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用活著對抗死亡--論余華的小說《活著》展示的生命信念
用“活著”對抗死亡
--論余華的小說《活著》展示的生命信念
喬軍豫
(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 重慶 400715)
摘 要:余華的小說《活著》展示了頑強的生命信念,主人公福貴以生拒死,用?活著?對抗死亡。同時他的一生也啟示我們:珍惜生命,熱愛生命,要好好地?活著?,活得精彩些。
關鍵詞:活著;對抗;死亡;生命信念
一
余華的小說《活著》上演的其實是一出由死亡連綴的生命悲劇,直接將主人公安置在生與死的搏斗和抉擇中,以此來考量人保持?活著?的生命信念和生命的基本品質。福貴是生命之藤所結的一根苦瓜,他的生命之苦、命運之悲讓人扼腕頓足痛徹肺腑。但他以生拒死的勇氣和洋溢著的旺盛的生命力令人敬仰不已。人最寶貴的是生命,?活著?是人的一種最樸素最基本的生存愿望和要求,它散發出的生命氣息體現了生命的韌性和活力。?活著?的福貴目睹身邊親人一個一個地永別而去,并親手將他們埋葬,這是一種怎樣的打擊和摧殘。然而福貴由此完成了生命的涅槃,他收拾好自己的眼淚,卸下心底的悲傷,鼓起?活著?的勇氣,決定擔當和承受生命帶來的苦難。即使現實生活慘不忍睹,也要堅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正如余華所說:福貴是?我見到的這個世界上對生命最尊重的一個人,他擁有了比別人多很多死去的理由,可是他活著?。[1]在余華看來,個體生命的存在是人最本真的需求。?人的理想、抱負、或者金錢、地位等等和生命本身是沒有關系的,它僅僅只是人的欲望或者是理智擴張時的要求而已。人的生命本身是不會有這樣的要求的,人的生命唯一的要求就是‘活著’。?[2]富貴為?活著?而活了下來,是在極度的困境下一種極致性的生存方式。?活著?是對個體生存意義的肯定和對個體所在社會的肯定。福貴面對厄運和滅頂之災而選擇?活著?不只是一個農民的個人生存體驗和要求,也具有人類普遍性的在悲劇和厄運面前所持有的生存態度。在富貴心中有一個樸素的真理,那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苦難和死亡 1
對他而言不算什么,他像高爾基筆下的海燕一樣張開有力的翅膀,毫不畏懼地在惡劣的環境里飛翔。?活著?是不易的,福貴?活著?的態度是通達的,即使無法生活得幸福和美好,也要活得綿長和久遠。?活著?是存在主義的一大命題,為了?活著?,可以把生活的高度降下來,?活著?帶有生命的力量和暖意,也是莫大的幸福,它本身也拯救了生命。?‘活著’的在世態度是救贖這一主題話語之下的重要砝碼,在這種在世態度之中人原始的生命強力、對世界的樂觀態度以及生命的質感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它們構成了絕望景象和苦難人生的現實性的正面救贖力量。正是由于有了這種‘活著’的在世態度,人的生活才免于徹底的毀滅,并由此獲得了終極期待的可能。?[3]?活著?真好。
?活著?以最簡單最平凡的方式向我們展示了堅若磐石的生命信念,展示了生命深處最頑強的精神力量。受生活千般砥礪萬般洗禮的福貴最后終于找到了?活著?的法寶,那?就是忍耐?。[4]?正是因為忍耐的存在,使得這部小說變得沉郁、悲憫而又頑強、堅定,沒有血與淚的控訴,也沒有撕心裂肺的尖叫,更沒有絕望的嚎啕,只有福貴在一個個親人離去后的承受———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寬容和忍耐,堅韌與高邁。?[5]?忍耐?是?活著?的有力保障。在?忍耐?中一邊承受太多的情感的逼仄和撕裂,舔嘗生命飄逝的悲苦,體驗絕望的人生,經歷難逃的劫數,一邊為生命本身而曲折艱難的?活著?。深刻洞悉到這一點,?《活著》也因此成為了一部讓人感動的寓言,它所揭示的絕望與地獄式的人生,便成了一部真正的哲學啟示錄。?[6]?活著?是對抗死亡最有效的方式、目的和理由。?活著?是一種生命在場的狀態,是生命信念的光輝,在可怕的死亡面前,?活著?才顯得尤其重要和難能可貴。從語言層面講,似乎?活著?就是僅僅為了?活著?,其實不然。?活著?是根本,是前提,是條件,本身就具有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只有?活著?才能對生命叩問和對人類終極意義追尋。生命的煙火一旦熄滅,談其它一切又有何價值和意義?
二
整篇小說彌散著死亡的氣息,籠罩在一個無法擺脫的死亡的陰影中,悲情四起。讀之,愴然泣下。死亡這條線索貫穿小說始終,福貴作孽氣死他爹,有慶、鳳
霞、家珍、二喜、苦根一個個接著死亡。這些非正常死亡殘忍地奪走了他們鮮活的生命,也殘酷地剝去了福貴的希望和寄托。命運在福貴身上無情地開了一連串的玩笑,生活在福貴這兒兇狠地發生一系列的悖謬,他并沒有像所設想的那樣大福大貴,現實處境并沒有遂人心愿使他如他的名字一樣福貴一生。人生的三大悲哀,福貴占全了。可是福貴并沒有垮掉,他努力地生活在這個相對他而言寒冷暗無天日的世界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著?。我們能意識和感受到生命自身所具有的強大的能量,?活著?就是生命的挺立,是站著的尊嚴。在福貴平淡的生活中閃爍著生命的信念,顯示出凄涼而無奈的安然,宿命而隱忍的達觀。
人的生命是脆弱易逝的,在死亡之神面前,有時不堪一擊。《活著》中亡者都是平凡的小人物,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農民,所以他們的死也就顯得輕若鴻毛。然而即便如此,?活著?也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必須承受?生命之輕?,必須熱愛生命不棄不離,必須全力抗拒死亡的來臨。福貴是一個?活著?的智者,他把悲痛的情感淡化,稀釋在滾滾向前的生命之流中,他的?活著?是喜劇性的,是帶淚微笑著的,是樂天的。他的精神深處埋藏著對生命無與倫比的留戀和執著。為此,福貴獲得了完整的人生,他找到了生命的真諦———?活著?。靠什么?活著?,靠的是生命信念,靠的是?福貴精神?。?那是一種頑強隱忍,自我鞭策的精神。在這種憨誠平實的精神背后蘊含的是主人公活著與不懈的永恒。?[7]
福貴不僅僅指他一個人,而是千百萬人的代表,無數?福貴們?生活在這個社會里。從福貴身上反映出中國人的生存哲學,在苦難和厄運面前永不放棄生的權利,以生拒死,渴望?尋找到生命的本真和生命的本源力量?。[8]人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死亡,但人人都渴望壽命長些再長些,能終老死去,如燈油自然耗盡而非半路夭折非正常死去。福貴周圍一片死氣沉沉,我們發現他一直?活著?,這是生命信念爆發出的要活下去的愿望和力量。他以生拒死,極度戀生,因為他對生命有著深深的摯愛和敬畏,?活著?就是對死亡的巨大挑戰,就是對死亡的巨大對抗,就是對死亡的巨大嘲諷。?無形的命運和不盡的困難無時無刻不對個體生命施以強大的壓力;個體生命又因其對生命本身的珍視和對‘活著’的貪戀而不停地掙扎。前者是不斷地將個體生命向死亡推近;后者卻又竭盡全力使自我遠離死亡。這不
可遏止的對死亡的靠攏和傾其所有的對死亡的逃離之間形成了無比巨大的張力,由此而迸發出的來自生命自身的能量就顯得崇高而偉大。?[9]福貴的生命信念表現了他的生存觀,即使天塌下來,也要活下去。這就顯示出?崇高而偉大?的生命氣象來。
三
徐家?期望兒子既福且貴,偏偏他是既苦且悲,如此天壤之別的反差構成的悲劇命運正是富貴一生的寫照?。[10]厄運和災禍頻頻向他招手,像一對雙胞胎一樣緊緊地尾隨著福貴,將他一次次推進苦難的深淵和悲痛欲絕的境地———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卻無法拯救。他用樸素的生命信念支撐著他的軀體,掙扎著一路活了下來。?活著?是對死亡的拒絕和對抗,不是激烈的革命式的對抗,而是用生命的存在紓解苦難、對抗死亡。死亡是人世間極其悲慘的狀態,是對人生態度的合理性及生存價值的徹底否定。一個具有強大生命力量的人無論遇到怎樣的困境絕不會主動走近死亡,而是義無反顧地選擇?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著?表面上回避了生命以外的意義,實際上讓人情不自禁地對生命進行追問和反思。[11]作為個體生命,直面苦難和死亡的堅韌和勇敢是需要生命信念支撐的,?活著?需要不斷地進行?追問和反思?,這樣?活著?才是有質地的,有意義的。?活著?是福貴懷有的一種強烈無比的愿望,?活著?使他更加懂得生命的寶貴,更加珍惜生命。同時,?活著?也是人類普遍渴望的一種狀態。余華的小說《活著》鉤沉起人們壓在心靈最深處對生的渴望,為不同時代不同個人提供了一個有益的參照。?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活法,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我們的生活并不總是充滿坎坷與苦難的,但也并非到處充滿了陽光和鮮花,《活著》只是鋪開了一條我們作為人走過的艱辛路子。作為人,我們深知現實是人和歷史、理想之間的矛盾體,我們不能忘記人類的歷史,不能忘記活著的日子,記住曾經的,實際上就能更好地把握住現在和未來。?[12]人的生命是短暫的,我們從母體來,沿著時間的隧道向前走僅僅那么幾十年,人生又有很多苦,我們要善待自己,不要隨意地糟蹋自己的生命,在?活著?的時候把握好自己的現在和未來。
福貴?活著?的過程盡管充滿無常和未知數,盡管活得沉重而艱難,然而他一
直秉承生命之燈,依然頑強地燃燒著生命之火。他個人的火光雖然微弱,但它給人間帶來無盡的暖意和美好的憧憬,我們仍能切身感受和體悟到生命的魅力,能隨處嗅到撲面而來的生命的芳香。余華的小說《活著》以死亡的殘酷事實提醒我們:要好好地?活著?,遠離死神,熱愛生命,永不言棄。面對苦難和死亡的威脅,以生拒死,用?活著?對抗死亡,即使在厄運和苦難中擁有生命也是幸福的。我們?活著?不僅要增加生命的長度,還要增加生命的寬度,擁有更多生命的自覺、自省和自信,把握好自己的命運,在生命的舒展和自由中活得更加精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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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淺析余華《活著》
像福貴那樣《活著》
——淺析余華《活著》
人們紛紛在這個叫做活著的故事里一一死去。
作為一個冷酷的作者,余華不動聲色地讓我們跟隨他的冰冷筆調,目睹少爺福貴的荒誕、破產和艱難;繼而又假惺惺地給我們一點點美好的希望,讓有慶得到長跑第一名,讓鳳霞嫁了人懷了孩子,讓某些時刻有了溫情脈脈,有了簡陋的歡樂。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噩夢不再縈繞他們的時候,余華絲毫沒有猶疑,他鐵青著臉讓自己的角色們迅速以各種方式死去,毫無征兆,近乎殘忍。只留下我們錯愕當場。
我承認那天深夜點了燈讀它的某個瞬間老淚縱橫。
有慶是第一個突然死去的。
“有慶不會在這條路上跑來了。”他的母親說。大多數人應該在這個時候心痛不已。貧苦艱難的生活,福貴簡單而粗暴的教育方式,都不曾讓有慶對生活喪失希望。他熱愛他的兩只小羊,為了割草和上學每天來回奔命。所以當他在父親眼前拿了長跑第一名的時候,我們都天真地以為悲劇該結束了,事情在慢慢好起來,于是有了一點淡淡的喜樂。
可是我們怎么知道他會猝然死去。就像今天我們知道的許多社會底層的人們一樣,有慶的死冤枉而荒謬。由于血型不幸與臨盆的縣長夫人相同,他竟是因為抽血過多而夭亡的。
“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
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詛咒。女兒,妻子,女婿,外孫,最后福貴只剩下自己。和一頭也叫做福貴的老牛。
因為遠離那些動蕩的年月,因為并未真正有過艱難和困頓,這個故事讓年青的我們不禁有些戰栗。薄薄的十二萬字,籠罩著“欲哭無淚的壓抑”。只是闔上書本之時,內心似乎多了一些超越世俗欲望和紛爭的平靜。現實生活的無情與殘忍,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寬廣;而活著,縱使要擔當諸多難以承納的苦痛,但是依然要堅忍,頑強。這應當便是生命的力量罷。
余華這么說他寫作的緣起——
“我聽到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經歷了一生的苦難,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世界,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首歌深深打動了我,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
“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叫喊,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
所以在那些悲傷的情節之間,福貴仍然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述說苦難的時候,眼睛里流出了奇妙的神色,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欣慰。
正如你終于會明白,無論現時我們經歷的是措手不及的幸福喜悅,抑或是無可告人的艱辛苦難,只要繼續活著,它們中的大多數細節和感受都將被我們和時間一一遺忘,只留下蒼白的結果。那個結果對現時的我們毫發無傷。告訴我,誰還在不堪著高考的煎熬,失戀的痛苦,或者某個傷疤最初的鮮血淋漓?
——我仿佛已經看到許多問號:這樣,我們的生存還有什么意義?
嗯,就像那誰說的,企圖探究活著的意義注定只能成為一個笑話。人只是一種存在,它與天地萬物一樣并無意義。
呵,我們也許只需要像福貴那樣活著,像那頭老牛那樣活著。
盡管有些蒼涼的意味。
第三篇:重讀余華小說《活著》有感
忍受·活著·苦難
——重讀余華小說《活著》有感
曾經的大學現代文學老師對八十年代中期先鋒小說代表作家余華非常推崇,為了通過這位余華崇拜者老師的課程,我讀了不少余華的作品。現在看來,頗有點兒拍馬屁的意味。
馬屁雖然拍了,但一直都不太喜歡這位大名鼎鼎的作家,在我看來,他的很多作品都是以暴力與殘殺為特征,用冷酷的筆調構建了一個個充斥著血腥的世界——他總是用一種殘酷的描寫來揭示人類生存中的某種真實。這種血淋淋的真實,莫名讓人覺得害怕。
所以通過那位老師的課程后,很多作品都被我選擇性地遺忘。
唯獨沒有忘記的,則是《活著》。這是我閱讀過的余華文字中,少有地注入溫情、流露出一種悲憫情懷的作品。
忙里偷閑,再次捧起《活著》,重新感受到的是作品中那深切的人文關懷,重新感悟到的是作品帶給人生命的感悟和心靈的撫慰。
《活著》講述了“我”在農村收集歌謠的一個充滿陽光的下午,耕田的老農民福貴在“茂盛的樹下”給“我”講述關于他自己的心酸故事——展示了他屢遭磨難而始終樂觀生活、超然面世的生活經歷。
主人公取名福貴,但事實上卻是既無福又無貴,大吉大利的名字和他心酸坎坷的身世相對照,“福貴”二字所蘊涵的全是難言的苦難。
作家將小說的背景設置反應真實的生存境地:“做了手腳”、“挖了個坑讓往里面跳”的賭場;槍林彈雨、隨時都會喪命的戰場;荒謬之極的大躍進煉鋼時代;天天都會餓死人的三年自然災害饑荒時期;黑白顛倒人妖不分的文革期間??小說的主人公徐福貴及其周圍的親人,就在這變幻不定的社會生存環境中活著——哪怕被人做了手腳一夜之間輸得傾家蕩產;哪怕糊里糊涂被抓了壯丁拖上了戰場;一聲令下砸鍋煉鋼,人人都會照辦,解散食堂全村買鍋,人人還是照辦;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會餓死人,只知道要活著;他們不知道城里的造反派為什么要鋪天蓋地貼大字報,那些都是離他們很遙遠的事情,他們只知道“天天都在死人”的城里去不得??他們既沒有抗爭,也沒有掙扎,他們只是被動且無奈地活著。他們不是生活的主人,而只是被生活牽著鼻子、被生活卷著往前走的人,是被命運俘虜的人,他們沒有任何承擔命運變幻無常的能力。
而徐福貴活著,好像就是為了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在不同的生存狀態下死去。在關于死亡的戲劇上演之前,他夜以繼日地吃喝嫖賭,最終在一夜之間輸光家產,由闊少爺變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光蛋。而他的父親,在親手處理掉所有的田產以后,死于由老宅遷到茅屋的當天。徐福貴淪為佃農,佃種著曾經屬于自己的五畝田地。經歷了從山峰跌落谷底般的人生重挫,福貴終于洗心革面,開始老老實實地在田地里討生活,勤勤懇懇做起農活,也學會了關心妻子,疼愛兒女。
但人生的苦難卻由此真正開始,他為生病中的娘到城里買藥時被抓去做壯丁,在經歷了兩年的血雨腥風,使他飽嘗生命死亡之苦后,福貴終于死里逃生,回到了家里。此時他卻發現女兒鳳霞在他被抓去做壯丁的日子里,因為一次高燒永遠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在其后的日子中,厄運的陰影一直追隨他的腳步,殘酷地奪走每一個與他有關系的人的生命:活潑健壯的兒子突然死于一次醫療獻血;本已嫁為人婦,有了一個幸福歸宿的女兒,卻在難產中死去;善良賢慧的妻子家珍被軟骨病折磨多年,并最終被奪去了生命;老實能干的女婿死于工地的一次飛來橫禍;聰明可愛的外孫則是吃豆子撐死的。
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詛咒,一個荒謬的宿命。福貴的兒子,女兒,妻子,女婿,外孫都走了,故事的終了只剩下福貴自己與一頭也叫做福貴的老牛度過殘年。在受到各種不同卻又相同的極端苦難打擊后,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兒子、女兒、妻子、女婿和年僅7 歲的外孫,最后只剩下他一個人活著。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死去了,而他卻沒有這種“幸運”,他只能活著,因為這是他的命運!在一頭牛犁完所有它該犁的地之前,在一個人挑足他應挑的擔子之前,上天是不會讓他的生命提前逃離的。
那么歷經如此慘烈的人生苦難后,福貴為什么能堅持“活著”而沒有崩潰呢?作為生命個體,直面苦難的勇敢和堅忍是需要內在精神來支持的,因為人需要一種精神的支柱,那是活著的希望。福貴的家業敗落后,福貴的娘說:“人只要活得高興,窮也不怕。”她對活著的最大愿望就是快樂而已。我想這也是福貴頑強活著的原因,這是福貴娘給他的信念——“人只要活得高興,窮也不怕”,福貴對兒子有慶說:“雞會變成鵝,鵝會變成羊,羊會變成牛。”土地改革運動中,福貴因為敗家,因禍得福,躲過一劫,驚魂未定的家珍對福貴說:“我也不想要什么福分,只求每年都能給你做一雙新鞋。”福貴對家珍說:“你說得對,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這對苦命夫妻,活著的唯一希望就是一雙新鞋、一家人的團聚。其實,他們對活著的種種希望,僅僅是活著本身,就如同土地上有莊稼,天空中有云朵一樣。他們沒有更遠的打算,更高的欲求,活著本身,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雖然命運一次一次殘忍地剝奪了福貴周圍親人活著的權利,但面對親人一個個悲慘地離去,福貴卻說:“我有時候想想傷心,有時候想想又很踏實,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親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擔心誰了。我也想通了,輪到自己死時,安安心心死就是......”喪親之痛使他磨練出忍耐,也因為這忍耐而包容一切加之于他身上的苦難,不會去抗爭,他會平靜地接納一切,對他而言,親人一個個走完了“活著”的路,他已經了無牽掛,知足自慰,可以安心地隨時等待死亡的降臨了。所以,他才會用一種驚人的樂觀來看待這個苦難的世界,也仿佛有著那頭牛一樣的超然。我們才會在小說的末尾,看到這樣一幅蒼涼而令人感動的畫面:夕陽西下,老人和牛“漸漸遠去,‘我’聽到老人粗啞的令人感動的嗓音在遠處傳來。老人唱道——少年去游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這是苦難過后的回味,是一種能直面人生厄運的樂觀心境。
雖然小說中對生命之苦的渲染會讓人讀來心酸,可由于小說主人公福貴那種堅忍的精神,超脫的境界,卻給我們帶來了一份寬容、寧靜與平和,它讓我們知道了人是怎樣活著的,活著的責任與意義是什么,給所有活著的人以一劑心靈的慰藉,送來一抹人間的溫情。
第四篇:死亡直逼下的溫情——論余華的《活著》
死亡直逼下的溫情
——探析余華《活著》
摘要: 作為一個冷酷的作者,余華不動聲色地讓我們跟隨他的冰冷筆調,用冷酷的“死亡”這一主題,描寫了一系列觸目驚心的死亡,平實的敘述了富貴苦難的一生。看似殘忍,但在死亡的逼迫下,卻也傳達出人性特有的溫情,傳達出生命積極的意義,體現了對生命的關懷。《活著》讓我們不僅透視到死亡直逼下人們的無奈與悲哀,也可以感受到人間溫情的偉大與美麗。懂得溫情救贖下的人們是如何活著,如何不死。使人們學會關注自己的生命過程,關注當下的生活。
關鍵詞:死亡;活著;溫情
作為先鋒派的代表作家,余華以其特有的思維方式、感悟方式、語言風格在先鋒派作家中獨樹一幟。泛濫的暴力、習見的死亡、下意識的原始沖動、荒誕的命運和“瘋子式”的神經質常常充斥著他所描寫的事物中,將丑惡和死亡表現的纖毫畢見,淋漓盡致,總會帶給讀者觸目驚心,錯愕當場的無奈之感。他否認人身上出現美好、高尚的可能性,人們習慣稱呼他“殘忍的余華”。作者自己也不否認,“長期以來,我的作品都是源于和作品的那一層緊張關系”,“我始終為內心的需要寫作,理智代替不了我的寫作,正因為如此,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是一個憤怒和冷漠的作家”,作品中“蜂擁而來的真實幾乎都在訴說著丑惡和陰險”。[1]這也許與他生活背景和人生經歷有關,也許與他的體驗與偏好有關,余華在揭示人性惡方面的確是深刻而近乎殘酷,人類間的一切美好的感情似乎都被死亡及其恐懼所葬送。
《活著》是余華創作的一個分水嶺。作品中一改前期無邊無際,冷酷陰森的死亡恐怖,轉而面對死亡和困苦,顯現出溫情和憐憫。《活著》用逼近生活的凡世俗事,以平實的民間姿態呈現一種淡泊而又堅毅的力量,提供歷史的另一種敘述方法。而死亡仍是其中的一大主題。但人世間充斥的不僅是殘酷和困苦,卻也充滿溫情,這也是余華所要表達的絕對真理。他說過“我一直是以敵對的態度看待現實。隨著時間段推移,我內心的憤怒漸漸平息,我開始意識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尋找的是真理,是一種排斥道德判斷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里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對善和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正是在這種心態下“我感到自己寫下了高尚的作品”。[2]這篇具有“閃光質地”的作品,以其對苦難下人類間存在的偉大的溫情的獨特探索,帶給讀者死亡籠罩下一片嶄新的溫馨世界。
一、《活著》的文本解讀
(一)內容概要
《活著》以福貴身邊的親人不斷死亡的事件來構架全文。作品中的“我”是一個收集民間歌謠的年輕人,聽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富貴講述了自己一生的經歷。福貴曾是一個家有良田百畝的地主少爺,同時也是一個浪蕩子、敗家子。他將田產和房屋全部輸在牌桌上,將父親活活氣死。當他洗心革面準備重新生活時卻被抓了壯丁一去數年。在這期間母親撒手西去。歸家后他與家人安心活命,雖苦亦其樂融融。但變故接二連三:妻子家珍患了軟骨病臥床不起,兒子有慶為校長獻血被過度抽血致死,家珍受不住這沉重打擊凄然離世。女兒鳳霞因病致啞,她好不容易找了個貼心丈夫,卻死于難產。女婿二喜在上班時又死于意外事故。爺孫倆艱難度日,孫子苦根又因吃多了豆子被撐死。到頭來,福貴孑然一人,形影相吊,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
無邊的苦難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動著,不斷向他們靠攏,甚至摧毀他們脆弱的生命。死亡,它不再抽象,它是如此的真實,如此地接近!整部小說敘述的就是福貴的苦難史。親人頻繁的死亡使讀者淚流不止,但同時也表達了人間的溫暖和真情。小說中沒有描寫死亡的恐懼和顫栗,只是講故事式的敘述和介紹,滲透著人物間的感情,至始至終伴隨著人間的親情、愛情和友情。這些“高尚”而美好的人間真情,一次次把富貴及其家人從死亡的深淵中拯救出來,向著生命的方向和終極意義不斷前行。讓人們懂得活著“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3],“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4]
(二)《活著》在敘事技巧方面體現的溫暖人情。
首先,《活著》運用講故事的敘事結構,作為小說的基本框架。福貴作為講述者,“我”作為傾聽者和旁觀者,這首先就使故事本身與講述者產生一種時空上的距離,苦難和死亡顯得客觀和冷靜,溫情顯得高尚和偉大。一位黝黑的老人在那個充滿陽光的正午,高興地繪聲繪色地講著他自己的故事。沒有一絲悲傷痛苦,沒有一絲悲觀厭世,只有對活著的喜悅和歡暢,只有超越一切的寧靜和淡薄。讀者會因這種超然心境而得到心靈的凈化。由于小說以第一人稱來回憶自己的故事,敘述的時間和故事發生的時間之間存在一個時間的距離,當下的情緒與事件發生時的心情存在一定差異,使小說中的悲慘的故事顯示出“死”的超然,反襯出“活著”的意義:“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處的任何事物而活著”。這樣使整個小說籠罩著一種空靈、超逸的精神氛圍,并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和絕望。
其次,《活著》的語言簡單樸素、單純。在小說中,作家摒除了知識分子的敘事語調,摒除了抽象的隱喻話語,也摒除了價值判斷式的表達,而將話語基調恰當地建立在福貴農民是生存背景上,主要通過簡易的人物對話和細節行動來敘述故事,人物的內心情感隱藏在文字的表象之下。
再次,《活著》中幾乎沒有心理描寫。余華認為心理描寫是不可靠的作家不是像心理學家那樣用意識流去剖析,而是用人物行動和語言去表現,讓讀者去感受、猜測和想象潛藏在“冰”下的巨大部分。[5]比如在講述有慶死的時候,平靜的敘述、簡樸的語言,表現出對世事的滄桑感。對抽血、報喪、打醫生、見到春生等情節沒有大段的描寫,而是用簡短的對話,快節奏地展示一個個沖突的場景,展示了無奈的苦難。
二、當死亡主宰“活著”
人們紛紛在這個叫做“活著”的故事里一一死去。
這是我讀完《活著》后最直接的感受。主人公福貴曾是一個家有良田百畝的地主少爺,同時也是一個浪蕩子、敗家子。他將田產和房屋全部輸在牌桌上,將父親活活氣死。從此,死亡便與富貴以及他的家庭結下了“不解之緣”。當他洗心革面準備重新生活時卻被抓了壯丁一去數年,在戰場上,他每時每刻都在面對死亡的威脅,幾乎每天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戰友活活的死去。在這期間母親撒手西去。歸家后他與家人安心活命,雖苦亦其樂融融。但變故接二連三:妻子家珍患了軟骨病臥床不起,兒子有慶為校長獻血被過度抽血致死,家珍最終受不住這沉重打擊凄然離世。女兒鳳霞因病致啞,她好不容易找了個貼心丈夫,卻不曾想到死于難產。女婿二喜在上班時又死于意外事故。爺孫倆艱難度日,孫子苦根又因吃多了豆子被撐死。到頭來,福貴孑然一人,形影相吊,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
富貴親手埋葬了他的父親、母親、兒子、女兒、妻子、女婿和外孫7人。這一切讓我們不能不悲痛枉然,痛惜白發人送黑發人,痛斥命運的不公。“家里的人全是我送的,全是我親手埋的。”福貴這樣淡淡地訴說死亡。他依然地活著,他以笑的方式哭,用“活著”這一亙古的姿態詮釋著生命的最真實的狀態。但在這死亡的悲痛和殘忍的逼迫下,我們又深深地體會到人間的情義是每時每刻都存在著的。這種情不管是深是淺但一定是真情!偉大的親情,愛情和友情交織在這個故事里,死亡的突兀感一直壓迫著人的心靈,使人欲罷不能。文字間流露出的感情像小溪般,流淌在讀者的心田。當看到富貴因豪賭而負債累累,父母非但沒有將他逐出家門反而全力置換家產為其還債時,我們會感到寬慰;當妻子家珍毅然回家要回到富貴身邊時,我們會感動;當看到福貴的兒子與孫子都是懂事且孝順時我們總會發自內心的愉悅,看到
鳳霞找到了一個厚道本分的丈夫二喜時,我們總會為之而喜;但同樣,當看到那些可愛的子孫和孝順的女婿一一離去時,又會有種揪心的離別的痛楚。終于,當福貴唯一的孫子也有些死亡的征兆時,我們會在心底小心的呼喊:“不要,別再讓苦根死掉了!”我們的感情已經融入了作品當中。當然有些東西依舊活著,比如那頭即將被人宰殺死的老牛,為人類辛勤勞苦一輩子,最終逃脫不了被貪婪的人吃掉的命運。但它遇到了福貴,他在眾人的嘲笑和不解下買下了它。也許它不會死了,至少不會死在人類殘忍的刀子下。它最后會在活著的狀態下死去,歸于塵土,像人類一樣。
正是有了這些親情的支持與慰藉,富貴才沒有倒下,才活著到了最后,才懂得了生命的意義,活著的幸福。“在旁人眼中富貴的一生是苦熬的一生;可是對于富貴自己,我相信他更多地感受到了幸福”。[6]
三、溫情救贖下的“活著”
溫情可以塑造人,也只有溫情可以使人永不寂寞,因為人總需要一個心靈的歸屬。福貴是不寂寞的,他有過慈愛的母親,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美麗聰明的女兒,有情義的女婿,倔強可愛的有慶,還有雖然夭折了卻和他相依為命好幾年的小精靈苦根,福貴和親人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匯成了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這些讓他孤單的生命在溫暖的回憶中有所寄托。其實整部作品中對死別痛苦的描寫筆墨并不是很多,最主要就是福貴對昔日艱難而溫馨的生活的深情追憶。[7]
(一)難舍的親情
親情是作品中的主旋律。雖然福貴的苦難不斷,但一家三代間濃濃的親情貫穿始終,忍受苦難卻不孤獨。無論是父母、妻子家珍、還是女兒鳳霞、兒子有慶、女婿二喜,都特別善解人意,都非常懂得親情的溫暖,都體現了某種自我犧牲的精神。這種親情間的倫理溫情,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活著》中最為閃光的精神基點。“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這時余華對《活著》的評價,也是《活著》的核心寓意。當福貴賭輸掉了家產,“我娘到那時還在心疼我,她沒怪我,倒是怪爹”。父親在床上躺了三天后,沒有“把我揍個半死”而是默默把地產和房屋抵押出去替兒子還債。當解放軍允許俘虜回家時,福貴就急切地“要回家”,因為他太想家了,太想和娘、家珍、一雙兒女團聚,一家人團聚才是最重要的。從中我們都能感到遇到困難時家人之間的親情。當親人無法挽回地死去后,互相之間是那樣的理解和體貼。鳳霞生產大出血斷了氣,二喜“哭得聲音都啞了”。在家等待報信的家珍“沒有哭也沒有喊”。這種“無言”的背后是親人巨大的悲痛和冷靜的接受。
(二)甜美的愛情
愛情是苦難陰霾中的一縷陽光。樸素、簡潔的敘述中,愛情仍透射出溫暖的光芒。福貴原是個地主少爺,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小姐。結合時二人都是富足人家的子女,可謂是門當戶對。可家當衰敗后仍能同甘共苦,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無怨無悔,共同走完坎坷苦難的一生。福貴爹和娘之間的愛情,小說中幾乎沒有著墨,但當福貴賭光了家產之后想借錢到城里開個小鋪子,娘一聲不吭,過了半晌才說“你爹的墳還在這里”,一句話把兩位老人一生的感情噴涌般表達了出來,一下撥動了讀者內心深處的那根琴弦,眼淚嘩然落下。老人的話樸素無華,但深深表達了福貴娘對福貴爹的懷念和依戀。一句話的份量是如此沉重,擔起了老人一生的情和愛。這句話就象是大海上露出的冰山一角,使人感到隱藏在下面的巨大感情洪流。鳳霞與二喜的結合是小說中最亮麗的風景,是唯一一個喜慶的情節。兩位認識后,互相幫助,互相體貼。二喜第一次到鳳霞家就給她家修房子;為了讓鳳霞滿意,二喜借錢也“最氣派”地迎娶鳳霞。一對青年男女的愛情給全家帶來了最大的快樂。這些情節,都給讀者帶來情感上的沖擊,情,才是人一世的追求和支撐
(三)珍貴的友情
《活著》中除了福貴一家人之外,其他的人物很少,但敘述中也體現了人間可貴的友情。長根是在福貴家長大的長工。福貴家產買掉后,長根也被辭了。三個月后長根就回來看主人一家。當看到福貴“穿著粗布衣服滿身是泥,嗚嗚地哭”。在自家人的生活無法保證的情況下,福貴還“和娘商量留下長根”。春生是福貴一個戰壕里的戰友。福貴兒子有慶為當縣長的春生的妻子輸血而死,福貴沒有抱怨。春生在文革中被批斗而“不想活”,一直記恨春生的家珍卻在他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原諒了他,鼓勵他“要活著”。在那特殊的年代,友情顯得是多么的珍貴。
四、“活著”的生命意義
《活著》是部偉大的作品,它以平淡的中國漢字表達了人間至高無上的情感。它剔除掉了城市的浮噪和喧嘩,它賦予人類精神洗練和升華的過程。它給那些“寧愿坐在寶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為金錢而生與死的人以當頭一棒,它教訓了那些褻瀆自己生命的懦夫,它更多的只是在告訴人們:“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的,而不是為活著之外的任何事情而活著的。”
余華曾說:“世界上沒有一條道路是重復的,也沒有一個人生是可以替代的。”[8]是的,在這個蕓蕓眾生的世界里,每一個人都在經營著那只屬于自己的田地,每一個人都只恪守著自己獨特的精神歷程。當苦難降臨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們很多時候只會是無所適從,我們恐懼苦難,擔心自己以及自己身邊最愛的親人死去,我們自苦自惱,變得抑郁寡歡,怨天尤人,覺得自
己已然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殊不知卻忘記了自己曾經和現在正在擁有的人生財富,那些不會因自己身陷囹圄而六親不認的親情,不會因自己走投無路而背信棄義的友情,不會因伴侶折翼而南轅北轍的愛情,正是這些高貴的人間真情,最終會使困頓中的我們堅強起來,毅然迎著風霜苦難堅持奮斗向前。余華作為一個有自己生活方式的作家,在這部小說里他深深的告訴了我們一個活著的道理,那就是恪守自己的內心生活,守住心靈的懷想,守望著屬于自己的命運。
我們也從中真切地感受到了在溫情救贖下孤獨個體蓬勃生命,盡管余華寫了大量的死亡,但他對生命終究是感恩的,因為他在本質上對生命是關懷的。正如小說結尾寫道:“我看到廣闊的土地上袒露著結實的胸膛,那是召喚的姿態。”[9]回想福貴的一生,讀者也會思考人生。余華以一顆濟世憫人的真誠之心,去感化了千千萬萬的讀者,同時,也在告訴讀者要珍惜生命,只有經歷了磨難的生命才會真正理解到生活的真諦。
參考文獻:
[1][2][4]余華.活著·中文版自序[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2004.[3]余華.活著·韓文版自序[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2004.[5]李瑞萍.解讀余華的《活著》兼論其敘事風格轉變[J].咸寧學院學報,2007,27(2):59-60.[6]余華.活著·日文版自序[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2004.[7]楚靜.死亡重擊下的生命承擔與溫情救贖[J].聊城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02(03):120-121.[8]余華.我能否相信自己[M].人民日報出版社,1998.[9]余華.活著[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2004.
第五篇:余華《活著》的生命意識淺析
淺析余華《活著》的生命意識
摘 要:余華的《活著》為我們上演了一幕幕死亡與苦難的悲情劇,沒有太多的豪言壯語,沒有太過的悲憫情愫,卻如泣如訴地向讀者展現了一個公子哥如何由浪蕩子民到下層貧民的坎坷人生。接踵而至的親人的死亡無疑帶給主人公福貴極大的失落,痛楚和遺恨,但主人公最后仍能安適地活著。是什么讓一個普通甚至平凡的的中國農民在經歷了大風大浪后仍能平淡地去面對?是怎樣的生命意識讓他如此平靜地對待生死?又是什么激發著他對生的希望呢?通過作品,我們看到人與命運的不可抗爭性,死亡重擊的考驗讓生命更為豐厚,堅韌,親情的救贖與感化,以及中國農民身上所特有的忍耐力,讓福貴復雜多變的人生單純到只是為“活著而活著”,或許人生的旅途有太多的不公,但福貴用自己獨特的語言闡釋了生命的真諦,不管尊貴或者卑賤,不管舒適或者痛苦,只要活著就是最大幸福。
關鍵詞 :余華 ;《活著》;人生觀 ;生命意識
八十年代中期,余華作為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作家崛起于文壇,1992年余華的長篇小說《活著》成為他創作成熟期的一部力作,也是其創作風格的一個分水嶺。作品中的“我”是一個搜集民歌的年輕人,聽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講述自己一生的經歷,主人公徐福貴曾是地主家的浪蕩少爺,因好賭輸光了家產,氣死了固執的父親,母親重病,福貴進城請醫,被國民黨抓了壯丁,兩年后,他回家時母親早已病死,醫生為了救縣長的女人,抽死了兒子有慶,女兒鳳霞聾啞,好不容易風光出嫁,一年后卻死于難產,妻子家珍亡故于困擾她多年的軟骨病,女婿二喜死于搬運時的一次意外事故,外孫苦根又在吃豆子時撐死,直到后來,福貴只得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面對一次接一次的變故與死亡,作品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吶喊與彷徨,也沒有太多的埋怨與控訴,只是用平淡的筆墨讓人們在死亡的伴隨下完成了一次生命意識的哲學追問。所謂的生命意識是人在各種社會活動中所表現出來的一種本能的生存、死亡意識。對生命個體而言,生命的最大的威脅是來自死亡,但由于“死亡本身的不可經驗性,人類對死亡的全部知識,都建立在對他人死亡的現象感知上”①。因此,死亡恐懼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對他人死亡現象的感知上,是某種程度上的一種自我恐怖性想象。在這種情況下,生命意識對大多數人而言意味著如何對待現實生命本身,如何看待生命本身的價值。在這部作品中主人公徐福貴用“死也要活著”的生命理念來面對一個又一個致命的打擊,在這里作品剝奪了生命的表象,以一種生命存在的意義和精神展示出作者對生命意義的叩問。主人公福貴面對種種不幸,仍然表現出堅韌和樂觀的生命態度,使讀者對于生命生出由衷的敬意,他并不是一個偉人,福貴年輕時吃喝嫖賭,氣死了父親,上學時辱罵私塾先生,不思進取,戰場上不想當逃兵,不思報效國家社稷,他沒有崇高的理想,也沒有高尚的情操,但他直面現實和人生的勇氣使他成為一個大寫的人,他只是憑著人的“本心”真實地活著,這一切讓人禁不住想去探究福貴到底是憑借什么樣的力量來撫平心靈上的創傷,并渾然安適地活著。
一、超越于生死之上的人生觀
如同在沼澤地中前行,你永遠不知道下刻會經歷怎樣的風險,福貴的一生就是行走在沼澤地中,充滿著無限的艱辛和挑戰。
作為一個紈绔子弟年輕時的福貴曾在女人的胸脯上尋找快樂,在她們的肩上招搖過市,風光無限,在賭場上體味生命的刺激和冒險,然而當這一切都如海市蜃樓般轟然倒塌之后,他終于明白自己為所欲為的沉重代價。當得知賭場的黑暗后,他沒有怨天尤人,當被國民黨抓了壯丁后,他也沒有任何埋怨,當大革命中,龍二被槍斃時,他也只是僥幸自己的祖墳埋對了地方。當然,福貴曾經也想光宗耀祖,想救親朋好友于危難,想給親人一個舒適安穩的家,但那只是一個夢,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
福貴是一只漂泊在海上的船,命運的風吹動著決定他航向的帆,安排了他的 旅程。他無從抉擇,只能以哭的方式笑,在死亡的伴隨下活著。
福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地過了兩年,他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可謂九死一生,對于死亡,福貴見多了。可真正的讓福貴去思考這個問題的是老全,可以說老全是福貴的啟蒙老師,因為老全說“死也要活著”“只要想著自己不死,那就死不了”,可是死神還是帶走了老全,在“古來征戰幾人回”的戰場中讓福貴看到沒有人是能和命運抗爭的。
接下來龍二的死給福貴上了關于生死的第二課,斃掉龍二后,福貴是這樣想的:“我在戰場上撿了條命回來,到了龍二這里又成了我的替死鬼,我家祖墳埋對地方了,我對自己說:‘這下可要好好的活了’。”福貴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那種報仇雪恨后的痛快,只是在潛意識里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該如何去對待自己的生命,接下來如何走自己的路。在經歷了由富貴到貧窮,由少爺到貧民的轉變后,他感受命運,承受苦難,開始懂得“好死不如賴活著”,在目睹和耳聞眾多死亡后,死亡對他來說不再多么悲壯,似乎人生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在福貴一家八口中,死了七口。這一長串的死亡,給福貴上了人生的第三課,對于親人的死,剛開始或許有些傷痛,到家珍,他只是來了句“家珍死的很好”。直到后來他的“眼睛里流出了奇妙的神色,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欣慰。”對于死亡福貴麻木了,也淡定了,當自己的親人一個接一個離開他后,他沒有太過的悲痛,只是遵從命運的安排,和那頭老牛一樣繼續著生命的本質,人的生命的唯一要求就是活著,在這種人生的感受中,他只能接受,因為這就是命運。在命運面前,任何憤怒和反抗都顯得異常蒼白,所以福貴學會了遵從,遵從命運的安排。他明白生命的真諦只是為“活著而活著”。
不管是老全還是龍二,亦或是家人的死亡,讓我們看到,活著甚至比死更要艱難,福貴能夠直面神秘的死亡,是他對死的那種淡定。“我的一雙兒女都是在生孩子上死的,有慶死在別人生孩子,鳳霞死在自己生孩子。”對親人的這一“生”,一“死”我們看到福貴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懼怕與恐怖,并能用如此平淡的語調面對永別,是對生的遵從和死的淡定的人生觀駕馭了他的思維,也是他活下去的第一把鑰匙。一把感悟人生,開啟生命之舟的鑰匙。人與命運的斗爭包括兩方面一個是制定規則并在規則中生活,盡量減輕命運中的不確定性,另一個是涵養自己的性情,追逐盡可能好的命運。福貴經歷了太多的死亡,使他對活著有了最純粹最本質的理解,那就是淡定地對待死亡,他不可能改變命運,只能去接受命運的安排。
“家里人全是我葬送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擔心誰了”死亡是每個人必經的,就看如何面對了。富貴的一生經歷了解放戰爭,土地革命,大躍進,文革與后來的改革。從硝煙彌漫的戰場撿條命已屬不易,由富貴到貧窮,由年少到年老的磨礪,他淡定了。他知道苦難是無時不在的,也是無法消除的。你不可逾越那些悲傷和疼痛,要學會用坦然的心態對待生命。面對死亡,生命就是一種進攻,不管是曾經的敵人,友人還是自己摯愛的親人,都一個接一個地陸續離開了這個世界,要接受這些進攻,才能讓自己更好的活著,死亡不可能減弱,那么只有自己去學會適應,適應這種死亡后的淡定。
連余華自己也認為“福貴是承受了太多的苦難之后,與苦難已經不可分離了,所以他不需要其他諸如反抗之類的想法,他僅僅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他是我見到的這個世界上對生命最尊重的一個人,他擁有著比別人多很多死去的理由,可是他活著。”?當這種遵從成為一種習性,你便會懂得如何去面對生活,如何去接受命運的挑戰,直到后來老人用如此平淡的語言為“我”敘述他讓人無法理解和接受,甚至近乎荒謬的人生時,才讓人認識到正是他對命運的遵從,對生的遵從,讓他變得如此淡定,讓他體會到為命運而“活著”,不管是龍二不能接受失敗地活著,還是春生不能忍受折磨的活著,但在福貴只要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在他的意識理念中“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緣,做雞報曉,做女人織布,哪頭牛不耕田?這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似乎活著已經是一種程序,每個人都在完成這道程序所賦予的任務。他—福貴活著,也必然要接受和經歷這道程序,他的這道程序就是接受命運的安排,樂天安命便是最好的遵從。“疾風知勁草”,名為福貴,卻無福無貴的一個下層貧民,在狂風暴雨中繼續著生命的意義,他這顆小草,低微卻不卑微,矮小卻不渺小,瘦弱卻不薄弱,他懂得隨風搖曳,是他活著的最大籌碼。
我們可以看到,福貴正是在經歷了一次次死亡的過程中歷練了他那種超越于生死之上的人生觀。對于死亡的淡定就是一種對一切事物理解后的超然,他不可能因為你的傷痛而消失或不復存在,用最淡然的心態去面對生命,正是這種豁達的人生觀造就了福貴后來“皇帝招我做女婿,路遠迢迢我不去”的一種心靈的自我療養的生活方式,這或許是他最好的命運歸宿,因為我們要“為活著而活著”。
二、苦難的減壓閥:忍耐
如果說在荒漠中行走需要足夠的耐力,那么福貴的一生就是在荒漠中艱難的前行,每邁進一步,都需要足夠的耐力與勇氣。
“龍二和春生,他們也只是風光了一陣子,到頭來命都沒有了”,“做人還是平常點好,爭這個爭那個,爭來爭去賠了自己的命。像我這樣,說起來是越活越沒出息,可壽命長,我認識的人一個挨一個的死去,我還活著。”雖然有點類似阿Q——以驚人的忍受力忍耐目前的生活狀況,并且在精神的自慰中自我陶醉,但正是這種自足自樂的減壓方式成為福貴活著的第二把鑰匙。那把給靈魂減壓的鑰匙。這把鑰匙讓他經受苦難,卻仍渾然安適地活著。
福貴式心里秉承著中華民族隱忍求生的精神命脈,不管是阿Q還是單四嫂子,或者閏土,他們這種樂天順命,知足自樂的生存狀態是中國農民幾千年形成的精神與性格積淀,是幾千年的苦難與貧困磨合出的對命運的消極對抗,面對苦難,知識分子首先想到的是抗爭是戰斗,而底層民眾考慮的則是忍受,是“活著”。在苦難面前,選擇消解的輕,拒絕受難的重,這與中國文化的精神根底相連。中國文化推崇“天人合一”,強調人必須與“天”相統一,協調,一致,和睦。但這個“天”在中國的思想傳統中顯得非常空洞,并沒有哪個神圣實在與之相對應,最終“天人合一”就合到“人”那里了。“天”實際上是缺席的。所以李澤厚說中國文化“缺乏足夠的沖突,慘厲與崇高,一切都被消解在靜觀平寧的超越之中。”他還將中國文化命名為“樂感文化”?。在“樂感文化”的熏陶下,作為社會最底層的農民福貴,不得不以消解和遺忘來戰勝苦難,即忍耐。他沒有反抗的籌碼,面對苦難,他們只有去容忍,去忍耐命運的折磨,以及它所帶來的創傷,農民式的思想意識讓他們安于現狀地忍耐著。
《活著》也為我們講述了中國人這幾千年是如何熬過來地,活著盡管艱難,福貴他們依然艱難地活著,當他賭輸欠債時,父親在將他痛斥一頓后毅然挺身而出,變賣家產為兒子還債;母親病重,他帶上家里僅有的兩塊銀元進城尋醫;為了聰明的兒子上學,他狠下心送走女兒;當面對間接害死其子的春生時,他選擇了原諒;為了殘疾的女兒能夠出嫁,他到處求人。他一次次埋葬了自己的親人,面對這些沉痛的災難,余華成功地為福貴找到了一條緩解苦難的有效途徑——忍耐,沒有血淚的控訴,沒有撕心裂肺地尖叫,甚至都沒有憤怒,有的只是福貴在生活中磨練出的無邊無盡的忍耐包容這一切,以致再大的苦難來臨,福貴也能消解于自己的忍耐中,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苦難,他卻始終堅信,即使生活是最為悲慘的,即使命運是最為殘酷的,自己也是應該鼓足勇氣和拼足力量熬過去,直到生命的終結。事實上,余華的最大愿望是想通過《活著》寫出類似于美國老黑奴的底層人物,并以此來展示“眼淚的寬廣和豐富”,強調“人對苦難的承受能力,對世界的樂觀態度”傳達“活著是生命本質的要求”在余華看來人類作為一種生命本質的要求,最簡單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對“活著”的要求,活著原本就是中國人的一種最樸素的生活愿望,也是人類最基本的生活要求,人的理想,抱負,或者金錢,地位等等和生命本身是沒有關系的,他僅僅是人的欲望或者理智擴張時的要求而已。人的生命本身是不會有這樣的要求的,人的生命的唯一要求就是“活著”,用余華自己的一句話,“‘活著’就是忍耐:面對所有逆境,包括最殘酷的。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高興地,愉快地去嘗試克服,度過它。”?
當忍耐成為了一種性格,他便理所當然地將苦難作為“活著”的一部分去接受,并因此反而和平樂觀起來了。最終也使經歷磨難的生命變得無比堅韌,至于這樣堅韌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活著,只是為了活著。就如作者在《活著》的序言中說:“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他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⑤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福貴用在生活中磨練出的無邊無際的忍耐包容一切,以至于再大的苦難來臨也將它消解于自己的忍耐之中。
其實只要底層農民不處在一種實在無路可走的境地,“想做奴隸而不可得的境地”,他是不會鋌而走險的因為他們不愿也不敢冒著生命喪失的連活著都成為奢望的危險去斗爭,這才是長期被政治話語掩蓋的民間真實,因為底層民眾如此到的精神面貌,才無法去抗爭苦難,否定苦難,只能承受苦難。濃重的孤獨感和綿綿的回憶總讓人難于承受,但正是這種忍耐和承受顯示了生命的內在韌性力量。福貴,一個樸素,淳厚的民間生命用自己的生存方式表明:生命的路途中,無論遇到什么,退出是不行的,還得照樣認真地活著,在承受與忍耐中才能擁有生命和希望,活出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圣經》說“愛是恒久的忍耐”,在福貴這里,恒久的忍耐都化作了愛,苦難加上忍耐,塑造了他寬廣,堅韌,溫婉的性格,他的生存,甚至不像福克納《喧嘩與騷動》的結尾那樣說的“在苦熬”,對福貴而言,苦難已消失于無形,他的內心有的只是道禪思想中那樣面對生活時的超然和平靜。
三、生命之望的支撐:親情
如果說福貴的一生經歷了沼澤與荒漠,那么親情于他就是沼澤中的手杖,荒漠中的駝鈴。在惡劣與貧瘠的環境中伴著他。
余華是20世紀90年代異軍突起的先鋒派小說家之一。他的早期作品以暴力血腥和死亡虛無為顯著特征,用以凸現世界的荒誕和人性的丑惡,探索人類生存的某種真實,如《現實一種》;人與人之間難以溝通,相互仇視,《十八歲出門遠行》;世界缺少親情,友情,愛情,人生活在恐懼與不安中如《古典愛情》??九十年代以后,余華對死亡,孤獨和苦難這些人類永恒的生存困境依然進行著不倦探索,但他筆下的世界已經不再是那么殘醋陰郁,也沒有了那么多的憤怒和焦慮,而流露出關愛悲憫的情懷。在《活著》這部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他開始在黑暗中尋找一點生命的靈光和溫暖。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作為一個有著獨立思想和良知的作家,余華曾說:“我開始意識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尋找的真理,是一種排斥道德判斷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里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后的超然,對善與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這應當是這個浮躁的個人化時代人們普遍缺乏的一種目光,余華就是用這種目光看周圍的世界,開始了他文學生涯中重要的轉型,為我們敞開了一個新的視野。這也就是他在《活著》為何展示出對人物命運的悲戀慈愛之情。
當祖輩建立的那座華麗的大廈因他的無為而倒塌時,娘只是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家珍當時哭了,她一邊替“我”捶背一邊說:“只要你以后不賭就好了”;女兒在得知爹生氣后,跑來告訴“我”,“爹,你快躲起來,爺爺要來揍你了。”固執的父親終而只是挺直腰板,變賣家產替“我”這個蕩子還債。我們看到,福貴沒有因為他的玩世不恭和浪蕩不羈被親人厭惡與埋怨,娘親把責任轉嫁在爹身上,家珍也只是勸“我”回頭,可愛的女兒 也維護著她這個不爭氣的爹。這一切沒有理由讓福貴放棄與沉淪下去,反而正是這種諒解與寬容成就了活下去的勇氣,也讓福貴看到自己不該再一味的索取,他應該為愛他的親人做些什么,而此刻他能做的僅是回頭。“浪子回頭金不換”,福貴徹底的醒悟了,明白了自己的方向。
⑥ 福貴找到了自己的路,或許前面滿布陷阱,或許前方荊棘叢生,也或許平坦寬闊??不管世事如何,他繼續著自己的步子。我們看到福貴的一生確實坎坷不平,駭風巨浪,但在富貴面對與苦難的挑戰中,親人沒有遺棄他,更沒有拋棄他,他們給了他別樣的愛——親情,讓他在那份濃濃的情中自我醒悟,去面對苦難,面對生活的挑戰。
母親在安慰福貴時常說:“人只要活得高興,窮也不怕。”;從戰場上回來后,家珍對福貴說:“我也不想要什么福分,只求每年都能給你做一雙新鞋。”,年老明理的雙親沒有放棄他,溫婉賢惠的妻子沒有嫌棄他,更不用說母親臨死還一直都說著“福貴不會賭錢的。”這種信賴何等讓人動容。這些理解與關愛使福貴變了,使他從一個浪子變成一個自食其力,獨立自尊的人,也使他成為一個懂得享受愛與奉獻愛的人。面對自己至親的人如此的寬容與諒解,福貴沒有理由不醒悟,在溫情中他站了起來,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二喜因買不起蚊帳,總是去把蚊子喂飽后才讓鳳霞睡覺,有幾次鳳霞進去看他,他就焦急,一把將她抱出去,看他被蚊子咬得到處是紅點,“我”也心疼,說“你別這樣”,二喜說“我一個人蚊子多咬幾口撿不到什么便宜,鳳霞可是兩個人啊!”質樸而簡短的語言表現在苦難面前支撐人們“活著”的是不動聲色的情感,夫妻情,父女情,姐弟情等。年輕時福貴富裕但卻空虛地生不如死,吃喝嫖賭是他生活的全部,感情世界蒼白無色,而戰場的福貴九死一生,卻為了再見他的娘妻和一雙兒女堅強地活著,極度貧困飽受命運打擊的福貴,為了他的家,他的親人的需要而頑強拼搏,那點點滴滴的情感匯成他生命的源泉支撐著福貴在面對苦難時承受并超越死亡的威脅。即便是家人一個個先后去世,那種情感仍根植于福貴記憶深處,生活仍是苦難,但福貴并沒有情感的孤寂,情感支撐著他堅強的生存下去,成為他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
如果僅是順從命運,承受苦難,人生也難免墮入空洞和虛無。個體生命孤 獨感永遠讓人難以承受,好在福貴有他的幸運,他的親人在世時給予他最深厚的關愛,那份天地間最誠摯,最恒久的愛——親情。可以說這是上天賜予他最珍貴的一份禮物,也是他為活著而活著的第三把鑰匙,這把鑰匙是他生命得以繼續的終極意義之所在,因為他不僅為自己而活,還有他可親可愛的親人們。他活著,便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溫情可以塑造人,也可以感化人,也只有溫情可以使人永不寂寞,因為人總需要一個心靈的歸屬。福貴是不寂寞的,他有過慈愛的母親,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美麗聰明的女兒,有情有義的女婿,倔強可愛的有慶,還有雖然夭折了卻和他相依為命的外孫苦根。福貴和親人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匯成了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這些讓他孤單的生命在溫暖的回憶中有所寄托。其實整部作品對死別痛苦的描寫筆墨并不多,最主要的就是福貴對昔日的艱難而溫馨的生活的深情追憶,我們讀到家珍死時顯得很安心,她一遍又一遍地說“這輩子也快完了,你對我這么好,我也心滿意足了,我為你生了一雙兒女,也算報答你了,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過,”這席話飽含著讓人欣慰的情感,雖然福貴曾經在她懷孕期間對她踢打,曾在妓院浪蕩,但她對他沒有任何怨言,有的只是寬容與包容,所有這些親情間的溫暖不斷激發著福貴對生的希望。面對一個個親人的死亡,那凄慘哀絕的命運已令讀者不忍卒讀,但他卻能開脫自己,從未放棄對生存的希望和對生命的熱愛.
個人在歷史的長河中猶如滄海一粟,每個人都處于歷史的邊緣,都必須面對生與死的問題。福貴在經歷了太多的不幸與死亡后,并沒有絕望于活著的不幸,反而鑄就了他的樂天知命,看破生死的人生態度。依舊滿懷熱情地耕種腳下的土地,他明白人是為生命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活著之外而活,在命運面前,任何憤怒和抗爭都是蒼白無力的,所以福貴學會了包容,學會了接受,學會了忍耐,懂得了生命的真諦之所在,懂得了追求生命,創造生命,實踐生命,也懂得去追尋苦難中的希望之光。小說中,把對生活和人生的深切體驗,和他對于生死何生命的頑強與親切領會,以及把辛酸的溫情給予那些掙扎在生活底層的人們。作者通過福貴的一生,溢出一種對生命的達觀態度,從中感悟生命的韌性和親情的感召力。小說主人公福貴所特有的面對苦難人生而活著的態度絕不僅僅是一個農民的個人生存體驗,它表達的是人類普遍性的面對悲劇的態度,它教人如何承受生命中的苦難,如何在困境中理解生命的意義。《活著》的意義不僅僅是想透過小說來顯示現實的苦難,它的更深層次的意義在于揭示苦難的恒久存在,不管是個人,民族還是人類社會的存在與發展,都是一個充滿苦難的歷程。對人的生存現狀的關注,對人的生命價值和意義的探究是文學永恒的主題之一,福貴的一生是千百年來中國農民的典型代表,他用那把超越于生死之上的人生觀所鑄就的鑰匙開啟了生命之船的遠航,那份恒久的耐力鑄就了他歷經駭風巨浪時的勇氣之匙,無上圣潔的親情則開啟了他學會去愛的心門,這三把鑰匙開啟了福貴承受苦難,接受苦難,克服苦難,但生活任然是艱難的,但這三把鑰匙并成就了他最后面對生活時的淡定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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