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標幽賦原文及白話解
標幽賦
【出處】 本賦作者竇漢卿是金元時期針灸名家。《普濟方》、《針灸大全》、《楊敬齋針灸全書》、《針灸聚英》、《類經圖翼》及《針灸大成》均收錄本賦。本賦學術和藝術價值均高,是針壇文獻的奇葩。【歌訣】
拯救之法,妙用者針。察歲時于天道,定形氣于予心。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既論臟腑虛實,須向經尋。原夫起自中焦,水初下漏。太陰為始,至厥陰而方終;穴出云門,抵期門而最后。正經十二,別絡走三百余支;正側仰伏,氣血有六百余候。手足三陽,手走頭而頭走足;手足三陰,足走腹而胸走手。要識迎隨,須明逆順。
況夫陰陽氣血,多少為最。厥陰、太陽少氣多血。太陰、少陰少血多氣。而又氣多血少者,少陽之分;氣盛血多者,陽明之位。先詳多少之宜,次察應至之氣,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也,據虛實而候氣。氣之至也,如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如閑處幽堂之深邃。氣速至而速效,氣遲至而不治。觀夫九針針↑①之法,毫針最微,七星上應,眾穴主持。本形金也,有蠲邪扶正之道;短長水也,有決凝開滯之機,定刺象木,或斜或正;口藏比火,進陽補羸。循機捫塞以象土,實應五行而可知。然是三寸六分,包含妙理;雖細楨于毫發,同貫多歧。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拘攣閉塞,遣八邪而去矣;寒熱痹痛,開四關而已之。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陽蹺、陽維并督帶,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沖脈,去心腹脅肋在里之凝。二陵、二蹺、二交,似續而交五大;兩間、兩商、兩井,相依而別兩支。足見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腘之間,動脈相應。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頭部與肩部詳分,督脈與任脈易定。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經。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更窮四根三結,依標本而刺無不痊,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速效之功,要交正而識本經。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右畔取;瀉絡遠針,頭有疾而腳上針。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觀部分而知經絡之虛實,視浮沉而辨臟腑之寒溫。且夫先令針耀而慮針損;次藏口內而欲針溫。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因。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背目深掐,坐臥平而沒昏。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伏如橫弩,應若發機。陰交陽別而定血暈,陰蹺陽維而下胎衣。痹厥微,七星上應,眾穴主持。本形金也,有蠲邪扶正之道;短長水也,有決凝開滯之機,定刺象木,或斜或正;口藏比火,進陽補羸。循機捫塞以象土,實應五行而可知。然是三寸六分,包含妙理;雖細楨于毫發,同貫多歧。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拘攣閉塞,遣八邪而去矣;寒熱痹痛,開四關而已之。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陽蹺、陽維并督帶,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沖脈,去心腹脅肋在里之凝。二陵、二蹺、二交,似續而交五大;兩間、兩商、兩井,相依而別兩支。足見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腘之間,動脈相應。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頭部與肩部詳分,督脈與任脈易定。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經。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更窮四根三結,依標本而刺無不痊,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速效之功,要交正而識本經。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右畔取;瀉絡遠針,頭有疾而腳上針。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觀部分而知經絡之虛實,視浮沉而辨臟腑之寒溫。且夫先令針耀而慮針損;次藏口內而欲針溫。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因。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背目深掐,坐臥平而沒昏。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伏如橫弩,應若發機。陰交陽別而定血暈,陰蹺陽維而下胎衣。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漏崩帶下,溫補使氣血依歸。靜以久留,停針待之。必準者,取照海治喉中之閉塞;端的處,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大抵疼痛實瀉,麻癢虛補。體重節痛而俞居,心下痞滿而井主。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脾冷胃痛,瀉公孫而立愈。胸滿腹脹刺內關,脅疼肋痛針飛虎。筋攣骨痛而補魂門,體熱勞嗽而瀉魄戶。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眼癢眼疼,瀉光明與地五。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剌偏歷利小便,醫大人水蠱。中風環跳而宜刺,虛損天樞而可取。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朔死而速冷。循捫彈弩,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慎之!大凡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寒熱風陰,饑飽醉勞而切忌。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避灸處而加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俞,二十有二。抑又聞高皇抱疾未瘥,李氏刺巨闕而后蘇;太子暴死為厥,越人針維會而復醒。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蹙足而立行。秋夫針腰俞而鬼免沉疴;王纂針交俞而妖精立出。取肝俞與命門,使瞽士視秋毫之末;剌少陽與交別,俾聾夫聽夏蚋之聲。嗟夫!去圣逾遠,此道漸墜,或不得意而散其學,或愆其能而犯禁忌,愚庸智淺,難契于玄言,至道淵深,得之者有幾?偶述斯言,不敢示諸明達者焉,庶幾乎童蒙之心啟。【注釋】
①九針:見于《靈樞》,即镵針、員針、〒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和大針。【白話解】
拯救之法,妙用者針。察歲時于夫道,定形氣于予心。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既論臟腑虛實,須向經尋。
救治疾病的方法,針刺有絕妙的效果。醫者要明察天時、自然界的變化,確定病人的形體和氣質分類。在春夏季節和對瘦人應淺刺,在秋冬季節和對肥胖的人應深刺。如果不研究經絡陰陽的變化,就會發生違反針刺禁忌的不當治療。醫者如要探究患者臟腑的虛實,就必須診察研究經絡學說。原夫起自中焦,水初下漏。太陰為始,至厥陰而方終;穴出云門,抵期門而最后。正經十二,別絡走三百余支;正側仰伏,氣血有六百余候。手足三陽,手走頭而頭走足;手足三陰,足走腹而胸走手。要識迎隨,須明逆順。經脈運行起始于中焦,氣血按時辰流注各經,從手太陰肺經開始至足厥陰肝經一圈終而復始;在外部從中府穴開始,止于期門穴。全身有十二正經脈,三百余絡脈。經絡在身體的正面側面和上下部分布,氣血有六百余種穴位變化征象。手足三陽經的手三陽經從手走頭,足三陽經從頭走足。手足三陰經的足三陰經從足走腹,手三陰經從胸走手。要掌握迎隨補瀉,必須明白經脈流注的順序和方向。
況夫陰陽氣血,多少為最。厥陰、太陽少氣多血。太陰、少陰少血多氣。而又氣多血少者,少陽之分;氣盛血多者,陽明之位。
況且了解陰陽經脈氣血的多少最為重要。手足厥陰經、手足太陽經少氣多血;手足太陰經、手足少陰經少血多氣;手足少陽經多氣少血;手足陽明經多氣多血。
先詳多少之宜,次察應至之氣,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也,據虛實而候氣。氣之至也,如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如閑處幽堂之深邃。氣速至而速效,氣遲至而不治。
先了解各經脈氣血多少,其次應詳察針感的變化,針下輕浮、滑虛、慢遲是氣未至,針下覺沉澀緊是氣已至。氣至有針感后,則考慮寒證留針,熱證疾速出針。氣未至,應根據虛實 而候氣。氣至,醫者手下有如魚吞鉤餌的沉而浮動感。氣未至,則手下如閑處幽堂深處沒有感覺。氣速至則速效,氣遲遲不至則沒有針效。
觀夫九針之法,毫針最微,七星上應,眾穴主持。本形金也,有蠲邪扶正之道;短長水也,有決凝開滯之機。定刺象木,或斜或正;口藏比火,進陽補羸。循機捫塞以象土,實應五行而可知。
運用九針治病的方法,毫針最為微妙,它與天上北斗七星相應,在人體有眾多穴位相助變化。毫針本身屬金,有祛邪扶正的作用;針的長短變化如水,有疏通瘀滯凝結的作用;進針后針有斜正不同,如樹木枝干;口中溫針法如火,有助陽補虛的作用;撫循經脈,針畢按塞針孔如土之功。可知應用毫針合于五行。
然是三寸六分,包含妙理;雖細楨于毫發,同貫多歧。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拘攣閉塞,遣八邪而去矣;寒熱痹痛,開四關而已之。雖然毫針只有三寸六分,細如毫發,但能貫通氣血之通路,巧運神機,其理極奧妙。能調治五臟的寒熱,補瀉六腑的虛實。筋脈拘攣氣血不通者,可以祛邪氣通之,寒熱痹痛者,可以通過開(合谷、太沖)四關而治之。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凡用針刺治療,應使患者精神集中而后刺人;既刺人,應使患者精神安定,而后施針行氣;精神不集中者,不應針刺,神氣定而后可以針刺和行針施術。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針刺以調氣血為要,下手施術補母瀉子是基本方法。
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
百會、涌泉和璇璣穴如天地人三才,大包、天樞與地機是上、中、下三部取穴。
陽蹺、陽維并督帶,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沖脈,去心腹脅肋在里之凝。陽蹺脈、陽維脈及督脈、帶脈屬陽,主治肩背腰腿在表的病癥。陰蹺脈、陰維脈、任脈、沖脈屬陰,主治心、腹、脅、肋在里的病癥。
二陵、二蹺、二交,似續而交五大;兩間、兩商、兩井,相依而別兩支。陽陵泉、陰陵泉、中脈(陽蹺)、照海(陰蹺)、三陰交、陽交六穴經氣遞相交接于兩手兩足并頭部。二間、三間、少商、商陽、天井、肩井六穴相依分布在兩上肢。
足見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或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
取穴的方法,必須明了同身寸,根據筋骨肌肉肥瘦長短度量取穴。取穴時根據部位或伸屈肢體或平臥或直立自然安定狀態取之。
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腘 之間,動脈相應。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
在陽部筋骨側旁取穴,必取夾骨側指陷中為正確,在陰側筋骨間隙、胭窩部取穴必有動脈應指而為正確。取穴時以周圍五穴相參照而采用一個穴位,則必然端準。取一經經穴,必須用其他二經作比較就可以準確。
頭部與肩部詳分,督脈與任脈易定。
頭部與肩部的穴位繁多應詳細分取,督脈任脈直行背腹,按分寸和椎體間隙,容易確定。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
要明確經脈的標和本部,研究刺深與刺淺。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經,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更窮四根三結,依標本而刺無不痊,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
治療疼痛宜取經脈交會穴,診察和治療臟腑的疾病,要仔細捫求期門、章門、京門、氣海、血海和十二背俞穴、十二募穴的微細變化。經絡氣血阻滯應針灸原穴、絡穴以及交會穴。更進一步掌握了經脈的根結和標本上下關系的理論,按此針刺則治療疾病的范圍就非常廣泛靈活。采用迎隨、呼吸、提插、捻轉、開闔、疾徐等八種針法;在井、滎、輸、經、合五門的特定穴上,以正氣為主,以邪氣為客,辨明邪正,補虛瀉實則針效必然良好。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
奇經八脈通八脈交會穴,是人身經脈的綱要,十二經脈連十二原穴,則是氣血的樞紐。一日刺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氣血行十二正經,一日中一時辰氣旺一經,當此之時按子午流注選取全身六十六個井滎輸原經合穴中的穴位針刺之法,才顯示出針灸的奧妙。按時辰分取十二原穴玄妙深奧。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速效之功,要交正而在本經。
補瀉的方法,不僅僅在調呼吸,而重要的是手指的捻轉、提插、輕重、淺深的配合。要取速效還須選用本經和與之相表里的經脈穴位。
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右畔取;瀉絡遠針,頭有疾而腳上針。
繆刺絡穴法,即左側有病而取右側相應絡穴;瀉法可采用遠部取穴,頭上有病取足部穴位。上病下取。
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
巨刺與繆刺都是左病刺右,右病刺左;巨刺深入于經,繆刺淺刺在絡;兩者不同,但用毫針祛邪的道理是相通的。
觀部分而知經絡之虛實,視浮沉而辨臟腑之寒溫。根據經絡的分布證候可知某經脈的虛實,診察脈象的浮沉遲數,可分辨出某臟腑的寒證或熱證。
且夫先令針耀而慮針損;次藏口內而欲針溫。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幕,如待貴人。針刺之前要整理好針具,醫者集中思想,精神貫注,如擒虎般沉著、果決;如待貴人一樣莊重、審慎。
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因。
然后押手(左手)應重按穴位,刺手(右手)輕而徐緩地刺人,這樣可使氣散而不痛。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背目深掐,坐臥平而沒昏.,患者饑餓之時或恐懼嚴重,無論直立位或側臥位針刺都易發生暈針。押手重掐穴位,不使患者看到進針情況,則坐臥位都不易發生暈針。
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
根據十天干推論氣氣血流注的變化,由五臟的五行分屬,判斷臟腑疾病的取穴,按時開穴,失其時則為闔。
伏如橫弩,應若發機。
針刺如發射弩箭,根據各種情況,適當時機處理,其療效則如箭發應手而中。陰交陽別而定血暈,陰蹺陽維而下胎衣。
三陰交和任脈上的陰交穴還有三焦經原陽池(陽別)可平定婦人血暈。照海、外關有催產下胎衣的功效。
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崩漏帶下,溫補使氣血依歸。
使用迎隨補瀉的方法,可使經絡氣血運行復常,治療各種痹證和中風后的半身不遂。采用溫針或灸可溫補氣血,固攝氣血而治療崩漏證、帶下證。靜以久留,停針待之。治療上面各病都要留針較長時間,以待正氣恢復。
必準者,取照海治喉中之閉塞;端的處,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
取照海穴治療喉中閉塞的癥狀,用大鐘治療心神失常癡呆。大抵疼痛實瀉,麻癢虛補。一般疼痛證屬實宜用瀉法,麻癢不仁感多屬虛應用補法。體重節痛而俞居,心下痞滿而井主。五輸穴中的“輸”穴主治體重節痛,“井”穴主治心下痞滿癥。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脾冷胃疼,瀉公孫而立愈。
心脅部脹痛、咽痛可針肝經太沖穴治療。脾陽虛而胃痛,針公孫穴則愈。胸滿腹脹刺內關,脅疼肋痛針飛虎。
胸腹脹滿不適,針刺內關;脅肋部疼痛,針刺支溝穴(飛虎)。筋攣骨痛而補魂門,體熱勞嗽而瀉魄戶。
肝病而筋攣骨痛取魂門穴行補法,肺病而體熱虛勞咳嗽針魄戶用瀉法。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眼癢眼痛,瀉光明與地五。
頭風頭痛可刺申脈穴和金門穴;眼睛癢或痛可瀉光明穴和地五會穴。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剌偏歷利小便,醫大人水蠱。針刺心經郄穴陰郄可以清內熱而治療盜汗和小兒骨蒸內熱。刺偏歷有利小便的作用而治療腹水癥。
中風環跳而宜刺,虛損天樞而可取。
中風半身不遂可取環跳穴針刺,虛損宜補脾胃之陽,故可取胃經的天樞穴治療。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朔死而速冷。
按照時辰順序午前卯后是辰時、巳時,此時尤上半月之月亮,人之氣血由虛轉實,應順其勢而用溫補法。離左酉南是未時、申時,即午后,人之氣血尤下半月之月亮,由實轉虛,這是正常天人相應規律,因此應順其勢而用涼瀉之法。循捫彈弩,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
用針之后采用循法、捫針孔法、輕彈針法、留針法、呼吸補法、選母穴補法都可以補虛,而重提、疾去針、選子穴、呼吸瀉法都可以瀉實。
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
搖針動而速出針,不捫針孔,迎經脈流注順序而刺,捻針向右皆瀉法,可退熱。重插進內,搓針法,隨經脈流注順序而刺,捻針向左都是補法,可以令寒轉暖。慎之!大凡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寒熱風陰,饑飽醉勞而切忌。
要謹慎!凡危重病人,色脈癥相逆者要謹慎處理,不可草率進針;大寒、大熱、大風和陰晦的氣候中,過饑、過飽、酒醉、過勞的患者都要注意禁忌審慎用針。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
每月十五日是月望,不宜用補法;初一日是月晦日,不宜采用瀉法。上弦月是初
七、初八日不宜用瀉法,下弦月是廿二日和廿三日都不宜用瀉法。月朔是初一不宜用補法。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
精心地診斷,詳盡地掌握各種灸法,不要無謂地灸壞皮膚損傷肌肉,甚至造成壞病。研究醫理,尋求疾病的原因和部位,以免針刺的穴位不準確精當。避灸處而加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俞,二十有二。
禁灸處記載有四十九穴;禁刺穴除肺心膈肝脾腎俞外還有二十二個穴位,應謹慎。抑又聞高皇抱疾未瘥,李氏刺巨闕而后蘇;太子暴死為厥,越人針維會而復醒。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蹙足而立行。秋夫針腰俞而鬼免沉疴;王纂針交俞而妖精立出。取肝俞與命門,使瞽士視秋毫之末;刺少陽與交別,俾聾夫聽夏蚋之聲。古時記載金朝高皇帝重病,李浩醫師刺心之募穴巨闕后復蘇。秦越人過虢國,太子患尸厥針刺百會、中極使太子蘇醒。甄權治魯州刺史庫狄嵌臂痛,刺肩井和曲池穴后立即能援弓射箭。華佗刺懸鐘和環跳穴使下肢癱瘓、跛足之人立時能行走。南宋的徐秋夫,夜聞鬼求治腰痛,便扎單人針腰俞穴,治好了痼疾。宋王纂針刺治一女被狐所惑的精神病,下針妖精即逃,其女病愈。還有針刺肝俞和睛明穴,使盲者復明,刺少陽經聽會陽池穴,使聾人復聰的各種記載。嗟夫!去圣逾遠,此道漸墜,或不得意而散其學,或愆其能而犯禁忌,愚庸智淺,難契于玄言,至道淵深,得之者有幾?偶述斯言,不敢示諸明達者焉,庶幾乎童蒙之心啟。
啊!距古時針灸醫圣已經很久遠了,針灸學逐漸走下坡路,有的人學習針灸未能得其精髓因而學術低下;有的人(華佗)持其高超的技術傲物性惡而犯禁被殺。愚笨的人平庸,智慧的人又偏于淺薄,難于理解和運用針灸玄妙的理論啊!針灸學理論極為深奧,真正得其真傳的能有幾個人?我上面的這些話對于初學針灸的人有些啟蒙的作用吧,還請賢明高人指正。
第二篇:標幽賦講稿2010-9-26
序曲 個人簡介
張永臣(1968.2~),獲南京中醫藥大學醫學學士學位,山東中醫藥大學醫學碩士、博士學位,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經絡腧穴教研室主任,山東針灸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研究方向:針灸經典理論和臨床應用研究。
個人學習經驗
本科階段:吃透課本、死記硬背、多做習題。研究生階段:多讀書、多隨診、多練筆。推薦必讀針灸書籍
1《針灸學解難》李鼎著,上海中醫藥大學出版社(三版)。
2《中國針灸學術史大綱》,黃龍祥著,華夏出版社。
3自選一本古籍,讀書筆記、讀書報告、發表論文。
電話***郵箱zhangyc58@sina.com
開篇:《標幽賦》學術思想簡析
一、竇漢卿簡介
二、《標幽賦》論針法
三、《標幽賦》對腧穴學的貢獻
四、《標幽賦》論針灸禁忌
一、竇漢卿簡介
《標幽賦》是金元時代著名針灸醫家竇杰的著作,后更名竇默,后又任元世祖時昭文館大學士、太師等職,故又有“竇太師”之稱。
竇默,早名竇杰,字漢卿,生于金明昌七年(公元1196年),卒于元至元十七年(公元1280年),廣平肥鄉(今河北省肥鄉縣)人,是金元時期著名的針灸學家。早年師承王翁(方脈之書)、李浩(穴之秘者)、山人宋之華(少室隱者)(交經八穴)。
官至昭文館大學士,死后贈太師、封魏國公,謚文正。竇杰幼知讀書,毅然有志。元兵伐金時為元兵所俘,同俘者皆被殺害,惟竇杰逃脫歸鄉,家破母亡。南走渡河,遇醫者王翁,與其女婚配,以醫為業。轉客蔡州,名醫李浩授以銅人針法。又走德安,學伊洛性理之書,后北歸,隱于大名,繼還肥鄉。元世祖遣召,默又改名易字,隱而不就。后不得已仕元。其為人樂易,儒風溫然,平時未償品評人物,至論國家大事則面折廷諍,深受忽必烈器重和厚待。
竇默在行醫學道中整理師法、總結經驗,約在金天興壬辰年(1232)前后,完成著述。計有《針經八穴》(又名《流注八穴》)、《補瀉法》、《標幽賦》、《流注通玄指要賦》(《流注指要賦》)四種。后二種為賦體又合稱《針經指南》,當時傳本不知是刊刻還是手抄,后朱良能于元貞年(1295)刊行,元至大辛亥年(1311),竇桂芳將竇默著作合稱為《針經指南》編入《針灸四書》刊行。
《針灸四書》的編者竇桂芳是建人,他在《針灸四書》序中說:“余先君漢公,以藥與艾見重于士大夫。??至元丙子以來,余挾父術游江淮,得遇至人,授以針法,且以《子午流注針經》、《針經指南》之書遺,??且喜其姓、字、醫術與先君同也。因是作言曰:南北有二漢卿,姓同、字同而為醫也同也??”由此可知,至今學術界一直認為的竇桂芳是竇默兒子是錯誤的。
《針經指南》是中醫針灸理論和臨床實踐相結合的一部杰作。它對針灸經絡、侯氣、論針、取穴、標本論治、特定藥穴、補瀉治療、禁針、禁灸等均作出了較為系統的闡述,概括了竇氏的針灸學術思想和經驗。內載《標幽賦》、《流注通玄指要賦》,甚為精要,歷來為針灸醫家所尊崇,《標幽賦》對后世針灸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標幽賦》編入中醫高等學校教材《醫古文》之中,并為《針灸學》附錄收載。
二、《標幽賦》論針法
(一)對《標幽賦》:“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的理解
(一)《標幽賦》重視押手(左手)
1消除病人的緊張情緒
《標幽賦》中指出:“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左手重而多按”,即為在針刺前左手(押手)在穴位上或其周圍用力較重、反復按壓、爪切。初次針刺、或者懼怕針刺的患者,往往精神緊張,而致筋肉痙攣,進針時會感到局部疼痛,出針時可發生滯針等針刺意外。在穴位上進行爪切、按壓等手法,醫生和患者進行了肌膚接觸,病人可以獲得心理上的安慰和精神上的鼓勵,使患者起到寧心安神的作用,從而起到消除患者緊張情緒的作用,有利于進針。2 減輕進針時的疼痛
左手重而多按,可以探尋穴位的狀況,取準穴位,并能宣散氣血,減少針刺時的疼痛或不適感。這也符合《靈樞·邪氣臟腑病形》所記載的“凡刺者,必中氣穴,無中肉節。中氣穴則針游于巷,中肉節則皮膚痛。”其機理為切按腧穴可使局部皮下毛細血管充血,末梢神經感應遲鈍,皮膚痛閾值升高,故針刺不痛。3 尋找準確的穴位或病癥敏感點
“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可以感知穴位局部或其周圍筋肉的結聚、凸起、凹陷、拘急、弛緩、壓痛等敏感點,利于在進針前探明穴位并準確定位,為刺準穴位作好準備。人有各異,病有不同,所以腧穴的狀態不同,反應點也不同,臨床上進針前要反復按壓,在只有找準病癥的敏感點,才能收到較好的療效。《素問·離合真邪論》曰:“必先捫而循之,切而散之,彈而努之,抓而下之。”此為針刺前對腧穴的捫、循、切、彈、抓手法,可以起到舒緩經氣、疏散氣血、宣散經脈、舒展表皮,使經脈之氣充盈,下針時針尖刺向穴位,保證了取穴的準確性。
《難經·七十八難》曰:“當刺之時,必先以左手壓按所針滎俞之處,彈而努之,爪而下之,其氣之來如動脈之狀,順針而刺之”。意為在針刺時,首先用左手按壓所針刺的穴位,用手指輕彈穴位處的皮膚,使絡脈和肌膚怒張,再用指甲向下切按穴位,待左手感到穴位下有如動脈搏動狀的經氣到來時,右手順勢將針刺入穴位。均說明了左手重而多按,即尋找病癥的敏感點或取準穴位的重要性。4 促進針刺后盡快得氣 左手重而多按,可感知穴位處的皮、肉、筋、脈、骨分布和氣血循行等情況,促使經氣的聚散,為氣速至而速效作準備。針刺前的反復按壓,可以使針刺后盡快出現針感;如不反復按壓,常見患者進針時的疼痛而無針感。《難經·八十難》曰:“左手見氣來至,乃內針;針入見氣至,乃出針。”意為左手候經氣到來時,右手進針;進針實施針法時,左手感經氣來后,右手出針。
在針刺時,左手(押手)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一般情況下醫者多重視右手,忽視左手,這是不夠的。臨床上,要謹遵竇氏之言,對左手加以重視,以提高療效,這與《難經·七十八難》“知為針者,信其左;不知為針者,信其右”的思想也是一脈相承。
(二)《標幽賦》論得氣 原文:
1針刺前準備,以利于針刺后得氣
“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
“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 “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 2得氣時醫者的感覺
“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 “氣之至也,若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似閑處幽堂之深邃。”
3得氣、未得氣時的措施
“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也,據虛實而候氣。” 4得氣快慢與療效的關系
“氣速至而效速,氣遲至而不治。” 簡析:
1、治神利于得氣
得氣,也稱針感,是針刺治療中很關鍵的一個階段,是一切補瀉法的基礎,或者是一切補瀉法實施的前提,要使達到針刺順利得氣的目的,首先必須做好治神。《素問·寶命全形論》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靈樞·終始》曰:“深居靜處,占神往來,閉戶塞牖,魂魄不散,專意一神,精氣之分,毋聞人聲,以收其精,必一其神,令志在針。”關于治神,應從兩個方面來理解,一為病者之治神,二為醫者之治神。
《標幽賦》中指出:“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此即為竇氏所講的病者之治神。《靈樞·本神》曰:“凡刺之法,先必本于神”、“是故用針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竇漢卿謹遵經旨,要求醫生首先應掌握病人的精神和氣血循行情況。病人針刺環境要安靜,溫度適宜,床鋪舒適,治療室內不要有太多人,以免干擾病人的心理狀態,醫生要消除病人的恐懼感,鼓舞病人戰勝疾病的信心,樹立病人對針灸的信任感,使病人情緒穩定,精神樂觀,然后才能進針;反之,則不宜進針。臨床上,可看到大凡接受針刺治療的病者施術前能心平氣和地配合治療,則易于得氣;反之若病人精神疲憊,恐懼不安則難以得氣。進針后醫者要注意病者的狀態變化,如果病人表現為疼痛、畏懼、汗出、面色蒼白或黃、肌肉顫動或抽動等癥狀,醫者要進行適當的處理措施,或輕提針體1~2分,或輕微捻轉,或調整針尖方向和角度,避開痛點,消除病者的一切不適感,然后才能實施易于得氣的手法。
《標幽賦》云:“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此為竇氏所講的醫者之治神。竇氏對《內經》尤為諳熟和認同,如《素問·保命全形論》也曰:“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神無營于眾物。”即醫者要加強醫德的修養,思想端正、態度和藹,絕不可精力渙散、粗心大意,要專心致志地進行針刺操作,細心體會手下的針感,要像對待貴人、長輩一樣對待病人,同時仔細觀察病人的反應,一旦有意外發生,及時處理,以免失治、誤治,貽誤病情。
2、得氣時醫者的感覺
《標幽賦》云:“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此句對偶工整嚴謹,摹狀形象生動。又云“氣之至也,若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似燕處幽堂之深邃”,此句去為明喻,喻深以淺、喻難以易。竇氏對針刺得氣時醫者手下的感覺情況進行了細致而貼切的描述,并作了形象而生動的比喻,至今仍為臨床醫生辨別針下氣至與否時所遵循,可謂“千古絕唱”。針刺感應的產生因人而異,影響因素很多,表現多樣,古人把這些反應現象統稱為氣的“已至”與“未至”,竇氏認為氣至的表現為“沉澀緊而已至”,“如魚吞鉤餌之沉浮”,即凡針下出現沉重、干澀、緊實的現象均為氣至,感覺就象魚兒食鉤餌、一沉一浮;氣未至的表現為“輕滑慢而未來”,“似燕處幽堂之深邃”,即凡針下出現輕松、虛滑、緩慢的現象均為氣未至,感覺就象燕子處在空曠之幽堂、深邃寧靜。
3、得氣、未得氣時的操作
《標幽賦》云:“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也,據虛實而候氣。”
經氣已至,慎守勿失,應根據病候的寒證、熱證、虛證、實證及患者的體質等具體情況,決定留針與否,寒證、虛證宜留針,熱證、實證不宜留針。氣不至時,采用不同的候氣法靜留以待氣至,或施行進退、提插的針法以催氣。《靈樞·九針十二原》曰:“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竇氏秉承了《靈樞》的宗旨。
4、得氣與療效的關系
《靈樞·九針十二原》曰:“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云,明乎若見蒼天。”《靈樞·終始》曰:“淺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氣至乃休。”《靈樞》強調得氣的重要性,氣至后效果明顯,如風吹云,顯而易見,并以得氣為度、得氣即止。《標幽賦》既強調行針必以得氣為要,又云:“氣速至而效速,氣遲至而不治。”這是竇默對得氣與療效的關系的高度概括,可以此判斷預后。在臨床上總結出得氣的快慢與療效關系密切,得氣快的患者,往往正氣旺盛、氣血充盈,針刺治療時效果較好、預后較好;得氣慢的患者,往往正氣虛弱、氣血虧虛,針刺治療時效果較差、預后不好。
(三)《標幽賦》論時間針法 原文 “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
“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
1據四時氣穴所在而定針刺深淺
《標幽賦》曰:“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由于四季人體氣血狀態不同,針刺施治的淺深也應順應時令季節的變化,即春夏要淺刺,秋冬要深刺。此語是宗《靈樞·終始》“春氣在毛,夏氣在皮膚,秋氣在分肉,冬氣在筋骨。刺此病者,各以其時為齊。故刺肥人者,以秋冬之齊;刺瘦人者,以春夏之齊”而來。針刺的深淺,對于醫生的要求比較高,如《素聞·刺要論》所述“病有浮沉,刺有淺深,各至其理,無過其道。過之則內傷,不及則生外壅,壅則邪從之。淺深不得,反為大賊,內動五藏,后生大病”,也就是說,如果針刺恰到好處,能使疾病康復,如果針刺深淺不當,反而會帶來極大的傷害。
對于四時針刺深淺,從《靈樞·本輸》、《靈樞·四時氣》、《素問·診要經終論》、《素問·水熱穴論》等篇章論述的來看,主要是根據人體經氣分布的深淺來定,例如《靈樞·本輸》“春取絡脈諸滎大經分肉之間,甚者深取之,間者淺取之”、《素問·診要經終論》“故春刺散俞,及與分理,血出而止,甚者傳氣,間者環也”等,說明春天經脈之氣分布比較深而氣少,如果想要取得良好的效果必須淺刺,到絡脈分肉間即可,與《素問·水熱穴論》“春者木始治,肝氣始生,肝氣急,其風疾,經脈常深,其氣少,不能深入,故取絡脈分肉間” 相合。其它三季與此相仿。可見只有熟悉四時之序、氣之所處、病之所舍,才能得氣穴而定針刺深淺之所宜,獲得良好的效果。2依氣血流注盛衰開闔而取穴
《標幽賦》曰:“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這是子午流注針法的納甲法,是按照天干的演變和十二經脈的氣血流注規律開穴施治。楊繼周《針灸大成》注曰:“六十六穴者,即子午流注井滎俞原經合也”,六十六穴是氣血流注出入的要道,而人體氣血的循環周轉,如潮水一般有著周期性的盛衰開闔,按照這個原則,將六十六穴輪流分配在每一天的某一時辰,規定某日某時開某穴,然后按時取穴治療,獲得顯著的效果。至于具體的子午流注逐日按時開穴取穴的規律可以參考徐鳳的《子午流注逐日按時定穴歌》,方法較為簡便。
《標幽賦》曰:“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指的是子午流注的納支法,也就是循經取穴法。楊繼周《針灸大成》:“一時之中,當審此日是何經所主,當此之時,該取本日此經之原穴而刺之”,也就是把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分配一經,即寅時屬肺、卯屬大腸、辰時屬胃??氣血流注有盛有衰,如寅時氣血流注于肺經,如果肺經發生病變,則應當取肺經的相關腧穴,來獲得良好的效果。
《標幽賦》曰:“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吳昆《針方六集》:“此以日時干支、五行推臟腑孔穴知開闔,乃侯氣法也”,也就是靈龜八法,即著重于日時配穴的針灸治法,也就是奇經八脈中聯系了十二經之中的分別配合著八卦的列缺、后溪、照海、申脈、公孫、臨泣、內關、外關等八穴,根據日時干支所代表的數字相加相乘,而確定一定的開穴時間,然后在此時針刺此穴而獲得特殊的治療效果。
《標幽賦》曰:“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此語是將十干分配著五臟、五行,如甲乙與肝臟屬木,丙丁與心臟屬火,戊己與脾臟屬土,庚辛與肺臟屬金,壬癸與腎臟屬水,根據五行相生相克的規律,可借此察日時之旺衰,作為辨察疾病旺衰輕重及治療的依據,如心臟的相關疾病,得甲乙木日時相生則旺,遇壬癸之日時者克衰。
3法日月陰陽旺衰而施補瀉
《標幽賦》曰:“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朔死而速冷”。楊繼周《針灸大成》注曰“此以月生死為期,午前卯后者,辰、巳二時也。當此之時,太陰月之生也。是故月廓空無瀉,宜疾溫之。離左酉南者,未、申二時也。當此時分,太陰月之死也。是故月廓盈無補,宜速冷之,將一月而比一日也。”此總論日月消長對于人體氣血的影響,然后提出應當效法日月陰陽旺衰而施補瀉針法。此法秉承天人相應的觀點,認為人體氣血盛衰的過程,可以比擬為日月光輝有著固定的強弱時間,也可作為針法補虛瀉實的依據,即《素問·八正神明論》“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的意思。《標幽賦》曰:“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即按月而定人體氣血運行存在周期性的盛衰時間,針刺補瀉也應順應月時,無失其宜。從王國瑞《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望日魂魄皆滿,血氣堅盈,不可補也。晦日月空已盡,人氣已衰,不可瀉也;朔日月會也,月之陰魄未成,日之陽魂始生,人氣亦然,故不可瀉也。上弦月始生,氣血始結,衛氣始行,不可奪也。下弦月始減,人氣血亦空,不可迎也”可知如在望日,也就是每月十五,月體充盈而圓,也是人體氣血旺盛的時候,應當施瀉法而非補法,若妄然施補法,則產生如吳昆《針方六集》所說“人身營氣與太陰同盈虧,故當其盈而補,是謂重實,令人絡有留血。”的不良后果,針灸醫師也應當給予重視。
(四)《標幽賦》論補瀉 原文:
“大抵疼痛實瀉,癢麻虛補”,“大抵疼痛實瀉,癢麻虛補”
“要識迎隨,須明逆順” “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
“循捫彈弩,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
“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
“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朔死而速冷”
“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 1補虛瀉實
補虛瀉實是針灸的重要原則。虛,是指正氣不足,實,是指邪氣有余,即《素問·通評虛實論》所謂“邪氣盛則實,正氣奪則虛”。因為虛實表現各不相同,所以需要仔細辨明。故《標幽賦》提出“大抵疼痛實瀉,癢麻虛補”,吳昆在《針方六集》中注曰“諸‘疼痛’者,為邪氣實,法宜瀉;諸‘癢麻’者,為正氣虛,法宜補。”這實際上是一種互文的手法,說明不論疼痛癢麻,都必須辨明虛實而后方行補瀉。具體而言,就是《靈樞·根結》所述“有余者瀉之,不足者補之”,也就是補虛瀉實的意思。補瀉是針灸治療的重要內容,補瀉得法,可以產生“蠲邪扶正”、“ 決凝開滯”、“” 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溫補使氣血依歸”的治療作用,如果誤施補瀉,則難免出現《靈樞·九針十二原》“無實實,無虛虛,損不足而益有余,是謂甚病”以及《靈樞·邪氣臟腑病形論》“補瀉反則病益篤”的情況,故臨床醫生切記仔細辨別虛實,切實的遵守補虛瀉實的針灸原則,而不可妄施補瀉。2迎隨補瀉
《標幽賦》提出“要識迎隨,須明逆順”,迎隨源起內經,《靈樞·九針十二原》說:“往者為逆,來者為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逆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濟之,惡得無實。迎之隨之,以意和之,針道畢矣”。指出逆經氣來時而施,為迎為瀉;順經氣去時而施,為補為隨。在《靈樞·小針解》中對于“迎隨” 解是:“其來不可者,氣盛不可補也。其往不可追者,氣虛不可瀉也。知其往來者,知氣之逆順盛虛也。”進一步指出行迎隨,應候經氣往來。氣來時可迎奪以瀉之,氣往時可隨濟以補之。迎隨要根據經氣逆順、盛虛來進行,可見,迎隨不是某一具體針刺補瀉手法,而是一切針刺補瀉法的原則。然而到了金代張璧的《 云岐子經絡迎隨補瀉法》,就首倡針向迎隨補瀉,他提出:“凡用針,順經而刺為之補,逆經而刺為之瀉。故迎而奪之,安得無虛,隨而濟之,安得無實。此謂之迎隨補瀉法也”,竇氏《標幽賦》也宗于此說,認為應當通過針向來區別迎隨補瀉的不同操作方法。對于迎隨補瀉的實際應用,《標幽賦》說“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即對于四肢厥冷的麻痹,中風半身不遂等病癥,必須接氣通經,來通調氣血,具體才用的方法就應用針向迎隨補瀉的方法,如吳昆《針方六集》所述“迎而奪之以去其邪,隨而濟之以補其正,則病去而氣血復矣。氣血復其常,寧有痹、厥、偏、枯乎?” 3手法補瀉
竇氏非常的注重手法在補瀉的應用,所以鮮明的提出“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具體的補瀉手法如 “循捫彈弩,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其中包括循、捫、彈、捻、進、退、出、內、弩、搓、爪切、伸、提等指法,概括的說,有提插、呼吸、捻轉這幾種。提插補瀉,《難經·七十八難》說“推而納之是謂補,動而伸之是謂瀉”,主要是根據針體在穴位內提插手法輕重來區分補瀉的針刺手法,簡單的說就是重插輕提為補,輕插重提為瀉。捻轉補瀉,竇氏在《針經指南》中說“以大指、次指相合,大指向上進,謂之左;大指向下退,謂之右”,即根據針體在穴位內捻轉的方向、用力的輕重來區分針刺補瀉,后世捻轉補瀉也悉遵于此。呼吸補瀉,本源于《素問·離合真邪論》“吸則納針,無令氣忤??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故命曰瀉??呼盡納針,靜以久留??候吸引針,氣不得出??故命曰補”,是指在使用針刺手法時,配合患者呼吸以區分補瀉的方法。雖然竇氏不重視呼吸補瀉,但與提插、徐疾等手法相互配合,往往能加強效果。具體的操作,可參照《針灸大成》“欲補之時,氣出針入,氣入針出;欲瀉之時,氣入入針,氣出出針。” 4涼熱補瀉
《標幽賦》曰“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這是竇氏依據《內經》而提出的涼熱補瀉的操作要領,這與《難經·七十八難》中曾提出“推而納之是謂補,動而伸之是謂瀉”相合。具體來說,是通過單式的捻轉、提插手法,結合迎隨補瀉而形成的復式補瀉針法,其具體的操作可參照《針灸大成校釋》所說的“取熱的手法術式是:推內進搓,左旋隨而濟之,特點是用力大,著重向內,在按插上著意;取涼血法的術式是:動退空歇,右旋迎而奪之,其特點是用力輕,著重向外,在提針上著意。”[7]作為涼熱補瀉的肇始,竇氏對于后世醫家的啟迪頗大,如《金針賦》就據此首先提出了燒山火、透天涼的具體涼熱補瀉的針法操作,《針灸大成》對于《金針賦》的針法也做了簡化,雖然各家針法傳延至今,仍然沒有規范統一的方法,但是涼熱補瀉確是可信可行的。5時間補瀉
《標幽賦》曰“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朔死而速冷”,《針灸大成》注曰“此以月生死為期,午前卯后者,辰、巳二時也。當此之時,太陰月之生也。是故月廓空無瀉,宜疾溫之。離左酉南者,未、申二時也。當此時分,太陰月之死也。是故月廓盈無補,宜速冷之,將一月而比一日也。”此總論日月消長對于人體氣血的影響,然后提出應當效法日月陰陽旺衰而施補瀉針法。時間補瀉其實是秉承天人相應的觀點,認為人體氣血盛衰的過程,可以比擬為日月光輝有著固定的強弱時間,也可作為針法補虛瀉實的依據,即《素問·八正神明論》“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的意思。如在一月之中,《標幽賦》曰“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說明在望日,也就是每月十五,月體充盈而圓,也是人體氣血旺盛的時候,應當施瀉法而非補法,若妄然施補法,則產生如吳昆《針方六集》所說“人身營氣與太陰同盈虧,故當其盈而補,是謂重實,令人絡有留血”的不良后果,其它晦、弦、朔日仿此,臨床醫生需要給予重視。
(五)、《標幽賦》論針灸禁忌 原文
“饑飽醉勞而切忌”,“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
“察歲時于天道”,針刺切忌“寒熱風陰”,又說:“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
“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又說:“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
“慎之,大患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 “避灸處而和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腧,二十有二。”
1細察病人狀態,氣血營衛失調勿刺
《標幽賦》說:“饑飽醉勞而切忌”,“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針灸應在患者情志安定、氣血調順、飲食起居適宜、沒有恐懼感的情況下運用,在大怒、大醉,大飽、大饑、大勞、大渴、大驚、大失血之時,患者氣血逆亂,營衛失調,經脈之氣運行失常,則不宜針灸,否則易生暈針等變故。此與《素問·刺禁論》“無刺大醉,令人氣亂。無刺大怒,令人氣逆。無刺大勞人,無刺新飽人,無刺大饑人,無刺大渴人,無刺大驚人”的說法相符。說明若不詳察病人氣血營衛狀態就進行針灸,則有《靈樞·終始》所謂的“其脈亂氣散逆,其營衛經氣不次,因而刺之,則陽病入于陰,陰病出為陽,則邪氣復生”之患。如遇到大勞、大驚、大恐之病人,可按《甲乙經·針灸禁忌》之言:“步行來者,坐而休之,如行十里傾乃刺之。大驚大恐,必定其氣乃刺之。”這樣才能防止針刺意外如暈針等的發生。
2參合四時日月之氣,非時勿刺
《標幽賦》說“察歲時于天道”,針刺切忌“寒熱風陰”,又說:“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竇漢卿強調人生于天地之間,與自然密切相關,針刺要講究四時氣候、季節、日月的變化,非時勿刺。在大寒、大熱、大風、陰晦之天氣及一月之晦、朔、弦、望日,不可針刺或者不可施不適宜的針刺補瀉手法。此觀點近于《素問·八正神明論》所說:“凡刺之法,必侯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針灸大成》對此注說:“此言無針大寒大熱,大風大陰雨??凡此之類,決不可用針,實大忌也”,《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注說“古圣有云,針刺之法大禁,一月之內晦、朔、弦、望四日,謂之四忌。”然而對于氣候因素,當如《針經指南》所說:“然大寒無刺,令病人于無風暖室中,啜以粥食,飲以醪酪,令病人無畏寒氣,候氣血調勻,然后可刺”,知常達變,若遇到卒疾暴病,則更應當不拘時日,救急為先。
3精研經絡針道穴法,避免針灸誤施
《標幽賦》說“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又說:“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為醫者既習針灸,就應當專心究其經絡、腧穴、刺灸法,避免針灸失誤。正如《千金要方》所說:“夫用針者,先明其孔穴,補虛瀉實,勿失其理”;“凡點灸法,皆須平直,四體無使傾倒,灸時穴位不正,無益于事,徒破好肉耳”,故施灸應當明察其孔穴所在,若灸不得穴,徒壞皮傷肉。然而灸法也須結合病情的虛實寒熱來具體應用,若不察虛實寒熱,犯《傷寒論》:“微數之脈,慎不可灸”之禁而施灸,則難免發生“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的變證。所以在針刺過程中,醫者應有精深、扎實的醫學知識,熟練的針灸技能,以判斷患者是否適宜針刺,以及針刺、艾灸操作得當。
4對于危重病癥,色脈不順勿刺
《標幽賦》說:“慎之,大患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指出脈象與疾病不相符者,不可針刺。《靈樞·逆順》亦說:“無刺病與脈相逆者”,《靈樞·邪氣臟腑病形》:“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傷寒論》也注重脈象和針灸禁忌:“微數之脈,慎不可灸”,若犯禁忌,則難免發生“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的變證。《針灸大成》對此注說:“此言有篤危之疾,必觀其形色,更察其脈,若相反者,莫與用針”,即當病癥呈現邪正俱衰和脈癥相違時不用針刺治療。《針灸問對》亦說:“若病人形氣不足,病來潮作之時,病氣亦不足,此陰陽俱不足也,禁用針。”醫者在臨床實踐中,但凡遇到危重病癥,色脈不順時,均當予以足夠重視,謹慎針灸。
5禁針禁灸穴,勿犯其忌
《標幽賦》說:“避灸處而和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腧,二十有二。”竇漢卿指出了禁刺的二十二個穴位,以及禁灸的四十九個穴位。《素問·刺禁論》指出了犯禁忌的危害:“刺中心,一日死,其動為噫;刺中肝,五日死,其動為語??”,“刺頭中腦戶,入腦立死。”《針灸甲乙經》“神庭??禁不可刺,令人癲疾,目失精。”《針灸甲乙經》、《針灸聚英》、《針灸大成》等書均有禁針禁灸穴的記載,雖各家說法不同,總的來說禁灸處多位于眼睛等五官附近,神經、血管、關節及臟器等處,如《針灸甲乙經》:“絲竹空??不宜灸,灸之不幸令人目小及盲。”“脊中??不可灸,灸則令人痿。”禁針處多是重要的動靜脈、神經和臟器。所以醫者應當掌握人的解剖結構,避免針灸失誤。由于古今針具的變化,艾灸方式不同,醫療水平的提高,搶救措施的進步,對于禁針禁灸問題,應當謹慎對待,避免危險狀況的發生。
三、《標幽賦》對腧穴學的貢獻
(一)腧穴學
1、強調準確取穴的重要性
取穴準確關系到得氣的與否和療效的大小,《標幽賦》曰:“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即指出了取穴不要失其準確的位置。為了做到這一點,《標幽賦》又指出:“大抵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或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此句的要點有三,首先要掌握全身的骨度分寸,用好骨度分寸取穴法;二要結合醫者的經驗,審視患者的體型肥胖、筋肉分布情況作靈活變通;三要使患者處于一定的體位和姿勢,或臥位取穴、或伸屈取穴,如足三里要伸小腿而得之,委中要屈小腿而得之,犢鼻要屈小腿而得之等,實為臨證經驗之談。為取穴準確,要重視左手(押手)的作用,在取穴時切、按穴位或其周圍,感知穴位的經氣充盈和筋肉的松緊、拘緩狀態,并宣散穴位的氣血,《標幽賦》曰:“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此為取穴準確的一個基本步驟。
對于某些特殊或顯露的部位如關節周圍,不便于用同身寸、骨度分寸定位,竇氏根據他多年的經驗,總結出帶有普遍指導意義的取穴經驗。《標幽賦》曰:“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膕之間,動脈相應。”也就是:陽經的穴位多在兩筋、兩股之間、肌肉凹陷處,陰經的穴位多在腘窩、肘窩等經氣深聚處、動脈搏動處,這些經驗一直為后世醫家所習用。《標幽賦》中還指出:“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當選取某一穴位時,必須要取好該穴前后左右四穴,根據五穴之間的相互關系來定準該穴位;選用某一經脈時,必須明確周圍兩經的位置,才能保證該經脈的循行位置準確無誤。竇氏在取方面的謹慎態度,值得針灸醫師借鑒。
2、善長運用特定穴 《標幽賦》對特定穴的運用尤為重視,其處方用穴多為特定穴。提到的特定穴有九種,即八脈交會穴、五輸穴、原穴、絡穴、俞穴、募穴、八會穴、郄穴、交會穴,如云:“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陽蹺陽維并督帶,主肩背腰痛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沖脈,去心腹脅肋在里之疑”,“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徑”,“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等。竇氏運用特定穴治療經絡病、臟腑病等疾病,現在仍有很高的臨床參考價值。
3、處方選穴少而精
從《標幽賦》所載的針灸處方中可以看出,針灸處方非常精煉,每個針刺處方的穴位皆為1~2個,最多三個,說明竇氏對特定穴的功能特性有著詳盡的了解。取一個穴位者如“中風環跳而宜刺,虛損天樞而可取”,“必準者,取照海治喉中之閉塞;端的處,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脾痛胃疼,瀉公孫而立愈”,“筋攣骨痛而補魂門;體熱勞嗽而瀉魄戶”;取2個穴位者如“眼癢眼痛,瀉光明與地五”,“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跛足而立行”;取3個穴位者如“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
《標幽賦》曰:“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這是根據腧穴的名稱選穴的一種寶貴經驗。孫思邈在《千金翼方》中云:“凡諸孔穴,名不徒設,皆有深意”,經穴的特殊作用往往體現在名稱上。經穴361個中,帶門的有22個,帶海的有5個,它們都是經氣出入的門戶和經氣聚集的處所;俞穴、募穴各12個,分別是臟腑、經絡之氣轉輸、灌注于背腰部和胸腹部的部位,它們對臟腑、經絡的功能均有較好的調節作用,故臟腑病、經絡病常取門海俞募類的穴位治療。竇氏的這一經驗對后世的啟發很大,如用帶風的穴位風池、風門祛風,治療外風而致的頭痛、咽痛、咳嗽,風池、風府熄風,治療肝風內動引起的頭痛、眩暈、面肌痙攣、驚風、筋肉瞤動,風市祛風通絡,治療風濕痹阻經絡的肢體疼痛;用帶神的穴位神門、神庭、神堂安神定志,治療失眠、心悸、易驚;陰市散寒,治療肩背冷痛、下肢冷痛至骨等。
4、重視按時取穴
竇漢卿很重視按時取穴,在《標幽賦》中云:“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五輸穴為十二經脈位于肘膝關節以下的“井滎輸經合”五個穴位,共計60個穴位。五腧穴與五行屬性相配,陽經的井穴為金,滎輸經合分別為水木火土;陰經的井穴為木,滎輸經合分別為火土金水。陰經的原穴以輸穴代原穴,陽經的原穴另設一個,共計12個,但6個與輸穴重合,故五輸穴和原穴共計66個。以此66穴為基礎,根據井出、溜滎、輸注、經行、入合的氣血流注、盛衰開合的道理,配合陰陽、五行、天干、地支來逐日按時開穴,這種取穴方法為子午流注針法的納甲法;根據十二經脈氣血的盛衰,分別配合十二時辰,在各經相應時辰取其經脈的原穴進行治療,這是子午流注針法的納子法。子午流注針法對后世影響極大。
《標幽賦》還云:“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文中所講八法即靈龜八法,五門即甲已、乙庚、丙辛、丁壬、戊癸等十天干,分為土、金、水、木、火五行。它是運用古代哲學的九宮、八卦學說,結合人體奇經八脈氣血的會合,取其與奇經相通的八個經穴(八脈交會穴或竇氏八穴),按照日時干支的推演數字變化,采用相加、相除的方法,提出按時取穴的一種針刺法,后世進行樂補充和發展,演變為靈龜八法、飛騰八法。
5、取穴、配穴方法靈活多樣
《標幽賦》中取穴、配穴方法靈活多樣,主要有左病右取、右病左取、上病下取、下病上取、上下取穴法、遠道取穴法、局部取穴法和根據中醫基礎理論取穴法。如“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右畔取”,“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左側有病取右側的穴位進行針刺,右側有病取左側的穴位進行針刺,即是左病右取、右病左取的取穴方法。“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瀉絡遠針,頭有病而腳上針”,即為上病下取法。“刺偏歷利小便,醫大人水蠱”,即為下病上取法。“寒熱痛痹,開四關而已之”,取合谷、太沖為上下取穴法,八脈交會穴配穴法如胃痛取公孫、內關等也為上下取穴法。“脾痛胃疼,瀉公孫而立愈”,“胸滿腹痛刺內關,脅疼肋痛針飛虎”,“心下痞滿而井主”,即為遠道取穴法。“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跛足而立行”,“取少陽與交別,俾聾夫聽夏蚋之聲”(耳聾取聽會),即為局部取穴法。“眼癢眼痛,瀉光明與地五”,即為遠道取穴。
“刺肝俞與命門,使瞽士視秋毫之末”,目視不明取肝俞補肝補血,取命門益腎填精,因為肝開竅于目,目得血而能視,肝腎同源,故補肝益腎可以明目;“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天地人三才一氣之說,是中醫整體觀的具體體現;天在上為陽,地在下為陰,人在中為和,在人體則頭面為天,下肢為地,軀干應人,故用涌泉、璇璣、百會作為全身天地人三才經穴的代表,用大包、天樞、地機代表上中下三焦三部,此二者為根據中醫基礎理論取穴法。
(二)特定穴
1、八脈交會穴
《標幽賦》中提到:“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此即奇經八脈交會于十二經脈中的八個腧穴,分布于四肢腕踝關節上下,可以調節十二經脈氣血,在臨床上非常重要,這八個穴位為公孫和內關、足臨泣和外關、后溪和申脈、列缺和照海。關于八脈交會穴,多數針灸文獻中均見記載,但以竇氏尤為推崇,因為竇氏最早倡用,故也稱為“竇氏八穴”。在《針經指南》“流注八穴”序中,竇氏云驗之于臨床“一一捷精,疾莫不廖”。概括而言,足臨泣、外關、后溪申脈四陽經穴主治全身肢體的表證,列缺照海、公孫內關四陰經穴主治咽喉胸腹等里證,所以《標幽賦》曰:“陽蹺陽維并督帶,主肩背腰痛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沖脈,去心腹脅肋在里之疑”。竇氏對八脈交會穴治療臟腑經脈的疾病進行了提綱挈領的總結。
《標幽賦》云:“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竇氏力主的流注八穴,經王國瑞、徐鳳、楊繼洲、高武進行了補充和發展,使其理論更加豐富和完善,加上配穴,主治范圍又有增加。后來結合九宮、八卦、干支演變為靈龜八法、飛騰八法。現在,臨床上許多針灸醫生也常常喜用八脈交會穴,每獲良效。
2、五輸穴、原穴
《標幽賦》云:“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五輸穴為十二經脈位于肘膝關節以下的“井滎輸經合”五個穴位,共計60個穴位。五腧穴與五行屬性相配,陽經的井穴為金,滎輸經合分別為水木火土;陰經的井穴為木,滎輸經合分別為火土金水。陰經的原穴以輸穴代原穴,陽經的原穴另設一個,共計12個,但6個與輸穴重合,故五輸穴和原穴共計66個。以此66穴為基礎,根據井出、溜滎、輸注、經行、入合的氣血流注、盛衰開合的道理,配合陰陽、五行、天干、地支來逐日按時開穴,這種取穴方法為子午流注針法的納甲法;根據十二經脈氣血的盛衰,分別配合十二時辰,在各經相應時辰取其經脈的原穴進行治療,這是子午流注針法的納子法。子午流注針法對后世影響極大。
3、原穴、絡穴、交會穴、八會穴
《標幽賦》中提到:“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徑。”即凡經絡阻滯、疼痛不已之疾,可取經氣交貫、聚會的十二原穴(太淵、神門、大陵、太沖、太溪、太白、合谷、陽池、腕骨、陷谷、丘墟、京骨,共12個)、十五絡穴(列缺、偏歷、內關,共15個)、交會穴(三陰交、關元,共109個)、八會穴(章門、中脘、大杼、膈俞、太淵、膻中、懸鐘、陽陵泉,共8個),尤其是原穴更為重要,又云:“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因為原穴、絡穴、交會穴、八會穴雖是一穴,但貫通數經,可通調臟腑、疏通經氣,故而可用于治經絡瘀滯的數經病變、臟腑病變。
4、俞穴、募穴
《標幽賦》云:“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門乃精氣出入之門戶,海為脈氣之眾流所歸,背俞和腹募穴與臟腑之氣直接相通。因此對于臟腑、經絡的各種病變,可取上述門(期門、風門、云門、神門、郄門、梁門等22個)、海(氣海、血海、少海、小海、照海,共5個)、俞穴(肺俞、厥陰俞、心俞、肝俞、膽俞、脾俞、胃俞、腎俞、三焦俞、小腸俞、大腸俞、膀胱俞,共12個)、募穴(中府、膻中、巨闕、期門、日月、章門、中脘、京門、石門、關元、天樞、中極,共12個)治療。背俞穴、募穴可以單獨應用,也可配合應用,即俞募配穴,在現在也是一種常用的配穴方法。
5、郄穴
《標幽賦》中提到:“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金門為膀胱經的郄穴,治療頭痛,陽經的郄穴可治本經循行部位的急性病、疼痛病癥。“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陰郄為心經的郄穴,治療盜汗,陰經的郄穴可治療血癥、汗證。
《標幽賦》中竇氏列舉了經絡病、婦科病、內科雜病等病的配穴或證治取穴,病選錄了幾則醫案,全文載癥21個,用穴35個,但特定穴占27個。所用腧穴以上述特定穴為多,很有臨床參考價值。列舉部分內容如下:寒熱痛痹,取合谷、太沖,為原穴;喉痹、喉痛,取照海,為八脈交會穴;呆癡,取大鐘,為絡穴;體重節痛取輸穴,心下痞滿取井穴;心脹咽痛,取太沖,為原穴、輸穴;脾痛胃疼,取公孫,為絡穴、八脈交會穴;胸滿腹痛,取內關,八脈交會穴、絡穴;脅疼肋痛,取支溝,為經穴;眼痛、眼癢,取光明、地五會,為絡穴、交會穴;目視不明,取肝俞、命門,為俞穴、交會穴;耳聾,取聽會,為交會穴;小便不利、水蠱,取偏歷,為絡穴;中風,取環跳;虛損,取天樞,為募穴;暈厥,取百會,為交會穴;肩臂痛,取肩井、曲池,為交會穴、合穴;下肢痛,取懸鐘、環跳,為八會穴、交會穴。
第三篇:針經標幽賦學習心得
針經標幽賦
《針經指南》
拯救之法,妙用者針。察歲時于天道,定形氣于予心。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既論臟腑虛實,須向經尋。
原夫起自中焦,水初下漏。太陰為始,至厥陰而方終;穴出云門,抵期門而最后。正經十二,別絡走三百余支;正側偃伏,氣血有六百余候。手足三陽,手走頭而頭走足;手足三陰,足走腹而胸走手
要識迎隨,須明逆順;況乎陰陽,氣血多少為最,厥陰太陽,少氣多血;太陰少陰,少血多氣;而又氣多血少者,少陽之分;氣盛血多者,陽明之位。先詳多少之宜,次察應至之氣。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也,據虛實而候氣。氣之至也,若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似閑處幽堂之深邃。氣速至而效速,氣遲至而不治。
觀夫九針之法,毫針最微,七星可應,眾穴主持。本形金也,有蠲邪扶正之道;短長水也,有決凝開滯之機;定刺象木,或斜或正;口藏比火,進陽補羸。循機捫而可塞以象土,實應五行而可知。然是一寸六分,包含妙理;雖細楨于毫發,同貫多歧。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拘攣閉塞,遣八邪而去矣;寒熱痛痹,開四關而已之。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
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璣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陽蹻陽維并督脈,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帶沖,去心腹脅肋在里之疑。二陵二蹺二交,似續而交五大;兩間兩商兩井、相依而別兩支。足見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或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膕之間,動脈相應。取五穴用一穴而必端
取三經使一經而可正。頭部與肩部詳分,督脈與任脈異定。
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徑。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更窮四根三結,依標本而刺無不痊;但用八法五門,分主客而針無不效。八脈始終連八會,本是紀綱;十二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一日刺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
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速效之功,要交正而識本經。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右畔取;瀉絡遠針,頭有病而腳上針。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觀部分而知經絡之虛實,視沉浮而辨臟腑之寒溫。且夫先令針耀而慮針損;次藏口內而欲針溫。目無外視,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因。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背目沉掐,坐臥平而沉昏。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伏如橫弩,應若發機。
陰交陽別,而定血暈;陰蹺陰維,而下胎衣。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漏崩帶下,溫補使氣血依歸,靜以久留,停針候之。必準者,取照海治喉中之閉塞;端的處,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大抵疼痛實瀉,癢麻虛補。體重節痛而俞居,心下痞滿而井主。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脾痛胃疼,瀉分孫而立愈。胸滿腹痛刺內關,脅疼肋痛針飛虎。筋攣骨痛而補魂門;體熱勞嗽而瀉魄戶。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眼癢眼痛,瀉光明與地五。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刺偏歷利小便,醫大人水蠱。中風環跳而宜刺,虛損天樞而可取。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死朔而速冷,循捫彈怒,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納進搓,隨濟左而補暖。慎之大患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寒熱風陰,饑飽醉勞而切忌。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肝;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避灸處而和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俞,二十有二。抑又聞高皇抱疾未瘥,李氏刺巨闕而得蘇;太子暴死為厥,越人針維會而復醒。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跛足而立行。秋夫針腰俞,而鬼免沉疴;王纂針交俞,而妖精立出。刺肝俞與命門,使瞽士視秋毫之末;取少陽與交別,俾聾夫聽夏蚋之聲。
嗟夫!去圣逾遠,此道漸墜。或不得意而散其學,或衍其能而犯禁忌。愚庸志淺,難契于玄言;至道淵深,得之者有幾?偶述斯言,不敢示諸明達者焉,庶幾乎童蒙之心啟。
第四篇:標幽賦(學習針灸的經驗與總結)
標幽賦
拯救之法,妙用者針。察歲時于天道,定形氣于予心。春夏瘦而刺淺,秋冬肥而刺深。不窮經絡陰陽,多逢刺禁;既論臟腑虛實,須向經尋。
原夫起自中焦,水初下漏,太陰為始,至厥陰而方終;穴出云門,抵期門而最后。正經十二,別絡走三百余支;正側偃伏,氣血有六百余侯。手足三陽,手走頭而頭走足;手足三陰,足走腹而胸走手。
要識迎隨,須明逆順;況乎陰陽氣血,多少為最。厥陰太陽,少氣多血;太陰少陰,少血多氣;而又氣多血少者,少陽之分;氣盛血多者,陽明之位。先詳多少之宜,次察應至之氣,輕滑慢而未來,沉澀緊而已至。既至也,量寒熱而留疾;未至者,據虛實而候氣。氣之至也,如魚吞鉤餌之浮沉;氣未至也,如閑處幽堂之深邃。氣速至而效速,氣遲至而不治。
觀夫九針之法,毫針最微,七星可應,眾穴主持。本形金也,有蠲邪扶正之道;短長水也,有決疑開滯之機。定刺象木,或斜或正;口藏比火,進陽補贏。循機捫而可塞以象土,實應五行而可知。然是一寸六分,包含妙理;雖細楨于毫發,同貫多岐。可平五臟之寒熱,能調六腑之虛實。拘攣閉塞,遣入邪而去矣;寒熱痛痹,開四關而已之。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入;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氣隨。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定腳處,取氣血為主意;下手處,認水木是根基;天地人三才也,涌泉同璇機百會;上中下三部也,大包與天樞地機。陽蹺陽維并督脈,主肩背腰腿在表之病;陰蹺陰維任帶沖,去心腹脅肋在里之疑。二陵二蹺二交,似續而交五大;兩間兩商兩井,相依而列兩支。
足見取穴之法,必有分寸;先審自意,次觀肉分。或伸屈而得之,或平直而安定。在陽部筋骨之側,陷下為真;在陰分郄腘之間,動脈相應。取穴用一穴而必端;取三經用一經而可正。頭部與肩部詳分,督脈與任脈異定。明標與本,論刺深刺淺之經;住痛移疼,取相交相貫之經。豈不聞臟腑病,而求六海俞募之微,經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更窮四根三結,依標本而刺無不痊;但用八法五門分主經絡十二原,是為樞要。一日取六十六穴之法,方見幽微;一時取一十二經之原,始知要妙。
原夫補瀉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速效之功,要交正而識本經。交經繆刺,左有病而在右畔取,瀉絡遠針,頭有病而腳上針。巨刺與繆刺各異;微針與妙刺相通。觀部分而知經絡之虛實,視沉浮而辨臟腑之寒溫。
且夫先令針耀,而慮針損;次藏口內而欲針溫。目無外觀,手如握虎;心無內慕,如待貴人。左手重而多按,欲令氣散;右手輕而徐入,不痛之刺因。空心恐怯,直立側而多暈;背目沉掐,坐臥平而沒昏。
推于十干十變,知孔穴之開闔;論其五行五臟,察日時之旺衰)。伏如橫弩,應若發機。陰交陽別,而定血暈;陰蹺陰維,而下胎衣。痹厥偏枯,迎隨俾經絡接續;漏崩帶下,溫補使氣血依歸。靜以久留,停針待之。必準者,取照海治喉中之閉塞;端的處,用大鐘治心內之呆癡。
大抵疼痛實瀉,癢麻虛補。體重節痛而俞居,心下痞滿而井主。心脹咽痛,針太沖而必除;脾冷胃疼,瀉公孫而立愈。胸滿腹痛刺內關,脅疼肋痛針飛虎。筋攣骨痛而補魂門;體熱勞嗽而瀉魄戶。頭風頭痛,刺申脈與金門;眼癢眼痛,瀉光明與地五瀉陰郄止盜汗,治小兒骨蒸,刺偏歷利小便,醫大人水蠱。中風環跳而宜刺,虛損天樞而可取。
由是午前卯后,太陰生而疾溫;離左酉南,月死朔而速冷。循捫彈怒,留吸母而堅長,爪下伸提,疾呼子而噓短。動退空歇,迎奪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
慎之!大患危疾,色脈不順而莫針;寒熱風陰,饑飽醉勞而切忌。望不補而晦不瀉,弦不奪而朔不濟。精其心而窮其法,無灸艾而壞其皮;正其理而求其原,免投針而失其位。避灸處而加四肢,四十有九;禁刺處而除六俞,二十有二。
抑又聞高皇抱疾未瘥,李氏刺巨闕而得蘇;太子暴死為厥,越人針維會而復醒。肩井曲池,甄權刺臂痛而復射;懸鐘環跳,華佗刺跛足而立行。秋夫針腰俞,而鬼免沉疴;王纂針交俞而妖精立出。刺肝俞與門使瞽士視秋毫之末;刺少陽與交別,俾聾夫聽夏蚋之聲。
嗟夫!去圣逾遠,此道漸墜。或不得意而散其學,或愆其能而犯禁忌。愚庸智淺,難契于玄言;至道淵深,得之者有幾?偶述斯言,不敢示諸明達焉,庶幾乎童之蒙心啟。
第五篇:大學一解白話
今天中國的大學教育,追溯它的源流,其實是從西方移植過來的。不過大學教育的制度是一回事,大學教育的精神又是另一回事。就制度言,中國教育史中固然看不到有類似的組織,但是就大學教育的精神而言,則文明人類的經驗大致相同,彼此相通。文明人類的生活無非兩大方面,一個是“己”,一個是“群”,也就是個人與社會。而教育的最大目的,無非是使社會中的“己”與其他個人所構成的“群”各得其所、和諧發展,進一步就是相互扶持,相親相愛;所以不分中外古今,教育的精神總是相通的。
西方的大學教育已有八九百年歷史,其目的雖然很少有挑明的,但我們一探究,就可以知道它的本源其實就是希臘的人生哲學,而希臘人生哲學的精髓,無非就是“認識你自己”(Know thyself)或說得古奧些,“一己之修明”而已。這和我國儒家思想“以修身為本”又何嘗有什么不同?孔子在《論語·憲問》中說,“古之學者為己”,而不滿于“今之學者為人”,舍棄自己而聽用于別人。子路問什么是君子,孔子的回答是“修己以敬”,進一步又說“修己以安人”,再進一步說“修己以安百姓”;所謂“君子”無非是學問成熟的人士,培養出這樣的人,就是教育的最大收獲了。而所謂“安人”“安百姓”,則又表明必須從修己起步,修己本身并不是目的,修身的最終歸宿、其最大的效用是為眾人與社會謀福利,這種見解比希臘的人生哲學似乎又更進了一步,不滿足于僅僅為個人理智方面的融會貫通而已。
后來孔子的弟子曾子及曾子的門生編了一篇《大學》,學問的最后目的,最大精神,就說得更清楚了。《大學》一書開章明義幾句話就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如果從接下去所分的八個條目來說,則“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這五條屬于“明明德”;而“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三條屬于“新民”。《學記》上說:“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悅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知類通達,強立不反”這兩句,可以作為“明明德”的注腳;“化民易俗”,“近者悅服”,“遠者懷之”這三句,可以作為“新民”的注腳。孟子在《盡心章》里也說到“修其身而天下平”。荀子論述“自知者明,自勝者強”也沒有超出“明明德”的范圍,他還一般地談到群居生活的重要性,談到群居生活不能沒有規矩,也無非是闡發“新民”二字的真諦而已。總之,儒家思想包羅雖廣,但對于人生哲學與教育理想的重視“明明德”與“新民”兩大步驟,則是始終如一的。
乍一看來,今天的大學教育,似乎與“明明德”、“新民”的意思不大有關系,但如果仔細考察,就可以知道今天大學教育的種種措施,始終未能超越這兩條原則的范圍,問題在于“體認尚有未盡,實踐尚有不力”——認識還不足,做得還不夠——罷了。大學課程的設置,也就是屬于教務范圍的那些方面,下自基本學術的傳授,上至專門科目的研究,原本就是“格物”、“致知”的功夫,正是“明明德”的一部分。課程以外的學校生活,也就是屬于訓導范圍的那些方面,以及師長持身、治學、接物、待人的一切言行舉措,如果對于青年還有幾分益處的話,這種益處也一定從“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的心理生活中反映出來。至于像各種人文科學、社會科學學程的設置,學生課外的團體活動,以及師長以公民的資格對一般社會所有的努力,這些方面或者是一種知識準備,或者是一種實地工作的預習,或者一種風氣的樹立,青年一旦學成離校,對社會有所貢獻,基本上也不能不靠以上那些方面的貢獻。這又是大學教育對“新民”所起的作用了。
那么,所謂“體認未盡,實踐不力”又表現在哪些地方呢?“明明德”或“修己”工夫中的所謂“明德”,所謂“己”,所指的是一個人整個的人格,而不是人格的片段。所謂“整個的人格”,即使按照比較舊派的心理學者的見解,至少也應該有“知”、“情”、“志”三方面,而這三方面都有發揚光大的必要。現在卻不是這樣,大學教育所能計劃實行而稍有成就的,不過只有“知”這一方面而已,“知”、“情”、“志”三方面只舉其一而遺漏其二,能收到的修明之效本來已經極有限了。而就“知”這一點來說,目前教學方法的效率也需要大大提高才行。理智生活的基礎是好奇心與求益心,所以重要的是相當的主動精神,有主動精神才能起自新的作用。這就是所謂“舉一反三”;“舉一”雖然是教師的事,而“反三”總在學生方面吧。而像今天的教學,恐怕70-80%靠的是灌輸,而來自啟發的不過20-30%。所謂“明明德”,用今天的話來解釋,就是認識自我,認識自我的智能,這一點就算是智力不很平庸的學生也不容易到,所以必須有教師來啟發和指引,而教師能做到的也不過這一些了,接下去就要靠學生自己探索,不是教師能代勞的了。因此古代的好教師,在《論語》里稱為“善誘”,《學記》里稱為“善喻”。孟子說過:“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這就是“善誘”或“善喻”的成效了。當今大學中的教學方法,即使只就知識教育來說,距離還遠。以上所說是“體認不足、實踐不力”的第一點。下面再說意志與情緒兩方面。既然這兩方面平常教學方法照顧不到,那么只能依靠下面兩點:一靠教師樹立楷模,二靠為學生自己設法修養。意志要靠鍛煉,情緒要調節控制,如果教師真能在這兩方面都有相當的修養工夫,能自然流露于日常生活中,那么跟他學習的學生無形中能模仿借鑒;古人所謂“身教”,所謂“以善先人之教”,所指的大概就是這兩方面的品格教育,而與知識的傳授無關。治學精神與思想方法,雖然像是完全屬于理智方面的心理生活,實則與意志的堅強及情緒的穩當有極密切的關系;治學貴謹嚴,思想忌偏蔽,這兩點若不是意志堅定而用情有度的人是根本做不到的。孟子說過:“仁義禮智根于心,則其生色也,晬然見于面,盎于背,施于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所謂“根于心”,是指以修養為基礎,所謂“生于色”,是指修養的效果而自然流露;如果帶領學生的都是這類教師,時間長了,通過耳濡目染,觀摩所得,的確會有不言而喻的功用。《學記》所說的“善喻”,也不外乎“教師樹立楷模、學生自謀修養”這兩條。試問今天的大學教育真的已經具備這兩個條件了嗎?顯然不具備。這可以從三方面看出來。上文我已經說過,今天的大學教育所能計劃實行只是人格的三方面之一,做教師的真能于自己所專長的具體學科知識,有充分的準備,作明晰的講授,作盡心與負責的考核,就已算得上好教師了,而他對于學生的意志與情緒生活與日常表現,恐怕只能像“秦人之視越人之肥瘠”,絲毫不放在心上;時間長了,大家相習成風氣,就算是有識之士,也見怪不怪,不想改變了,逐漸把這種責任完全推到別人身上,說什么“這是訓育部門的事情,與教學根本無關”。這是條件不具備的一方面。當教師的,自身也未嘗不是這種學風的產物,他們每天孜孜以求的,都在于如何累積專科知識,如何進行新學說與新實驗的教學,從來不講求怎樣持志養氣,怎樣待人接物;試問教師自己所沒能講求或無暇講求的東西,又怎么能拿來要求別人呢?這是第二方面。今天的學校內部,教師與學生大都有自己的圈子,各有各的生活習慣與時尚,除了教室中講課聽課時間外,平時幾乎連面都不見,抗戰以來,這種風氣更厲害了;就算有少數教師,他們的持養操守足以為學生表率而無愧的,也好像是藏在盒中的玉,覆在斗底的燈,其光輝照不到外面,學生即使有心向他們學習,也找不到門徑。這是第三方面。在古代,學生從師受業,稱為“從游”,孟子說,“游于圣人之門者難為言”,我曾想過,“游”字大有學問。學校就像是水,師生就像是魚,他們的行動就像是游泳,大魚前導,小魚尾隨,就是“從游”,從游時間長了,日日觀摩,即使不刻意追求,自然而然就會收到耳濡目染之效。反過來看今天的師生關系,簡直就是臺上演員與臺下看客的關系,與“從游”的意義相去何止千里!以上所說,就是對大學之道,“體認尚有未盡,實踐尚有不力”的第二點。
至于學生自身的修養又怎樣呢?學生自身的修養是中國教育思想中最基本的部分,也是儒家哲學的重心所寄。《大學》八個條目,涉及修養的有五條,《論語》、《中庸》、《孟子》反復強調的,也以修養為最大題目。宋元以后的理學,簡單說來,就是一門自身修善的哲學;理學的派別的分化雖然多,又充滿門戶之爭,所爭的主要是修養的方法,而對于修養的必要性,則沒有任何分歧。我們用今天的眼光來衡量,很不滿意理學教育太重視個人修養,而對于社會國家的需要,反而不能多加考慮;這種弊病發展到最后,修身養性幾乎不再是入德育才之門,而成為逃避現實之路。但是理學教育過頭的地方就是今天學校教育的不足,今天大學生生活中最感缺乏的就是個人修養,關于這一點又可分下列三方面來說:
第一是時間不足。今天大家公認大學里課程太多,上課太忙。學生在不上課的時候,照例又要進行大量的“預習”,而所預習的東西又不出所習課程的范圍,對于一般的修養毫不相干。讀文史哲學的與修養功夫還有幾分關系,至于讀理工實業科目的,無論是自然科學或社會科學,就像是木工水手在學一門技術罷了。學習技術愈勤,離開修養愈遠。為什么呢?因為沒有工夫修養。要“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物之盛”,捫心自問人生應有的地位,如果沒有工夫是不會做的。要縱向探索歷史之悠久,文教之累積,橫向探索人我關系之復雜,社會問題之繁變,而思考應當怎樣繼承悠久深厚的文化積淀而有所發明,應當怎樣應付排解人際關系和社會問題的復雜繁變,沒有工夫也是不會做的;人生都是學問,這些學問要自己進行觀察、欣賞、沉思、體會才能得到。而學生從現有課程中能得益的,充其量,不過是這種種自修功夫的一些輔助資料和門徑的指點而已,至于像資料的咀嚼融化,門徑的實踐以致于升堂入室,從繁雜的資料中提煉總結出規律性的東西,沒有充分的自修時間決不會成功。就今天的情形而言,咀嚼的時間尚且嫌不夠,更不用說要消化了;粗識門徑的機會還可能失去,更不用說升堂入室了。
第二是空間不足。人生不能離群,而自修不能沒有獨處的機會,這又是當前大學教育最忽略的一點。《大學》一書曾經反復談論“毋自欺,必慎獨”之理。不欺人容易,不欺自己難,與人相處時要做到謹慎容易,一人獨居要做到謹慎難。近代的教育,一說就是社會化,再說就是集體化,于是學校都成了營房,學養就成了操演,而“慎獨”與“不自欺”的教育全沒有了。所謂“一個人單獨就學沒有學友,就會孤陋寡聞”,這只是就知識需要切磋而言的;至于情緒的調節,意志的磨勵,本來就是我一身一心之事,別人對我來說,至多也只起到互相督促勉勵好壞榜樣的作用而已。自從沒有了“慎獨”教育,學生就不再有“獨”的機會,亦不再作“獨”的企求;不再知道人我之間精神上與實際上應有的充分的距離,適當的分寸,漸漸就不再知道什么叫做“情緒調節”與“意志磨練”,也就是不再知道什么是《大學》所說的“誠意”,所知道的充其量只是在學問見識上,即使在這一點上也只知道附和他人而不敢自作主張、力排眾議。晚近學術界中,每多隨波逐流(現在人們美其名曰“適應潮流”)之徒,而少砥柱中流之輩,長期以來都是這樣了,實在沒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學》一書,在一開始闡明大學的目的后,馬上說,“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大學》一文解釋“止于至善”時引用《詩經》里一句“綿蠻黃鳥,止于丘隅”,孔子說:“連黃鳥都知道停在應當停的地方,難道人可以不如鳥嗎?”今天的青年,一則因時間不足,再則因空間缺乏,以至于在大學的幾年里,竟不能像綿蠻黃鳥那樣得到一個丘隅來休止。你想,連休止的地方都找不到,還說得上什么“定”、“靜”、“安”、“慮”、“得”的五步功夫啊?這真是要深深憂慮的、得馬上想辦法來解決才是。
第三是師友古人之間聯系的缺失。關于“師”這一點,上文已經詳細說過了,今天的大學青年,在“社會化”與“集體生活化”一類口號的空氣中,所接觸交往的人,有成群之大眾,有合伙的伙伴,就是沒有朋友。說是說集體生活,又總是苦于不能有一志同道合的集體,或若干不同而和的集體,于是人我交往之際,就是一言一動之間,也不能不多有諱飾顧忌,慢慢地除了寒暄笑謔與吃吃喝喝以外,根本不相往來。這是目前有志氣的大學青年最感苦悶的一點。所謂朋友,就是去除孤陋,增長見聞,輔仁進德的人。個人修養之功,雖然有一半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還有一半要依賴朋友的督促與鼓勵;可現在呢,正如上面所說,個人的努力因為時間空間的不足而施展不開,而求友又這么難,也難怪成德達材的人不多見了。再說古人,古人也是朋友,孟子有尚友之論,后人有尚友之錄,其對象都是古人。現代人如果在年齡差不多的同學中找不到朋友,有志者還可以到古人中去找。但是苦于求古人為友并不容易。第一個原因是史學的必修課程太少,普通大學生往往只修習通史一兩門就不修了。求古人為友不容易的第二個原因是,現在的人對于史學與一般過去的經驗往往不重視,走極端的還抱著革故鼎新的精神,也就是完全抹殺以往,而創造未來。至于前人的言行,時過境遷,就毫無參考價值了。不窠易的第三個原因是,即使是專站研究史學的人,他們往往用純粹物觀的態度以事研究,弄到古人的言行舉止、古人積累的典章制度,成為一堆毫無生氣的古物,與古生物學家所研究的化石骨殖沒什么兩樣,這種研究態度,并不是一無價值,但是如果過于偏注,史學家與人生就不再有什么聯系。
有此三不易,于是前哲所再三申說的“以人鑒人”的原則將日趨湮沒,而“如對古人”的青年修養的一道也可以說全都荒廢了。學子自身不能多所修養,是近代教育對于大學之道體認尚有未盡、實踐尚有不力的第三點也。
以上三點,所說的都是“明德”方面的體認未盡與實踐不力,那“新民”方面又怎樣呢?大學所起的“新民”作用,有兩點。一為大學生為新民工作作做的準備;二為大學校對社會秩序與民族文化所能建樹的風氣。于此二端,今天的大學教育體認亦有未盡,而實踐亦有不力也。試分論之。
大學有新民之道,則大學生者負新民工作之實際責任者也。此種實際之責任,因事先必有充分之準備,相當之實驗或見習,而大學四年,即所以為此準備與實習而設,亦自無煩贅說。然此種準備與實習果盡合情理乎?則顯然又為別一問題。明德功夫即為新民功夫之最根本之準備,而此則已大有不能盡如人意者在,上文已具論之矣。然準備之缺乏猶不止此。今人言教育者,動稱通與專之二原則。故一則曰大學生應有通識,又應有專識,再則曰大學卒業之人應為一通才,亦應為一專家,故在大學期間之準備,應為通專并重。此論固甚是,然有不盡妥者,亦有未易行者。此論亦固可以略救近時過于重視專科之弊,然猶未能充量發揮大學應有之功能。竊以為大學期內,通專雖應兼顧,而重心所寄,應在通而不在專,換言之,即須一反目前重視專科之傾向,方足以語于新民之效。夫社會生活大于社會事業,事業不過為人生之一部分,其足以輔翼人生,推進人生,固為事實,然不能謂全部人生寄寓于事業也。通識,一般生活之準備也,專識,特種事業之準備也,通識之用,不止潤身而已,亦所以通于人也,信如此論,則通識為本,而專識為末,社會所需要者,通才為大,而專家次之,以無通才為基礎之專家臨民,其結果不為新民,而為擾民。此通專并重未為恰當之說也。大學四年而已,以四年之短期間,而既須有通識之準備,又須有專識之準備,而二者之間又不能有所軒輊,即在上智,亦力有未逮,況中資以下乎?并重之說所以不易行者此也。偏重專科之弊,既在所必革,而并重之說又窒礙難行,則通重于專之原則尚矣。不同意我的觀點的人會說,大學而不重專門學科,那事業人才怎么培養得出來?我的回答是,這樣說是因為您沒有作通盤觀察,大學雖然重要,到底不是教育之全部,造就通才雖然是大學應有的任務,而造就專門人才則是其他機構的任務。第一種機構是大學的研究院。學生培養成了通才,如果他對于某一學科有特殊的興趣,自己又有特別強的推理能力,又希望以研究為長期或終身事業的人,他可以進研究院深造。第二種機構是高等專科學校。藝術天分特別高的,審美興趣又特別濃的,可以進藝術學校;身強力壯,動作活潑,技術智能強而對理論不大感興趣的,可以進技術學校。第三種是社會事業本身的訓練。事業人才得以造就,來自學識的占一半,來自經驗的也占一半,而經驗的重要性還在學識之上,特別是社會方面的事業人才(所謂經濟長才)更是如此,尤以在今日大學教育下所能產生之此種人才為甚。當前大學里教授的社會科學知識,要末理論過多,不切實際,要末憑空虛構,不近人情,要末西方資料太多,不適合國情民性;學生一旦畢業就業,往往發現所學非所用,所用非所學,而不得不在所謂“經驗的學校”中,想法求得生存,等到他做出一點成績,能對社會有所貢獻了,則一大半是從經驗學校得來,而與他所畢業的大學不大相干,以至于很不相干。到這時候他才恍然大悟:普通大學教育給他的,不過是一個大學出身,一個畢業資格而已。
“出身”和“資格”本身沒有錯。我們從事大學教育的人,如果真能堅持通才的原則,而宣稱“你不是通才就不承認你的出身”,社會也真能堅持同一個原則,而宣稱“沒有通識準備者,不能取得就業資格”,那么所謂出身與資格,也未嘗不是有價值的字眼。《大學》的八個條目,“明德”部分到“身修”而止,“新民”部分是從“身修”開始,所謂“出身”,也就是身已修,德已明,可以出而從事于“新民”工作罷了,即使是這樣,“出身”二字難道是那么輕飄飄說出口的嗎?不問學生修身的程度,不問他有沒有受過通識教育,接受了多少,只以一紙文憑為出身的標識,“出身”才一錢不值了。
通識教育的不足,是今天大學教育的一大通病,這一點已漸為有識之士所公認,但不足之處到底在哪里,指出的人還不多。大學第一年不分院系,是根據“通”的原則,到第二年而分院系,所根據的就是“專”的原則了。“通”的原則只貫徹一年,而“專”的原則卻貫徹三年,這就是通識教育不足的顯而易見的最大原因。今天講到學問,不能出自然科學,社會科學,與人文科學三大部門;講到“通識”,也只是指學生對這三大部門,都有相當準備而已,分開來說,就是對每門學科有充分的了解,合起來說,就是在三大部門之間,能認識到它們相通之所在,而恍然于宇宙之大,品類之多,歷史之久,文教之繁,要必有其一以貫之之道,要必有其相為因緣與依倚之理,此則所謂通也。今學習僅及期年而分院分系,而許其進入專門之學,于是從事于一者,不知二與三為何物,或僅得二與三之一知半解,與道聽途說者初無二致;學者之選習另一部門或院系之學程也,亦先存一“限于規定,聊復選習”之不獲已之態度,日久而執教者亦曰,聊復有此規定爾,固不敢從此期學子之必成為通才也。近年以來,西方之從事于大學教育者,亦嘗計慮及此,而設為補救之法矣。其大要不出二途。一為展緩分院分系之年限,有自第三學年始分者;二為第一學年中增設“通論”之學程。竊以為此二途者俱有未足,然亦頗有可供攻錯之價值;可為前途改革學程支配之張本。大學所以宏造就,其所造就者為粗制濫造之專家乎,抑為比較周見洽聞,本末兼賅,博而能約之通士乎?胥于此種改革卜之矣。大學亦所以新民,吾儕于新民之義誠欲作進一步之體認與實踐,欲使大學出身之人,不藉新民之名,而作擾民之實,亦胥以此種改革為入手之方。
但是大學所起的“新民”作用,并非要等到大學生畢業后有了事業才能體現。大學機構本身也有它“新民”的功用。就大學的所在地來說,大學儼然為一方教化之重鎮,而就它的影響所及來說,甚至可以成為國家的文化中心,可以為國際思潮交流與朝宗的焦點。就西洋大學發展之初期而論,十四世紀末年與十五世紀初年,歐洲中古文化史有三大運動,而這三大運動都是由大學發起的。第一件是東西兩教皇之爭,后來能夠平息而教權重新統一,要歸于法國巴黎大學的領導之功;第二件是魏克立夫(Wyclif)的宗教思想革新運動,孕育并擁護這項運動的是英國牛津大學;第三伯是郝斯(John Hus)的宗教改革運動,郝斯與魏克立夫的運動都成為十六世紀初年馬丁·路得宗教改革之先聲,而孕育與擁護這項宗教改革運動的,是捷克的布拉格大學。大學機構本身就能起到“新民”的作用,以上幾項例證大概最明顯了。我以前曾想到,大學機構之所以能收到“新民”之效,無非通過兩條途徑。一是作為社會之倡導者與表率,大學在平時,主要是起著表率作用,到了非常時期,則主要起著倡導作用。上文所舉的例證,都是就倡導方面說的。第二條途徑是,孕育涵養新文化因素并下工夫磨練、悉意探求。而這兩條途徑又各有其憑借。要收表率之效,靠的是師生的人格與其言行舉止。這是最顯而易見的了。一個地方有一所大學,就像一所學校有教師一樣,學生以教師為表率,地方則以大學為表率,古人說一鄉有一善士,則能改變一鄉的風俗,何況大學應該是四方善士的一大總匯呢?假使一所學校的師生都是文質彬彬的人,當他們走出校門接觸社會時,路人就會指指點點說:“那是某校教師,那是某校學生”,而其所由指認之事物為語默進退之間所自然流露之一種風度,則始而為學校環境以內少數人之所獨有者,終將為一地方所共有,而成為一種風氣;所謂“教化”,“教”是在學校環境以內,而“化”則達到學校環境以外。這樣看來,很清楚,學校所起的“新民”作用,并不需要等到學生畢業才看得出來。
那么新文化因素的孕育又憑借什么呢?師生的德行才智,圖書實驗,大學的設施,就不必說了。不可不說的是自由探討的風氣。宋代儒者安定胡先生曾經說過:“艮言思不出其位,正以戒在位者也,若夫學者,則無所不思,無所不言,以其無責,可以行其志也;若云思不出其位,是自棄于淺陋之學也。”這句語說得最恰當。所謂“無所不思,無所不言”,翻譯成今天的話,無非就是學術自由(Academic Freedom)。許多現代人都以自由主義為恥辱,是因為不了解自由義主義的真諦。所謂自由主義(Liberalism)與放蕩主義(Libertinism)不同,自由主義與個人主義,或樂利的個人主義,也截然不同。以自由之名去過放蕩的日子才是恥辱。大學所致力的,是陶冶知、情、志。說到“知”,則有博約之原則在;說到“情”,則有裁節之原則在;說到“志”,則有持養之原則在,用這三條原則而追求胡源所說的“無所不思,無所不言”,哪里會流于放蕩之弊呢?這還只是從學者個人內在的約束來說的,如果從“新民”的需要來說,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了。既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那么與這種事業最有關系的大學教育,與從事于這種教育的人,以他們的身份,勢不能不超越幾分現實,他們要集中注意的東西,勢不能為一時一地所限制,他們所期望的成就,勢不能做急功近利的要求。正因為這些原因,在“無所不思”之中,必有一部分為不合時宜的“思”,在“無所不言”之中,也必有一部分為不合時宜之“言”;也正因為其所思所言,并不都合時宜,甚至不合于將來,才從中生發出新文化的因素,生發出進步的機緣,并奠定“新民”大業的基礎。
現在再回到《大學》開章那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什么是“至善”難以說清楚,暫時不論。“明明德”與“新民”兩大目的其實并不難了解和實行。但如果的確像上文所說的那樣,那么今天的大學教育,在“明明德”方面,還很有了解不透徹,實行不力的,而不盡不力之處,總的有三點,在“新民”方面也是這樣,其不盡不力之處總的有兩點。了解不透徹的,要了解透徹;實踐不力的,要進一步努力,這就是天日大學教育的大目標,《大學一解》就是為此而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