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陳丹青畫展觀后感
陳丹青畫展觀后感
建筑081班馮蕾6001108009
作為美術欣賞課活動的一部分,上周四我隨著我們系的師生一同來到江西藝術中心參觀陳丹青畫展。在幾個小時里,每一個同學都認真地欣賞了自己喜歡的畫作,也收獲了許多。
舍斯托夫說:“人就是向現實轉變而尚未完成轉變的可能性”。時間、友誼、藝術,是本次展覽的主題,由三位畫家相識四十年來的故事與作品,作為主線,敘述青年時代的理想,油畫實踐的軌跡,圍繞藝術的友誼。四十年來,三位上海老朋友的故事充滿戲劇性的起伏與變化:林旭東由油畫轉向版畫,繼而轉向電影,又回到油畫;陳丹青的繪畫與書寫生涯,已為公眾熟知;韓辛從上海、美國、北京的藝術游歷,則是一個文革少年成長為自由畫家的典型。在四十年故事中,陳逸飛、劉小東、賈樟柯,是這三位畫家長期友誼的見證人。而三位老友的各自陳述,使我們有機會進入時光隧道,目擊文革時期自學一代如何成才,為今天的藝術教育提供了生動鮮明的對比與反思。
展廳入口的大幅黑白照片,是2011年三位老友騎著自行車穿越上海的弄堂,笑得非常開心,一如他們的年輕時代。那是**的年代,歲月荒荒,他們躲在角落偷聽蘇聯錄制的歐洲古典音樂,自學繪畫,彼此玩笑,八九十年代,三個人各走各的路,到了新世紀,又湊到一起畫畫,聆聽當年的曲目,依然彼此玩笑??在展廳中,四十年的光陰轉化為物質與文字,在展館的墻上交錯并置,燈光下顯得很靜很亮。
門首兩側的墻上是三位老友的三篇自述,作品由左右兩端展墻掛開,按年代順序,依次分段,向展廳深處延伸:啟始于70年代三個自學少年的自畫像,以及歐洲各名作的臨摹,終結于2011年各自的寫作和創作,每一展室印在墻上的解說文字,關于畫,關于人。陳丹青與韓辛各寫了十余段,林旭東寡言字僅寫了三段。此外,半數以上的畫配有圖說,韓辛與陳丹青各占一半,這是兩個話多的人,一個愛聽表揚,一個樂于夸獎。
林旭東寫道:一天上街,在淮海路上迎頭就遇見了病后的丹青和他爸爸。以后就開始你來我往地時常見面。有時他會和爸爸或者弟弟一起來。他爸爸和弟弟的形象俊朗,常常成為丹青習作的對象,后來丹青畫的康巴漢子,骨相結構中也有他們的影子??他這幾年的畫中,我比較有感于他的印刷品寫生,形式上是他在美后期圖像并置的延續,但已不只游戲概念,娓娓道來的是他的衷腸(比他的文字懇切,或許更私密),歲月蒼桑,世事難料,畫家能守住的也只有這幾本舊畫冊,在無人喝彩中自有一種從容與淡定,波瀾不驚中題材已被超越:在一筆一劃的把玩中,他營造著安放性命的處所??韓辛畫得很多,水粉畫,畫的多是風景和靜物。上海有一路畫家,當時從來不與官方的展覽機構發生關系,風格唯美。浸淫在此等高蹈的作風中,韓辛當時畫花朵有如焰火,畫街景似有郁特里羅神助??見到他去美國后畫的《地鐵》,我著實一驚;在作品中,經驗世界和藝術表達之間正在有機地形成一種內在的結構邏輯,他果真要和那些偉大的藝術家那樣,用這一結構邏輯來支撐起一片獨有的表達世界?如果說早年的家人肖像明白無誤地證明了韓辛是個早熟的天才,《地鐵》則表現出了他可能達到的想象力度。在畫展中找他們的“進步”與“退步”,或者比照誰畫得更好,都是無趣的,都是觀看與認知的障礙,因展覽所能呈示的意涵,是三個獨立的人如何與境遇周旋,如何與自己的愛與才能糾葛,如何在不同的時代“畫什么”,“怎么畫”而他們頑強信守了自己對藝術的熱愛,雖然這份愛遭遇了不斷改頭換面的時代。提醒是必要的,即:此展本身是一件完整的,難以分割的作品,單獨看一件作品,一個人的作品,一個年代的作品,便沒有看見這個展覽。
繪畫,是畫家的終身自我教育,眼界,是基本的條件,而眼界,通常指向別人的作品。其實,自己的作品也在教育自己,并賦予對繪畫的認知,這是一個使作者成為觀眾的畫展。
第二篇:陳丹青 辭職報告
陳丹青的辭職報告
2008-08-01 22:59
辭職報告
這份報告是否收入在此,頗費躊躇,尤對本院及清華,深感不宜,更抱愧于當年出面邀請我任教的袁運甫、劉巨德、杜大愷三位老師——然人之去留,外界喜作揣測議論,以致訛傳,于公于私,均非妥善,不如既有其事,明白為好——報告書于10月遞交后,院方校方即予約談挽留,情辭懇切,而本研究室六位學生,尚待就學兩年余,于2007年才能悉數畢業,本人的教學名分與手續諸事,不可虛懸。經協商,近日與院方再續教學合約兩年,其間,繼續承擔本研究教學及春秋各系大課,不再招生,不再兼本科教學,迄至2007年,遂愿離職。僅此向院方校方的諒解與誠意,脫帽致謝。
諸位院領導大鑒:
我在學校任教的續簽合同(2002年一2005年),到明年元月15日將屆期終。據合同規定,如一方有變動意向,應在到期前九十天知會對方。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在臺同到期之日,結束我在本院的教學。以下是對此決定的說明:
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制。當我對體制背后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
五年期間,我的教學處處被動而勉強,而光陰無情,業務荒廢,我亟盼回到畫架前獨自工作,繼續做個體藝術家。
我深知,這一決定出十我對體制的不適應,及不愿適應。國家的進步在于:個人可以在某一事物上抱持不同的立場。我的離去,將中止對教學造成的浪費。
目前,第四研究室兩位2001屆博士生剛畢業,尚有2002屆與2003屆在讀博士生各一名,2005年、2006年畢業。另外,今年招進本研究室第一批研究生共四名,2007年畢業。我的請辭,與這六名學生的學業有所沖突,如何解決,愿在我退出的前提下,與領導協商可行方式,恪盡己任。
茲付附件之一,是去年北京外辦轉請本院外辦要我書寫的述職報告,經已呈交,因所涉不包括今年,故略作補充。附件之二《教條與功利》,是前年應本院研究所教改會議要求所寫,因寫在紐約休假期問,回國過了交稿期,迄未呈交,今原稿附上。附件之三《我對本院‘學術評價體系報告’的意見》——這三份附件坦率陳述了我對教育體制與本院教學的質疑,謹愿諸位對我請辭的理由有所了解。另有附件之四(近五年來學術活動的粗略報告)及附件之五(關于遺留問題),希請垂顧。
此報告,將同時呈交清華校方、外辦、人事辦各一份。我的職銜、工作、居留及醫療等證件,合同到期時將會上交,俾便注銷。目前借住的團結湖教工宿舍,其入住性質始終未獲解釋(參看附件之五),何時搬離,聽候指示。
再次衷心感謝學院對我的重用與信賴。我與自己的職稱實難匹配,深感慚愧。五年教學是我彌足珍貴的人生經驗,雖以請辭告終,但我對本院與教學的感情,恐怕比諸位所能了解的更深。
預先感謝院校領導予以批準。止致
敬禮!
陳丹青
第三篇:陳丹青辭職報告全文
諸位院領導大鑒:
我在學校任教的續簽合同(2002年-2005年),到明年元月15 日將屆期終。據合同規定,如一方有變動意向,應在到期前九十天知會對方。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在合同到期之日,結束我在本院的教學。
以下是對此決定的說明:
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制。當我對體制背后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
五年期間,我的教學處處被動而勉強,而光陰無情,業務荒廢,我亟盼回到畫架前獨自工作,繼續做個體藝術家。
我深知,這一決定出于我對體制的不適應,及不愿適應。國家的進步在于:個人可以在某一事物上抱持不同的立場。我的離去,將中止對教學造成的浪費。
茲付附件之一,是去年北京外辦轉請本院外辦要我書寫的述職報告,經已呈交,因所涉不包括今年,故略作補充。附件之二《教條與功利》,是前年應本院研究所教改會議要求所寫,因寫在紐約休假期間,回國過了交稿期,迄未呈交,今原稿附上。附件之三《我對本院‘學術評價體系報告’的意見》——這三份附件坦率陳述了我對教育體制與本院教學的質疑,謹愿諸位對我請辭的理由有所了解。另有附件之四(近五年來學術活動的粗略報告)及附件之五(關于遺留問題),希請垂顧。
此報告,將同時呈交清華校方、外辦、人事辦各一份。我的職銜、工作、居留及醫療等證件,合同到期時將會上交,俾便注銷。目前借住的團結湖教工宿舍,其入住性質始終未獲解釋(參看附件之五),何時搬離,聽候指示。
再次衷心感謝學院對我的重用與信賴。我與自己的職稱實難匹配,深感慚愧。五年教學是我彌足珍貴的人生經驗,雖以請辭告終,但我對本院與教學的感情,恐怕比諸位所能了解的更深。
預先感謝院校領導予以批準。
此致
敬禮!
陳丹青
200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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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陳丹青:辭職報告全文
諸位院領導大鑒:
我在學校任教的續簽合同(2003年-2006年),到明年元月1
5日將屆期終。據合同規定,如一方有變動意向,應在到期前九十天知會對方。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在合同到期之日,結束我在本院的教學。
以下是對此決定的說明:
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制。當我對體制背后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
五年期間,我的教學處處被動而勉強,而光陰無情,業務荒廢,我亟盼回到畫架前獨自工作,繼續做個體藝術家。
我深知,這一決定出于我對體制的不適應,及不愿適應。國家的進步在于:個人可以在某一事物上抱持不同的立場。我的離去,將中止對教學造成的浪費。
目前,第四研究室兩位2002屆博士生剛畢業,尚有2003屆與
2004屆在讀博士生各一名,2006年、2007年畢業。另外,今年招進本研究室第一批研究生共四名,2007年畢業。我的請辭,與這六名學生的學業有所沖突,如何解決,愿在我退出的前提下,與領導協商可行方式,恪盡己任。
茲付附件之一,是去年北京外辦轉請本院外辦要我書寫的述職報告,經已呈交,因所涉不包括今年,故略作補充。附件之二《教條與功利》,是前年應本院研究所教改會議要求所寫,因寫在紐約休假期間,回國過了交稿期,迄未呈交,今原稿附上。附件之三《我對本院‘學術評價體系報告’的意見》——這三份附件坦率陳述了我對教育體制與本院教學的質疑,謹愿諸位對我請辭的理由有所了解。另有附件之四(近五年來學術活動的粗略報告)及附件之五(關于遺留問題),希請垂顧。
此報告,將同時呈交清華校方、外辦、人事辦各一份。我的職銜、工作、居留及醫療等證件,合同到期時將會上交,俾便注銷。目前借住的團結湖教工宿舍,其入住性質始終未獲解釋(參看附件之五),何時搬離,聽候指示。
再次衷心感謝學院對我的重用與信賴。我與自己的職稱實難匹配,深感慚愧。五年教學是我彌足珍貴的人生經驗,雖以請辭告終,但我對本院與教學的感情,恐怕比諸位所能了解的更深。
預先感謝院校領導予以批準。
此致
敬禮!
陳丹青
2005年10月15日
附一:呈本院外辦及北京外辦述職與感想(2000年-2005年)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第四研究室
緣起
1999年歲闌,袁運甫老師、劉巨德老師給我越洋電話,告知工藝美院與清華大學合并,并代表院領導熱誠邀請我回國加盟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同時轉致老前輩張仃先生與吳冠中先生的歡迎之意。
2000年2月正式報到,清華園陳書記、美院王院長、張書記,及諸位副院長熱情接待,清華外辦陳紅老師,院外辦張主任、苗老師一周內攜我辦妥外籍人員駐京手續。此后人事關系歸屬外辦與人事處,年薪五萬,教學啟動費三十萬。
同時,學院在外事辦公室與我簽署了2000至2003年兩年任期的合約。2003年春合同到期,續簽2003至2006年合約三年。
教學狀況
到任不久,學院宣布開設美術專業博士生課程,此舉不但在國內美術教育是屬首創,在世界范圍同類專業中亦屬罕見。為此,學院于3月間成立四所純藝術教學研究室,分別由吳冠中、張仃、袁運甫諸位元老領銜,本人則主持第四研究室。吳、張、袁三位先生德高望重,育人無數。我初涉教學,尚無寸功,而學院予以破格,委此重任,唯慚愧銜命,鄭重其事。
本研究室研究方向,初定“當代架上繪畫研究”,前年易為“當代架上繪畫與圖像文化比較研究”。
5月,全國首屆藝術學院博士生招生在本院舉行,是本人第一次招生經驗。二十四位各地考生中,五名入圍,然因外語不過關而擱置。院方為支持本人首次招生計,經研究生院陳院長同意,以博士課程訪問學者名義,招入五位學生。
2002年,五位訪問學者完成博士論文選題,為轉為正式博士生,外語考試再度失敗,結業離校。
是年第二次博士生考試,全國共二十二名考生,正式錄取兩名博士生、訪問學者兩名。同年,首次接受研究生報考,約八人,無一通過兩課考試。
應試文化的深刻積弊,已有社會的長期共識,不多說。而考試制度中,尤以人文藝術學科的外語考試、政治考試,嚴重滯礙并扭曲藝術教育的品質與性質。前者無視人文藝術學科的教育規律與成才規律,既徒具形式,又有效地削弱藝術學生起碼的中文水準,觀諸歷屆落選博士碩士考生試卷,此舉已在事實上持續造成考生文化素質的直線下降。后者公然違背馬克思主義及鄧小平思想,對于清華大學兩大傳統,即“行勝于言”及陳寅恪提出的“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更是深刻的諷刺。
以上意見,我曾數次以書面及口頭方式,對院領導和清華書記、校長坦率直陳。以“兩課”分數作為首要取舍標準,學術尊嚴蕩然,人文藝術及其教育不可能具備起碼的前提,創建世界一流大學,實屬妄談。
由于此一政策的長期施行,人文藝術教育表面繁榮(如擴招、創收、增加學術科目、重視論文等等)而實則退步(如教師、學生素質持續減低,教學品質與學院信譽持續貶值),“有知識沒文化”,“有技能沒常識”,“有專業沒思想”,是目前藝術學生普遍狀況,事實上,新世紀藝術學生的整體水準,甚至不如“文革”時期。
而人文藝術教育的量化管理,集中反映出學術行政化帶來的后患。此亦北大近期決意實施改革的總背景,然而治標不治本:不施行,現狀難以突破,施行,則勢必重復歷次治標不治本的改革,形成更為盤根錯節的畸形教育結構。
本人不是教育學專家,以上感觸,來自教學第一線的實踐,而院中同事,俱抱同感。鑒于中國國情,鑒于人口基數與社會現實,現行政策有其不
此文共有5
第五篇:陳丹青辭職報告
諸位院領導大鑒:
我在學校任教的續簽合同(2002年-2005年),到明年元月15 日將屆期終。據合同規定,如一方有變動意向,應在到期前九十天知會對方。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在合同到期之日,結束我在本院的教學。
以下是對此決定的說明:
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制。當我對體制背后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
五年期間,我的教學處處被動而勉強,而光陰無情,業務荒廢,我亟盼回到畫架前獨自工作,繼續做個體藝術家。
我深知,這一決定出于我對體制的不適應,及不愿適應。國家的進步在于:個人可以在某一事物上抱持不同的立場。我的離去,將中止對教學造成的浪費。
目前,第四研究室兩位2001屆博士生剛畢業,尚有2002屆與 2003屆在讀博士生各一名,2005年、2006年畢業。另外,今年招進本研究室第一批研究生共四名,2007年畢業。我的請辭,與這六名學生的學業有所沖突,如何解決,愿在我退出的前提下,與領導協商可行方式,恪盡己任。
茲付附件之一,是去年北京外辦轉請本院外辦要我書寫的述職報告,經已呈交,因所涉不包括今年,故略作補充。附件之二《教條與功利》,是前年應本院研究所教改會議要求所寫,因寫在紐約休假期間,回國過了交稿期,迄未呈交,今原稿附上。附件之三《我對本院‘學術評價體系報告’的意見》——這三份附件坦率陳述了我對教育體制與本院教學的質疑,謹愿諸位對我請辭的理由有所了解。另有附件之四(近五年來學術活動的粗略報告)及附件之五(關于遺留問題),希請垂顧。
此報告,將同時呈交清華校方、外辦、人事辦各一份。我的職銜、工作、居留及醫療等證件,合同到期時將會上交,俾便注銷。目前借住的團結湖教工宿舍,其入住性質始終未獲解釋(參看附件之五),何時搬離,聽候指示。
再次衷心感謝學院對我的重用與信賴。我與自己的職稱實難匹配,深感慚愧。五年教學是我彌足珍貴的人生經驗,雖以請辭告終,但我對本院與教學的感情,恐怕比諸位所能了解的更深。
預先感謝院校領導予以批準。
此致
敬禮!
陳丹青
2004年10月15日
附一:呈本院外辦及北京外辦述職與感想(2000年-2004年)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第四研究室
緣起
1999年歲闌,袁運甫老師、劉巨德老師給我越洋電話,告知工藝美院與清華大學合并,并代表院領導熱誠邀請我回國加盟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同時轉致老前輩張仃先生與吳冠中先生的歡迎之意。
2000年2月正式報到,清華園陳書記、美院王院長、張書記,及諸位副院長熱情接待,清華外辦陳紅老師,院外辦張主任、苗老師一周內攜我辦妥外籍人員駐京手續。此后人事關系歸屬外辦與人事處,年薪五萬,教學啟動費三十萬。
同時,學院在外事辦公室與我簽署了2000至2002年兩年任期的合約。2002年春合同到期,續簽2002至2005年合約三年。
教學狀況
院校合并,是清華自1952年“院系調整”以來,全面恢復人文藝術學科的重要舉措。清華美院的成立,一時為八大高等美術學院所矚目。
到任不久,學院宣布開設美術專業博士生課程,此舉不但在國內美術教育是屬首創,在世界范圍同類專業中亦屬罕見。為此,學院于3月間成立四所純藝術教學研究室,分別由吳冠中、張仃、袁運甫諸位元老領銜,本人則主持第四研究室。吳、張、袁三位先生德高望重,育人無數。我初涉教學,尚無寸功,而學院予以破格,委此重任,唯慚愧銜命,鄭重其事。
本研究室研究方向,初定“當代架上繪畫研究”,前年易為“當代架上繪畫與圖像文化比較研究”。
5月,全國首屆藝術學院博士生招生在本院舉行,是本人第一次招生經驗。二十四位各地考生中,五名入圍,然因外語不過關而擱置。院方為支持本人首次招生計,經研究生院陳院長同意,以博士課程訪問學者名義,招入五位學生。
2001年,五位訪問學者完成博士論文選題,為轉為正式博士生,外語考試再度失敗,結業離校。
是年第二次博士生考試,全國共二十二名考生,正式錄取兩名博士生、訪問學者兩名。同年,首次接受研究生報考,約八人,無一通過兩課考試。
應試文化的深刻積弊,已有社會的長期共識,不多說。而考試制度中,尤以人文藝術學科的外語考試、政治考試,嚴重滯礙并扭曲藝術教育的品質與性質。前者無視人文藝術學科的教育規律與成才規律,既徒具形式,又有效地削弱藝術學生起碼的中文水準,觀諸歷屆落選博士碩士考生試卷,此舉已在事實上持續造成考生文化素質的直線下降。后者公然違背馬克思主義及鄧小平思想,對于清華大學兩大傳統,即“行勝于言”及陳寅恪提出的“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更是深刻的諷刺。
以上意見,我曾數次以書面及口頭方式,對院領導和清華書記、校長坦率直陳。以“兩課”分數作為首要取舍標準,學術尊嚴蕩然,人文藝術及其教育不可能具備起碼的前提,創建世界一流大學,實屬妄談。
由于此一政策的長期施行,人文藝術教育表面繁榮(如擴招、創收、增加學術科目、重視論文等等)而實則退步(如教師、學生素質持續減低,教學品質與學院信譽持續貶值),“有知識沒文化”,“有技能沒常識”,“有專業沒思想”,是目前藝術學生普遍狀況,事實上,新世紀藝術學生的整體水準,甚至不如“文革”時期。
而人文藝術教育的量化管理,集中反映出學術行政化帶來的后患。此亦北大近期決意實施改革的總背景,然而治標不治本:不施行,現狀難以突破,施行,則勢必重復歷次治標不治本的改革,形成更為盤根錯節的畸形教育結構。
本人不是教育學專家,以上感觸,來自教學第一線的實踐,而院中同事,俱抱同感。鑒于中國國情,鑒于人口基數與社會現實,現行政策有其不得不然之處,但人文與藝術將長期蒙受其弊。本人唯自知不能改變現狀于萬一,故聊作紙上空談,在教學工作中,則恪盡己能,維持現狀而已。
總結
我在學院的教學是有價值的,我因此認識到國家在改革開放后的新局面與新問題。我對教育體制的持續批評,出于對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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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的操切之心。我不愿混飯吃,也不知道怎樣違背自己的性格。2002年,第三次博士生考試,二十名考生,正式錄取一名,并訪問學者三名。第二次研究生報考,約十九人,一名以業務最高分(90分)入圍,因外語政治各差一分,經向院校申請通融無效,未予錄取。
2003年,第四次博士生考試,考生十八名,正式錄取一名。第三次研究生報考,全國十九名考生,上同一考生仍以最高分入圍,再次因外語分數不過關,未能錄取。
截至目前,本研究室共兩名博士生畢業,兩名博士生在讀,2004年首次招入四名研究生。
本科生教學,則本人負責繪畫系各屆每學期素描課、油畫人體課各四周。另由教務處安排每學期開講四堂大課,每堂四小時,各系各專業同學均可選聽,每講滿員。2001年至2004年,講題分別如下:
“歐美當代藝術比較”
“繪畫、影像與西方觀看傳統”
“架上繪畫與設計藝術的關系”
“世界范圍反現代化思潮與文化守成主義”
“藝術史與傳播史的關系”
“藝術贊助史與藝術功能史”
教學方法
人文藝術學科既有的學術行政化,越管越嚴,教學品質越來越可疑,此一體系雖便于管理,但與“人”,與“文化”,處處發生尖銳而深刻的沖突。
我不相信現行考試制度,不相信教學大綱,不相信目前的排課方式,不相信藝術學生的品質能以“課時”與“學分”算計——但我不得不服從規定——釋放個性,回到直覺,摒斥教條,遵循藝術規律,曾經是民國、“文革”前、改革開放初期等階段藝術教育取得顯著成果的歷史經驗。然而有目共睹:這些傳統與經驗在今日藝術教學中已經全面喪失。
我個人無法改變這一事實,唯在本研究室教學中,以“個案處理”的原則,根據每位同學個人情況的總和與細微的表現,在教學中務使知識面盡可能擴大,教學點盡可能具體。
這樣的教學難以體現在教案文本上,難以在工作總結中表述,在我奉命填寫的所有表格中,完全無法體現我的教學思想與教學后果。
藝術教學是非功利的,非程序性的,是具體而微、隨時隨地在每位學生、每個階段,甚至每件作品中尋求當下的溝通、指涉、領悟。這一隨機的過程——而不是預定的程序——重視體驗與經驗,問題與可能性,激發好奇心與熱情,并以此檢驗學生的智能與品性:它開放給未知,落實為個人。
學院教育不是向上負責,而是對藝術、對學生個人負責。不幸的是,當今學院教育的通則與本質,是向上負責。
嚴格地說,我與每位學生不是師生關系,不是上下級關系,不是有知與無知的關系,而是盡可能真實面對藝術的雙方。這“雙方” 以無休止的追問精神,探討畫布上、觀念上、感覺上,以至心理上的種種問題。那是一種共同實踐,彼此辯難的互動過程,它體現為不斷的交談,尋求啟示,提出問題,不求定論,有如禪家的公案,修行的細節。
它絕對不是量化的。分數、獎項、規章、表格,不是它的目的。它因人、因事、因問題而異。它追求教學的真實性,而不是程序化,它落實為個人品質的提升,而不是考試分數。因此,它在當前的教學體制中是困難的,孤立的,不討好的,無法被教條證實,難以體現為可比的成果。
遠溯希臘時期蘇格拉底式教育與詭辯派教育的沖突,前者重視知識與品格,后者重視權力與實用。可悲的是,目前文科教育的種種政策限定,決定了人文藝術教學赤裸裸的形式主義與功利主義。
我與現行教育體制抱有深刻的歧異。在人文藝術學科,人才是無法培養的,沒有人能夠夸耀并保證在學院中培養出真正的藝術家,但學院教育應該,也能夠達到這樣一種起碼的要求,即確立一位藝術學生葆蓄終生的品格,這品格,就是前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大師陳寅恪寫在七十年前的名句:
“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
招生與教學感想
自2000年任教以來,我的教學實踐及社會活動,大致有正面與負面兩類感觸,茲據實陳述如下:
正面——清華“長江計劃”,是新世紀中國教育改革的措施之一,魄力大,投入重,期望高。特聘教授多數是外籍華裔,屬改革開放后出國的中壯年專業人員,眼界開闊,知識結構大幅度更新,又大致是“文革”一代,兼具使命感、責任感、歷史感,及民族情懷,歸國投效,遠溯二十年前留學大潮,近收改革開放之效,今推想此舉,此其時也。
清華與工美合并,則體現國家在高等院校扶助拓展人文藝術、瞻望國際文化大勢的良苦用心。
就我個例而言,去國近二十載,國中文化形勢與文化環境,誠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在藝術創作及學術研究中,過去的政治鉗制、狹隘的美學觀、單元的創作格局,大幅度改變。院方對我的教學不予干涉,并在可能的情況下,及時支持。而同事、同行與不同專業間的充分尊重,彼此寬容,以至對新學院教學規劃的共同熱情,都使我切實感受到改革開放在文藝領域及藝術學院內的深刻變化。
負面—在教學實踐中,我的困擾與無奈,來自國家現行教育體制及種種教條。其癥結,大致如下:
這所學院讓我感到親切。我喜愛70年代出生的在校學生,他們甚至比我的孩子還年輕。我堅信他們是塑造未來的一代,因為青春理應勝過體制。
我對自己的教學,仍是“慚愧”二字。我在課外的大量時間無保留開放給本研究室,本系,以至其他專業的學生,并從中獲益匪淺。
我有幸作為一位本院的教師,在專業以外更廣泛的領域表達我對文化的認知,我知道,外界認同我乃因學院的聘用。這聘用的理由,或許因為我在域外的眼界,但我確定,這理由,還因為我雖然不是一位中國公民,但我是中國人。
中國人重世故。我的世故僅限于禮貌的層面,但我至今沒有學會在表格上,或按照教條指定的方式,陳述“成績”:那是對體制的確認,而不是對學術道德及其規律的確認。我今服務于這所學院的價值,以及我微乎其微的服務本身,遠不如這所學院選擇我的價值:這選擇證實了國家的良性變化,在這變化的戲劇性環節中,我愿意充任一件可被暫時利用的小小的標本。
2003年10月寫成,2004年10月補正
附二:教條與功利
今日藝術教育及本院教學感觸
歸國教學三年,承院方與同儕善待扶持,本人雖不勝任而能相處愉快。今國家富強,大環境空前良好,唯教育現狀與大環境差異甚巨。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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