苗都在祭奠著盛世的荒蕪,見證著王朝的復辟與衰敗。
撇開一切背景,《詩經》只是《詩經》,沒有大喜大悲的沉浮,卻又不能承受的哀嘆。樸素悠遠,寧靜自然。繼承了華夏民族一貫的淳樸與穩重,卻不乏清新雋永的文風。
用詩的清雅去尋找,用經的深邃去看詩,《詩經》就是你我前世尋找的盈盈的彼岸花。如同這曾經在曠野響起過的獵獵風聲,直至今日,任有余音,繞梁不息。
第二篇:詩三百
《詩三百》,其中十五國風就占了近一半以上的篇章,而這一百六十篇中,情詩共有六十多篇,超過了“國風”總量的三分之一。可以說,在《詩經》當中,成就最大、最具藝術價值的,就是這些“談情說愛”的詩歌了。孔子說“思無邪”,可見孔子本人并不十分反對戀愛,這跟后世的學究們,終究是有很大區別的。
關于《詩經》里的作者,因為是民歌,所以大都已湮沒不可考究。唯一一篇有確切作者的,就是《鄘風?載馳》,它的作者叫許穆夫人,原是衛國的公主,嫁到了許國。后來衛國被滅,許穆夫人想去奔喪,又打算出謀向大國求援,卻遭到許國貴族的反對和責難。許穆夫人寫下這篇詩歌,既表達了自己的憂愁與憤慨,又當面痛罵許國大夫的幼稚和愚妄(“眾稚且狂”),言辭不可謂不激烈。我想,許穆夫人大概就是一個高貴冷傲且又文采斐然的貴族女子吧。除去《鄘風?載馳》,六十多篇情詩(也包括別的類型的一些詩歌)中,以女子口吻寫下的又占了相當的一部分,那么,這些詩作的主人,或許都是一個個極富才情的女子也說不定呢。
愛情是人類特有的感情,是一種自發的不由自主的情感沖動,同時也是個體的一種自我選擇。歌頌愛情是永不凋謝的主題。“無郎無姐不成歌”,這情形古今并沒有什么不同。有關愛情的詩篇在《詩經》中占有突出地位,約占十五國風160首的三分之一。朱熹在《詩集傳序》中說:“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于里巷歌謠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也。”15《國風》中《鄭風》《衛風》的愛情詩最有名。朱熹認為是“淫奔之詩”,是從封建理學角度說的。從人性角度說,這些詩都是很純真的愛情詩。這些詩,反映了先民的愛情生活,熱烈而浪漫,清新而純凈,是心與心的交流,是情與情的碰撞。雖然同屬愛情題材,內容卻很少重復,凡屬戀愛生活里所有的憂喜得失、離合變化都在這些詩里得到了表現。
下面我們就賞析《詩經》中的部分愛情詩篇。
周南·關雎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第一章四句是總述,寫小伙子“在河之州”由關雎之聲而引起對漂亮苗條的姑娘的愛慕之情。“睢鳩”預示著男女愛情的和諧專一。第二章八句寫求愛、思戀過程,“君子”想追求“淑女”,但卻“求之不得”,陷入了朝思暮想、寢食不安的苦戀情形。第三章八句主要是寫抒情主人公的幻覺,仿佛和那個姑娘結成了情侶,共同享受著和諧、歡樂的婚后生活。這首詩的藝術特點是言切而意婉。第一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句,直往直來,坦率而大膽。從第二章起,細節描寫增多了,小伙子由于“寤寐思服”,徹夜翻來覆去,睡不踏實,這確是真情流露,是生命欲望和人性本能的自然顯露。越睡不安穩,越是心潮起伏;而人在戀愛時總是好往樂觀處想,于是他想到將來結婚時場面多么熱鬧,婚后感情多么融洽和諧,生活多么美滿幸福。這一切遐想,都是從“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的失眠中幻化出來的。雖說是主觀的一廂情愿,卻并非可望而不可即。《關雎》的作者以豐富而圓滿的想象來填充眼前無可排遣的相思,“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全詩以追求和思念為主旋律,展示了一個男子的癡情,中和平正中含蓄著一股難以遏止的激情,代表了《詩經》的總體風格。
詩中運用比興的表現手法,以物喻人,借景抒情,描繪生動傳神,感情真摯動人,以重章疊句、反復詠唱的藝術形式,充分表現了人們對于美滿婚姻和幸福生活的追求與愿望,不愧為《詩經》開卷、列居首位的佳作。
鄭風·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首詩寫一個女子在城樓上等候她的戀人。全詩三章,采用倒敘手法。前兩章以“我”的口氣自述懷人。“青青子衿”,“青青子佩”,是以戀人的衣飾借代戀人。對方的衣飾給她留下這么深刻的印象,使她念念不忘,可想見其相思縈懷之情。如今因受阻不能前去赴約,只好等戀人過來相會,可望穿秋水,不見影兒,濃濃的愛意不由轉化為惆悵與幽怨:縱然我沒有去找你,你為何就不能捎個音信?縱然我沒有去找你,你為何就不能主動前來?第三章點明地點,寫她在城樓上因久候戀人不至而心煩意亂,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覺得雖然只有一天不見面,卻好像分別了三個月那么漫長。
近人吳闿生云:“舊評:前二章回環入妙,纏綿婉曲。末章變調。”(《詩義會通》)全詩五十字不到,但女主人公等待戀人時的焦灼萬分的情狀宛然如在目前。這種藝術效果的獲得,在于詩人在創作中運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寫。詩中表現這個女子的動作行為僅用“挑”、“達”二字,主要筆墨都用在刻劃她的心理活動上,如前兩章對戀人既全無音訊、又不見影兒的埋怨,末章“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獨白。兩段埋怨之辭,以“縱我”與“子寧”對舉,急盼之情中不無矜持之態,令人生出無限想象,可謂字少而意多。末尾的內心獨自,則通過夸張修辭技巧,造成主觀時間與客觀時間的反差,從而將女子纏綿的愛戀之情形象地表現了出來。心理描寫手法,在后世文壇已發展得淋漓盡致,而上溯其源,本詩已開其先。所以錢鐘書指出:“《子衿》云:‘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子寧不來?’薄責己而厚望于人也。已開后世小說言情心理描繪矣。”(《管錐編》)
王風·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子衿》寫的是女子等待男子,表現女子等待男子的焦急心情。《采葛》寫的是男子等待女子,表現男子期盼著與女子見面的焦急心情。女子采摘去了,“采葛”、“采蕭”、“采艾”,男子渴望與女子見面,一天沒有見面就覺得好長時間沒有見了。“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通常人們認為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年。但在原詩中,“三秋”不是指“三年”。全詩有一個漸進的過程:“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這里有一個感情的漸進過程:三個月??三個季度??三年。“三秋”是指三個季度。
《詩經》中所謂國風,今天讀起來古意盎然,余香滿口,當年也是流行民間俗得不能再俗的曲調,是原生態。隔了幾千年,說的卻是相似的事實:只要心上人不在身旁,就覺得時間格外漫長,好像所有的季節都從身邊流走,沒有任何賞心樂事,直等得花兒都謝了。“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衛風·木瓜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這是一首描寫男女互贈定情物,表示相互愛慕的篇章,充滿了和諧、明媚、秀雅、甜蜜的情致。投:投贈,贈送。青年男女之間互贈信物,是古代民間的一種求愛方式。現在有些民族仍有此習俗。木瓜:植物名,果實橢圓。瓊:赤玉,又是美玉的通稱。琚:佩玉名。“瓊琚”和下二章的“瓊瑤”、“瓊玖”都是泛指佩玉而言。好:愛。木桃:就是桃子,下章的“木李”也就是李子,為了和上章“木瓜”一律,所以加上“木”字。瑤:美石,也就是次等的玉。
不管是女子,還是男子,平凡的一草一木,在情人的眼中都會變成無價的珍寶,那是愛情的象征,無比深厚的戀情也由此顯現出來。你送給我木瓜,我送給你佩玉,并不是簡單的回報,而是表示要永遠地相親相愛!有人說,《木瓜》的作者是一只大木瓜。人家給的只是木瓜,他或她就拿玉來回報了。《紅樓夢》里愚鈍的邢夫人也知道:“金子還得拿金子來換。”可是,人家不是以物易物,要的是一顆心——“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不是回報的意思,是表示我誠心誠意地和你談戀愛,愿意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我相信,《詩經》時代的男女是很純真的,但在現實社會中我們看到的是太多的功利和自私,這是應該反省的。
現代人說“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不僅僅指愛情,還引申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長”的意思。
鄭風·狡童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這首詩寫一個女子愛上一個年輕小伙子,不知什么原因,兩個人產生了誤解,小伙子對她冷淡了,于是姑娘唱起了這首歌。那個小帥哥,不跟我說話了。因為他的原因,使我飯都想吃了,氣都氣飽了。那個小帥哥,不和我一起吃飯了。因為他的緣故,使我覺都睡不安。戀愛過程是男女雙方不同思想、性格、感情在逐漸了解中取得和諧一致的過程。因此,即使沒有環境的阻礙,中間也不免有所矛盾。也許偶爾因為一句話也會鬧個小別扭,賭氣不再和對方說話。這畢竟是很不愉快的,內心的真正情感和口頭上表現的態度并不協調,因此常常是當對方不在面前時道出自己的真實心情。這種情形也許有些可笑,但確實存在。《狡童》就生動地表現了這種情形。談戀愛是很鬧心的事,談得好的時候,春風得意,甜蜜幸福;談不好的時候,飯吃不下,覺睡不安,心里非常痛苦。這首詩就是女子此時此刻強烈情感的內心道白,愛怨交加,真實可信。
召南·摽有梅
摽(biào)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dài)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jì)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這是一首委婉而大膽的求愛詩。當梅子還很多的時候,既女子年齡還小不著急婚嫁的時候,她希望小伙子挑個吉祥日子向她求愛。當梅子不多、即女子歲數已大的時候,她希望小伙子當天就向她求愛。梅子快落完了,青春快要消逝了,有心來求的小伙子啊,就不要再耽誤啦,馬上開口吧。“求我庶士”,不妨讀為“我求庶士”。很妙的是女子感情的變化,越來越急切——這里描寫的少女,到了一定的年齡,如果還沒有男子追求,她們就會大膽地毫無顧忌地向男子主動求愛:“求我庶士,迨其謂之!”這是怎樣的女子啊!她渴望愛情,就坦率地表白,就主動、大膽地追求。應該指出的是,這種主動追求是出自于內心愛的萌動,她們把自己比作熟透的梅子,呼喚小伙子們快來采擷。這種對愛情的熱烈追求,順乎人性自然地發展著,不受任何禮法的約束,無需遮遮掩掩。“召南:摽有梅”正是寫出了年齡較大的姑娘對愛情的迫切追求。《毛詩序》曰:“《摽有梅》,男女及時也。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男女及時”四字,已申明詩旨;后數語乃經師附會,應當略去。《周禮"媒氏》曰:“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明白了先民的這一婚戀習俗,對這首情急大膽的求愛詩,就不難理解了。陳奐則對此篇巧妙的興比之意作了簡明的闡釋:“梅由盛而衰,猶男女之年齒也。梅、媒聲同,故詩人見梅而起興”(《詩毛氏傳疏》)。龔橙《詩本義》說“《摽有梅》,急婿也。”一個“急”字,抓住了本篇的情感基調,也揭示了全詩的旋律節奏。從抒情主人公的主觀心態看,“急”就急在青春流逝而夫婿無覓。
從詩篇的藝術結構看,“急”就急在三章復唱而一步緊逼一步。重章復唱,是《詩經》基本結構。但從詩意的表達看,有兩種不同的形態,即重章之易辭申意和重章之循序漸進。《木瓜》首章 “報我以瓊琚”、次章“報我以瓊瑤”、末章“報我以瓊玖”,即為語雖異而情相類的重章之易辭申意。《摽有梅》則屬于重章之循序漸進。三章重唱,卻一層緊逼一層,生動有力地表現了主人公情急意迫的心理過程。首章“迨其吉兮”,尚有從容相待之意;次章“迨其今兮”,已見敦促的焦急之情;至末章“迨其謂之”,可謂真情畢露,迫不及待了,聞聲如見人。
珍惜青春,渴望愛情,是中國詩歌的母題之一。《摽有梅》作為春思求愛詩之祖,其原型意義在于建構了一種抒情模式:以花木盛衰比青春流逝,由感慨青春易逝而追求婚戀及時。從北朝民歌《折楊柳枝歌》“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到中唐杜秋娘的《金縷曲》“花枝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從《牡丹亭》中杜麗娘感慨“良辰美景奈何天”,到《紅樓夢》里林黛玉嘆惜“花謝花飛飛滿天”;以至聞捷《吐魯蕃情歌》中的“蘋果樹下”和“葡萄成熟了”這兩首名作,可以說,無不是這一原型模式的藝術變奏。然而,《摽有梅》作為先民的首唱之作,卻更為質樸而清新,明朗而深情。
鄭風·將仲子
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這是描述一位女子婉拒情人越墻前來幽會的詩。她的內心是愛他的,但又擔心被家長和他人發覺而受到指責和迫害,因此發出了對心愛男子的規勸。全詩以女子內心獨白式的口吻寫成,但由于女主人公的抒情,聯系著自家住處的里園墻樹展開,并用了向對方呼告、勸慰的口吻,使詩境帶有了絮絮對語的獨特韻致。全詩語真情苦,人物形象鮮明生動。愛情的自然流露和表白充滿了甜蜜,然而現實卻給人們的感情增加了許多束縛。在那個時代,男女的婚姻大事已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參與,不再是完全的自由的了。《禮記·曲禮》中講:“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禮記·坊記》中有:“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藝麻如之何?橫從其母。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可見,那時對男女之情已經有所限制了。而具體到對女性而言,受到的束縛更多,既不愿舍棄情郎,又不敢違反父母的命令,《鄭風·將仲子》就描寫了這樣一位為情所困的女子。
《孟子·滕文公下》中寫道:“丈夫生而愿為有官,女子考而愿為有宗,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將仲子》里的這位女主人公害怕的也正是這些禮教。對于仲子的愛和父母、諸兄及國人之言成為少女心中糾纏不清的矛盾,一邊是自己所愛的人,另一邊是自己的父母兄弟,怎么辦呢?幾多愁苦,幾多矛盾,少女的心事又怎能說清呢?不是我不愛你,人言可畏。難怪這世上,我們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生子的,卻是別的人。
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是一首祝賀新婚的詩,它主要描述了新娘的美貌,同時祝愿她給家族帶來好運與幸福。全詩內容雖然簡單,但層層遞進,先寫桃花的花來形容新娘的美貌,再寫桃花的果實來比喻新娘婚后生子,最后寫桃花的葉子來比喻新娘福蔭后代。這首詩藝術上的特點是描述生動并充滿喜慶氣氛。恰當的比喻也是本詩的特點。后世形容女人“艷若桃花”,應是從這里來的。
鄭風·出其東門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這首詩也是寫愛情的。一個小伙子在眾多如云的姑娘中間,不愛那花枝招展的貴族少女,也不愛慕那衣錦豪華的姑娘,只有那“縞衣綦巾”、裝飾樸素的姑娘一直占據著他的心。這位男子對待愛情是非常專一的。所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表現了他的真摯、堅貞、忠誠的戀愛觀。這與那些“花心”男人形成鮮明對照。有些人吃著碗里的,看著碗外面的,四處用情,到處采花。
如果問我是否相信人可以同時愛兩個人,我當然相信。但我更相信世上有“取第花叢懶回顧”的感情。愛情貴在專一。《情史》上記載,有個公子遇到了一個瞎了一只眼睛的歌伎,愛得神魂顛倒,旁人表示不解,他說,美麗的眼睛有一只就夠了,自從遇到她之后,我看世上的女人都像多了一只眼睛。多么讓人蕩氣回腸--“這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你那一種”。
鄭風·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這是女子戲謔情人的詩。大意說:你要是愛我想我,你就涉過溱水洧水,到我這里來;你要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還有別人呢。你這個糊涂蟲里的糊涂蟲呀!在愛情詩歌中很多是用女性的口吻來寫的,她們對于愛情的追求是大膽的而且熱烈的,這也許是因為那時古樸的民風使然吧。如《鄭風·褰裳》讀后給人一種民生純樸的感覺,輕快活潑的一個小片段,千載之下,卻仿佛還可以看見那女孩子的如花笑靨,仿佛還可以聽見她銀鈴一樣的笑聲——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你如果喜歡我,就趕快趟過這條河;如果你不喜歡我,難道沒有其它的人(來愛我)?此情此景,那人還不趕快“褰裳涉溱”?于是女孩子得意地說:“癡人啊癡人,你真是個癡人。”——戀愛中的人,當然是癡人。《詩經》里這一篇僅用短短幾句對話,便把情人相戲的情景淋漓盡致地展現在我們面前。
《詩經》作為一部古代的詩歌總集,里面記載的詩歌并非一時一地之作,而我們從這些愛情詩中也可以看出在不同地域、不同時間,民間的風俗是不同的。對于一些詩歌的具體年代我們不甚清楚,但從整個歷史的發展來看,古代的婚姻戀愛的風俗應該是一個由開放到保守的過程,各個諸侯國和不同的地區風俗也有所差異。如評注者常說“鄭聲淫”,從現在的觀點來看,其實只不過鄭國的詩歌多是大膽表露男女之情的詩歌,只是更大膽、更熱烈而已。而從《褰裳》到《將仲子》,同為《鄭風》又可以看到有所差別,前者更加開放,后者卻顧慮重重,這也許是因為時間不同,也許是因為作者身份不同,但總體來看,當時的婚姻制度并非如后來封建時期有嚴格的規定,較之封建時期還是相對自由的。
鄭風·風雨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這是一首風雨懷人的名作。在一個“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早晨,這位苦苦懷人的女子,“既見君子”之時,那種喜出望外之情,真可謂溢于言表。終于可把那相思得上下翻騰的心境平靜下來,什么憂愁啊、煩惱啊,霎時間忘得干干凈凈。懷著深深的愛戀苦苦等待和思念心上人的出現,這種過程是多么痛苦而沉悶的,但對愛情的幻想給人靈魂唯一的支撐。有了幻想,再苦再難的現實都可以去面對,在其中堅持下去。其實,豈止是戀愛,整個生命的歷程都是如此。因此當彼此遇見的那一刻,仿佛世界毀滅也再無所謂。只愿那一刻時間可以停留,就這樣一直相望,任風吹雨打天昏地暗,也破壞不了漫長等待后心中的甜蜜幸福。這首詩相信最后一句應該不少人有印象,特別是喜歡金庸小說《神雕俠侶》的朋友一定還記得書中有一幕:程瑛姑娘救了受重傷的楊過,卻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當楊過醒來時,看見程瑛在一大堆紙上寫滿了一句話:“既見君子,云胡不喜。”表達自己遇上心上人又苦于無法開口的少女情懷。
應該說,《詩經》中的這類愛情詩,展示給我們的是人類美好的情感世界。這里沒有世俗的偏見,有的只是個體生命本能的情感流露。這種淳樸、自然、浪漫的平等愛情,是漢以后愛情詩的矯揉造作所不能比擬的。
衛風·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這詩寫一個婦人思念她的從軍遠征的丈夫。她想象丈夫執殳前軀,氣概英武,頗有一些驕傲之感,但別后刻骨的相思卻是夠受的。在她寂寞無聊的生活里,那相思不但丟不開,甚至倒成為她寧愿不丟開的東西了。家庭是社會的一個小單位,社會的動蕩,直接波及家庭。一旦遇到戰爭,首先遭到破壞的乃是美好和平的家庭生活。有時是去抵抗入侵的異族,有時是去鎮壓各地的叛亂,不管怎樣都要抽男的去當兵,留在家中的妻子,日夜惦念著行役的丈夫。她們的懷念不是一般的懷念,那永遠是充滿不安和憂慮的。等待出征的丈夫回來,幾乎成為她們生活中唯一有意義的內容。在詩經中有不少出色反映這類情感的作品。《衛風·伯兮》就是其中之一,非常形象地寫出一個女子對丈夫的深深思念。
詩一開篇,我們看到一個女子用自豪的口吻在描述她的丈夫。“伯”本是兄弟間排行的第一位,也就是老大,這里轉用為妻子對丈夫的稱呼(所以我們譯作“大哥”),口氣中帶著親切感。——現代的歌謠還常見這種情形。這位丈夫為什么是值得驕傲的呢?一則他長得英武偉岸,是一國中的豪杰,同時也因為他非常勇敢,充當了君王的先鋒(由此看“伯”身份,當是貴族階層中的武士)。而驕傲的來源,主要恐怕是在后一點上。假如“伯”雖然長得高大英武,在戰爭發生時卻畏縮不前,妻子就沒什么可以公然夸耀的了。——其實,一般人所知道的光榮,也就是社會所認定的光榮,個人在這方面是沒有多少獨立判斷的能力的。
轉入第二章,寫自從丈夫出征,妻子在家就不再打扮自己了,任由頭發——女性身體最富裝飾性的部分——零亂得像一蓬草。這后來成為中國古代情詩最典型的表達方法,如“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徐幹《室思》),“終日懨懨倦梳裹”(柳永《定**》),“起來慵自梳頭”(李清照《鳳凰臺上憶吹簫》)等等,不勝枚舉。這是以對女性的美麗的暫時性的毀壞,表明她對異性的封閉,也即表明她對丈夫的忠貞。不過,作為軍人的妻子,這種舉動還有進一步的意味。在古代,婦女是不能上戰場的,因此妻子對從軍的丈夫的忠貞,實也是間接表現了對于國家的忠貞——這就不僅是個人行為,也是群體——國家的要求。試想,假定一個軍人在前方冒著生命危險打仗,他的妻子卻在后方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走東家串西家,哪怕并無不軌之舉,他能夠安心嗎?這不僅對于家庭是危險的,對于國家也有極大的不利。所以,社會尤其需要鼓勵軍人的妻子對其丈夫表現徹底的忠貞。此詩不管是出于什么人之手(它可能是一位婦女的自述,也可能是他人的擬寫),這樣寫才是符合上述要求的。后來杜甫的《新婚別》寫一位新娘對從軍的丈夫表示“羅襦不復施”,還要“當君洗紅妝”,好讓他安心上戰場,與本篇可謂一脈相承。
然而,盡管詩中的女主人公算得上“深明大義”,她對自己的丈夫能“為王前驅”很感驕傲,但久久的盼待一次次落空仍然給她帶來巨大的痛苦。對于古代婦女來說,生活的全部內容、幸福的唯一來源就是家庭;家庭被破壞了,她們的人生也就被徹底破壞了。而等待從軍的丈夫,這與一般的別離相思是不同的——其背后有很深的憂懼。潘岳《寡婦賦》用本詩為典故,有云:“彼詩人之攸嘆兮,徒愿言而心疼??榮華曄其始茂兮,良人忽已指背。”正是揭示了詩中未從正面寫出,而又確實隱藏在字面之下的恐怕丈夫最終不能歸來的憂懼。知道這一點,我們才能真正理解第三、四兩章所描寫的女主人公的期待、失望與難以排遣的痛苦。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憂”,因為這“憂”已經使她不堪負擔了。
詩必須有真實的感情,否則不能打動人;但詩人的感情也并非可以盡情抒發的,它常常受到社會觀念的制約。拿《伯兮》來說,如果一味寫那位妻子為丈夫的報效國家而自豪,那會讓人覺得不自然——至少是不近人情;反過來,如果一味寫妻子對丈夫的盼待,乃至發展到對戰爭的厭惡(這在事實上絕非不可能),卻又不符合當時社會的要求。所以最后它成為我們讀到的這個樣子:對親人的強烈感情經過責任感的梳理而變得柔婉,有很深的痛苦與哀愁,但并沒有激烈的怨憤。由于本詩所涉及的那種社會背景在中國歷史上是長期存在的,所以它的感情表現也就成為后世同類型詩歌的典范。
關于本篇的題旨,《毛詩序》解釋為:“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同“返”)焉。”意思就是:理想的政治不應該使國人行役無度,以至破壞了他們的家庭生活。實際所謂“刺”在詩中并無根據,不過作者所表達的儒家政治理想,卻是符合詩中女主人公的愿望的。
女曰雞鳴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這是一篇夫婦的對話。第一章說:雞叫了。夫說:天將亮未亮。妻說:你起來看看天吧,啟明星那么亮。夫說:那我要去射鳧雁了。第二章妻說:射得鳧雁我為你制肴下酒。愿我倆能白頭偕老。你彈琴我鼓瑟,生活多美好。第三章夫說:知道你是真關心我,送你雜佩報答你的愛。知道你對我很體貼,送你雜佩表達謝意。知道你是真愛我,送你雜佩告訴你你我心思是一樣的。看到這樣的詩句會覺得很幸福,就像張愛玲曾經說過,世界如此之大,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夫妻吧。詩三百浩瀚的篇章里,也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幸福的夫妻吧。打獵、飲酒、彈琴作樂??好像是武俠小說里歸隱的神仙眷屬,沒有分離、猜疑、彷徨、怨懟,只是一種安靜而踏實的廝守。這對青年夫婦和諧的家庭生活和誠篤而熱烈的感情,令人羨慕,令人贊嘆。
王質《詩總聞》說:“大率此詩婦人為主辭,故‘子興視夜’以下皆婦人之詞。”此說影響直至清代,故清人論“對答體”詩,大多追溯至《孔雀東南飛》而不及《詩經》。其實,《女曰雞鳴》是首極富情趣的對話體詩,對話由短而長,節奏由慢而快,情感由平靜而熱烈,人物個性也由隱約而鮮明。
綜上所述,《詩經》中的愛情詩篇的內容是極其豐富多彩的,它通過描寫詩經時代人們的愛情和婚姻生活生動地展示了人們的喜、怒、哀、樂與理想追求,在鮮明的特質中閃爍著中華民族性格的光芒,輝映著中國民俗和璀璨爛漫的社會風貌。
后儒說,說孔子“立言”的另一大貢獻,是為中華文化提供了萬世經典,即孔子先后刪《詩》、《書》,訂《禮》、《樂》,修《春秋》。而在我看來,說孔子操練文化的結果是貽害千古,也不為過。
中國的第一本詩集《詩經》,是經過孔子對古代詩歌的刪編而成,收錄了305首詩歌。弟子問孔子“詩三百首”的意義何在?孔子答道:“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圣人的繼承者大都認為他老人家刪詩乃功德無量的偉業,特別是他刪詩的標準乃萬世不移的圣諭。而我以為,孔子刪詩之標準,美其名曰“思無邪”,實則“詩無人”,不知有多少抒發性靈的好詩,被他作為“思有邪”的誨淫制作刪掉了。沒有經過孔子刪編的遠古詩歌,肯定大大超過三百首,而經過孔子的刪編,傳至今天只剩下三百首,實在是孔子作的孽。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說:“古者《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雖然從唐初孔穎達開始懷疑“孔子所錄,不容十去其九”以來,關于孔子刪詩,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論語?子罕》載孔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在審美上,孔子給出的作詩標準是“思無邪”和“溫柔敦厚”,遵循的大原則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信,非禮勿動”。孔子論定的詩歌作用是“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這里所謂的興觀群怨,主要是為了“事父”和“事君”,順便認識點“鳥獸草木”,基本與藝術的審美作用無關。由于孔子把藝術作了道德化和政治化的解釋,所以他老人家在審美上必然是功利的平庸的,與稍晚出現的《楚辭》相比,《詩經》的美學價值太過平庸。
所幸,孔子活不到戰國時期,要不然,由他來審定《楚辭》,其中的《九歌》大概也要被刪了。因為,楚地巫師乞神的唱辭大都具有情歌的特點,其中的神和巫具有陰陽的屬性,陽神傾慕陰巫,陰巫勾引男神,神巫之間的關系變成情人關系。《九歌》就是典型的巫文化產物,其中的神靈都被賦予了男女性情,女神由男神來迎請,男神由女巫來迎請,乞神的過程充滿了男歡女愛和女怨男嘆,甚至,乞男神用妙音好色的少女,乞女神用貌比靚女的童男。正如朱熹所言:“或以陰巫下陽神,或以陽主接陰鬼,則其辭之褻慢淫荒有不可道者。”
如《九歌》中最著名的請神辭《湘君》和《湘夫人》,讀起來完全是優美的情詩。《湘君》是女巫以湘夫人的口吻迎請男神湘君:“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在這里,有女巫為討好男神而精心打扮:“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有女巫對男神的刻骨思念之情:“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余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惻。” 有女巫迎不來男神的一腔幽怨:“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有女巫向江中丟飾物以表達誓與君相歡的決心:“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醴浦”。
《湘夫人》是男巫以湘君的口吻迎請女神湘夫人,也是以表達男女思念之情的方式來祈求女神的降臨。有男巫對女神的望眼欲穿的期待:“登白薠兮聘望,與佳期兮夕張”。有男巫思念女神之情:“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有男巫欲見女神的焦急,恨不得朝發夕至:“朝馳余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九疑繽兮并迎,靈之來兮如云。”甚至有男巫脫衣與女神合歡的想象:“捐余袂兮江中,遺余褋兮醴浦。”。如此《九歌》,顯然觸犯了儒家的雙重忌諱,既有“怪力亂神”、又有男女偷情。所以,儒家的幾位著名繼承人孟子、荀子和朱子(朱熹)都批判過楚文化的怪力亂神和男女淫亂。專門注釋過《楚辭?九歌》的朱子斷言,楚地風俗之所以“褻慢淫荒”,乃在于“以美色媚神”。他說:“古者,巫以降神,神降而托于巫,則見其貌之美而服之好,蓋身則巫而心則神也。”“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覡作樂,歌舞以娛神。蠻荊陋俗,詞既鄙俚,而其陰陽人鬼之間,又或不能無褻慢荒淫之雜。”但朱熹又不好否定屈原的地位,也就只好用“載道”理論來為給屈原作《九歌》脫罪。他在《九歌集注》中說:屈原作《九歌》是以“事神之心”來“寄忠君愛國眷戀不忘之意”,所以,“其言雖若不能無嫌于燕昵,而君子反有取焉”。
我讀屈原的作品,與歷代大儒的審美感受完全相反。我不喜歡《離騷》和《天問》,因為這兩首長詩表達的是屈原的雙重媚態,既向君王獻媚,更向自己獻媚,甚至有種棄婦般的病態自戀:屈原把被楚懷王放逐的原因全部歸罪于齷齪的小人,而把自己打扮成冰清玉潔的君子,其高貴品質甚至要上溯他的祖宗八輩。特別是屈原的那種的“舉世渾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的狂妄,培養了一代代自以為“懷才不遇”的文人墨客。
我喜歡屈原的《九歌》,因為它源于楚文化中的人神戀愛故事,女巫的美麗嫵媚和男神的多情溫柔相呼應,傳達了圣俗合一、靈肉不二的化境,也表現出一種兩情相悅的平等關系。這在信奉男尊女卑的儒家看來,當然是大逆不道的褻慢荒淫。
如果說,在百家爭鳴的先秦,孔子刪詩還僅僅是一家之言,刪得再狠,也問題不大,畢竟還有其他的標準。但經過秦始皇的“焚書坑儒”,古代典籍大量失傳,比如《詩經》,據說曾有魯、齊、韓、毛四家版本,但到了漢代,僅剩下“毛詩”,相傳是魯人毛亨所傳。更重要的是,漢武帝“獨尊儒術”以來,《詩經》成了儒家經典之一,但不是藝術經典,而是用于治國的政治經典;孔子的“思無邪”和“溫柔敦厚”,為后代文學提供了權威標準。漢儒不是把《詩經》當作藝術來欣賞,而是當作治國平天下的政治教材來讀,從而把詩歌的作用提升到治亂興亡的嚇人高度。正如《毛詩序》所言:“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漢儒們挖空心思地在詩中搜尋先王事跡和圣人遺訓,甚至不惜牽強附會地注解出“微言大義”。明明是平民內容,偏要讀出“文王之化”;明明是男歡女愛的情詩,非要解釋成“后妃之德”。
由此,中國文學離“人性”越來越遠而離權力越來越近,最終變成了為皇權服務的工具,使中國古代詩歌乃至整個文學走上了“文以載道”的歧途:一種扼殺人性豐富性的堂廟文學成為主流,而民間的草根野調和情欲人性則被視為不入流的文學。到理學盛行的宋代,甚至詩仙李白那些豪放無羈的杰作,也要被理學家們視為“誨淫”之作。宋代理學興盛之際,恰是宋詩走到“點石成金”的末路之時。倒是那些偏離“文以載道”的宋詞,在對人性的吟詠中閃爍著奪目的審美光輝。
有什么樣的民族就有什么樣的圣人,有什么樣的圣人就只能塑造什么樣的民族,中國源遠流長的奴性、功利的文化,不能說全部源于孔子,但儒學肯定是主要根源。
第三篇:無咎詩三百
《無咎詩三百》——特色詩集推薦
來源:本站原創 閱讀: 609 更新:2016年03月09日 字號:小 大
平生未有傳奇事,所謂傳奇都是卿。——趙 缺
鷓鴣天
我亦多情亦薄情,少年游蕩更無憑。身如滄海浮沉浪,夢是銀河聚散星。
春色遠,夜燈明,繁華十面剩零丁。平生未有傳奇事,所謂傳奇
都是卿。
浣溪沙·重過通州路
來此忽然吟上邪,當時無語立長街。低頭惟看小涼鞋。
萬里江湖千頃淚,十年風雨一聲嗟。路燈留個影兒斜。
賀新郎
十幾年顛簸。更依稀,那些夢想,那場煙火。那夜風中談故事,談到三生因果。月已缺,流星已墮。玉腕一揮松手去,恰老街天色深如鎖。你向右,我朝左。
清風枯了花千朵。也中年,也應無語,也應看破。他日假如真再見,找個亭兒閑坐。問只問,都還好么。欲說今生緣分薄,怕來生,忘卻今
生我。人海內,擦肩過。
浣溪沙·江南煙雨
何處琴聲漫十方?小橋斜倚舊紅房,有人檐下濕衣裳。
綠傘撐開青澀夢,烏篷搖入黑甜鄉。一彎春水漸蒼涼。
臨江仙
夜盡每愁喧鬧,春來卻怕零丁。此心如火復如冰,無端流作淚,只是向誰傾?
逝水不能重返,浮云聊且同行。他年小鎮憶生平,采蓮人亦老,隔
岸煮紅菱。浣溪沙
折柳情緣有若無,遠方燈火映歸途。臨風一醉到江湖。
或許他年仍懊悔,不妨今夜又糊涂。人生最好是當初。
鷓鴣天·手機
(二)不看池塘不看山,春風與我不相干。做些俗事消消悶,找個閑人問問安。
新語錄,舊名單,深宵讀遍又重翻。也知某某成空號,存了三年未
忍刪。搗練子·有個娃娃
春草綠,小溪流,有個娃娃在放牛。阿爸阿媽城里去,明年接我住高樓。鋤莠草,舞鐮刀,迎著太陽伸個腰。小伙伴們游水去,爺爺夸我最勤勞。湯白煮,肉紅燒,月亮圓圓上樹梢。阿舅回鄉收稻子,他家表弟跨書包。挪板凳,貼窗花,日子長長減又加。阿爸阿媽來了信,今年春節不回家。
瑞鷓鴣·老姑娘之長假
深宵幾度憶家鄉,長假來時卻說忙。在外猶稱小兒女,回村就變老姑娘。
屏中誰復堪調笑,燈下何妨未畫妝。一夜手機無短信,咬牙刪去舊情郎。
鷓鴣天·胖姑娘之負約
衣柜翻來三五回,長裙終不見腰圍。吃些糖果才消氣,看著時鐘且皺眉。
貓子叫,蝶兒飛,呼呼一任暖風吹。年前愛對他人說,到了春天就
減肥。情人節
獨坐西窗下,咖啡已半涼。平生甜蜜事,恰似口香糖。
鷓鴣天
我亦多情亦薄情,少年游蕩更無憑。身如滄海浮沉浪,夢是銀河聚散星。春色遠,夜燈明,繁華十面剩零丁。平生未有傳奇事,所謂傳奇都是卿。
詠馬桶刷子
壁角憎含臭,生涯欲抱香。去污何日盡,沾水立時忙。怒發沖三寸,微軀轉四方。豈知天下穢,多在世人腸。
拾荒女人幼子
得意磚棚下,何須擾阿娘。撕開黃紙板,剪作小機槍。突突低聲叫,昂昂怒目張。偶逢樓上子,瞄遠對胸膛。
于三十四歲生日有感
平生得意只文章,久住京華不肯狂。天下有誰真有用,人間無我亦無妨。一時巨浪騰千尺,萬古輕煙散八荒。欲與青山爭嫵媚,青山猶是少年郎。
遠行
遠行終困頓,久坐亦辛勞。天色一時改,我心何處逃。八方燈似箭,萬里月如刀。世事聯絲網,人情鑄鐵牢。片云皆雨露,滴水豈波濤。抱璞璞將碎,移山山更高。疏狂焚大雅,貧賤唾離騷。不死非詩圣,來生做土豪。
《彼岸詩話》 詩家工夫,在詩內,不在詩外。不諳詩藝者,雖有唐虞之德、伊呂之功、孔孟之心、孫吳之智,亦不能詩也。昔陸游有古風《示子遹》曰:“我初學詩日,但欲工藻繪。中年始少悟,漸若窺宏大。……汝果欲學詩,工夫在詩外。”讀之乃知其早歲欲工藻繪,中年始“窺宏大”焉。而游不明事理,乃教初學者先求“詩外工夫”。遹承庭訓,遂無詩名。
太白詩雄渾豪邁而往往不工。如“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分明盡如白雪;“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仿佛初見銀絲。前后不合,殊無章法。河間詩友魏新河每哂粵人高涼不善北音,言如鳥語。一日,新河問吾曰:《“詩》之?景行行止?,念以古音,是何聲韻?”吾試念之。彼聞而大笑曰:“宛若高涼
之音也,此后豈敢復譏之哉!”
藏頭者,詩家之小術耳,吾早年每作之以戲人。嘗有五律一篇,前四句藏某君之別號,后四句曰:“是后別離久,個中滋味凄。白霜多入鬢,癡夢漸沉迷。”初甚得意,后自覺輕薄無聊,遂刪之。
納蘭性德小有文才,其所作詞章往往有句無篇,可粗讀而不堪細品。如“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說故人心易變”,其一、三、四句皆直抒其情、直陳其事,惟次句獨作譬喻,以致氣脈不暢,有失天然。蓋因其才氣不足而不能一氣呵成也。
以上作品,摘自《無咎詩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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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詩三百》于2016年3月正式出版、發行,當當、淘寶、天貓、京東
等網站均有銷售。
1、此書為趙缺二十四年詩詞選集,亦為最終版本。其中一些作品此前未曾公開發表。十余年來,網上可見之趙詩,或已被作者刪除、修改。
2、此書由中信出版集團·中信新國學策劃編輯,其讀者定位為愛好詩詞、國學之社會各界人士(非詩詞界內部交流、相互贈送之書)。詩友如欲閱讀,請至書店、網站購買。
3、《無咎詩三百》首印僅有兩萬冊左右,中國甚大、書店甚多,有些地區的詩友未必能在當地實體書店找到此書。
4、此書由已故作家張賢亮、已故詩人汪國真、漢學泰斗文懷沙、中國文聯原黨組書記高占祥、中國硬筆書法第一人龐中華、著名主持人趙忠祥、北京大學第二十五任校長周其鳳、北大醉俠孔慶東手書力薦(非一般暢銷書之掛名推薦),書中附有各位名家手跡圖片。
5、作者不善書法,請勿索取簽名。
詩友點評
拜讀趙缺大作,初作咀嚼,已欽佩之至。趙缺駢賦,臻于完美無“缺”,真曠
世奇才也!——巴蜀鬼才 魏明倫
趙缺先生胸藏墳典,學貫古今。是我十分尊敬的儒者、詩人。作為詩詞愛好者,我每有新作,都會向他求正。他往往只須幾分鐘,便能給予點評與修正,從而化腐朽為神奇,令人驚嘆不已。古有曹植七步成詩,詩人皆知,改詩難于作詩,故趙缺老師之才更在曹植之上。——將軍詩人 祖書勤
趙缺詩,初讀極感自然流暢、平白易懂;再讀又覺深邃含蓄、耐人尋味。其構思之巧妙、語言之凝練、章法之嚴謹、運筆之自如,無不令人嘆為觀止。吾視之為天下奇才也!——中信集團原紀委書記 溫晉平
趙缺的五、七言律詩,能得杜甫神髓,卻又暗含禪宗的機鋒。而煉意之精,造語之工,鑄境之渾,皆能自成高格。——東南大學原中國文化系主任 喻
學才
趙缺詩詞氣象清新宛如李白,技法嚴整直追杜甫。才兼李杜,詩邁漢唐,千百年來,惟此一人而已。是以常人愛其流暢自然,名士愛其沉厚精致,惟厚古薄今、附庸風雅者,往往不識其妙。——燕堂詩社秘書長 空林子
第四篇:思無邪讀后感
思無邪讀后感
思無邪讀后感
思無邪——被誤讀的“中國式愛情”
——《思無邪》讀后感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思無邪讀后感。”
《詩經》固然不是情詩的專集,而后人但凡提及《詩經》,不就是不假思索,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嗎?
無邪的愛情,纏綿千古,就像《神話》中的蒙毅和麗妃,一切只為兌現曾經許下的誓約。這情節,似曾相識,宛如一夢,夢醒時分,心猶悵然。“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同是鐵衣玉箸,同是繾綣愛戀,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明日存亡,然后,聲嘶力竭、喊破喉頭那一句抱歉的話:“現在,請你原諒我,無法做到了。生死的距離太遙遠,你我的別離太久長,不是我不想遵守你我之間的誓約。”一別成永別,一唱成絕響。
這就是《詩經》,真實到無邪,悲凄到至美。這就是能考證到的,最初的愛情。
我時常幻想情誼能純粹如斯。讓愛情的姿態就定格在最遙遠的時光:那時女子不為男子冒昧前來“抱布貿絲”而無地自容;男子亦不用顧及所謂禮義廉恥而躲閃開心上伊人……
而中國人向來是重體統的,這與“無拘無束”的自由戀愛,顯然格格不入。
儒學發展到宋明時期,已和孔子的初衷有了不小的偏頗。“無邪”變“有邪”,“本性”變“雜念”,對于愛情,勒令“克欲”。自此,男女對愛情欲言又止,不敢言說,發展成所謂的“中國式愛情”。
“中國式愛情”逐漸演化為一種格調特別的傳統,世代沿襲。它交織了悲劇和美,貫穿于整個中華文學史。
“中國式愛情”總是那么含蓄。縱然愛她到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也要佯作視而不見,不露聲色。仿佛,愛情,在這個古老的國度,矜持而又卑微。那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像一句口頭禪,多少人木訥地重復,心中卻不生漣漪。
可是愛情,是真的不能碰觸啊,一碰就是神傷。
知道陸游,首先知道他那句“家祭無忘告乃翁”。知道他內心國已不國的悲哀,為此不能瞑目。讓他不能瞑目的,還有他年少時草草夭折的愛情。
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萬事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只有金榜題名才能體現人的價值,才足以光耀門庭,才不至于辜負所有善意的企盼。兒女之情比之錚錚男兒肩頭之任,縹緲得無足輕重。
怨陸母鐵石心腸,導演出一場血淋淋的“孔雀東南飛”,怨占卜者胡言亂語,打散鴛鴦,從此天各一方。天各一方,但還是會相互懷念,想起了還是會心痛。
浪跡天涯,北上抗金,一個經得起世事歷練的男人,卻永遠、永遠不能釋懷對故人的眷戀。在遲暮之年,還是懷念,懷念著一生用懷念愛著的人——“不堪幽夢太匆匆”。
想起劉若英的歌詞:只能靠聽說各自愛著,不需要證明當時決定是錯的,想著聊絡,不如心底遠遠問候,讀后感《思無邪讀后感》。最美麗,莫過于聽說你還回憶。其實我也感激,當我聽說你還相信愛情……
腦海卻又浮現出古人的古人鼓瑟吹笙的歡情畫面。當年的陸游,每讀《詩經》,想見曾經的曾經,是欣羨,抑或不堪看?
“中國式愛情”背負著責任與使命,縱不是卿卿我我,鶯鶯燕燕。參不透的“金玉良緣”,只能任長輩,由著他們的需要,掌控著有情人的分分合合。
傳聞乾隆讀罷“紅樓”,只一句“明珠家事耳”。切不說是實是虛,但細細想來,寶玉與納蘭容若委實有幾分相似。“人在誰邊,人在誰邊,今夜玉卿眠不眠”,心緒零落,落花飄空。那一個曾經美麗的夢啊,以為相逢相知就一定會相守到老。人走了,夢碎了,只剩下恨無絕期的等待。“靜數秋天,靜數秋天,又誤心期到下弦”,誤了的心,誤了一生的摯愛……
讀不懂的人以為中國傳統愛情就是凄凄慘慘戚戚,再或者把梅妻鶴子當成中國人的專利。事實上,中國人是懂愛情的,而且也可以愛到“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般轟轟烈烈,不會因天山人間的相隔而終止。十年之后的蘇軾,悼懷王弗,感情入昨,依然“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如此切切。
國傳統愛情的象征是蝶,因為蝶的一生只有一伴。誰都希望能與“那個人”依偎到時間的盡頭。但是,自由的愛戀不是自由的結合。如果中國傳統愛情是悲劇,也就是悲凄在相愛而不能相守到老。不是人心難測,而是男子肩頭擔有太多責任與苦不堪言。陸游不曾沖撞母親,容若也不曾為明府增添煩憂,因為他們能感受到責任,感受到自己身后是一個家族一百年的興衰。于是,他們做出了選擇,艱難地,只是在轉身之后,泣涕漣漣。看似無情,卻是天地間,最浩瀚的男兒氣概!
藏在心間,露在眉間,傳在指尖。十指相合的一刻已注定今生今世的情緣;分離不是終結,而是永恒的開端。真正無邪的愛情,絕不是自私地把世界甩在身后,而是蕩氣回腸,即便愛情的主角已然一抔黃土,但是還有什么會留下紀念,為那一段驚天動地,吟唱前年回響的頌歌。
再回眸,以眼前年。《詩經》中的愛情,是前世無邪的記憶,卻已只能停留在記憶里。思無邪,愛也無邪。只是走過前年的輪回,愛情的主角會變得成熟,成熟到,愿意放棄愛情……
第五篇:思無邪讀后感
曾經被我們遺忘的那些角落
-----讀《思無邪》有感
一杯清茶,一本書。
在昏黃的燈光下,我捧著一本書,看見她這么說著:“詩經如彼岸花,即使無法摘取,也一直存活于心。”
她是安意如,這本書正是她寫的《思無邪》
其實在我的印象里,詩經是一本難懂的書,所以不曾品讀。
但翻開她的書,就看見第一頁上面就寫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已經讓我夠驚喜,后面她所聯想到的黃蓉所做的“好逑湯”,更是使我眼前一亮,沒有想到,詩經里面這么著名的一句話,竟然可以由此聯想美食。思緒一轉,想到小的時候,對這句詩也是張口就來的地步,那時候年幼,又怎么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呢?就只看見大人們看著我們念著這些詩,哈哈大笑的樣子,結果我們倒是滿臉的疑惑,這下子回憶全都涌上心頭,是啊,我們怎么能忘了,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學習了那么多的詩句,也都是從詩經里面來的呢,“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下子提起了興趣,就更愿意再往下讀,而越往下讀,對詩經的印象就越加的有所改觀。原來詩經,不過是那時候的百姓對當時社會的批判,是那時的孩童們口里的歌謠,是那時的男女們互訴的心聲,原來,詩經里的一切,都離我們這么近,這么近……它就仿佛兒歌一般,那么朗朗上口,而細細品味,又令人覺得有品茶回甘的味道。
我們從來不會忘記小時候的兒歌,“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可是我們從未想過原來古人們也會唱著這種歌謠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詩經就像在繁華都市里的一座小木屋,雖然古老,卻往往能勾起人們的記憶。也許人們在平時的忙碌中會漸漸忘卻有這么一座木屋,可終有一天當你停下忙碌的腳步,你忽然想了起來,有這么一個地方,有那樣一段回憶,如她所言,“其實它只是民歌,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疏遠不可親近。只是,在渡河的時候,被我們無聲的遺落在另一個時代。”
讀著這本《思無邪》,讀懂了詩經背后的故事,心有隨著這本書,回到了那個曾經被我們遺忘了的角落……
—黃歆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