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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散文

時間:2019-05-15 12:09:20下載本文作者:會員上傳
簡介:寫寫幫文庫小編為你整理了多篇相關的《那年冬天散文》,但愿對你工作學習有幫助,當然你在寫寫幫文庫還可以找到更多《那年冬天散文》。

第一篇:那年冬天散文

日子雖一天天過去,可冬季依然漫長,我的心情如這冬季的天空一樣灰暗而沉重。她的出現,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使我那段原本沉寂枯燥的大學生活泛起了幾許漣漪……

我們的初逢是一次偶然。那天,我去教室上晚自習,上樓梯時,我哼唱著當時正在流行的歌曲《過火》。走在我前邊的兩個女孩不住地回頭看我,我當時沒有在意,繼續唱我的歌。忽然,前面的一個女孩說話了,至于當時具體說的什么我沒有聽清,只覺得那聲音聽著很舒服,也很耳熟。我停了下來,腦子里極力搜尋著對于這個女孩聲音的記憶。那個女孩又再次回頭看我,我覺得怪怪的,假裝生氣的說:“喂——瞅啥呢?沒見過嗎?”她扭過頭說:“瞅你呢。”語氣有些嬌嗔。這下,我看清了她的摸樣:留著一頭男生式的短發,圓圓的鼻頭上架著一副輕巧的金絲眼鏡,上身穿著灰色高領毛衣,下邊穿著墨綠色的帶有好多口袋的條絨褲。

我問:“你認識我嗎?”

“當然認識呀!”她的回答干脆中透著自信,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她怎么會認識我呢?我一邊想一邊繼續上樓梯。她會不會是我們隔壁女生宿舍的呢?以前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每次趴在窗口看風景的時候經常能聽到隔壁女生宿舍里的這種說話聲。記得前幾天,隔壁宿舍有個女孩趴在窗口上向我們宿舍同學推銷她的賀年卡。對,應該就是這種聲音!

“你是住在我們隔壁女生宿舍的嗎?”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對呀!”到四樓樓梯口的時候,她說,“給你一塊糖吃。”說完便將一顆口香糖塞在我手里,轉身就跑開了。

我站在樓梯口,看見她進了99級工商企業管理班教室。

一個周末晚上,學校的二樓多功能廳舉辦舞會,舍友們吃罷晚飯都結伙成群的跳舞去了。我向來不會跳舞,也不喜歡出入熱鬧的場合,就一個人呆在宿舍里。我順手從床頭拿起一本小說,剛翻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便將書扔在了一邊,沏上一杯清茶,趴在窗臺上俯瞰校園夜景。

那晚,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空空洞而深邃,只有遠處的城市的燈火在閃爍。就在我剛要把頭縮回宿舍的時候,猛然看見隔壁宿舍窗口上也伸出一顆腦袋。一張圓圓的臉盤望著我微笑。我們對視了很久,后來我感覺這樣太尷尬就主動和她搭訕起來。她只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就斷定她就是上次在樓梯口上塞給我糖吃的那個女孩。通過交談,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孫偉婷——這絕對是一個好聽的名字。我不是一個健談之人,才說了幾句話,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忽然,她將頭縮回到窗子里面去了。我想人家可能是感覺我這人太沒情趣,不愿再搭理我了。我也就轉身坐到宿舍的長桌邊上去了。忽然,我聽見暖氣管發出了“噹-噹-噹”的響聲。聲音好像是從是隔壁女生宿舍傳來的。我趴到窗口向隔壁女生宿舍的窗口那邊望去,看見孫偉婷手里拿著一只大蘋果朝我揮舞。她說:“給你一個蘋果,是我們宿舍的一個女孩給你的,她說她想和你交個朋友。”我說:“朋友可以交,但蘋果我就心領了。”她說:“那麻煩你到樓道外的大門那里去一下。”我說:“為什么?”她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們大一的男女生宿舍在一棟樓上,男女各一半,每層樓道中間都用一道木門隔開。木門的兩片門扇是用長釘從中間釘在一塊的,雖然打不開,但只要用力推就能推開一條五指寬的縫兒。我和孫偉婷的宿舍就是在這道木門邊緊挨著。

我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那個木門跟前。有人將木門推開一條縫兒,趴在門縫處讓我往跟前走一些。我剛走過去,孫偉婷就透過門縫給塞過來一只蘋果。人家是那樣的熱情主動,這次我就不好再拒絕,雙手就接住了,然后說了聲謝謝。我想:那個蘋果應該是她的,想和我交朋友的也是她。雖然在此之前我們沒有什么交往,但從接受她蘋果的那一刻起,我在內心里已經將她當作是好朋友了。

自從認識了孫偉婷,我感覺這個冬天馬上就要過去了,春天即將來臨。

我平時喜歡讀書寫作,尤其是寫詩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因此班上同學都管我叫“詩人”。起初,我是不太喜歡別人這么稱呼,我知道這個稱呼里多少有些戲謔味道。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詩人”的稱號很快傳進了孫偉婷的耳朵里去了。她從別人那里知道我愛好文學,而且買了不少課外書。有一天,她向我借書,我便將一本磚頭厚的《錢鐘書詩文集》借給了她。沒想到她看書挺快,還不到三天就看完了。

還書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我將書拿回來,翻檢了一下,從里面跳出一張小書簽,上面寫道:“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我一看心里挺激動,又仔細把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希望還能再發現點什么意外的東西出來。翻著翻著,果然就又看見了一張紙條:“我性格活潑開朗,有時卻喜歡靜下心來看書……你身邊有沒有《穆斯林的葬禮》這本書,如果有的話,借給我看一下……以前在學院廣播站看過你的一篇散文詩《紅河谷》手稿,你的書法和文筆都特別好……”我看了以后心里樂滋滋的。

圣誕節晚上,我將自己上高中時寫的三個短篇小說手抄本送給她看——這也算是一份特別的節日禮物吧。翌日中午吃飯時,她把我的小說手抄本還給我了。我接過稿子一看,書本里夾著一張便箋。當時,宿舍的人很多,我沒有當場拆看,直到午睡時我才蜷在被窩里將它打開看了。她在便箋中對我的短篇小說創作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最后還提了一些頗為中肯的意見。我一連看了好幾遍,激動得沒睡著覺,心里胡思亂想起來。

圣接下來又是一個西方節日——元旦。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里,我卻突然得了病——發燒、牙疼。那次,我可是病得不輕,一連在病床上躺了四天。那幾天,我沒有食欲,吃不下幾口飯,人一下子瘦得不成樣子,連說話也沒有氣力,渾身上下酸痛不已。

由于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那天深夜,我肚子餓得緊,聽說隔壁女生宿舍那邊可以買到方便面,舍友們便傳話給隔壁女生宿舍的孫偉婷讓給我幾袋買方便面。沒過一會兒,孫偉婷就用一根長竹竿將裝一個裝了東西的塑料袋從窗口挑了過來。舍友將塑料袋拿到我床前,打開一看,里面除了兩包“佳家樂”方便面之外,還有幾片“感冒通”和“止痛片”。霎時,我心頭涌上了一股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感激之情,眼角當下就濕潤了。

從那以后,我在內心對孫偉婷充滿了感激之情。但也就是從那以后,不知什么緣故,我明顯地感覺到,我們的交往少了起來,距離也疏遠了許多。我不好意思見她,她似乎也總躲著我。

我仿佛跌入了無底深淵之中,內心十分痛苦悲哀,想不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關系怎么會突然就淡漠了起來呢?

有一天,我寫了一篇新詩,題目叫《盼雪》,我像把它直接送給孫偉婷,表達我的心意,但又怕我們宿舍里的那幾個人說我的閑話,我便將詩稿給了隔壁宿舍的另一個女孩,說是送給她們宿舍全體成員的。詩稿是送過去了,我是多么希望孫偉婷能看到它,并且發表一下她的看法,可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她的回音。我不知道孫偉婷到底有沒有看到那首詩歌,也不知道詩歌手稿最后是否由她來保存了。

臘月十一日是我的生日。那天下午,隔壁宿舍一個女孩從過道的門縫遞給我一張書簽,順便說了聲生日快樂。她還說:“孫偉婷老家里有點事情所以沒來得及給你說就趕火車去了,她臨走前特意叮囑我要以我們全體宿舍的名義送我一份生日禮物。”

我手捧著那張小小的精美書簽,只見上面寫道:“將滿懷的祝福贈與你,愿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祝:Hanppybirthday!415全體宿舍女生。”我看后忽然有一種特別想哭的沖動。

天剛黑下來,舍友們就嚷著讓我請客。我說不好意思手頭不寬裕改日吧,可他們死纏著非讓我請客不行,我推辭不過,只好買回來兩瓶“全興”和幾袋花生米,大家圍聚在一起胡亂吃喝了一通。

散了場子后,宿舍里有人出去吃晚飯了,有人到城里看錄像去了,宿舍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剛空腹喝過一點白酒,我感覺昏昏沉沉的,肚子里感覺空得難受極。我顛三倒四地走到學校餐廳隨便吃了一碗岐山臊子面。回來的時候,我感覺剛才的酒喝得還不盡興,又買了一瓶“寶雞”啤酒。

回到宿舍,我將自己扔在床上,打開啤酒,一口氣猛灌下去了半瓶。酒瓶子從嘴里剛抽出來的剎那,立刻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失去了知覺。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也不知是為什么,我竟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淚水如洪水一樣噴涌了出來,打濕了整個臉面。忽然,有人來我們宿舍串門,具體是誰我沒看清,那人見我哭得一塌糊涂就勸我別哭了。其實,我也不想在人面前哭,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經他一勸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哭越厲害了,一直哭得昏睡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漸漸清醒過來。我躺在床上,回想到了剛才喝酒的情形。想著,想著,最后就想到了孫偉婷。我從床邊摸出了那張小書簽呆看了半天,淚水再次滴落了下來。突然,有人“啪”地一下將門用力推開了,原來是睡在我下鋪的那個姓楊的,他慌慌張張地進來說:“剛才孫偉婷給她們宿舍人打了一個電話,托人給我傳話,祝我生日快樂呢……”

我一聽,心頭立馬涌上了一股暖流,眼角又濕潤了。我走到了窗口,向外邊望去,只見夜色深沉如水,連綿不斷,腦際浮現出了孫偉婷的面容……

第二篇:那年的冬天散文

寒風總是在冬至前后吹得特別徹骨,它如約而至,掃蕩著稀稀拉拉的麥田,以及來年開春準備種玉米的棉花茬地。原野上,孤零零的村莊,在寒風吹徹里簌簌顫抖。怒指天空的樹枝在搖曳著、掙扎著、哭訴著,有時還發出令人恐懼的“嗚嗚”哀嚎。天空中濃云不開,晦暗蒼茫。田野上生機不見,荒涼蕭瑟。這一年,我正好八歲,嚴重缺乏營養的身體羸弱不堪,那顆善感的心靈,也在寒風吹徹里,觳觫欲滅。

我第一次感到,蘇北的寒風,是如此的奇冷徹骨,它從我的骨縫中呼嘯而過,似乎要把我的血肉凍結,把我的靈魂席卷而去。

在這寒風吹徹里,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幸免于它的冷酷,即使那些沒有生命的物件也概莫能外。那搖搖欲墜的祖屋,在寒風吹徹里,四處漏風,奄奄一息。寒冷從老鼠洞里,從紙糊的窗戶縫隙中,從沒有來得及修補的屋頂上,從裂開的土墻坯子里,或急或緩地蔓延開,讓祖母和我們無處躲藏。那匍匐在門前的草堆,在寒風吹徹里,草絮飛舞,靜默悲哀。這個冬季,它注定將化為灰燼,幫助這家人,努力地走出這個酷冷的冬天,草堆在風中嗚咽著,發出將死前的悲鳴。從夏天開始,由我一直割草喂養的那只小羊,像我一樣的羸弱,在寒風吹徹里,它孤獨無助,不時地發出“咩咩”的凄慘叫聲,它好像已經預感到,就在這兩天,父親要將它偷偷地買給鄰村的二麻爺,換點錢給祖母買藥。而在某個漆黑的夜晚,小羊將被屠宰,然后,偷偷地運到縣城賣掉。

xxxx年的冬天,好冷啊,我和我周圍的一切,注定逃不過這場徹骨的寒風。

眼睛已經瞎了的祖母,躺在破被絮里,簌簌顫抖,這幾天因為寒冷,她的心頭病又犯了,不時呻吟著,她用細如游絲的聲音乞求著父親:“小大子,我心里疼啊,你如果孝順,就把我勒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疼啊……”父親只是搓著手無可奈何,淚水掛滿丘壑。我坐在床邊,拉著祖母枯枝般的手,萬箭穿心。其實,我身體比奶奶好不了哪里去,夏天幾場瘧疾,把我折磨得骨瘦如柴,長期的營養不良,讓我眼睛里常常閃著金光,就像八一電影制片廠片頭五角星的光輝。我默默地思考著,如果祖母去世了,我該能活多久。幼小的心靈,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而只剩下對苦難的容忍和咀嚼。很多年后的1989年的冬天,也是一個寒風吹徹的傍晚,當父親帶著我跪在祖母墳前燒紙,給她老人家送寒衣的時候,父親嚎啕大哭地說:“媽媽,兒子無能,兒子窮啊,不能治好你的病啊!”那時候我就想,“貧家無孝子”,這不僅僅是屬于我父親一個人的悲哀,而是屬于所有在貧困中掙扎的生靈的共同悲哀。

在這場寒風吹來之前,公社電影隊來我們大隊放了一場電影,電影是《南征北戰》,我已經看過三四遍了。正片前的新聞紀錄片,放的是毛主席在xxxx年2月會見第二次訪華的美國總統尼克松的內容。毛主席老態龍鐘,步履沉重,像我祖母那樣垂垂老矣。在電影散場的路上,本家四太爺走在我前面,悄悄地對父親說:“毛主席路都走不動了,看來……”四太爺沒有往下說,但扛著板凳的我,分明知道他不說的內容。我的心不禁猛地往下一沉,空蕩蕩的,一點著落都沒有。回到家里關上門,我驚恐地問父親:“毛主席死了我們怎么辦?”沒等說完,父親一把捂住我的嘴,慌亂地出門看看有沒有人偷聽,回來小聲地對我說:“作死啊,你!”第二天早上起來上學,我一直心情沉重,一整天都沒有說話,貧窮和苦難讓我過早地醒事,那顆幼小的心靈,幾乎不能承受領袖老去的事實。

寒風一直在吹徹。父親在寒潮來臨的第二天傍晚,把小羊偷偷地賣給了二麻爺。第三天上午,二麻爺被縣公安局以投機倒把罪押解到大隊關押。父親也被叫進大隊部,被治保主任狠狠地打了兩個耳光(治保主任還活著,不便寫出姓名。他的兒子和我熟,在縣城紅旗路賣水果),槽牙都松動了。他絕望地交出了賣小羊得到的五塊七毛錢。治保主任當時三十多歲,是轉業軍人,非常要求進步。

批斗會是在我們小學開的,二麻爺和父親被民兵押解上臺,二麻爺是被繩索綁著的,我父親沒有被綁。兩個人像寒霜撲打過的向日葵,低頭站立,絲毫不敢造次。大隊的團委書記宣讀了批斗稿,義正辭嚴,大聲聲討投機倒把分子。我坐在一年級的人群里,感到同學們都在看著我,如芒在背,局促不安,抽搐的心似乎要炸裂,唯有低頭默默無語。治保主任突然打斷了團書記的聲討,不無譏笑地對著全體師生和各生產隊的群眾代表說:“我說怎么總有一個學生低著頭,不聽批判,原來是投機倒把分子的孝子賢孫。”說著,他跳下用課桌搭起來的批斗臺,把我一拎,像拎動物那樣,拎到批斗臺上陪斗。

四十年過去了,我已經記不清我被陪斗時是否流淚了,但我知道,我后來每一次懷想,都會暗自落淚。我已經記不清我被陪斗時,心里想些什么,但我清楚地記得,陪斗后的一個星期,我都不敢上學校,直到班主任來帶我。我已經記不清我被陪斗時,心里是不是像祖母那樣錐心疼痛,但我知道,這場陪斗常常出現在我后來的夢境里,我醒來后未嘗不汗流浹背。四十年了,時間的滌蕩,已經模糊了當時的心情和場景,但我分明記得,xxxx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啊,寒風吹徹,我站在臺上渾身顫抖,我的心被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到現在仍然沒有融化。

批斗會結束后,二麻爺被押走了,父親被放了回來。小學校離我家只有不到一里的路程,我和父親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父親多次想挽著我的手,都被我甩開了。他干脆停下下來抱起我,我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因為我看到了他腮邊的淚水,以及頭上的蒼蒼白發。父親用衣袖擦去我和他的淚,破天慌地大聲對我說:“不偷不搶不丟人。”原來總是沉默的父親,有自己做人的準則,比那些總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高尚很多。

xxxx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啊,父親抱著我踽踽而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父子倆只是靜默地在徹骨的寒風中走著,天地間唯有風在嘶吼。在離家很遠的地方,我就聽到母親和姐姐們的哭聲……

寒風依然在掃蕩,并沒有因為父子倆被陪斗而減小,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冬云越來越濃厚,天色越來越昏暗,看來一場大雪將要來臨。父親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他沒有理會哭泣的家人,扔下我,拿著鐵锨出門了。我家有八分自留地,四分地種上了麥子,四分地是山芋茬,在下雪前一定要翻一遍。父親摸黑才回來,他好像忘記了被批斗的恥辱,生活的重壓,讓他無暇咀嚼苦難的滋味。

那天夜里我發燒了,燒得說胡話和抽搐,母親對父親說,趕快去大隊小醫院,燒得太厲害了。父親背著我疾步走在寒風里,我迷迷糊糊,只感到自己像在天上飛翔,天上有好多我想要的東西:鉛筆盒、鋼筆、筆記本、小畫書、肥豬肉、米飯……大隊小醫院很小,只有兩間,薛三先生披著衣服,抖抖索索地開了門,他戴著眼鏡,舉止斯文。他把溫度計插在我的舌根下,一量是41度,趕快打針,一支安乃近打下去,再喂點開水,我漸漸地退燒了,在天空中已經飛翔了五個小時的靈魂,才慢慢地落到地面。臨走時,薛三先生開點藥,拍拍我的腦袋對我母親說:“是被嚇的,喊喊魂吧!”

那天夜里的風好大啊,樹枝間發出恐怖的嗚嗚聲,寒風還帶來遠處女人隱隱約約的哭聲。那聲音斷斷續續,有時被寒風吞沒,有時又被寒風送來。我伏在父親的背上,恐懼萬分。我不知道常常被人們歌頌的人間,怎么會變成這樣。天好黑啊,伸手不見五指。母親用極其虔誠和悲哀的聲音,對著漆黑的夜空喊:“小老人哎(我的乳名),回來啊,媽媽等你吶!”那一聲聲充滿母愛的呼喊飛向暗夜,飛向天空,飛向宇宙,她要感動那個冥冥之中的絕對意志,保佑她兒子轉危為安。我伏在父親的背上,感到無比的神秘和恐懼,同時又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幸福。在這之前,我不知從什么地方得來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一直以為,天地間有比父母更親的親人,但在我多次經歷病痛之時,那個親人并沒有出現,陪伴我的只有我的父母。那天夜里,我終于再也不信那些騙人的東西了,無論別人說得多么天花亂墜,我都不信,從那天夜里開始,我似乎又明白了更多的道理。看來,人不經歷苦難,是很難明白一些道理的,即便是最淺顯的道理。

高燒讓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從此有了耳鳴,日夜不停。兩耳失聰了百分之二十。之后,我一直聽不懂如墜云煙的高調和那些朝圣般的高呼。

幾天的寒風吹徹,終于帶來了一夜的漫天大雪。有關下雪的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為到了家里,撣去身上的雪花,我便沉沉睡去了。雪總是喜歡落在它經常落的地方,房頂上、草堆上、后檐墻上、干凈的院子里、遠遠近近的路上,這些地方是它最喜歡光顧的。我漸漸地明白,我是躲不過這場寒風和這場大雪的,無論我躲在被窩里,還是跑到遠離冬天的南國,紛紛揚揚的雪,都會落進我那段苦難的歲月。當一個人的生活,一旦被苦難撞開的時候,生活的暴風雪,就會呼嘯而來。暴風雪之后,我只能望著雪地發呆,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每逢下雪,都會和小伙伴們到雪地里瘋狂地玩耍。我已經沒有精神和體力好好欣賞那場雪了,因為,我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暴風雪后的第二天,高燒又呼嘯而來。我知道死亡早已盯上了我本已非常羸弱的幼小的生命。

那天大雪的早晨,我正縮著身體,抄著手對著雪地發呆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推著小車,來到我家門前,小車上放著一個大柳筐,柳筐里的棉被中,正圍坐著一個八十多歲的癡呆的老媽媽,老媽媽閉著眼睛在喊:“我餓啊,我饞啊,我想吃大肥肉啊!”父親盛了兩碗山芋干粥給他們,又給了五干瓢山芋干和一干瓢玉米。隨著“我餓啊,我饞啊,我想吃大肥肉啊”的聲音慢慢遠去,我問父親這是什么人,為什么給他這么多東西。父親告訴我,那老媽媽是薛蕩大隊姓王的地主婆子,老頭子在1967年斗地主的時候被打死了,兒子找不到對象,娘兒倆相依為命。我有氣無力地說:“活該,地主婆子也有今天啊!”父親目光如刀,厲聲說道:“不要瞎說,我在他家做過長工。”

大雪之后,我一直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著。雪后的寒風雖然不大卻特別寒冷,它像無形的尖刀刺人骸骨。離立春還有四十七天的時間,我常常對著天空發呆。在接下來的寒風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季節,以及這個季節之外的冬天?

第三篇:那年冬天的回憶散文

記得,還記得那年的冬天,你在我的生命里飄然而至,如天空撒落的片片雪瓣兒鋪滿了我所有的情懷。你用晶瑩裝扮了那個肅殺的冬季,讓我生命的筆蘸滿了濃濃的詩情,在一抹如洗的皚云下飄飛著愛戀的柔絮。

雪瓣兒輕輕地叩打著我情感的窗欞,在它掩面的癡笑中,我來到了你的心里。這樣的婉約,這樣的溫馨,讓你我之間那個動人的故事把冬的清涼沁滿四周,它讓我無法抵御這份愛的饋贈愛的誘惑。走進你的世界,仿佛走進一間布滿藤蔓掛滿風鈴的童話小屋。一種來自心靈深處久久的渴盼,讓我的雙臂從此抱緊了你。那一刻,我羞澀的目光漫游在你生命的肌膚上,從你體內散發出的縷縷醇香早已迷醉了我的心房。

窗外的雪瓣兒是不是天使的精靈?它們舞動著透明的羽翼,描繪著冬季山水的秀美。那些可愛的小生命在用它們短暫的旅程訴說著它們對愛的渴望,它們用片片深情在大地上筑起了厚厚的愛之巢。

“ZW,能把窗簾拉上嗎?”聞此語,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你,從你泛著紅潤的臉上,我讀懂了你澎湃的心潮。拉上窗簾的房間里忽然變得暗淡起來,可它卻讓我在你的舉眉投足間看到了火的光芒。那一刻,我們終于將窗外的暴風雪彌漫在那間小屋里,在彼此濃烈的喘息中,交織出一曲冬日戀歌,也使那個瞬間從此成為我生命中的永恒。它把兩顆心化做成歲月的小河,彼此的心跳一同走過了多年的春夏秋冬。

雪如歌,曲終人散里,那個冬天已經走了,走得好遠好遠。他鄉的夜晚會有潮濕的夢嗎?我在一遍遍地問自己。去年冬天,當窗外又一次飄雪的時候,如麻的心更加紊亂,思念的小船漂洋過海,卻不知對岸還有沒有你的身影。我我把所有思念的淚水全部留在了冬季,滴滴滾落的它卻在心底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冬天的目光總試圖穿過茫茫雪海,在寒冷的的遠方捕捉你哽咽的夢囈。又一個寒冬就要到來,多想讓你昨日的體溫融化所有明天的蕭瑟,讓堆積的思念洶涌成夏天的汛期。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云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昨晚的月亮像往常一樣爬升在寂靜的天幕上,可它卻不圓,如鉤的身姿將窗外的樹影搖碎,也搖碎了我一千多個夢。當相思的那縷風掠過的時候,月亮也在風中點點破碎,它把自己的身影化做孤獨的一瓣兒,在游動的流云里為愛漂泊。于茫茫人海中相識,我們曾說那是千年之緣。我們約定,珍惜天賜的這份情,在生命中永遠留下這份清純,無論春花秋月,無論冬雪夏雨,無論疾風狂沙,無論電閃雷鳴。可今天,我們卻在愛的路上走丟了自己。

你來自皚皚白雪的冬日,消失在落花沉葉的秋天。往事的回憶像迷亂的風,吹皺了我的容顏,吹痛了我的心。我孤單地跋涉在歲月泥濘的小路上,可還是不想弄疼愛的葉脈,它已經在脫離感情的母體時哭紅了雙眼,我不忍心它被蕭瑟的大地掩埋。愛的葉子從天空上墜下,它對我說,它多么渴望能在下一個春天里看到百花盛開,而今天的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冬天走了,永遠走出了我的情懷……

秋意蕭條,枯黃落定

紅塵一夢,紅塵亦夢,窮秋獨步遣惆悵,莫言不斑駁。最不過,惆悵滿腔,笑蒼穹,濁酒一杯解清愁。——題記

卸下所有的負擔,孑然一身,踏著青石,邁著碎步,信步行于竹林間。一陣略帶秋意的微風掠過,驚起了幾多枯黃,幾多愁。卻是不曾停留,路過記憶的橋,留下淡淡的氣息,紅塵里,那孤獨而寂寥的背影被定格成永恒。

竟是發現,不知不覺間,渾渾噩噩的,又將步入深秋的時節。我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略帶秋意的畫面,那熟悉的氣息,懷念的場景,多少次的于夢里重演,多少次又穿隙而過,紅著眼,噙著淚,偏執得讓人心疼。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其實真的很無奈,面對時光的推移,無法阻滯,亦無法改變,想要留下那最美的瞬間,卻是怎么也做不到。一如煙花,燃盡所有的生命,只為那一瞬驚艷的綻放,那一瞬綻放的唯美,唯美得有些讓人心酸。

又是一片枯黃的竹葉,終是無力地垂下頭去,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在秋風的鼓動下,脫離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迎向了最終腐朽的歸宿。

我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它,看著葉片上清晰的紋路,點點滴滴的斑駁,還銘刻著時光的印記,葉尖也是泛著點點青色,雖然寥寥無幾,卻是漫漫一生的凝聚,依舊倔強的殘留著最后的一絲清明!

心頭不禁一熱,我撫摸著葉片上還殘存的溫度,歲月滄桑的痕跡,不禁問道:人生,是否也是如此?回答我的,只是一片搖曳在風間的斑駁,悉悉索索,便再無其他。

我想,枯黃終會落定,故事終會結尾,生命也終會終結,留下的不過是往事的痕跡,那一段段泛黃的記憶,久遠得讓人不敢用力翻閱,生怕在故事結尾處遺失了最重要的組成,犯下一生無法悔過的過錯。

秋意多蕭條,滿目亦蕭條。青竹多泛黃,青尖亦泛黃。

寥寥往事,盤踞在心頭,躁動于夜里,多少次,我需要用幾多思念,幾多回憶,才能走過心間泛濫的寂寞?靈魂里的感動依舊被寄存,一直延續到現在,聯系著原本早已交錯而過的兩條直線。試問,誰會將彼此輕易忘記,遺落在莽莽的洪流中?

停下迷茫的步伐,清唱動人心弦的曲調,以回憶作伴,枯黃作舞,將蕭條的秋意淋漓到最終!

紅顏易老,情絲難斷,終結于死神溫柔的懷抱,無情地將記憶里最后的青絲染白,從此,淡淡的問候里,擠滿了我所有的祝福。

我們將彼此路過,留下淡淡的剪影,跨越思念的距離,模模糊糊地,竟是再也無法忘記。

任秋意蕭條,枯黃落定,撇開凡塵,獨自一人,淺淺流連于午夜夢回的時光,將過往默讀成記憶的符號。

第四篇:那年冬天,奇冷無比散文

父親是在隆冬的季節走的,那段時間,一連下了幾場大雪,奇冷無比!這種冷,一直延續到過年。

伯父比父親大了整十歲,父親走的那年,伯父已經八十好幾了。

那天,頭發花白的伯父坐在隔壁房間的角落,默默地烤著火,弓著的背,像一尊佝僂的雕像。他的眼神落寞而哀痛,看著我們張羅著父親的喪事,不時地轉過背,用他枯瘦的手抹過淌在皺紋縫里渾濁的眼淚……

沉浸在悲痛中的我,只到這一刻才意識到,我痛失了一個父親,而伯父,他失去了一個把酒夜話的手足。平時那個擺起龍門陣來就不知天光早夜的伯父變得沉默了,不茍言笑的伯父,顯現出風燭殘年的晚景來!

翌年四月的清明,我回去給父親掃完墓就匆匆地去看伯父,伯父沒在家,說是去了鎮上的堂哥家里。我找到堂哥家,才開口問起伯父近況,眼睛禁不住紅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也許是想起已經化成了一堆黃土的父親,心里難過;也許情無所依的內心這時把伯父當成了父親,久別重逢后喜極而泣;又也許,我的心里還有著太多太多對伯父的憐憫和心痛……

伯父和父親的童年生活一直很艱苦。

父親二歲的時候,祖母就去世了,身為長子的伯父為了養家,只得寄居在有錢人的家里做“長工”。

那時伯父太小,還不能從事過重的體力活,他從給有錢人家看牛,割草,照看孩子開始,做著力所及和力所不能及的一切臟活,累活。成人之后,他繼續出賣著自己的勞力,沒有尊嚴地活著。“長工”這個帶著帶著歲月痕跡的傷痛之詞,將伯父深深地烙印在那個時代。

解放之初,日子也沒好到哪去,直到我上小學時,我們家的成份一直就是貧農,想起那時,少不更事的我在填寫“貧農”二字時,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榮光和自豪,殊不知,作為“貧農”的父親和伯父曾經活得很窘迫,很艱辛!

好不容易,伯父成家了。

伯母是個舊式女人,是裹了金蓮的。伯母嫁給伯父后,別說下地干活,行走久了都不行。但伯母卻很能生養,一連給伯父生了四個兒子,做了父親的伯父很能擔當,在外干完了農活,回家后還要幫著伯母照料孩子。

那個年代吃不飽穿不暖、國不富民也不強,而伯母因為不能出去掙工分,他們的家道并不是很景氣。有一回伯父做工回來,發現伯母一個人躲在廚房里吃東西,伯父氣不過,揮手打了伯母,說她不懂得心疼孩子,怎么能背著孩子吃獨食?還說他節儉,也都是為了不餓著孩子……

在伯父伯母羽翼的護衛之下,四個孩子慢慢地拉扯大了。也許因為日子太苦,身體本來就柔弱的伯母早早地丟下一家大小走了。

伯母走的時候,我一個堂哥還未成年,伯父既得照顧孩子,還得掙來一家大小的口糧,幸運的是,既是爹又是媽的伯父帶著孩子撐過了那個衣不遮體,食不裹腹的年代。

最讓伯父頭疼的,卻是娶媳婦的事了。

誰都知道,媒婆向來都是私利而又精明的,為了提高做媒的成功率,多半也只替家境好的人家撮合,對于那些有多個兄弟的家庭,媒人早看穿了,別看相親的時候小伙子穿了的確涼,但那一定是借來撐門面的,其實家底早就被掏空了。所以像伯父這樣境況的家庭,即便有一兩個兒子單身一輩子也是不足為奇的。

要知道,閨中待嫁的姑娘,什么時候都有價碼的。

到得三堂哥取媳婦時,女方家開口就得“三轉一響”。“三轉”指的自行車,縫紉機,手表,“一響”指的就是收音機。伯父別說拿出三轉,一轉也沒有。連房屋也只是搭了個框架,一個孩子一間都分配不過來。

不知道伯父說了多少好話,媒人竟愿意為堂兄撮合,雖幾經周折,堂兄們個個還是有了家室,而且每一房陸陸續續地都添了丁,伯父看著兒子的小家庭其樂融融的,也整天咧開嘴笑。

但伯父真的很老了,伯母走了一二十年了。那時,湘西的冬天是很冷的,沒有人暖腳的冬夜是不好過的,上了年級的老人,身子沒了火氣,寒冷的夜更是難熬的。

有一年,村里一個五保戶老頭走了,落下個老太太,伯父想與老太太搭個伴,卻被一句話給頂了回來,”供一個老已經不容易了,還要弄個老家伙來供著……”伯父不敢吭聲,一個人睡覺雖然冷了點,孤單了點,好在兒孫滿堂,安心地過晚年吧!

晚年的伯父由四個堂哥輪流贍養,管吃,管洗衣服、洗被子。

我每次回去,總覺得伯父有些不干不凈的,特別到了冬天,他最愛戴的那頂帶毛的軍綠色的帽子看上去黑乎乎的,帽子一取下,就聞到頭發上的一股汗臭,頭頂稀稀拉拉的頭發粘在一起,與下巴拉拉茬茬的胡子正好相襯著;他棉妖的前襟上總有層厚厚的油垢,那油污在太陽光下常常泛著綠光……

說實話,眼前的伯父看上去有些臟。

不光我這樣認為,伯父的兒媳婦也深有同感且深惡痛絕伯父的這些不潔,而深惡痛絕的直接結果就是,伯父不能坐上飯桌吃飯,而是獨自一人端著飯碗坐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這個版本的故事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沒想到的是,原來這個故事不是編造的,不然伯父怎么成了故事的主角——這時的伯父已經兒孫繞膝,做了太祖父了。

我每次問伯父過得好不好?他總是說好。問他冬天冷不冷?有衣服穿沒?他總是說有。

有年冬天母親在縣醫院做手術,我從省城趕回芷江照料母親,正好趕上伯父的八十六歲的生日,我丟下母親,借了同學一輛車趕回了老家。

那天天氣很好,回去的時候,有一群女人正坐在院子里縱情談笑,曬著太陽。我看見伯父也坐在太陽下,只是離這群人很遠,他坐在了一個牛欄邊上,牛欄里還關著老牛。

伯父看到我和大姐,臉上露出意外之喜。

我問他怎么坐在牛欄邊上?難不成做了一輩子農民的他晚年太寂寞,要跟牛嘮話不成?

伯父憨憨地一笑,說這里太陽大。

我一陣心痛,哪里的太陽不一樣大?他坐在這,不就是因為這里的視野更開闊,看得更遠嗎?也許,伯父冥冥之中在希冀著什么吧。

大姐說,她有好些年沒陪伯父過生日了。有年她來給伯父祝壽,把祝壽的禮錢給了伯父,誰知后來在堂兄家吃飯時卻受了堂哥的冷遇和堂嫂的白臉,弄得大姐很尷尬。之后伯父過生日時,她就直接給伯父一點錢,卻再沒有陪過伯父過過壽辰了,卻不知道,伯父坐在這里,又是在企盼著誰呢?

伯父看我給他帶的小吃,倒也不客氣,直接問我買了他最愛吃的油餅沒有。聽說帶了,滿臉驚喜,當時自己就從袋子里取出油餅,一口下去,露出與他年齡不附的狼吞虎咽,油膩的油餅碎片粘在胡子上也不曾察覺到,還一邊吃邊贊道,”好吃!好吃!我想這個油餅想好久了。”我和大姐在旁邊看了,眼里直泛淚光。

我問伯父,有人給你做壽席沒?他回首看了看家的方向,低聲地用不確定的語氣咕嚕了一句,“家里像是沒人吧!”眼神里有一絲難掩的凄涼。

我坐在太陽下,陪伯父聊了很久,起身要走時,伯父也沒有留我們吃飯,他臉上閃著一絲慘淡的笑容,凄然地說:“媚芙子,沒想到今天能看到你,只怕,你下次來,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這個冬天難過啊!”伯父有氣管炎,說話時喘得厲害。

這話像是永別,我心里一痛,想安慰伯父,但只覺喉頭有些哽,也不敢說話,我怕一開口就會哭。

回到停車的地方,正在折騰著那輛反復熄火的車子時,卻見堂嫂迎面而來,她對我笑了笑,我裝著沒有看見,別過臉去。

大姐看不過去,覺得我對堂嫂的冷淡太過明顯,主動地跟堂嫂搭訕了兩句,回頭還說我,你怎么不搭理她?

我沒說話,想起伯父孤零零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吃著飯,想著他坐在牛欄邊眺望遠方的樣子,心就痛!

沒想到伯父的那句話一語成讖。一個月以后,我接到伯父的噩耗,他終于沒有捱過那個冬季,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歸期。

聽說伯父要走的那幾天,天氣突然變冷了,伯父“敖敖”地叫了兩晚,掙扎著辭世了。

有人說,伯父氣管炎犯了,他“敖敖”地叫是痰堵在喉嚨里了,最后一口氣換不上來給憋過去的;也有人說,伯父可能就是冷死的,他“敖敖”地叫是出于求生本能的反應,只是想有人過來給他暖暖腳,或拿床厚厚的被子給他……

聽到這話時,我很難過,伯父已經沒在了,這些細節也無從知道,何況,又有誰對這事感興趣?我特別地懊悔,怎么當時就沒有想到給伯父帶一床厚厚的棉被回去?

后來聽鄰居早秀姐說,伯父走的前二天還跟她嘮叨過,“要是這個冬天照拂得好的話,我可能還捱得過今年……“想伯父說這話時,一定還不想死的。

我有些不明白,伯父嘴里說的“照拂”,是指他自己照拂自己,還是寄希望于兒孫呢?

伯父走了之后,又下了幾場大雪,奇冷無比,那種冷,一直延續到了過年。

第五篇:那年的冬天雪花飛舞散文(推薦)

已是小雪時令,暖融融的陽光普照,也不見有下雪的征兆。心里不免有一些矯情,期盼著什么時候能來一場飄飄灑灑的雪花飛舞,天地間呈現一片白皚皚的童話勝境。

記憶中的童年,冬天總是與雪相連的。不顧大人的吼斥,三五個小伙伴,瘋跑在雪野,把厚厚的積雪蹬得“吱嘎”作響。嘻嘻哈哈打雪仗,滾雪球,堆雪人兒,用鍋底灰勾畫出雪人的眼睛嘴巴和鼻子。玩興未盡時,再往雪人嘴巴里戳一小段枯樹枝,這雪人兒就成了一個抽煙桿的老頑童了!那時刻,凍得胡蘿卜般通紅的小手,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寒冷。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的勤。連著幾天灰朦朦的漫天雪花飄舞,屋外的積雪越積越厚,人兒只能呆在屋里,圍著火盆取暖。小孩子好動,哪能耐得住性子悶在屋子里?我總是往屋外跑,貪婪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母親知道攔不住我,卻又舍不得我腳上棉鞋弄濕弄臟,便逼著父親用樹杈子幫我做了副高蹺。我踩著高蹺滿雪地里撒歡,結果不時地摔得前仰后翻,弄得滿身狼藉,自然招來大人的一頓呵斥。父親不允許我再到雪地里撒野,也知道我老悶在煙醺火燎的屋子里難受。見我頭發如雜亂茅草,便硬背著一直不肯理發的我,來到村東頭的吳老大家。

吳老大是正宗的城里人,其父是剃頭匠,也就是現在所稱的理發師。吳老大是長子,子承父業,學了這剃頭手藝。當年國家號召城鎮戶下放農村插隊落戶,一輛大卡車便把吳老大老婆孩子一家四口,連帶著過家雜件一起拉到了我們村上,隊長安排他一家子在村東頭的庫房里安了家。

這大冬天的真怕理發!吳老大連哄帶騙的把我按在板凳上,圍上臟兮兮的白兜布,嘴里嘟囔著別怕別怕一會就好了。那時的我大概也只有五六歲,剃頭推子在脖子根上“嘎吱、嘎吱”時,渾身緊繃,癢癢的脖子直往下縮。吳老大一手使勁按著我頭頂不讓晃動,一手不緊不慢地捏著推剪,還不時地說著不怕不怕的安慰話。父親見我一副皺眉縮頭的受罪樣,便催促吳老大隨便簡單剃兩下就算了。吳老大倒是依然一副不緊不慢的姿態,一板一眼的,毫不馬虎。他自言自語道:“馬虎不得,小孩的頭也馬虎不得。我的手藝我要保證的,不能讓人說閑話,說我半吊子手藝……”父親也點頭稱道是這個理。我“受苦受難”般理發的時刻,比我大兩歲的吳老大女兒小琴,小花狗一樣圍著我身旁瞎轉,咯咯嘎嘎地嘻笑,噘著嘴說我,“膽小鬼,剃頭還怕呢!”當時的我應該是非常惱恨她的了。

不清楚是哪一天,只記得也是大雪覆蓋的時候,我堂叔用樹棍子捆扎起來,做了個木雪橇。我們滿雪地里拉來推去的,玩得忘了吃飯忘了寒冷。小琴跟隨著也想坐雪橇,我就是不肯帶她玩。直到她偷了家里的柿餅分給我們吃后,我才欣然同意帶她玩。這柿餅對我們農村孩子來說,可是個稀罕物。吳老大時常回城里,回村時,總會帶一些城里人的稀罕零食回來。這柿餅甜蜜的味道,讓兒時的我們欲罷不能。

我們幾個小伙伴,當然還希望吃到小琴家的零食,但小琴就是不肯再偷出來給我們嘗鮮了,說她媽媽知道了會打死她的。她媽媽是個開朗潑辣的大塊頭女人,黑乎乎的一臉橫肉,我們都有些害怕她。小琴外公是城里的飯店廚師,應該時常有點雜食帶回家里,也難怪小琴的媽媽長得一付彪悍粗壯樣了。小琴說,除非我們有什么吃的東西和她交換,否則,她也不敢再偷家里的柿餅桃酥之類的零食給我們吃了。

該拿什么和小琴交換呢?家里的燜紅薯她也不稀罕。我們食欲旺盛,饞蟲難驅。于是,我鼓動小我一歲的半傻子阿平,陪我一起去偷拔生產隊雪地里的胡蘿卜,來和小琴交換美食。我倆悄悄在雪地里一腳深一腳淺的,跌跌撞撞踱到白雪覆蓋的胡蘿卜地里,我望風,阿平趴在雪中拚命拔了一大捧,連葉子帶泥巴地捧著貓在小琴家屋后,悄悄叫她出來,換到了一塊柿餅和三塊桃酥。我讓阿平咬了一小口柿餅,給了他一塊桃酥,其余的我一人獨享了。阿平一口吞了,瞪著一雙大眼瞧著我,我不得不又捏了點柿餅給他。現在想起來,當年的美味和繼后的糗事,仍然記憶猶新。

柿餅和桃酥的味道是誘人的,同時也招來了小小的厄運。

村上的老光棍萬阿狗,時常有事沒事的往吳老大家里鉆,農閑的大冬天,也不剃頭刮胡子,一呆就是大半天。時間一長,村上便傳開了閑言碎語,說萬阿狗和吳老大老婆有曖昧關系。生產隊集體勞動時,萬阿狗也總喜歡圍著吳老大老婆屁股轉。遇上重活累活,他都殷勤地幫吳老大老婆擔待著點。這農村上的男女關系就這么敏感,也搞不清兩人到底有沒有茍合關系,反正大家就這么心照不宣地戲傳著,當作飯余茶后的葷段子尋開心。這事吳老大自然有所耳聞,但也不見他有何偏激反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下地勞動,給人剃頭,這也許跟他儒弱的慢性子脾氣有關吧!

話說那天萬阿狗又竄到吳老大家來玩,見到飯桌上有一盆紅艷艷的胡蘿卜絲,便不客氣地抓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稱贊味道好之余,問這大雪封門的鬼天氣,哪里討來的胡蘿卜?小琴嘴快,一下子道出了這胡蘿卜的來歷。這下好了!萬阿狗回頭便報告了生產隊長。隊長追上門來問清詳情后,便跑到我家,兇巴巴地朝我父母一頓發火控訴,我父母觍著臉一個勁地賠不是。隊長一通惱火后,便摔門走了。當時屋外正刮著大風,飄著碎雪花,冷風夾著雪花呼呼地從大門直往屋里鉆。父親拎起扁擔啪啪掄向我的屁股,母親急忙攔著,我雙手掩著屁股哭著跑開,麻溜地鉆進床板底下。每次犯了錯,父親發火打我時,我總是嚇得鉆床底,這樣父親就打不著我了,后來我弟弟也學會了這一避難招數!現在想起來覺得好笑,父親要是真恨心打我們,這淺淺的床板底下,又怎么能遮擋得了棍棒?不過,父親當時怒火頭上的兩扁擔,打得我屁股倒是痛下來好幾天的!

我恨小琴是個叛徒,出賣了我,下決心最也不理她了。后來,小琴有她爺爺接到城里念書了,只有禮拜天才回來一下。此時,她跑來找我玩時,我還是不理她,并罵她媽媽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我的抵觸情緒,倒是時常招來父母的一頓呵責,責怪我越大越不懂事了。

后來,我也上學讀書了。上學用的書包,是姐姐用了兩年換下來的破花布書包。我不肯背,父母又舍不得花錢幫我買一個當時男孩子最喜歡的軍綠帆布書包。剛巧父親到吳老大那里剃頭,閑聊之中,吳老大拿出家里一只嶄新的軍綠書包,說是小琴上學時買的。女孩子家不喜歡這顏色款式的書包,她爺爺重新幫她買了花布書包了,這書包就送給我用吧。父親客氣推辭不過,便喜滋滋地拿來給了我,并說書包里面還有一個鐵皮鉛筆盒子的。我當然十分高興,也忘掉小琴的壞了。

若干年后,吳老大一家搬回城里了,從此就沒有再見到過小琴。只聽父親說過,在大街上見到過吳老大,寒暄之余,一時也想不起問這問那的。只是得知吳老大回城后,先是進了集體公家理發店,后來又在自家屋里,私人開了個剃頭店,幫街坊里弄的老頭老太們剪剪頭,理理發,刮刮胡子,掏掏耳朵。老婆還是那么的彪悍強勢,在汽車站做站務工作,動不動就和乘客吵架鬧別扭。吳老大的背也駝了,一副“妻(氣)管炎”狀態下的孱弱形象,讓人油然而生憐憫。父親曾經送過兩回西瓜給他,他感謝之余,也不免和父親長吁短嘆一番。小琴后來念了衛校,在城里醫院上班。我曾經也試著想去看望她,結果再終還是一直沒去……

時光荏苒,歲月輪回。我們江南的冬天,也年年都會或多或少的下點雪,不過總覺得還是童年的冬天,雪下的大,下的勤。那白茫茫的鄉村雪景,記憶里是那么的純凈,那么的一覽無余。我現在倒是希望當年那只軍綠書包和鉛筆盒,是小琴有意留著送給我的呢!

雪,會年復一年地下,當年的小伙伴們,容顏也已一歲一歲地改變。那些年少清純的過往,早已隨輪回的雪花飄飄遠去。然而,漫天飛舞的雪花消失后還會復來,記憶里的冰清玉潔般童話世界還會呈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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