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石榴花落了情感散文
忽然間遇到石榴花,一朵朵小紅花印在心間,飄飛的花香鉆進心中,頓時清醒了不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為將手中緊握的禮物送與你,一個心型的項鏈。
坐在位置上早已焦躁不安,那個禮物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生怕弄丟了,不斷移動的手中見到了幾滴汗液,隨意的擦在衣服上。眼光未曾從鐘表上離開,數(shù)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腦子不斷的思索要如何將禮物送去,想了無數(shù)種的方式,最終還是覺得越簡單越好,只是用個簡單的包裝袋,變安詳?shù)淖谖恢蒙希o靜的等待時間的流逝。
終于,鈴聲有意的響起,煎熬也度過,整理好作業(yè),輕輕的拿出禮物,藏在手中,不慌不忙的起身向后走去,視線中出現(xiàn)了她,漸漸的心跳加速,悄悄的移動著腳步,走到她的身旁,伸出手將禮物放在她的桌子上,此時的她正在整理課本,看到禮物后抬頭望向我,而我只是微笑著走離教室。
黃昏的石榴花別樣的美麗,一朵朵的小紅花沉浸在金色的海洋里,嘴角昂揚著微笑的我有路過了這里,腳步又被石榴花吸引,有一次為了美麗停下了腳步。淡藍的天空映著金色,飄浮的云朵印在心波兒上,呆呆的,時間過去了很久,而這時間的流逝卻讓無盡的美麗長存,就在心中的世界不斷的變化。
夕陽緩慢的落下,我微笑著歡送你,黑黑的身影被拉的斜長,突然間竟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影子在灰色的土地上顯得格外的刺眼,心頭一個顫動,夕陽躲進了深山中。
晚自習上,趁著老師改作業(yè),我悄悄的拿出偷偷摘下的石榴花,藏在書后面細細的觀賞,今年的石榴花那么紅,那么香,取出一把小刀,慢慢切開了花蕊,掉落在桌上的花瓣伴著些花粉,拾一片花瓣送入口中,含著花香,澀苦中夾著甜,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眼前浮現(xiàn)出黃昏。
夜深了,下課鈴聲急促的響起,同學們匆匆的離開,我在整理書,不知何時她走到我身旁,當我抬起頭時,她面無表情的將禮物遞給我,有氣無力的說,謝謝。我用力將禮物推回去說,拿著。她隨口說,我不喜歡,最終我接過了禮物,盯著禮物看了許久,在抬頭時,遠遠的只剩下她離開時的背影。待到世界人走盡,我慢慢的走出教室。
黑黑的天際,幾顆星不再閃爍,月兒也在云層中朦朧。走近那棵石榴樹,借著不多的月光,隱隱的望向石榴花,被黑夜籠罩的石榴花,只是把美麗獻給月亮,把花香留給世界。黑夜中的石榴花,不再那么紅了,我只是無奈,我也知道我們走遠了,最熟悉的人最后都變成了最陌生的人。我僅僅是留足觀賞,就不應該開口多說一句話,隨石榴花香,我微笑著偷偷離開這里,告別無謂的美麗,告別黑夜。
或許無奈不是無能,而是已不想再去掙求什么,不再想能改變什么,所以不會去說,無言也將會是那么自在。
去廁所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龍,他問我,你是不是對那個誰有意思?當我聽到他開口說到她的名字的時候,我竟無言已對,我淡淡一笑后說,沒有,你聽誰說的?他解釋道,沒有,我是自己猜的,要不你怎么會送給她禮物?我更無言已對,難道只有喜歡才能送禮物?朋友間就不能送禮物嗎?
臨走前他又問我,那你為什么要送給她禮物?
世界沉默了,他沉重的聲音不斷的再回響,他快步的離開,留下一直沉默的我,我隱隱的聽到心在說,我要知道,那就好了。
等到熄了燈,我才匆匆逃回到夜的懷里。
坐在床上,依靠著墻,嘴里哼起來歌,無言的快樂,若只是友情何必說成愛,我不明白,我只是在跟著感覺走,我也不想再去明白,再失去一些人。沒有在黑夜中流過淚的人是不會懂得夜的悠閑。
我提起了那件事,說,別人怎么都說我喜歡她。巖好像同病相憐的人,是,我八年級的時候別人也是這么說。我想了想,突然笑了笑說,自己都不知道,局外人都知道。巖也隨聲附和,看來我倆又對到一塊了。我笑過后,淡淡的說,局外人怎么會知道?
我說了一句心里話,除燕外我對其他人絕對沒動過心。若真的非要說,那我只好離你遠去,流言蜚語只會把我沖刷的更干凈。
談話直到夜深了,然而夜更加亮了,星星開始閃爍,月兒走出朦朧,未眠的人在訴說,擁有的一個共同過去,窗前的月色照亮了記憶,清晰了過去。
或許我們玩的很好,或許曾在一起唱過歌,我為你逗笑,那段時光里是有你,在那段時光里是美好的,是因為那時的很熟悉,曾經(jīng)的人是變成了你。從此我也明白了,那最初有你的時光,才是被值得回憶,就算時間帶走了你,有你的記憶也不會消散,或許在遇到你的某一刻起,我又重返了那段時光,我知道最美的風景不會重來,但我會將那感覺永遠的存留下去,即使你變了,即使我的心變了。
一切都淡了,沒有你的時光也是最美的時光,曾經(jīng)是曾經(jīng),而現(xiàn)在永遠是現(xiàn)在,不變的,永遠是時間沉淀下的心,畢竟曾經(jīng)已不是我的。
不知何時,我悄悄入睡……
在睜開眼時,是一個新的一天,伸個懶腰,打個哈欠,世界原本就這么自在,沒那么多瑣事去擾心,昨日的憂傷隨風而去。
走在熟悉的路上,遇到石榴花,映著晨曦,在淡藍的天空下,心中有了莫名的重生之感,新生的石榴花那么紅,一朵朵含羞的笑臉。
坐在位置上,又與世界在玩耍,正當我嘻嘻哈哈時,同桌突然很嚴肅的問我,你是不是在追她?笑容僵在臉上,內心無端的掙扎,真的,我是不想在說什么。
匆匆逃出教室,在那棵石榴樹旁緩緩停下了腳步,不知何時石榴花落了一地,呆呆的望著落了一地的石榴花,我知道石榴花落了,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我的嘴角浮出了一抹微笑。
第二篇:聽一曲清揚花落情感散文
聽一曲曼妙的音樂,思緒隨著飄飛的音符任意馳騁在無邊的心空,回首走過的路,淚跡斑斑,誰拿浮生醉了誰的流年,誰為誰癡情依依,負累一生!
誰說網(wǎng)絡虛擬,真心相待才會收獲真心?誰在一場執(zhí)迷不悟里委屈了自己。不小心把文字染成了灰色,只為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底!醉生夢死不徹悟,坦白心境終無悔!
一次次點擊鼠標,一次次讓虛擬的情注滿心湖。守著一份真,用無悔把自己灌醉,回首過往,誰又把真心給了誰?隨手抓一把煩惱任其在手心里揉碎,流年似水,誰為誰癡心無悔,誰為誰負心滿滿!
經(jīng)不起滿心的傷痕累累,還在堅持一份本真,縱然被七月的流螢弄得一頭霧水,也會用一份坦然回饋了所有的無語!我用真誠編織友誼的花環(huán),用真心擎起一抹無悔。辭去年末舊歲,我的世界里還會有誰!
用心彈唱一曲流年錦瑟,清揚花落,終是一場舊夢!微笑著面對所有的背叛與欺騙,默默守護那個真實的謎底,不管是誰負了誰,都會如煙花飛夢,這一切都會結束在黎明的前夕!
我不是誰的誰,虛擬一場美麗的相遇,不小心把自己帶入了谷底,帶刺的玫瑰一次次刺傷真實的肌膚,針刺的痛,那如火的情愫,灼燒著過往!真心會換來真心嗎?面對迷離的相遇,終讓我無語!
被丟棄的紅顏,在文字里飄香!如親情般的情意被扼殺在那個如火的七月,噩夢的開端,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手持畫筆的剪影,濕了眼眸,痛了心!植一株常青樹在絕情谷底,是誰涮了屏幕的黑,誰把一場舊夢隔離在宇宙之外!真心付出換來一次次負累,碎了的心境成為了一灘爛泥!
文字是我的夢床,我用一抹無悔演繹了最凄美的劇情!悲情主角不是我的默認,故事的結局沒有結局!一場美麗與風花雪月無關,一紙素箋難平溢滿心湖的潮!
波折成就了我的靈感,文字里滋生勇敢的魂,瘋長的愿望在跌倒的地方長成一株常青樹!曾經(jīng)歇斯底里的吶喊,最終幻化成一抹暖陽!曾經(jīng)扯斷了那美麗的緣分線,心事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流淌!
如果離開是一種解脫,我會不會在另一個地方重塑一個新的自我,那轉角處的一米陽光是否還會重演舊夢,邂逅是影子的悲哀,誰會了解一個似霧非霧的自白!晨曦里的那一抹念,是最迷離的色彩!我的信念盛開在真誠相待的目光里!
又是午夜,看時光流轉,遠行的帆即將升起。歲月如歌,一頁素箋繪一場流年錦瑟,醉了遠行的船,聽一曲清揚花落,把夢丟棄在朦朧的遠方,往事不堪回首,那一聲驚雷、觸動心扉的一幕,仿佛是上天做的一張發(fā)舊的底片,時時刻刻浮出水面,痛了神經(jīng),瘦了心湖.....
第三篇:梨花落碎了紅顏情感散文(模版)
友人曾告訴我:“有緣的人,總是會錯過。”
生命里讓人念念不忘的永遠都是你無法得到的東西,包括感情。那些無關風月的單思,那些雪夜里游移的蒼涼,又有誰人知?落魄的季節(jié),繁華不再,我想,我們錯過的不是時間,而是年齡。
我一直遠遠地站在那里,看多年你老去的容顏,看你漸漸走遠。頹敗的日子,斟一壺酒,漫著酒香,隨記憶走過舊時光,走近從前,去緬懷那曾經(jīng)的怦然動心。
18歲那一年,第一眼,僅是一眼,徹底擾亂了我久居塵世漠然的心湖,漣漪不靜,驚慌失措的我,假裝著毫無理由的篤定,開始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那么一個你,可以影響著我的喜怒哀樂,可以影響我的人生,滲入我的生活,當記憶被封存,我本以為那些回憶已然成了空白,成了往昔的流離,卻在多年之后被開啟,我惶恐了。
腳步聲聲,相離的日子總是驚得一地梨花落,紛紛揚揚,于是,彎下腰,拾起一片心傷,讓瑟瑟寒風帶去我的思念,雪后的日子,溫暖的陽光折射入凡塵一隅,本以為心情也會隨著柔和起來,也許,只是本以為。
有些緣,是散去的緣,有些份,是無來由的離分。
我不知道,為何總是為你無法入眠,輾轉反側,總是在爽朗的晌午,朝著陽光的方向呆呆的望著,多想在不經(jīng)意間想你,然后不經(jīng)意間看你闖入我的視線,看著你,竟如此心滿意足。
我淪陷了,我的堡壘因你而崩潰,決堤的是眼淚,還是溢出來的深情,我已經(jīng)無法辨別。把你寫進字里行間,以為可以藏住對你的心緒,卻不知,走筆之意,讓人越發(fā)不能自已。
愿有一天:“待得他日落雪傾城,再來,煮雪烹茶,與君共語似水流年。愿有一天,待得來年桃花灼灼,再來馬踏郊外,種樹桃花,與君笑談江山如畫。愿有一天,待得來年遍野菊花,再來清泉石潭,對飲把盞,與君夜話無雙風華。”
枯枝,殘枝,飄搖的流年,荒蕪了彼岸的蒹葭,平仄不出當年的寂寥,若想忘,不能忘,忘不了,太難忘,滲透出的冷,凄美了風霜,更迭出波瀾不驚的斑駁守望。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看你,已不再是當初的你,卻還是當年的心情。
總是在泛白的年華里,讓青絲亂縷穿梭出歷史的長河,在生生瘦盡的思緒里,將故事里獨舞的人,勾勒斑斑,錦年的手帕,擦干了陳舊的泣淚,在一場場戲里戲外的人生里,不知所蹤。一個人,在記憶的梗上,祈禱著那些綠肥紅瘦的影子。
庭院薄涼,一紙飛花,浮華蹁躚,聲聲湖畔,你已先行了好幾步,我追不上你的步伐,我掙脫不了命運的枷鎖,我多想與你并肩同行,卻被你遺忘在老去的心墻之外。
夢里追尋,尋不到,笑看君郎,只剩眺望,映一簾幽夢,折歲月痕紋,只把天涯刻咫尺,只把對影弄回眸,在孑然的默念里皈依沉睡,在飄零的愛慕里找回自己,落花的意,流水的情,你只給了我滿目瘡痍的心境,在無數(shù)次轉身中,刻下了你蕭條的背影,你可曾這樣看過我,為你飽含深情的雙眸,可曾在某個閑暇的日子,想起我,可曾這樣在那里,靜靜的等我?不,你沒有,你不懂我。
多想靠近你,多想了解你,多想我的世界里多了一個你,不是我們遇見的太晚,也不是我們的時間不對,是你早在那里,而我卻不在。當初迫切想要長大的我,才發(fā)覺如今的我長大了,你卻老了,這是何等的凄涼,你走的太快了,我從一開始就跟不上,恨不能同時,該是如此的吶喊吧。
冬末,立春,快要過年了,而我,卻仍在想你。
第四篇:母親想吃肉了情感散文
去年臘月,母親因膽石癥做了手術。在手術前她已是很長時間不吃肉了,是一年或是兩年吧,做兒子的總是粗心,其實說粗心只是托辭,總是沒有盡心盡孝所致吧。因為結石阻礙了膽汁進入胃里參與消化食物,吃了油膩的東西就嘔吐難受,原本想快80歲了,還要受刀創(chuàng)之苦,也怕有什么不測,就保守治療吧,其實也是粗心或是無知的表現(xiàn)吧。吃了不少的藥,打了不少的抗生素,也沒有見效,到后來,吃一般的素食也很是難受了,就做了手術。
母親的手術很成功,四十多天進食后,術前的不良反應沒有了,吃東西正常了。出院后,她很是聽醫(yī)生的話,不吃油膩的東西,身體恢復的很快,大約是兩三個月吧,還是粗心,沒有記得準確的時間,母親就下地干活了,喂雞、洗衣服、做飯,還伺候腦血栓的父親。
前些日子,是春天吧,或是夏天,做兒子的不都會這樣粗心吧。有走村串戶賣油條的,母親就買了一斤,很香甜地吃了一大根。我說,還是少吃油膩的吧。母親笑了笑沒說什么,剩下的我這個十分不愿意吃油膩的吃了,因為不吃了,母親會舍不得扔掉的。又過了些日子,是一個周六的早晨吧,我在果園干了一氣活回家吃飯,看見鍋里熱著油條,母親拿起一根油條邊吃著邊似是難為情地和我說,我想吃肉了。初時我有些心不在焉,隨后猛然省悟,母親的身體需要吃肉了,這是好的表現(xiàn)呀,我高興地說,那就吃吧。恰好前些時我買了個砂鍋,我拿出五花豬肉和兩只雞腿,佐以料酒、蔥段、姜片、大料、花椒、山楂、大棗,就在沼氣灶上燉上了。
中午的時候,母親吃了不算太小的三片肉,就不吃了。我說,怎么不吃了,母親說,看看有沒有反應吧。我說,沒事,肉爛糊,再吃一片吧。母親就又吃了一片。看著母親香甜地吃著肉片,我漸漸地想起,母親在第一次買油條的時候,就想吃肉了,可她沒有和我說,是怕吃肉再引起不適反應給我添累呢,還是覺得想吃肉不好意思呢?其實,家里冰柜里就有不少的肉,可是,她想吃肉了,不自己做了就吃,而是和我商量,還用買油條的方式來暗示我,我為做兒子的粗心而慚愧。
記得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12歲的我得了急性黃疸型肝炎,住院一個星期就好了,好了后很想吃肉,就和母親說了,那天中午,母親在醫(yī)院食堂買回來八個不小的羊肉餡包子,讓我全都吃了。不知道那天中午母親吃沒吃包子,后來問過母親,那是在我快50歲的時候吧,母親說,忘了吃沒吃了。現(xiàn)在想來,母親在那個中午一準是沒吃包子的。
母親想吃肉了,我竟然不知道母親想吃肉,很是慚愧。
第五篇:花落春猶在散文
我底愛卻并不因此把他鄙視,既然天上的太陽也不免瑕疵。
——梁宗岱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北平的秋天,總是來得特別早。江南還繁花似錦,重巒疊翠,北地卻槐花遍地,黃葉凋零,幾聲哀弱蟬鳴,一陣淅瀝寒雨,把秋意渲染得鋪天蓋地。
沉櫻的心,比秋意更加蕭瑟。結婚只一年,戲劇家丈夫就移情別戀,揮刀斬情絲,撒手的剎那,她覺得人間最痛苦的,莫過于此了。帶著一身情傷,她孤身一人離開上海,飄零到北平。她要避開嘲弄的目光,拒絕哀憐的眼神,像一只受傷的小獸,把陌生的城市,當成僻靜的山洞,躲起來,默默地舔舐傷口。
還在少女時代,沉櫻就步入文壇,在復旦大學中文系讀書期間,她的處女作就得到茅盾等人的贊賞。隨后,她陸續(xù)發(fā)表《喜宴之后》等三部短篇小說集,更讓她一舉成名。沈從文1931年在《論中國現(xiàn)代創(chuàng)作小說》一文中曾提到,“與施蟄存筆致有相似處,明朗細致,氣派因生活與年齡拘束,無從展開,略顯窄狹,然而能使每一個作品成為一個完美的好作品,在組織文字方面皆十分注意,還有一個女作家沉櫻。”憑借出眾的才華和名氣,在北平,沉櫻被一所知名中學聘為國文教師。
新學期開學不久,學校邀請北大法文系主任、知名教授梁宗岱來校演講。梁宗岱的才情學識,沉櫻早有耳聞。她特別喜愛梁宗岱翻譯的作品,尤其是里爾克的《嚴重的時刻》,詩情勃然,鏗鏘沉郁,每每讀起,心有慟然。在復旦念書時,她就聽老師們講過梁宗岱的軼事:一身英國式西裝短褲,長及膝頭的白襪,他飼養(yǎng)一只山羊,每天像狗一樣,溫順地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趨,直到他進課堂,才轉身回去,十足的英國紳士派頭讓梁宗岱在北大獨成風景,師生們都稱他為“中國的拜倫”。無論是才情,還是軼事,都讓她對他的講座,充滿期待。那天,沉櫻早早地趕到學校大禮堂,坐在前排,久疏打扮的她,也收拾了一番,一襲蟹青嗶嘰旗袍,五分寬同色緞邊,外加一件黑絲絨的背心,配一條白紗巾,烏發(fā)如漆,渦媚猶圓,亮麗得像雨后清新的木蘭。很快,她成為臺上梁宗岱的聚焦點。他興致勃勃,口若懸河,洋洋灑灑,博古論今,侃侃而談。她靜靜地聽著,時而會心一笑,如寒梅初綻。她和他,在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互放的星輝。
真才子自風流,梁宗岱是才子中的才子,多情、天真、熱烈,稟賦天才,憎惡平庸。年少時,他就被稱譽為“南國詩人”。留學歐洲后,他是大文豪羅曼?羅蘭座上賓,深受西方文化影響,性情奔放,不設世俗藩籬,不受傳統(tǒng)桎梏。在愛情上,他更是追求自由真愛,他的第一次婚姻是父母之命,他極不滿意,盡管有胡適這樣的名流苦心勸和,他還是在公堂上了斷這段婚姻。
高挑嫵媚、氣質非凡、才華橫溢的沉櫻,讓梁宗岱深深著迷。才子的愛情,來得更加猛烈,率性,不管不顧。剛為情所傷的沉櫻有些招架不住,本能地逃避,刻意保持距離,千方百計地屏蔽梁宗岱的種種示愛。但真摯的愛情來時,人是擋不住的。何況才子梁宗岱燃起的愛情火花,原本就絢麗多姿,熾手可熱,就算冰塊也會熔化了,磐石也要移動了。慢慢地,沉櫻也感到彼此志趣相投,梁宗岱的淵博知識,翻譯作品時一絲不茍的嚴謹,都讓她十分傾慕。也許,愛情才是治愈情傷的良藥,交往半年后,沉櫻又中了愛情的蠱。
沉櫻東渡扶桑留學,梁宗岱毅然從北大辭職,追隨她遠赴日本,葉山一所古樸的小木屋,容納了他們的愛情,他們同居了。他和她,一個詩人,一個作家,又都從事翻譯,共同熱愛的文藝天地,讓他們更加合拍。他們一起寫譯了大量詩作,后來以《一切的峰頂》為名出版合集,用來紀念他們愛情和事業(yè)的雙重峰頂。葉山歲月,端然靜好,簡樸溫馨。當時也在日本的巴金在《繁星》中描寫了他倆的生活:“在松林的安靜的生活里,他們夫婦在幸福中沉醉了。我在他那所精致的小屋里看到了這一切。”一年后,他們回到天津結婚。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們離開天津,寓居重慶郊外的北溫泉“琴廬”,兩個女兒相繼出世,他們幸福恩愛,其樂融融,那首著名的十四行詩《我們底幸福在夕陽里紅》,就是梁宗岱對這段美好生活的真實記錄。
很多時候,轟轟烈烈的相愛簡單,平平淡淡的相守艱難。因梁宗岱好酒貪杯,又愛“吹牛”辯論,夫妻倆口角不斷。他們也同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難逃七年之癢。婚后第七年,梁宗岱回廣西百色處理父親后事,偶然結識了粵劇名伶甘少蘇,特別是她表演的《午夜盜香妃》,深深打動了詩人的心。那段日子,他幾乎一場不缺地捧她的場,每次都“詩情盎然”,觀看后寫詩相贈,“半生道行縱成空,肯惜浮名輕一笑”、“榮辱等閑事,但得心魂相伴。”才子佳人的戲碼,他們不遮不掩地上演,一時間,百色的街頭巷陌,茶余飯后,都流傳著他們的故事。甘少蘇的前夫更是糾集惡徒毆打梁宗岱,但他仍然我行我素,“任他謠諑起紛紜,不惜為卿千萬劫”。梁宗岱還籌集3萬元巨款,為甘少蘇“贖身”。此時,梁宗岱盡管也有“我與你結了婚,沉櫻就會離開我”的顧慮,可還是很快與甘少蘇登報結婚。
促成一場婚姻,愛情不是唯一的因素。維持一場婚姻,僅有共同的志趣愛好,也是不夠的。也許男人不僅需要攜手共進的妻子,更需要一個在旁邊為他鼓掌喝彩、崇拜仰望的女人。甘少蘇僅有小學三年級文化水平,姿色平平,人又消瘦,大大的嘴巴,笑起來,嘴角仿佛翹到了耳朵邊。梁宗岱拋棄精神上共唱和的妻子沉櫻,而選擇了“尋常巷陌”甘少蘇。也許,只因為她是個仰望他如仰望星空的女人吧。多年后,梁宗岱說,他看中了甘少蘇的靈魂。
當時,沉櫻尚有孕在身。聞訊后,她沒有吵鬧,沒有哀求,毅然決然,帶著兩個幼女搬離梁家,獨自在上海生下兒子。后來,她決定帶著子女去臺灣。梁宗岱真的傷到她了。愛多深,痛就有多深,愛有多重,恨就有多重,她不去理會前路有多艱難,只一心想徹底抽身,走得越遠越好,永世不再相見。也許,她能給他唯一的懲罰,就是讓梁宗岱目力不及,讓他牽掛無望,讓他補償不了,讓他永生不得心安。恨意難消,也許只因愛的純度仍高。
梁宗岱得知消息后,匆忙從廣西趕到上海,希望至少阻止子女們去臺灣。沉櫻怎會如他所愿,她連見都不愿再見他。親情和愛情,他再不能從她身上得到。她果然刺中他情感的軟肋,梁宗岱呆呆地佇立在上海機場,體驗到心被一點點掏空的苦,愛被一寸寸凌遲的痛。
她帶著子女決然離去,他們的故事并沒有結束。在臺灣,迫于生計,沉櫻承接梁宗岱的衣缽,翻譯了大量的外國文學作品。沒想到,她翻譯的茨威格的《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格外紅火,在臺灣一年內竟印行了十次。她還重新刊印了見證葉山歲月的《一切的峰頂》,對沉櫻而言,它就像一朵愛情的梅花烙,精致卻憂傷,美麗卻哀痛。在她心靈深處,那難以言述又難以忘懷的愛情,像糾結的蜘蛛網(wǎng),歲月越深,網(wǎng)絲越密,越粘連難除。在臺灣斗煥坪,她教書、翻譯,仍一直以“梁太太”自居,署名仍寫“梁陳瑛”(沉櫻本名陳瑛)。梁宗岱的印跡,在她的心里,在她的生命里,沒有抹去,也不能磨滅。花落春尤在,愛情亦然。
斷絕音訊三十年后,女兒回國尋父。當女兒帶來梁宗岱的東西,沉櫻幾乎迫不及待地趕去翻看。故物歷歷,連同女兒對父親情形的描述,沉櫻積郁幾十年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如深埋地底的熔巖,噴薄而出,汩汩流動:“宗岱:前兩天思清(她們的二女兒)找出你交她的資料去影印,使我又看見那些發(fā)黃的幾十年前的舊物。時光的留痕那么明顯,真使人悚然一驚。現(xiàn)在盛年早已過去,實在不應再繼以老年的頑固。在這老友無多的晚年,我們總可稱為故人的。我常對孩子們說,在夫妻關系上,我們是怨耦,而在文學方面,你卻是影響我最深的老師。”字里行間盡是情意。與梁宗岱共同生活的甘少蘇讀到這“怨耦”二字,亦竟自流起淚來。此時。他們已是雙鬢斑白的耄耋老人。沉櫻籌劃著將梁宗岱的書稿出版,甚至他寫給情敵甘少蘇詞集《蘆笛風》,她也幫助出版,那種對他文字的寶愛真是無以復加。沉櫻晚年多病,梁宗岱親手精心制作各種膏藥,托人帶給沉櫻,希望能對她的病有所幫助。
1982年4月,沉櫻回國了,與十多位文藝界老友會面敘舊,相談甚歡。此時,梁宗岱病重臥床,希望能見沉櫻最后一面。沉櫻卻猶豫了,最后,她決定還是信守諾言:永生不再相見。她是寫小說的,知道悲劇的收梢,更有感染力。她并不“薄涼”,因為有愛,所以狹隘。沉櫻說,彼此老朽相對,不如只留青春愛戀,讓彼此帶著美好的記憶離去。
愛情沒有對錯,非關黑白。誠如張愛玲所言:制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陰晴圓缺,在生命里,在愛情中不斷重演。換一個人,都不會天色常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