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鞋,我記憶中的春運
年年春運路,歲歲有不同,號稱人類最大規模的周期性遷徙——春運大幕上演了。從時速40公里的綠皮車到時速300公里的“復興號”動車,從通宵排隊買票到指尖的網絡訂票,人們回家的路途變得更從容。在回家的路上,不少片段,不少經歷存儲在我們的記憶中。每每想起,或成為津津樂道的談資,或成為揮之不去的情懷,成為一個時代的印記。
也許我是一個幸運兒,從讀書、工作,再到現在成家(扎根)都沒離家太遠,故而,基本沒有機會經歷那些花樣百出的春運,只能從親戚們那聽聽春運趣事,比如“哥哥的鞋”。
那是20年前的往事,當時哥哥在西安供職,每年春節要回老家團聚。當時還沒有高鐵,連高速公路也沒有,只有乘坐普通綠皮火車和大巴車回鄉過年。
臘月二十二的下午,關中平原刺骨的寒風中飄著雪花,車站進站口人山人海的隊伍如長龍一樣,在迷宮般的欄桿內拐來拐去。臨時調來維持秩序的解放軍戰士表情嚴肅,執紀嚴明,見有人要翻欄桿,鉆欄桿,立馬就上前制止,并且一頓教育,強制歸隊。車上也不輕松,到處都是人,火車廂連接處、過道上、座位底下,哪兒哪兒都是歸心似箭的旅人。就連衛生間里也擠滿了人。車廂里充滿了煙味,汗味和臭腳丫子味。剛一上車,哥哥就被后邊的人群推搡著,身不由己地順著過道往前飄。剛開始,他覺著還挺有趣,又暖和又省勁兒。忽然,后邊的人踩住了哥哥的腳后跟,他本能的一拔腳,腳是出來了,鞋掉了。“我的鞋。”哥哥驚叫一聲,卻彎不下腰去撿鞋,與此同時,在人流的裹挾下,他與他心愛的新皮鞋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唉,只能自認倒霉。當時也沒有手機可以和家人聯系送鞋。只能下車在臨時休息站買雙鞋,湊合到家再說,總不能光著一只腳回家吧。
后來,火車到了大站,一大批當地務工的返程農民呼啦下了車,車廂里稍有松動。哥哥趕忙左沖右突,在旅客的白眼和搶白中拼命往車廂門口挪動,去尋找我那遺失的皮鞋,一溜十三招之后,哥哥一無所獲,空手而返。這時旁邊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神秘地對哥哥說:“別瞎費功夫了,我見餐車賣貨那小子車上有一只鞋和你腳上這只有點像,八成,是他撿了去。”
有門。過會兒他還會返回來賣貨,哥哥守株待鞋。不出所料,賣貨小子返回來了,鞋也確實是哥哥的,但可恨的是賣貨小子要價50塊錢,那可是新鞋價位的1/3啊。哥哥便與賣貨不子磨扯起來,“你這鞋只能賣給我,別人不會要的”“沒錯,但你也只能向我贖買,其他人也沒有呀”。這樣磨來扯去,終以20元成交。
哥哥那雙失而復得的皮鞋最終也只穿了那一年,并一直留在老家。現在,我們仍會拿這事打趣他,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可以想像當時的境遇。嗯!有苦有樂才是春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