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西涼雪散文
西涼落雪的時候,我去過幾趟武威。武威就是涼州,涼州也叫西涼。西涼、涼州、武威是同一個地方,但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其地域范圍和叫法則不盡相同。秦漢之初,這里是匈奴人的地盤。漢朝到東晉時期,涼州為九州之一,綿延數千里,其地域范圍包括整個河西走廊和甘肅、青海、陜西的某些地方,所以在歷史上有“大涼州”一說。十六國時期,這里先后有前涼、后涼、西涼、北涼、南涼五個小涼國相互更替和輪番上演。西涼國成立于公元400年,都城在敦煌,后遷至酒泉。酒泉在涼州西邊,所以叫西涼國。隋唐時期,涼州則指漢代的武威一郡。
西涼國都酒泉距離武威四百多公里。西涼國的第一任君主是李暠。李暠這個人很有才氣,也很有謀略和抱負。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更適合做一個學者而不是君主,但歷史把他推到了這個位置。他最終未能實現幫助晉王朝統一河西走廊的愿望。他留給后世的是一篇充滿憂患意識的泣血之作《述志賦》和酒泉往西十五里處的一座西涼王陵墓。《述志賦》至今讀來仍然令人撼動不已。李暠特別重視教育和文化事業的發展,且禮賢下士,虛心向學,幾次三番的聘請河西大儒劉昞做了他的教育主管。劉昞是敦煌人,在張掖一帶求學和講學。劉昞著述頗豐,他的《敦煌實錄》堪稱我國古代第一部實錄性史書。
西涼國祚并不長,只有二十二年的時間,但它對河西經濟文化的發展和五涼政權的鞏固建設,影響力卻意義深遠。據史書記載,西涼時期,李暠曾向西晉進獻中原失傳已久的《人物志》等書籍和西涼本土學者、作家的著作一百多卷。當時中原戰亂,民不聊生,可謂十室九空,因為劉昞等人對《人物志》的批注,才有了后來《人物志》回傳中原地區和河西文化對中原文化的反哺。西涼文化、河西文化,歷史長河里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對華夏文化的發展卻增添了璀璨的一筆。于是,后世的一些歷史故事、演義戲曲項目,也就將錯就錯的把西涼國演繹成持續時間很長的一個國家。如唐朝薛平貴征西,說薛平貴在西涼國呆了十八年,還當上了西涼國王等等。事實上,到唐朝的時候,西涼國早已不存在了。唐朝李氏皇帝自稱是西涼國主李暠的后族。由此可見,西涼國在人們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和西涼同一時期的是北涼。北涼的實力比西涼強大許多。北涼的君主是沮渠蒙遜。沮渠蒙遜是匈奴族后裔。沮渠蒙遜同樣很重視文化教育,也很有謀略胸懷。據傳,北涼的一位將領叛離后,沮渠蒙遜沒有為難他的家眷,而是將其護送出境。沮渠蒙遜曾多次率軍襲擊西涼,均被西涼所破,最后只得和西涼講和結盟,可見李暠之能。李暠初為效谷縣令,后為敦煌太守,公元400年(隆安四年)建立西涼政權。公元422年,李暠死后的第三年,在一個西涼落雪的季節,西涼被北涼所滅。
西涼的雪應該比北涼的雪更大些,因為西涼更接近安西。安西就是瓜州,素有“風庫”之稱。瓜州在敦煌和酒泉之間。風從安西更西的地方吹來,掠過西涼,再掠過北涼、前涼、南涼和后涼。前涼和后涼的都城都在武威。北涼建都于張掖,南涼建都于樂都,后來均遷都武威。所以武威有“五涼古都”之稱。樂都在青海,那是一個稍微遠離河西走廊的地方,不過彼時也屬于大涼州的地域范圍。
西涼政權最活躍的時期,中原社會是一個支離破碎、凌亂不堪的時期,這時候的河西走廊雖然是一個五涼分治、相互攻伐的時期,但相對于中原,這里仍然是經濟繁榮、文化昌盛。中原戰亂,大批學者和士子逼迫南下或者西遷,他們西遷的地方就是河西走廊。這些學者和士子來到來以及河西走廊的統治者為了鞏固政權,廣征人才,河西走廊才有了歷史上教育事業空前繁榮、學術氣息異常濃烈的時期。這個時期在學術和教育方面最有成就的人物有郭荷、郭瑀、宋纖、劉昞、索靖、曇曜、索敞、張穆、張斌、祁嘉、宋繇等。郭荷是漢朝經學家郭整的六世孫,是中原學者西遷的代表人物之一。史書稱郭荷“明究典籍,特善史書”。據說宋纖弟子多達三千,規模堪比孔子。索靖乃張芝姊孫,其書法成就堪比張芝。
西涼落雪的時候,這片土地還走過很多人物。張騫和蘇武是在這片土地上留下足跡最多的兩個漢室人物。那時候,西涼還不叫西涼,也不叫涼州,整個河西走廊屬于休屠王和混邪王的駐牧地。張騫在這片土地上被軟了近十年。蘇武的運氣更差,在匈奴的地界上生活了十九年。他們都在這里娶妻生子,娶的當然是匈奴的女子。但他們是大漢的臣子,他們沒有辱沒漢天子的使命。他們為漢王朝開拓西域立下了不朽的功勛。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是大涼州的蒼茫雄奇和西域大地的遼闊無疆,激發了一代又一代英雄的強國夢,于是,才有了他們堅韌不拔的拼搏精神和忍辱負重的決心毅力,于是,也就有了三千里大涼州風光無限,十萬首邊塞詩篇篇精美。
……腰懸錦帶佩吳鉤,走馬曾防玉塞秋。
莫笑關西將家子,袛將詩思入涼州。
——《邊思》(唐)李益
牧羊驅馬雖戎服,白發丹心盡漢臣。
唯有涼州歌舞曲,流傳天下樂閑人
——《河湟》(唐)杜牧
壚頭酒熟葡萄香,馬足春深苜蓿長。
醉聽古來橫吹曲,雄心一片在西涼
——《涼州詞》(明)張恒
……西涼實在是一個寫詩的好地方,一幅大寫意的掛圖鋪展開來,寥寥幾句,就是上好的詩句。這幾首詩成詩的地方應該是古涼州一帶。這幾首詩雖然沒有直接描寫涼州,但卻是描寫涼州最優秀的篇章。感情真摯,內涵豐富,人物形象和內心世界躍然紙上。我甚至覺得,李益他們寫這些詩的時候,應該是在西涼欲雪一個的冬天。這是地域環境賦予詩歌的魅力。來過涼州的還有陳子昂和王之渙。陳子昂寫下《登幽州臺歌》的時候,他已經去過涼州,王之渙寫下《涼州詞》的時候,他也去過涼州。看來涼州的蒼涼冷峻和空曠遼闊,確實能造就邊塞詩的千秋不朽和邊塞詩人的萬古流芳。
涼州是一個民風強悍之地,也是一個長風浩蕩之地。這片土地上先后生活過四十多個民族,有些民族如允、戎、烏孫、月氏、匈奴、呼揭、突厥、回鶻、黨項等,都先后消失了,但他們的背影,卻豐富了這片土地的山川風物和歲月時空。如姑臧,就是武威,最早由匈奴人所建;永固,匈奴混邪王王城。甘州,曾為回鶻大都等等。這些民族都非常剽悍剛烈。在朔風遒勁的環境和人性剛烈的民族中間生存,“民風強悍”,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西涼,一個有剛性的地理詞匯,一幅有血性的地域畫卷。
西涼下雪的時候,我去過幾趟武威,也寫下過一些篇章。這時候的西涼,早已沒有了先前寂寥與蕭殺、凜冽和酷寒。但站在這片商旅與駝隊共行、戰爭與和平同往的沙場之地,我感覺到的,仍然是五涼時期冷月彎刀的雄性和豪邁,涼州大馬橫行天下的霸氣精神。
第二篇:雪之約散文
午后,天氣很暖和,天空異常的藍,海藍海藍的那種。剛剛下過的一場雪,不是很大,望海路上的雪已經幾乎都融化了。兩旁的樹,從沒有過的清爽,通透,枝椏上光禿禿的,甚是干凈利落。如果你喜歡淡然,那么夏日的繁茂可能是一種臃腫,負累。世人簡簡單單多好,樹上不必掛滿樹葉子,只偶爾沾附上些積雪,輕輕地,輕輕地伏在上面。而雪,對樹木是一種滋養,樹枝和雪之約,不是承重,是潤物無聲的愛護。也許一切的樹木,最終是為了今天,卸去妝容,素顏與雪的約會。
一路的風不大,太陽光直照過來,很亮,灰白的樹枝直直地伸向天空,如果倒轉過來,天空為海,那么樹枝就要觸到平靜的海面,恍惚間,毛茸茸的細碎的枝尖凌亂地像浮在海面的水藻。這雪,融進海里,醉了。
但畢竟是冬季,風,迎面吹來,有些冷。我把羽絨服脫下來,反過來穿上。因為羽絨服的后背很厚,前面單薄些,這樣可以抵擋迎面而來的風。嗯,很好。山上的人很少,沒人看,就這樣,老公說好,那就是好。后來直到大街上,我才把羽絨服反過來。嘿嘿!自在!在有限的時空里,能自在地做喜歡的,而他也是歡喜的,那還有何求?
繼續前行,拐進一片小樹林。左側,是一片深綠的松柏,藍天,綠樹,白雪,是這世界此時最完美的顏色。右側一片槐樹林,樹上還掛些槐花夾子,可能是今冬比較暖的緣故。林間路的雪,軟軟地向前邊延伸,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斜坡下是一片地的玉米地,玉米茬子露出來,雪沒有把大地完全覆蓋。天邊也有些灰蒙蒙的,沒有來時見到的那么藍,像海邊有一些污染。雪,與林間小路邂逅。
晚上,好似為了應景,下了一夜的雪。北方得天獨厚的天然書法家,大手筆,一揮手,一幅巨大雪域圖呈現出來。冬的顏色很少,省心得很。不必花了花哨,雪,與大地約會,除了樹木,房頂,大地都覆蓋了白茫茫的。可能是仙人,手一掀,扔過來白色的蓬松的毯子,任其飄落,大地接著,她就落一地,樹枝接著,她就留在枝頭。而兩排樹林之間的林間的小路一定是厚厚地蓋滿了。雪,那么坦然,仙人扔它到哪里,就在哪里落下。如夏日扔在草原上的綠草一樣是極其隨意的,只是顏色不同。
雪落入山,林間,路上,房頂,悠然,隨性。落在山頂不自傲,安然。落在洼地,不氣餒,坦然。雪隨風而安,完成各自的相遇,緣分。
風中,舞起來,肆意,洋洋灑灑。凌冽,有風相助,呼呼地鵝毛般,這氣魄,滿乾坤,好極了。不過是一場聲勢浩大的的約會。與風之約,與大地之約。該來的勢必會來,縱然春的躁動,夏的派生,秋的推卸,都不及冬的寬厚,容納。我喜歡冬天,喜歡冬天的雪。雪的生命,是一場和冬的約會。雪之約,無論是與樹枝,道路,山坡,還是呼嘯的風,冬都是使者。雪,與冬相逢,是三季的期盼。
雪之約,北方獨特的約會。三季的等待,此刻素顏相見。
第三篇:觀雪散文
隆冬臘月,萬物蕭然,廊下冰柱成行,涓流封凍,凄風瑟瑟,唯寒雪如蝶,燦漫翻飛,其姿之翩躚,似銀絲曼舞;形之清妙似倩女之容,集天之靈秀,亦攏地之端華也。樹傾草摧,柳折花殘,昔濃艷桃李,紅粉容華,一爭春色,何其盛榮!嗚呼!今只遺滿目凋零,褐枝枯木也,何不嗟兮。然得見冬雪翩然,瑩白幽韻,游高峰深谷,越屋檐房舍,世間遍布,亦別有清艷風采,心甚幸矣。
余冬日看雪,奇其變幻之姿,更異之神妙之用也。忽見茫茫霧中,紅梅一樹,盛放挺立,鮮艷明絕,不同于世俗浮花浪蕊也。然紅梅之上,皆冰雪薄薄一層,冷霜緊覆于其上,北風戾嘯,銀枝簌簌,不減絲縷傲然。余甚異之,紅梅何以如此風華?孰礪之堅毅品性?
雪也,若非大雪紛飛,何現梅之耐寒,何現香之幽遠。正乃身綴冰雪,方得冰清玉潔之姿,因由融盡雪汽,方得舒爽雅致之味。雪非止于形姿之美,更磨人之品性也!古人云:“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乃世間真理!余欽慕雪之玲瓏輕盈,更感之施以磨煉,鑄鋼筋鐵骨身,就迎難而上之性也!
喈夫!余往日見雪,唯知之形如六瓣,凝如銀花,所見甚薄。此番看雪,方知為人處世,沉沉浮浮,亦如紅梅受雪之磨煉也。唯有笑傲嚴寒,不改初心,風雪愈厲,綻放愈濃,才得獲異于常人之閱歷秉性,唯有默耐凄苦,內心堅毅,才造就傲視荊棘,勇度急流之膽氣也。人生在世,觀雪,賞雪,亦如雪中之紅梅也。
第四篇:陳雪散文
老家后院的枯樹又冒出了新綠,在細雨的滋潤下煥發明媚的光彩。南歸的燕子重回屋檐,為冷寂的老屋增添一份熱鬧。墻上的掛歷,在油燈枯竭之際,悄然脫落,泄漏三月的痕跡。
窗外一聲爆竹,在半空綻開一朵禮花,莞爾一笑,即刻化為灰燼,帶著寒冬的氣息,一起深埋土地。
冬天走了,仿佛從未來過。
走得何其徹底,不留蛛絲馬跡。
于是我極力地回想,回想它來臨前的那一刻。應該是一場突降的秋雨,掃盡了盛夏的余熱,安然請進跋山涉水的北方貴客。夜,依舊烏黑、深邃,路上的行人卻突然意識到衣物的單薄,夾緊雨傘,縮成一團。然后,落葉了,起初只是一片兩片地慢慢凋零,直至終于變成“碧云天,黃葉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梧桐葉,枯黃,楓葉則被染上絢麗的朱紅,枯草休憩的田壟上,可望見無邊無際的金色麥浪。天地涂抹上彩妝,只有山頂的蒼松還在固執地逞強,也只有他,才能傲立于山頂,俯瞰著一瞬的美。像一位兢兢業業的戰士,不辭辛勞地守衛著這片廣袤、深沉卻又極其脆弱的土地,等待著,為它批蓋鵝絨被,等待著,它安然入睡。
就這樣,他等著,等到最后一張日歷被撕落——
雪,依舊未至。
他輕嘆一聲,終于先在這暖冬里打響鼾聲。
沒有雪花的溫暖冬日。
真是難以置信。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駐足窗前欣賞漫天飛舞的白色精靈,現在卻能敞開外衣,行駛在在蟾蜍遍布的田間小路上,消受“難能可貴”的陽光。相較冬日之嚴寒,這樣的陽光卻也算得上毒辣,明媚的光彩卻在此刻消失殆盡,變得麻木、暗淡。即使我一向視陽光為生命,但現在,竟也開始想念,想念這生命之外的東西——
那位身著白色禮服的窈窕少女。
雪。
我想念雪,想念,落雪的日子。
初雪,有浪漫;瑞雪,兆豐年。雪可以掩埋一切,只留下自己的身影;雪可以安撫一切,彰顯冰天雪地的純凈。白色,白色,白色,天地中只有白色。也許這會讓人覺得枯燥乏味,可對于休養的冬日而言,一種簡單的裝點,更讓人愜意舒適。
圍著火爐,稍稍小憩,久違的親友相聚一堂,懸掛笑靨的臉龐映射明媚的火光。不知從哪飄來一陣樂聲,輕盈、空靈,像一首小詩,婉轉動人。靠著椅背,萬份愜意。我依舊未眠,卻宛若如夢。
不久,等到積雪過膝,我們便可沖入雪的懷抱,盡情地打鬧嬉戲。精疲力竭,則一頭栽倒在松軟的雪地,抓一把清雪,洗凈污穢的面龐。透心的涼。
然而,這都不過是幻想。今年,沒有雪的陪伴。
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我抬頭,仰望萬里晴空,卻有些惆悵。
不再有雪人與我招手,不再有雪化手心的徹骨銘心。
不再有,短暫的內心的安寧。
這是我所遇見的,最暖的一個冬天。
一個,沒有雪的冬天。
只能,翻開殘舊的柜櫥,在角角落落搜尋散落的冬雪的記憶。
我要將它們好好地珍存,以免在無雪的日子里,遺忘它們親切的面容。
無雪的遺憾。遺憾,但不至永遠。
有時,讓它活在回憶與夢中,或許亦不失美好。
不管怎樣,冬日已經過去。而春天,正緩步走來。
春天來了。來得悄無聲息。
第五篇:那場雪散文
晨起零星,進而傾瀉,雪如鹽似絮,精靈般將天地裝填,把世界包裹,層林盡染,白茫茫一片,如仙境一般。
東北的冬天,不缺雪。雪是東北的名片,更是驕傲。但今年例外,概厄爾尼諾之過,冬雖已過半,然雪卻是極少。偶而降之,或少之可憐,或融化蒸發,反正馬路干爽,四野無存。若稍疏,許會誤為秋未冬初。唯粽子般的行人揮舞絲縷北風,召示著冬的存在。
截止當下,此場雪乃今冬之最。晨至暮收,飄灑整日,深及膝上。遠望銀裝素裹,似童話世界,灰暗盡去,滿目圣潔。近觀,雪壓松柏,葉落枝折。房長三尺白冠,車披四寸蓬棉,人若跛行的企鵝,偶現雪上,蹣跚而行,步履維艱。
樓側一鵝窩,已填埋雪下,如大塊豆腐,方正瑩光。“豆腐”之上幾點鮮紅微動,嘶出幾聲哀鳴。原是鵝囚雪內,寸步難行,只掙脫出頭來張望,試圖逃離牢籠。怎奈此非水中,身難浮,蹼無用,縱奮力,雪阻行,氣力盡,幾未動,徒留嘶鳴。思忖之,主人何在?許是錦閣把酒,亦或路上移挪,否則,怎會疏漏,殘忍到坐觀其滅而不施救?畢竟與其凍死惋惜,不如下鍋充饑!瞬間,鐵鍋燉鵝的美味便回蕩在鼻翼,口舌生津,不能自已。
極目遠望,路蜿蜒似白蟒,晚高峰的街心煩鬧如集市,昏黃路燈螢火蟲般抖動微光。但只見,除雪設備路間開渠引于前,甲殼蟲列隊隨于后,蝸牛般爬行,零星汽笛,拖著焦急,催出幾閃光影。黃馬夾綻成風景,熱汗凝霜,腮如紅霞,傾力付出,鍬鏟舞處,黑現白除。且水米自備,不辭辛苦。平凡無語,誰解其碌?享得通捷,誰念其功?不易自領,只為良知莫付。贊,馬路天使,皆應尊敬、皆應仰慕。
次日晨起,主路雪除路窄已變停車場,支路雪化為冰,明亮如鏡,卻映不到車的身影。于是,上班成為難題:自駕路滑危險,通勤無票禁乘,公交倒車費力,礦工罰俸痛批。如何?良策難覓。蹭車吧,無耐之舉。于是,電話頻撥,卻屢遭碰壁。皆因想法趨同,都如熱鍋之蟻,亂了頭緒。
午間,食堂用餐者寥寥,除昨日值班者,未多幾人。此中,有我,我乃自駕而來,只因任務壓身,又別無它計可尋。當車似蝸牛行至單位,已近飯時。見辦公室空無一人,我心稍安。復憶險路,仍覺膽顫心寒、陣陣冷汗。
一路之上,車如耄耋醉漢,腳下無根,于冰面之上左搖右擺,節奏稍快,便走不出直線。輪胎不受待見,稍疏,便被冰面拋向一邊,驚呼一片。更害怕的是親吻近鄰,惹不快,費口舌,找保險。
路過橋頭,冰滑坡陡。忽斜出一狗,跛足穿行,吐著舌頭,聽聞促笛,呆立轉頭。一個急剎,車即甩頭,一條弧線,半圈橢圓。幸左右無車,否則,后果如何?定慘不忍睹,零碎一地。驚魂剛定,險象又生,轉彎處一車強超,飄入溝中,后車急避,撞翻護欄,之后眾車,狼狽悲催,親吻的,貼臉的,受傷的,優雅盡去,似金剛變形,形狀各異,相同的是皆露出脆弱的皮。我車稍遠,滑盡氣力,只距前者尺余,一身冷汗,暗自慶幸,又自責自駕決定魯莾,追悔不及。駛入單位,毫發無損,總算平安,以湯為酒,自飲自賀。
過了飯時,通勤車方達,冷炙被提前發車的通知溫暖。我的天,辦公室秒成公交站,坐椅未熱,魚貫而散。一條長龍,巡路而返,小心翼翼,緩緩慢慢。
我的天,吾將何如?可有防滑鏈,遍尋不見。感嘆,事當早謀,有備無患。
怱生靈感,留守單位,靜待明天,免舟車勞頓,膽顫心寒。只是苦了老婆,要接送孩子,洗衣做飯。
夜半無眠,寂望星天,兒時雪戲,浮現眼前。
那時冬日無雪不歡。尺寸之雪太平常,封門封窗才好玩。一夜北風呼嚎,次日被窩中睜眼,雪過半窗,一片銀白,遮了光線。風為媒,房門與窗誓死纏綿,無法外開。好在窗開向里,父無耐,只得躍窗縱進雪海,以鍬為槳,游弋到門外,愚公移山般,移除雪障,直至須發皆白。
上學之路,更充滿挑戰,于雪壕中穿行,鼴鼠一般。一天風凍,雪面緊實,小伙伴便挖成雪屋,躲在里邊,風不透,還保暖,啃一口凍豆包,鬧做一團。個高者一長身,雪屋塌掉,脖子,腦袋雪沫灌滿,混合熱汗,沿背下流,一個寒顫。
雪天抓鳥備受小孩喜歡。雪大食難覓,檐頭度艱難。只需一只手電,一個帶尖長桿。電光晃處,桿進桿出,收獲連連。以鳥投火,美味垂涎。或者場院,雪除地干,咫天之地卻是鳥的食源,米粒,谷殼皆可御饑寒。持一網,口大桿長,迎鳥揮動,幾無不成。好鳥用于玩,麻雀可觸饞。
待吃飽喝足,再爬雪山,上一步退兩步,只為滑下的順間。風虐臉夾紅暈現,冷意刺骨手成饅。然勁頭卻不減,反反復復,輕傷不下火線。
打雪仗乃最便捷之戲,以雪成球互襲,可單對單,也可一對多,群起而攻之,玩者需智謀更需一身肝膽,于是,硝煙乍起,雪球亂飛,互不服氣,你喊我叫。偶過行人,中招怒斥,群皆偃旗,低眉離去,留殘白雪一地,折光耀眼。
日落歸家,衣褲泄露秘密,故挨揍挨批常矣。無障,今日事今日畢,明日照常嬉戲,誰叫快樂無法抗拒?
由彼及此,撫今追昔,不覺感嘆,我們兒時窮了物質,卻樂了童年,回憶間幸福滿滿。如今的孩子正相反,富了物質,卻窮了童年,可悲、可嘆,無耐、心酸,我們兒時的游戲項目已時過境遷,恐要失傳。
胡思亂想,半夢半醒,轉眼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