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一位律師寫給辭職法官的信
一位律師寫給辭職法官的信
致T兄--寫給一位即將辭職的法官的信
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易勝華
T兄:
許久未聯系,突然接到你的來電,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你在電話里告訴我,已下定決心辭去法官工作,出來做律師,問我能否接納。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說,讓你慎重考慮,我一定盡力相助。怕你誤會我是搪塞之詞,所以決定寫一封長信與你交流,希望能夠完整地表達我的意思。
T兄,雖然我離開老家多年,仍然記得你當年對我的幫助。我倆年齡相近,我入行做律師時,你已是資深法官,而且取得了律師資格。你沒有像別的法官那樣傲慢地對待我這個律師新手,也沒有以各種名目向我提出非分要求。在法庭之上,給我足夠的發言機會,盡可能采納我的觀點;在法庭之外,我倆平等探討一些法律問題。你曾經說過,把我當成朋友相處。而在我心中,對你一直敬重有加。我在北京發展的這些年里,你一直在關注我,給我鼓勵。我們的友誼和感情,不因時間、地點而變化。
這一次的司法改革,讓很多法官、檢察官感到失望,他們紛紛出走。沒想到,你也會成為其中一員。我知道,你是個有法律理想的人。你說過,在法官這個崗位上,更能實現你的目標。你也說起過你的痛苦,領導的指示、輿論的壓力,讓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終于你還是扛不住了。我非常理解你。年過四旬,升遷無望,收入不高,理想落空,不如抓著青春的尾巴,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這些年的發展,讓你看到了律師職業的前途。連我新聘的大學剛畢業的助理,工資是你現在的兩倍以上,對你來說這是個極大的刺激。
T兄,如果你已經拿定了主意,我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不過,你還是先聽我說幾句。而且,你不以坐在審判席的心態聽,我也不以律師對法官的口吻說。下面有些話,可能會刺耳,但一定是我的肺腑之言。T兄想必不會介意。
在你打算辭去法官職務從事律師工作之前,我認為你必須想清楚三個問題:
1、你會失去什么?
2、你想得到、能得到什么?
3、從你現有的,到你想得到的,你應該做些什么?
在電話里,我也問了你第一個問題。你笑著說:辭職出來,失去的只是鎖鏈,得到的是整個世界。沒錯,你解放了,獲得了自由。但是,這是詩意的表述,也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我相信,在你的心中,肯定知道自己會失去哪些東西,比如穩定的工資和獎金福利、社保、級別待遇等。
那些都是表面的。你是否知道,你還失去了職業的尊榮和安全感。
在中國,法官的地位遠遠沒有到至高無上的地步。但是,除了那些到法院打過官司、見過某些法官真實面貌的人,在大多數受港劇、美劇毒害的群眾眼里,法官這個職業還是受到尊敬的。你雖然有萬般委屈與厭煩,但是在你的心中,必然已經習慣了這個職業帶給你的尊嚴和榮譽。坐在審判席上,你就是帝王,所有人都要聽你指揮。在法庭之外,當事人和律師對你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你習以為常,這些是你工作和生活的一部分,已經長在了你的身體上,成為你肉體的一部分。現在,這些東西就要離你而去,就像從你的身上挖去了一塊肉,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塊肉。
十幾年的公務員生活,給你也帶來了足夠的安全感。無論自然災害還是金融風暴,你的工資雖然不多,但是每個月都會準時足額發放,不會讓你斷頓,孩子的學費、老人的藥費、房貸等等,不會沒有著落。當你年老生病、做不動的時候,也不愁沒有飯吃。攤上個什么事情也不怕,你是有單位有組織的人,他們會出面,為你解決,為你做主。
但是,如果辭去了公職,你也將失去這份安全感。我剛入行做律師的時候,父母最擔心的就是我收入不穩定。即使是做到今天這個份上,已經衣食無憂了,我自己也有一分隱憂:如果有一天攤上個重大變故,誰來養我,誰來管我的一家老小呢?正是基于這種不安,我只有不斷掙錢,給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你還失去了一種安定、安穩的生活。做法官這些年,你想必已經習慣了朝九晚
五、準點吃飯、周末和家人在一起團聚的有規律的生活。律師職業,尤其是入行之初,哪怕是業務做大了,這樣的生活必然不復存在了。沒業務做的時候,為了找業務而憂心如焚,業務忙的時候,隨時可能被一個電話喊去加班、出差。
你也許會說:我不要掙那么多錢,有個差不多了就行,生活和家庭還是第一位的。但是,生活的壓力讓你身不由己。拿我來說,已經有了點積蓄,幾年之內沒有收入也不會餓死。但是,律師這個職業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若停下來,只會被淘汰。所以,除非徹底退出,否則不可能隨心所欲安排自己的時間和生活。
你還會失去什么呢?你可能認為經過這些年,自己已經積累了不少的人脈資源,這些對于你從事律師職業,會有很大的幫助。
確實是這樣。和剛進入律師行業的年輕人相比,你有著他們無法比擬的優勢,除了工作經驗、社會閱歷,還有你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我只是你的朋友之一,想必還有很多很多,他們分布在各個法院、檢察院、公安,還有其他的行政機關。還有一些民間的資源,例如企業老板等等。
不過我要給你潑冷水的是,有個成語叫做“人走茶涼”。你想必還記得《廉頗藺相如列傳》中的那句話吧:“夫趙強而燕弱,而君幸于趙王,故燕王欲結于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
也就是說,你自以為的那些豐厚的人脈資源,他們存在的基礎大多是基于你的法官身份。你在那個崗位上,可以為他們做一些事情,所以他們愿意結交你,跟你稱兄道弟,信誓旦旦。你離開這個崗位以后,他們中間講點情義的,也許會請你吃飯、喝酒,舉手之勞、順水推舟之事,也許會幫幫你。真要他們付出一定代價、承擔一定責任去為你做一些事情,我想是不太可能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會越來越淡,最后淪為點頭之交而已。
而且,從事律師職業,這層熟人關系有時候還不如沒有。有時候,你承辦的業務,他們如果有不合適、不妥當的行為,你不認識他們,還可以嚴正交涉。你認識他們,反倒是不好說他們什么了。
所以說,你擁有的人脈資源,其實正是你馬上要失去的東西,甚至是你未來從事律師職業的阻礙。當然,特別特別好的交情,那又另當別論。只是,如果你光是索取,無以回報,這樣的交情又能持續多久呢?
離開法院,離開公職機關,你失去的東西必然有很多很多。以上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要等到你進入這個職業以后再慢慢去體驗了。
第二個問題:你想得到、能得到什么?
在電話里,我問過你對待遇的要求。你很認真地說,只要比現在的工資多個兩三倍就好了。聽得出來,你認為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高,可能在你的心中,有一個更高的期望。
我必須承認,以你的資歷、水平,要求十倍于現在的工資都不過分。但是事實上,你辭職出來以后,能得到的工資待遇,恐怕會讓你大大的失望。
律師和任何自由職業一樣,收入也是金字塔構造。你看到的,大多是金字塔尖的律師,至少也是中層的律師,那些底層律師的情況,被你選擇性忽略了。你可還記得我剛做律師時的窘迫?吃了上頓惦記下頓,公交車都舍不得坐。如果不是有點老底,我也許就打起了退堂鼓。你可能會說:“那是因為你沒有法律工作經驗,作為資深法官,這些年的工作經驗肯定比其他新入行的律師強。”
沒錯,你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可是你別忘了,那是審判工作經驗,不是律師工作經驗。知易行難,隔行如隔山。一個經驗豐富的足球裁判員,不一定是一個好的足球運動員。審判工作經驗轉化為律師經驗,雖然比一無所有的法律新人要有基礎,但是也絕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例如:你在刑庭呆過多年,也到看守所提審過被告人,可是,法官提審與律師會見被告人,無論從問話的語氣、角度、方式、技巧都截然不同。律師實務知識,你還需要從頭學習。
同時,你應該知道,根據規定,離職法官從事律師職業,有兩年絕對回避期。這兩年之內,不能從事任何訴訟業務。而且,T兄你看似隨和,其實一身傲骨,即使出來做律師,也決不屑于放下身段,去干勾兌的事情。
T兄,你想一想,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一個既不能辦案、又不懂律師實務,而且還不肯去勾兌拉關系的律師新人,在入行之初,他應該獲得怎樣的報酬?
在北京,正常情況下,一名通過司法考試、碩士研究生畢業的律師助理,剛入職的月薪大概在3000元左右,而且競爭非常激烈。在其他二三線城市,律師助理的待遇想必還要低一些,有些實習律師甚至沒有工資。更有甚者,在某些城市、某些律師,實習律師需要給律所繳納幾千元的實習費用。從按勞取酬的角度來說,剛辭職出來做律師的法官,仍然是律師新人的性質,排除特別因素,他們能得到的報酬,正常情況下應該與其他新人是一樣的。
離開公職單位,對于收入有一定的期望值,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而律師的高收入,基本上是來自業務收入。律師行業中的固定薪資,一般是行政人員和工薪律師。能拿到高薪的行政人員,基本上是大型律所的高管,年薪大概在20-50萬元間。能拿到高薪的工薪律師,只能是承擔了大量訴訟業務的律師,或者是在非訴團隊中發揮著極為重要作用的成員,年薪大概在10-100萬間。除此之外,每個律師都是靠天吃飯。案子多、收費高、膽大敢勾兌的,掙的錢自然多一些。交際能力差、不善于營銷、業務能力弱的,也有可能是勉強度日。有些律師做了幾十年,連一年幾千元的工位費都交不起,每天生活在極度焦慮中。
T兄,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有合適的企業愿意接受你做法務工作,從現在的行情來看,你的價值不低于年薪30萬,但是你要趁早下手。因為大批法檢辭職的洪流出現時,市場價格可能會隨之降低,一些效益好的公司的法務崗位,可能已經被人占著了。
但是你對我說,你還是想做真正的律師,像我一樣,天南地北,四處奔波,看美景、吃美食,法庭內外,風光無限。
那么,你就真的要做好思想準備了。如果基于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可以答應你提出的任何工資條件,你現在月薪的兩倍、三倍、五倍,我都能承受。但是,如果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辭職法官要求到我團隊工作,我不一定能接納他,我需要考察他的業務能力和發展前景。如果能接納,我給他的最初待遇,也只能是與他現在的工資收入持平。這是一個相對合理的市場價格。
當然,我談的只是我個人的做法,也許其他律師比我更大方,愿意出更高的工資給一個素不相識的法官。如果從付出與收益的角度來看,也許大多數律師并不樂意聘請法官做助理,因為不如剛畢業的學生聽話、好使喚。而且,剛開始不知道這個前法官、現新手到底能做什么、能給自己創造怎樣的效益,無法定價,定價過高的話,今后無法調低。以原有的工資標準作為最開始的定價,我覺得是比較穩妥的。
當然,某些辭職的法官肯定會成為搶手的香餑餑,被某些律所、律師高薪招聘。一些律師、律所專做某個法院、某個法庭的業務,以前一直不得其門而入,招聘了這些辭職法官之后,就有了敲門磚,可以知道法院里面的一些門道,或者用來裝點律所、團隊的門面。這個,已經與辭職法官本人的法律水平無關,也不屬于正常的律師業務范圍。我們不討論特殊現象、個別現象。
勾兌是有風險的,也是你不屑于為之的。如果目標只是為了掙錢,其實也可以不辭職出來。做一個接受勾兌的法官,遠遠比做一個主動勾兌的律師要輕松很多。越墮落越快樂,是某些人的生活方式。我相信,大多數辭職出來做律師的法官,是想追求一種物質上富足、精神上自由、能夠睡得著覺的生活。所以,我愿意相信,絕大多數辭職出來的法官,并不想成為勾兌的律師。
由于收入問題是所有辭職出來做律師的法官最關心的話題,所以我說的有點多了。歸納一下,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就是:
也許你自視甚高,也許你想得到的很多。但是,排除人情因素,排除利用此前法官身份影響力的因素,剛進入律師職業的時候,除非去做企業法務,或者擔任律所的高級行政管理人員,否則,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在律師事務所還沒有發現你的業務水平時,最初幾個月的待遇,基本上只能與你現在的收入持平。甚至會更少,或者是0。
T兄,上面的分析可能會讓你心灰意冷,或者對我的觀點產生本能的排斥。那么,你還是先看看我們對第三個問題的分析:你現在需要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不怕失去的那么多,不怕得到的暫時那么少,鐵了心要辭職出來,那么,請聽我以下的建議:
1、轉變心態。
你必須要時刻提醒自己:我不是法官了,我是律師新人。用最短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態。這個過程確實艱難,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角色轉換太慢,你會更加痛苦。
心態對,一切都對。你已經不是法官,所以,放下你的高傲。你現在是律師界的新人,所以,回到學生時代的謙卑。那些你看不上的、水平爛的、年齡比你小的律師,現在都是你的前輩。他們的收入比你高,做律師的經驗比你豐富,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
在面對委托人的時候,你要及時轉換成律師的角色。他們不再是有求于你的當事人,而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不能流露出絲毫的優越感、不耐煩,或者是高高在上。從現在開始,你要用以前對待上級領導的態度,去面對這些當事人。
面對你以前的同行,你更需要提醒自己,你是一個律師了。即使他們曾經是你的領導、同事、哥們、下屬,即使還有一些私人感情存在,但是在他們眼里,你已經是一個律師,所以你也必須明確自己的律師角色。如果你還以法官的身份去評價他們的工作、指導他們,甚至直言不諱地批評他們,也許一時半會還行,時間長了,必然會成為不受歡迎的人。換位思考一下,是不是這樣呢?
2、加強學習。
你也許認為,做法官這些年,工作經驗和法律知識已經多到無用武之地,律師業務那是駕輕就熟,張嘴就來。
無論你如何評價自己的業務水平,無論你怎樣低估律師業務的技術含量,我都要告訴你:你錯了。不客氣地說,如果有這種認識,你就是井底之蛙,自大的夜郎。
你如果認為律師業務簡單,那是因為你接觸的業務簡單,或者接觸的面太狹窄。你在刑庭的時候,審理的可能只是搶劫、強奸、傷害、盜竊類的案子,你認為這就是刑辯律師的全部?你在民庭的時候,你審理的可能只是婚姻、勞動、交通、債務糾紛的案子,你認為這就是民商律師的全部?你可能替人審核過幾份合同,提供過幾次法律咨詢,你認為這就是非訴訟律師業務的全部?
律師業務發展到今天,已經變得非常精細和專業,尤其是在一線大城市的大型律師事務所,律師業務早就不是按照“刑、民、非訴”這樣的粗線條劃分。就以我所在的盈科刑事部而言,刑事業務已經細分到“金融犯罪”、“職務犯罪”、“黑社會犯罪”、“知識產權犯罪”等領域,更別說民商領域的律師業務細分,已經與一流醫院的專業分類不相上下。不同的業務領域,有不同的法律法規,還有不同的辦案技巧。
我來北京之后只做刑事業務,現在對民商業務幾乎生疏了。即使將全部精力用于刑事業務,我仍然認為自己在刑事領域還有很多需要認真學習的地方,感覺到巨大的壓力。你曾經對我的評價是:在律師當中,我算是勤奮好學、善于思考的。如果有十幾年工作經驗的律師還在不斷學習,并且感到巨大的學習壓力,那么,一個剛出來做律師的法官,憑什么可以口出狂言,認為律師業務對自己是小菜一碟呢?
所以,必須要學習。根據自己確定的專業領域,一方面學習和鞏固理論知識,一方面抓緊時間學習律師實務經驗。兩年的回避期,一年多的實習期,這三四年的時間,完全可以相當于上了一次大學。用這三年時間華麗轉身,加上自己以往的工作經驗和社會閱歷,完全可以成為某個領域的實力派大律師。做實力派,比做勾兌派更有成就感。那么,學習是第一位的。
3、放下架子。
雖然中國的法官和西方的法官不是一回事,但是中國法官仍然不可避免沾染了西方法官的某些特點,例如:清高、孤傲。
我做律師這些年,也見過一些清高孤傲的律師。他們的共性是飯都吃不飽,只好拿清高做擋箭牌。律師職業是服務行業,沒有清高孤傲的理由。飯館里面清高的服務員,恐怕一天都做不下去。律師行業同樣如此。
所以,從法官到律師,必須要放下架子,以服務者的姿態,重新規劃你的工作。要經常拋頭露面,要勇于在公開場合發表自己的觀點,要敢于營銷自己,宣傳自己。你現在不是國家公職人員身份,不是法官,你現在是一件商品,要把自己的知識和經驗賣出去。
如果你認為自己奇貨可居,待價而沽,想等著別人找上門來,求你代理某個案子,也不是不行。不過,你還是先看看自己銀行卡的余額吧。
…… ……
T兄,夜已經很深了。這段時間來,想必你很難入眠。我也一樣,為你不平,為我們這一代法律人,感到憤懣。
十多年來,我們在不同的法律人角色中,體驗著中國司法的點滴進步與倒退。我作為律師,雖然受的委屈比你多,但是在物質方面,我的收獲比你大,也算有所安慰。
而你們,坐在審判席上,穿著法袍、敲著法槌,一臉的嚴肅,看似風光無限、權力很大,實則就是司法勞工。想做點正事吧,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想干點壞事吧,有賊心,沒賊膽。窩窩囊囊、稀里糊涂地過了十幾年,這次司改,用你的話來說,“徹底絕望”,我卻認為,倒不必如此悲觀。山窮水盡,柳暗花明。
這些年來,盡管司法有倒退,但是客觀地評價,進步是主流。這次司改,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必將導致法律職業重新洗牌。法檢骨干大量流向律師職業,司法質量和司法效率將有所下降。律師隊伍受到巨大沖擊,競爭力弱的新人將更加艱難,或者被市場淘汰。法檢新鮮血液的大量涌入,將擠壓“勾兌派”律師的空間,有可能在律師中形成一股與“死磕派”抗衡的力量。總體來說,律師隊伍的實力將大大增強,地位也許會隨之提升,檢、法、律師這三家的聯系更為緊密。這次司改引起的一系列變化,不一定全是壞事。
T兄想出來,而我卻一直在想著重新進去。和我有同樣想法的律師,也許不在少數。不過,看來只能期待下一輪的司改了。
盡管T兄在電話里表明想辭職的態度,我還是聽出了你的不舍與依戀。這也正是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的原因。如果不以收入增減作為唯一標準,我想,還是有值得期待的理由。
如果T兄真的去意已決,而且也做好了吃苦、遭罪、再世為人的思想準備,我愿意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如果你不想進公司做法務,也希望收入能夠比現在高出多倍,我建議你嘗試著先在大型律所擔任行政管理工作。我所在的盈科律師事務所,在全國各地都設有二十多家分所,更多的分所正在籌建之中。盈科現在最缺的不是律師,而是律所管理人員。擔任分所執行主任,年收入大概有幾十萬元,符合你的期待。分所主任一般與律所簽訂三年合同,期滿后可以做個人業務。這樣一來,正好度過了兩年回避期和一年多的實習期,擔任行政管理人員期間積累的人脈,又為自己的律師業務打下了很好的基礎。盈科的很多分所主任,就是這樣的發展模式。
不過,剛進入律所,你也無法做到立即成為分所主任,還是需要從普通行政做起。我相信,以你的工作經驗和能力,一定會很快得到晉升。如果你有這樣的意向,我可以向盈科的高層推薦你。
T兄,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理解并且支持你。而且,在我認識的由法官轉行做律師的人里面,我尚未看到一例失敗的。他們絕大多數都在很短的時間里面適應了新的職業,之前的工作經驗與社會閱歷為他們律師的業務提供了極大的動力,后勁十足。我相信你,無論在哪個職業中,都是最優秀的。
祝:安好!
弟:易勝華
2014年7月20日凌晨0:30于北京
第二篇:一封年輕律師給更年輕法官的信
注:因好友羽戈的介紹,閱讀了上海律師翟呈群給學弟的一封信。坦率地說,這封信的份量,似不比斯偉江給法學學生的信輕。
從網上搜索翟律師1984年10月10日生,2007年開始執業,是最好的年齡,是有體驗的時候。從信中既能感受年輕法官初就業的現狀,又能感受年輕律師初創業的體驗。
翟律師是屬于比較沉穩的一類。信中的很多內容是對自己經歷的總結,有些恐怕也是對自己的勸誡和要求。
這樣的信件,也能夠引起我們老律師的很多思考。
給法院師弟的一封信-[【申城小狀】]
給法院師弟的一封回信
師兄你好!
一次偶然的機會,搜索時搜到你的博客,從此以后就成你博客的堅毅小粉絲兒了,那個時候是大二,如今都大學畢業了。
很佩服師兄的學識和人品,每次看你的博客心里都很“翻滾”,啟發真的很大。知道師兄是爽快人,我就不多表達敬意了,免得師兄覺得我是馬屁精,呵呵。
這次向師兄發郵件,是想向師兄請教點事情,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所以你什么時候有空回都行,當然了,不回也行哈,師兄的博客已經給我很多啟發了。
我今年畢業的,考的一個區法院,現在已經上班一個月了,被分到商事庭,因為法院急缺人手,我甚至都快要接案子獨自審理了,很讓人無語。這一個月,內心是非常絕望的。上半年的時候誤打誤撞像被命運催著一樣考到了家鄉這邊的公務員,在這個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的省份,自己的父母自然是非常高興,可是自己內心還是非常的不甘。我現在22歲,每想到自己這輩子坐在辦公室里渡過幾十年,每天晚上出去吃喝,肚子慢慢的塞滿了油脂而脹大,興許某一天也許會像今年剛被逮進去的四五位一樣戴上瑞士手表去吃皇糧,背冒冷汗。現在,有些懷疑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說公務員好,尤其是法院。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法院是否也像這里一樣,很少再有當事人拿法官當人看了,僅僅這一個月就碰到很多當事人跟法官拍桌子罵娘,而且每天都要被結案率壓著,勞累,機械。另外,這里的待遇還是太低了,2000,卻又買不起三分之一平米的房子,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真不想讓他們為我拿出那些血汗錢。而為了解決這一切,我不想像很多人那樣伸黑手,拿黑錢,那該有多杯具。
師兄,說的這么亂,其實只是想說,我想離開這里了,想去深圳那邊做律師,一直都向往這座城市。現在我在考慮的問題是,法院的工作經驗對做律師是否會有幫助,如果是的話,我是否該再在這個法院工作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我該多注意學習關注儲備些什么呢?師兄你已經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大律師了,不知道師兄你有什么建議沒有,如果師兄覺得我這個從未謀面的師弟幼稚過些,那就開炮吧。
最后謝謝師兄百忙之中能看完這封信,師兄有時間就回,沒時間就算了,真的。
向大師兄問好,祝師兄開心,順利。
師弟
2010年9月9日
師弟你好!
我看到你這封信,已是次日。遲為回復,謹請見諒。
在開篇回復之前,我想提及一個大師兄,他名羽戈,作家,知名評論人,現客居寧波。他曾經援引阿憶《我的生死北大》的最后一段來敘說自己對西政及西政人的感情――“當我從噩夢中一天天醒來,凡遇北大同學呼我,我一律火速回復,不敢怠慢。我不知道是不是如此――我們那片園子里出來的人,智慧而脆弱,一點點呼喚可以使他飛揚,一點點漠視便可以瓦解他的生命。”此番話語也可表述此時我收到你來信的心境。
我博客開于零七年,彼時甫至滬上,寫點執業散念,偶爾矯情一下,無非是孤芳自賞,聊作自勉罷了,如果說帶給你哪怕一絲的自省,于我而言,也算幸事。至于你說的“年輕有為”、“學識和人品”,我還真不敢當,不是自謙,混跡此行業幾年,逐漸發現自己一罐未滿半罐咣當。
前段時間,與滬上兩大狀吃飯,一為知名刑辯律師,一為知名知識產權律師,都在不惑之年徘徊。刑辯律師和我說,他零八年接案子時就開始一個案子收五十萬了(你可以推測他現在的身價)。那時,我只有羨慕的份,但絕不嫉妒。因我深知,我從即日起經過十三年的打拼,至不惑之年未見的混的比那兩位大佬差。任何時候,別人的經驗,只能借鑒為我所用,但不能復制,畢竟你還沒有達到唐駿老師的道行。再者說,我們這行業,有時候你遇到一個機會,一個貴人,你抓住機會,或許真的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詞敝之,機緣,不得強求。
言歸正傳----
一,先說你的現狀。你剛畢業就手握鐵飯碗,這碗里一個月就區區兩千大洋的米,是不是覺得太少?你是否和你的同班同學比過?覺得他們做律師雖然現在銀子也不多,但將來必將飛黃騰達比你更有“期待利益”?
剛畢業的大學生攀比起薪,是很浮躁的表現,有的年輕人甚至為了幾百塊的薪酬差距輕率換工作。然而,對于剛入職場的年輕人來說,未來的發展機會遠比短期的財富積累更為彌足珍貴。也許比較下五年后、十年后的薪酬更有意義,更不用說對一份工作的好壞評價,還要結合興趣度、社會認可度、生活成本等因素了。
你說你快要獨立審理案子了。這是多好的事?我華法院系統的晉升流程你一定比我熟悉:書記員,助理審判員,審判員,副庭長,庭長,副院長,院長。姑且不談地方司法系統晉升的不合理性,你現在剛畢業就干助審或審判員的活,不覺得很有成就感么?要知道,你現在才22歲啊,32歲呢?42歲呢?你能說,將來有一日成為貴院老大,是我癡人說夢?
同你一樣,我也是農民的兒子,家境也不富裕。你不愿啃老的心,讓我覺得你是個孝順的人。但是這個國家哪條法律規定你二十出頭就必須買房?我不知道你在哪個城市,但三線城市2000塊也的確不夠買一平方。不過房價問題,不獨你所在的城市有,其他各地都有。以上海為例:上海目前外環線左右購買一套80平的小二居室計算,約為160萬,加裝修及稅費合計180萬。首付40萬,貸款140萬,如貸款20年,你月供至少要5833元。在不降低生活質量的情況下,除去人情來往開支及其他生活成本,你月收入至少需在12000-15000元(稅后)以上。可我告訴你,在上海剛畢業的年輕白領里,頂多有20%的人可以達到數字。從這個數據,你還覺得在大城市工作沒有壓力么?
我知道你一定有顆大展宏圖的心,你覺得一定要去深圳這樣的大城市發展才能實現自我價值。如果讓你猜,美國哪個城市是應屆畢業生的最佳工作之地,你可能會說紐約。而我告訴你,調查顯示,答案是加州的圣何塞,即硅谷的核心區。你向往深圳,我不是不鼓勵,只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僅僅貪戀大城市的名,而忘記了自己的競爭優勢,忘記了自己的夢,忘記了你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因為每個從“小城市”到“大城市”,都難免將經受一番掙扎:站在光怪陸離的建筑物間,看到城市的內心,我究竟是要不屬于自己的高樓大廈、立交橋以及擁擠的地下鐵,還是要可以讓我內心更充實富足的現實生活?
二,再說職業風險。你擔心將來“每天晚上出去吃喝,肚子慢慢的塞滿了油脂而脹大,興許某一天也許會像今年剛被逮進去的四五位一樣戴上瑞士手表去吃皇糧,背冒冷汗。”你有如此的風險意識,甚好。可是,律師就沒有風險了么?我圈內的朋友被國保約去喝茶的也不是一個兩個。這個還算好的,有的被吊銷(執照)、被罷免(人大、律協等職務)、甚至干脆“被失蹤”。我本人也曾面臨這種風險或風險之虞,前段時間蘇州/通安/拆遷事件,當地律師皆不敢站出來。有居民找到我,希望我介入,我思考了一下還是婉拒了。我為自己的勇氣不足感到愧疚,但是在這個法治有點倒退的時代,光有匹夫之勇是難成大事的。所以,這一點,如果你轉行做律師也是要考慮到。
至于你說的當事人罵娘的,我想哪個城市法院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只不多三四線城市法治觀念稍顯淡薄而已。
三,關于轉行。我畢業后也不止一人問我,“你為什么不考公務員(包括法檢)?” 開始我還正兒八經解釋一番,到最后實在倦怠,就索性說“考不上唄。”呵呵。我干嘛
要考?不過,即使當初進了體制,我估計還會出來混律師。主要是因為我崇尚自由且天生性格倔強,也別無他法。
我是覺得,晚轉不如早轉,轉的越晚你的機會成本越高。至于你說的繼續呆在目前單位積累,如果那個法院在深圳或是你辭職在本地做律師,倒是很有必要,畢竟做了律師人脈都還用得上。但,你是跑到深圳,估計很難用上了。那你留下了積累的也無非是----站在法院的立場分析問題,以后做律師代理訴訟案件時,可以盡力保持全面、中立的立場。僅此而已。
既然去意已決,何必戀戰?你想進入一個行業,可能需要一萬個理由,但要離開一個理由就夠了。我幫你挑一個----孔方兄太少了,你根本無法為生你養你的父母提供富足幸福的生活保障。足矣。坦白說,做了律師,只要你稍加努力,加上有點悟性,估計在深圳掙
個平均工資數倍甚至十倍應該不是問題。(參考數據:上海市2009年全市職工平均年工資為42792元/年,而當年律師行業平均年薪為36萬元。)好好打拼幾年,不但不啃老不是問題,每年給他們提供一些養老基金也不是問題。
我看你的信,覺得你感性有余,理性不足。滿篇都是對現狀的抱怨,卻又無從著力改變,這實在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擔當。踏實做好每一步,認真做好每件事。你才多大?剛踏出校門,就想住黃金屋,實在不足取啊。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任何一項偉業的達成,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要怨懟,要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省。要知道,生活不是為了奮斗,但奮斗是為了生活。這世界也沒有最好的城市,只有最適合你的城市,為何一定要深圳呢?為何不可以去你家所在省省城?對一個發展城市的選擇,比較潮也是比較負責任的評價指標應該是幸福度和精神。一天到晚錢錢錢,不覺得無趣么?貪得者身富而心貧,知足者身貧而心富。
當然,處此困境也不用有什么恐慌與迷茫。所謂成長,就是不斷地面對一些悲涼的事情,并將它們雕刻出花來。不要考慮是一線城市還是二線城市,而要考慮你希望未來的工作和生活是什么。
以上意見,與你共勉。希望你能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抉擇。
秋佳。
愚兄:翟呈群
第三篇:法官檢察官為什么辭職
法官檢察官為什么辭職
法官、檢察官是當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職業,光榮、高尚,肩負著多少人寄予重望的公平和正義,成為構建社會秩序的脊梁。
但是,他們能是什么人所說的“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嗎?我看不是,走出辦公室,脫下法官袍和檢察官制服,他們也是一群極普通的人,有著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柴、米、油、鹽、醬、醋、茶,他們一樣也少不得,他們照樣會因一筆獎金而欣喜,照樣會因霸道的克扣和攤派罵娘。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觀念也發生了改變,這只隊伍已不再是鐵桶一塊,近幾年來,從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到地方各級相應機構,陸續有一批人自動辭去了法官、檢察官的職務,做出了新的選擇。如果以單位的級別、人數作為比例去進行統計的話,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辭職的比率要高居榜首,這種現象耐人尋味。大家都知道,進入法官、檢察官的隊伍不容易,而想成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中的一員更是難上加難。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們毅然決然作出了這樣的選擇?他們是一伙勇敢的人嗎?他們是開拓者,還是因守不住清貧而遠離了他們一度堅守過的責任和尊嚴?有人說,做法官、檢察官就要守得住清貧,這可以作為一條個人的信念,但是不能成為一條定理,為什么做法官、檢察官就一定要清貧呢?在一定程度上,合法的財富也是衡量一個人能力和成就的重要尺度,也是保證一個人、一個家庭生活質量必不可少的物質資源,因此,我們不能對這樣的一個群體有太多的苛求,我想避開所有的先入之見,通過對幾個辭職的法官、檢察官的采訪,試圖對這一現象作出一些粗淺的解析。
王律師辭職前是最高人民檢察院研究室二處的處長,1993年,25歲的他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并取得了碩士學位,進入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對于一個來自農村,父母都是農民的他來說可謂是光宗耀祖,蓬蓽生輝。在最高人民檢察院一干就是八年,2000年8月,最高人民檢察院競爭上崗,他旗開得勝,成為研究室二處的處長,年僅32歲,當時是最高人民檢察院最年輕的處長,正當他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卻做出了一個讓領導,讓同事大吃一驚的舉動:2001年二月,他向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了辭呈,接著走出了最高人民檢察院,進入一家律師事務所成為了一名律師。在官本位觀念如此濃重的中國,他何以有這樣的勇氣走出這個最高級別的司法“衙門”而步入市井街巷之中?半年進去了,他是否為自己的選擇后悔?九月的一天,我帶著這些問題采訪了王律師。
王律師住在石景山區六合園一個極普通的居民樓里,現在供職于北京市高朋律師事務所。33歲的他看上去更年輕,干練。在談到什么時候想辭職的時候,他說,在他還沒當上處長之前,于1999年就有了這個念頭,盡管他在單位里人緣不錯,他所從事的立法研究與他所學的專業很對口,但是如果步出機關,走近北京蓬勃發展的經濟圈,他深感機關生活節奏的沉悶、緩慢。“沒有壓力,沒有動力,缺少活力,更沒有成就感。慢慢地就把一個人的創造力、想象力、個性與熱情耗盡了,年復一年,你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不知道你應該怎么干,你不知道你能干的什么樣。總之,你的命運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一切都必須聽天由命,或者是等待一個常識你的領導出現,然而在走馬燈式的職位更迭中,這樣的機會少的可憐而且轉瞬即逝。”王律師說,“30來歲是一個人最寶貴的創業時期,我不愿意自己在那樣的環境中失去個性和活力,而那些畢業后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經過幾年的拼搏令我刮目相看的昔日同學也是促使我下決心改變生活方式的重要原因。”
提高生活質量是每個人無可指責的愿望,生活質量的標準隨著時代的發展也在不斷的重新定位,更多的公務員階層已經體味到作為一個手頭拮據的精神貴族總是在心理上有著一種難以克服的自卑與寒酸。王律師在高檢每月的收入不到二千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大的改觀,面對房改、子女教育以及想在北京維持一個像樣的生活檔次,這樣的收入就顯得捉襟見肘了。我問王律師:“并不是所有步入商海的人都能取得成功,新經濟有其誘人的一面,但對于另一些人來說,也可能是陷阱。”王律師說:“這我也想到了,如果我干律師不
成功,我也不會再回到公務員隊伍里,我曾對同事們說,三年以后,如果你們看到我進了學校做了教師,那就是我做律師失敗了。”
王律師說:“有一個舒展的心態對一個人的身心健康相當重要,在機關,你一切都必須小心翼翼。”他舉例說:“今年辭去最高人民檢察院民行廳廳長職務的楊立新教授最近就民商法的部分問題發表了一些觀點,這些觀點在他做民行廳廳長是時候是不可能講出來的,現在是學者了,身份不一樣了,講起話來就自由多了。”
我問他:“你離開高檢沒有人勸阻你嗎?你的父母同意你的選擇嗎?”王律師說:“近幾年來,從高檢辭職的人究竟有多少,我都數不清了,大家已經不對這樣的事感到驚奇。至于我父母,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的選擇,我父母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在談到辭職前后收入的差距時,王律師頗有感慨,他沒有直接談到自己,而是說到前些日子在一家銀行碰到羅緝,羅緝曾是最高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局長,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他離開了高檢,成為一名律師,兩個人在閑聊中,羅緝說:“和以前相比,有兩個不一樣的?太多?和?太少?,以前是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現在是恰恰相反。”
王奕屬于那種不是因為收入方面的原因而離開法院的人士之一,他現在供職于北京市莫少平律師事務所。1985年,他畢業被分配到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進入法院或者檢察院曾經是他的追求,但是,在那里工作了十年之后,他感到了失望。
他說:“和我想象的大不一樣,懶散成風,人浮于事,人們為了一個小小的位置、一個小小的名譽而相互排擠,勾心斗角。沒有朝氣,沒有活力,甚至沒有誠實、沒有正義。我感覺到的只是壓抑和空虛,我覺得如果在那兒長期呆下去,我會毀了自己”
談起在法院的那段時光,王律師似乎至今還耿耿于懷。
“沒有人把心思用在辦案、用在學習業務上,我在那里是做了九年的書記員,第十年,我成了助理審判員,也就是那一年我離開了法院。
“1993年我參加了律師資格考試,取得了律師資格,但是當時并沒有想去做律師,雖然那時我已經對法院的工作感到了乏味,后來,我在法院談了個女朋友,當時我就快30歲了,還沒分到房子,沒有人想到你是晚婚而去照顧你,但是,因為我在本單位談了個女朋友,當時的院領導想把我們兩個人調走一個,理由是任職回避。說我們兩個人不能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當時為了把我女朋友留下,我就提出來我走。當時,院里只給了一下午的時間考慮,我也沒有用多少時間考慮,就決定了。那天下午,和我同時提出來要走的一共是四個人,這有點出乎領導的意料,但是既然有言在先,也沒有辦法了。
“我出來后,別人根據我的性格判斷,都認為我會去學校,做教育,沒有人認為我會去做律師。我當時也想的非常簡單,認為我有在法院的工作經歷,有在法院形成的關系,這對我從事律師職業會有幫助,實際上不是那么回事,在法院的經歷卻讓我在更長的時間里不能適應從法官到律師的角色改變,而我過去的同事卻處處在我的道路上設置障礙。沒有人因為我過去做過法官而對我另眼相看。而我在法院十年給我的經驗是:我十分了解那些法官,在某些案子里,我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或者打算怎樣去做。這就是法官的經歷給我的一些優勢。”他說,過去法院里的那些法官僅僅只是素質不高,業務能力不強,還不像現在這樣一心鉆到錢眼里,處處想著撈錢。
做律師并不是像別人想象的那樣簡單,也不是所有的律師都能掙到大錢,在談到做法官和做律師的收入時,王律師說,他做律師也沒有掙到很多錢,甚至還比不上現在法官們的收入,他如果目前還在法院,收入不會比他目前的收入低,但是,他并不為自己的辭職而感到后悔。
“至少,我現在不感到壓抑了,我自由了,錢不是最重要的,我現在掙錢也不多,但是人應該有一個讓自己感到舒展的環境,有一個好的心態。這一點我現在是滿意的。”
隨著成克杰、李繼周案件的開庭審理,張建中的名字開始被媒體和大眾所關注。作為這
兩起案件的代理律師,尤其是他在成克杰案辯護中的出色表現廣為業內人士稱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名辭職的法官。現在,張建中供職的共和律師事務所位于北京市東三環盛福大廈19層內,幾乎占據了該層四分之三的房間。共和律師事務所從當初創建時的10個人,已經發展到目前擁有100多名員工,并且在上海、深圳和美國的西雅圖設有三個分所。作為該律所的主任律師和創始人,張建中應該說是事業有成。
張建中是北京人,53年生。從年齡層次上講,他應當屬于新中國最為不幸的那一代人,忍受過大饑荒時期的艱難,目睹過文革年代的瘋狂,飽嘗了失去受教育機會的沉痛,走過了面向黃土背朝天的知青歲月。但是他又是從那最為不幸的一代中經過個人不屈不撓的奮斗而取得了成功的極少數人之一。
和相當一部分事業輝煌的人士一樣,他沒有顯赫的學歷,沒有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證書,有的只是自己獨特的經歷、見解、意志和奮斗的汗水。他1982年從部隊轉業后被分配到鐵路高級人民法院,也就是在這一年,北京市開始舉辦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張建中參加了考試,后來拿到了法律專業本科學歷。
經過1983年的“嚴打”整治以后,法官、檢察官等執法人員的社會地位大幅度提高,法官的待遇雖然不是很高,但是也還是屬于許多人追求的高貴職業。當時的律師業才剛剛起步,律師這一職業并不被人重視,至少倍受公、檢、法人員的歧視。律師的經濟收入也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可觀。但是,在1986年年底,眼看著鐵路高級人民法院即將與最高人民法院合并,張建中放棄了成為最高人民法院法官的機會,毅然辭職,走進了律師隊伍。
在談到當時為什么辭職時,張建中說:“在法院工作幾年,親眼目睹了我國法院系統的這種完全行政化的管理體制,深深地感受到這種體制的弊病,審案的不判,判案的不審,領導人開會來決定一個案件的走向。主辦案件的法官扮演的像是一個文書的角色。很多判決根本就不是辦案法官的主張,但是你還不得不在卷宗上簽上你的名字。
“我是個喜歡講真話的人,從來討厭在違背自己意愿的情況下做事。1983年?嚴打?期間,我擔任死刑復核的工作,我復核過七、八十起死刑案件,當時我的情緒非常低落。工作中我突然感覺到律師工作的重要,應該有人去幫助那些可憐的、處于生死存亡邊緣的人們。而且更多經濟生活的領域會成為律師的一個范圍廣闊的活動空間。雖然那時的律師地位還很低,收入也不怎么樣,我只是模糊地感覺到律師應該,而且日后也會有更大、更多的發揮自己個性和能力的余地,而我所從事的。工作卻讓我感到壓抑,我經常感到自己只是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無奈而且無助。你實現不了自己的主張和意愿,你聽不到自己的意見和聲音,所以這些,都被一個強大的國家機器運轉的聲音淹沒了。當一個人不能戰勝某種環境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去避開這個環境。我想發出自己的吶喊,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我應該在這個體制中盡可能地去為自己尋找或者營造一個適合自己個性的環境,同時我也意識到隨著改革的深入和步伐的加快,律師業會有光明的前景,而這個行業應該是一個適合我個性的領域。所以我選擇了辭職。
“那時辭職并沒有經濟上的原因,當時還不知道律師能掙大錢,也不是為的掙大錢,只是為了少一點限制,多一些自由,有機會作一些自主的發揮。一開始去的是北京市第七律師事務所,總共只有七八個人,在那里,收入并不比在法院高,但是在那里,我有了很多寶貴的積累,在能力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久,我就成為那里的副主任律師。在那里干了三年,1989年,第七律師事務所和對外經濟律師事務所合并,成為當時全國最大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我仍擔任副主任律師,到了1994年,肖楊擔任司法部長時,律師業開始改制,律師徹底從國家公務員中分離,其實,那時的律師雖然按編制還屬于國家公務員,實際上是自勞自食,其身分處于一種不倫不類的狀態,我當時又率先從那種不倫不類的?公務員?律師隊伍中跳了出來,自己帶了幾個人,創建了這個?共和律師事務所?。
“辭職以后,有一段時間不太適應,昔日的同事在態度上也有了不同的變化,律師畢竟
是從西方引進的,中國傳統的司法體制中沒有他的位置,從民族文化心理的層次上講,他與中國源遠流長?包公?式問案是相互排斥的。法官總是認為律師經常給他們帶來麻煩,甚至影響到他們的辦案質量。盡管我們在不斷的引進西方的民主(即使是社會主義民主也是從西方引進的),但是律師在司法活動中的運作能夠成為中國法律文化的一部分,而且要讓人們特別是法官在文化心理的層次上接受他,還要經過相當的時間。
“盡管現在不斷的有法官、檢察官辭職去做律師,但是這其中的大向多數只是看到了律師的高收入而已,其實律師工作的外部環境沒有什么改變,從某些方面講,比起我一開始做律師的那幾年,形勢反面更加嚴峻。”
張建中用更多的時間來談論律師執法環存在的問題,并且對現在的司法腐敗深惡痛絕。他說,開始那幾年,法官與律師之間的關系雖然說不上融洽,但是那時由于律師們的經濟地位并不突出,法官只不過是有些優越感、工作不太配合而已。現在律師的經濟地位有了變化,相對優越的經濟地位和相對緊縮的工作環境與法官正好形成了一種互補的狀態,而急于脫貧的法官就開始利用這種狀態來謀取利益,他們通過律師在當事人之間溝通,于是就有了各種暗箱交易,法官與律師之間關系由于出現了相互利用的因素,就很難保證判決的公正性,而律師為了保障被代理人的權益,即使這個權益應該受到正當的保護,但是為了避免及有可能發生的惡意操作,也不得不適應某些法官的暗示而從事一些齷齪中介,很多律師就這樣被逼良為娼。一旦這種交易出于某種原因失敗,于是就會有種種拆臺甚至報復的現象出現。總之,訴訟關系中不正常的因素越來越多了。
出于職業的原因,張建中律師感覺到近些年來,法官們致富的心態是越來越強烈了。張建中律師還談到他在對外交往中的一些感受,談到和他打過交道的一些外國法官,他非常贊賞他們的高質、高薪、高地位。我問他,如果你是處在他們那樣的環境中,你會選擇做律師還是做法官?張建中毫不猶豫地說:“我會選擇法官。”
這就是環境的力量,它是這樣強烈地影響著人們的抱負、信心和事業的取向,又是這樣高效地制造著庸才和精英。
不知什么原因,對每個人的采訪都讓記者感到沉重,每個人都處在不同的環境之中,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選擇,一千個人就有一千條不同的理由。盡管許多人離開了法院,離開了檢察院,但是,這兩家門檻兒還是被想擠進來的學子們擠的水泄不通。理想在更多的時候就像一個肥皂泡,看上去斑斕誘人,拼命抓到它的時候就只有飛濺的泡沫和難言的愁悵。有多少人會幸運地穿上法袍和檢察官制服?他們中又會有多少人在經歷了短暫的滿足之后,再帶著失落和迷茫重新尋找他們的歸宿?就在本文還沒有完成的時候,Lawfan.com社區又有人貼出了一個貼子,一個在檢察院工作五年的檢察官又在與他的職業告別了。社區里有許多人為他送行,有支持,有惋惜,有祝福和鼓勵,也有不解和迷惑。有人說,檢察院少了一個閑人,律師界多了一個精英。有人說,目前的機關最適合老弱病殘以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混日子了,一切都在相互損耗中衰減……一位就要畢業的法學院校學生在困惑中嘆息:“你們的離去叫剛開始思考的我的何去何從?”
第四篇:辭職 信
辭職信
尊敬的*總及公司各位領導:
我很遺憾自己在這個時候向公司正式提出辭職。
來到公司快一年了,在這里我第一次直接負責項目某部分的施工及管理,學到了很多技術及項目管理經驗。從**到**,工作中有過歡笑,有過收獲,也有過迷茫和疲憊。但是畢竟年輕能力有限,覺得工作力不從心。公司領導以身作則的工作作風和豐富的經驗,讓我看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在這里我能學到很多有價值的東西。然而長時間的忙碌也讓自己感到有些疲憊,我覺得自己需要調整,總結自己的得失,為將來的事業做好規劃和準備。
在做出辭職決定時,其實我心里很矛盾,自己如今也是奔三的人了,在事業上還是稚嫩的等于零,很多事情處理還是不盡人意,尤其是最近更是感覺水土不服十分迷茫。工作那么久了,如今買房只是個夢想,結婚也變得越來越遙遠,作為一個男人感覺慚愧。在個人問題上,無法向家人交代,在未來家庭問題上,無法向女友交代。
公司是一個很好的工作平臺,我也知道如果沒有其他顧慮的情況下,將來肯定可以在這里成就一番事業,我對此很有信心。我是比較自立的人,父母都是農民,未來的路我只能依靠我自己,我需要給家人希望,給自己希望,所以我希望能夠改變目前的現狀。
公司的各位領導對我的期望我非常明白,也十分感激,這么長時間的合作培養出來的情感,我會深深地記在心里。但是我也許真的不適合做工裝,尤其是不善于語言表達,我這種不適合的員工對公司來說也是最大的成本。溧陽項目剛剛開始,我也希望在盡可能不影響項目的情況下,好聚好散,我一定會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崗,做好交接工作。
離開公司是個艱難的選擇,對于由此給公司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抱歉,但是同時希望公司能體恤我的個人實際情況,對我的申請予以考慮并批準為盼。在這里真心祝愿公司今后業績盛隆,蒸蒸日上,步步為贏。致禮
申請人:
年 月 日
第五篇:法官檢察官辭職當律師不需要從實習律師做起
法官檢察官辭職當律師不需要從實習律師做起?
近日,有兩會代表對法官檢察官辭職當律師不需要從實習律師做起提出觀點,有網友對該觀點留言評論:”律師就可以直接做法官、檢察院,法官、檢察官做律師就要實習一年,前者是招安的籌碼,后者是背叛的代價。“這種玩笑話大家一般一笑了之,而不會深究該條是否合理,此次朱列玉代表的提案則更深入客觀的進行了分析,不過雖然分析比較公允,但小編認為,從角色的緩沖來看,一年的實習期還是必不可少。畢竟你是一位好法官、好檢察官,不代表你就一定是一名好律師。
根據《律師法》以及目前各地的《實習律師管理辦法》,剛進入律所的律師至少經歷1年的實習期,并且經過考核合格之后,才能拿律師執業證,才可以獨立辦案。
今年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朱列玉認為,對于已經工作多年的想要轉行做律師的法官、檢察官來說是一種浪費,他建議,應修改律師法,法官、檢察官轉行當律師不需要從實習律師做起。
一、30歲的老律師帶著50歲的實習律師開庭,容易成為人們眼中的笑話 朱列玉表示,現實生活中,從體制內走出來做律師的法官、檢察官,很多都是已經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他們有著豐富的辦案經驗和深厚的法律功底。但是由于目前我們國家沒有法官、檢察官辭職做律師的綠色通道,他們必須先從實習律師做起,在進律所的第一年里不能獨立辦案,只能跟著其他取得律師執業證的律師一起辦案,做一些輔助性的法律工作,因此就會出現30歲的律師帶著40歲、50歲的實習律師出庭的奇怪現象,不僅是對優質法律資源的一種浪費,也容易成為對方當事人的笑柄。
二、法官、檢察官經過多年的職業訓練,已經不需要再當實習生
他表示,按照我國法官、檢察官的選拔方式,無論通過何種方式選拔出來的法官、檢察官,他們本身就已經具備了較高的法律、文化素質,而且我國法官在上任之前以及上任之后還要進行大量的、長時間的專業培訓。比如,按照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官培訓條例》第15條規定,法官每年接受續職培訓的時間累計不少于半個月。法官續職培訓應注重所在崗位專業知識更新的培訓和審判業務技能提高的培訓。法官每年接受續職培訓的時間累計不少于半個月。經過長期一系列的專業培訓,法官、檢察官的專業知識已經得到了很好的充實。
三、法院、檢察院專業分工更加細化,辭職法官、檢察官往往比一般律師更加專業
除了任職前以及在工作期間的專業技能培訓,法官、檢察官在日常工作中還要處理大量的法律案件,尤其是基層法院、檢察院每年要處理的案件很多,而更高級別的法院、檢察院處理的一般都是比較重大或者疑難的案件,經過長期的教育、培訓,以及多年的辦案積累,這些法官、檢察官足以形成對法律精神、法律本質的正確理解和對法律知識的扎實掌握,有的法官、檢察官甚至已經成為某一法律領域的資深專家。“對于這部分人辭職做律師的,已經不需要再從實習律師做起了,他們完全具備獨立辦案子的能力。”
另外,朱列玉認為,法院、檢察院專業分工更加細化,辭職法官、檢察官往往比一般律師更加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