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也無風雨也無晴——蘇軾《定風波》賞析_楊海軍
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軾《定**》賞析
楊海軍
蘇軾(1037~1101)北宋著名文學家,藝術家。字子瞻,又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公元1057年(嘉祐二年)與弟蘇轍同榜進士入仕,授福昌縣主簿、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節度判官,召直史館。公元1079年(元豐二年)因烏臺詩案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公元1086年(元祐元年)還朝,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知制誥。公元1094年(紹圣元年),又被劾奏譏斥先朝,遠貶惠州、儋州。公元1100年(元符三年),始被召北歸,次年卒于常州。
在歷代文人中,蘇軾無疑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而又歷經磨難的文學家。他豁達的人生哲學、完美的人格理想、多才多藝的絕世才華,閃耀在歷史的時空中。他成了后世文人仰慕的偶像。作為現代人,我們仍然對蘇軾的人生哲學有相當大的認同。在社會競爭日趨激烈、心理壓力日趨增大的今天,蘇軾的作品像一付清涼劑,讓我們浮躁不安的心靈得到絲絲的撫慰;它們亦如晨鐘暮鼓,時時提醒我們要安頓好自己的心,要以一顆寧靜的心去看待世間的一切。他的詞《定**·莫聽穿林打葉聲》正是這樣的代表作品: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此詞作于作者被貶黃州后的第三年(1082年)。蘇軾只因反對新法,于宋神宗元豐二年被人以其詩有“謗訕朝政及中外臣僚”之意彈劾,于知湖州任上逮捕送御史臺獄;羈押四月余后,謫任黃州團練副使。蘇軾的坦蕩仕途突遭狂風暴雨,他幾欲投江自盡。但謫貶路上,壯美山川洗滌了他那蒙垢的心靈,村野生活又讓他找到了心靈的歸宿。由此,他對人生大徹大悟,懂得了“我是世間閑客,此閑行”(《南歌子》),不再留戀廟堂,而只寄情于山水了。1082年的某一天,生活貧困的東坡先生,去看友人向官府替他要來的幾十畝荒地打算自己耕種,在路上遇雨,因為沒有雨具,同行皆狼狽,唯他在雨中從容不迫地行走。本是一場常見的雨,在常人看來已是習以為常,而深諳宇宙、人生之道的蘇軾,卻怦然心動,靈感來襲,輕輕一吟,便成了千古絕唱。
我們先看詞的上闋,上闕寫雨中的情形和雨中的思緒。首句“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從小序中可知,這場風雨是突如其來的。由于雨具已給人先帶走了,同行的人都倉皇奔走,急急避雨,十分狼狽。而東坡卻毫不在意。在暴雨和慌亂的人群中,他反而吟哦起詩句,放慢了腳步,儼然是閑庭信步。所謂“穿林打葉”,意指雨的兇猛,雨點穿過樹林,打在樹葉上,也打在蘇軾和同行者的身上,這當然是相當的狼狽了。但是,蘇軾卻不覺得雨的兇猛和被雨淋濕后的狼狽。面對風雨,他悠然自得,并勸同行者“莫聽穿林打葉聲”,任你風雨肆虐,我自坦然面對。勸同行者“何妨吟嘯且徐行”,既然大自然的風雨不能改變,不如改變我們的心態,在雨中吟詩放歌,徐徐前行。“吟嘯”,吟詩長嘯,為什么要在風雨中“吟嘯”呢?那代表一種玩賞的心態,是在困境中,在心靈上留有一點小小的空間,讓自己還有閑情逸致去玩賞。這里主要是寫作者的心態、定力和持守。面對自然的風雨也好,人生的風雨也好,需要你用平靜悠閑的心態,相當大的定力和持守去面對。“莫聽”二字是對風雨打擊的否定,“何妨”二字是對悠閑人生態度的肯定,這兩句分別從否定和肯定兩個方面來表達作者的思想情感。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芒鞋”,草鞋。在東坡看來,在這樣的天氣里,手拄竹杖,腳穿草鞋,行走在泥濘中,比起帶著隨從騎著馬可要輕便得多。按理說,徒步跋涉要更艱難,蘇軾為什么要說“輕勝馬”呢?竹杖芒鞋,是平民和閑人的裝束,而馬往往是官差吏卒等奔波忙碌之人的坐騎,所謂“行人路上馬蹄忙”。其實這里還隱含了兩種生活的對比,一種是竹杖芒鞋的平民生活,一種是肥馬輕裘的貴族生活。在歷經了政治上的風風雨雨后,蘇軾越來越認同這種真真切切、平平淡淡的平民生活。“竹杖”、“芒鞋”是蘇軾用來表達平民生活的重要意象,在其詩詞中經常使用,如《初入廬山》:“芒鞋青竹杖,自掛百錢游。”。“竹杖芒鞋”就是蘇東坡典型的平民形象,也是其平民人格的真實寫照。此時蘇軾已決定在黃州買田,自耕自食,過一種平民式的自適生活。這里的“輕”,實際上是表達作者對當時生活的感受,流露出對為官生涯的厭倦之情。正如他在《答李端叔書》云:“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屨,放浪山水間,與漁樵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漸喜不為人識。”既然能夠如此超脫,那風風雨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因此,作者說:披蓑戴笠,垂釣煙雨,不也可以自在地度過一生嗎?
“一蓑煙雨”,是說整個蓑衣都在煙雨中,實際上是說他的全身都在風吹雨打之中。這“一蓑煙雨”也象征人生的風雨、政治的風雨。而“任平生”,是說一生任憑風吹雨打,而始終那樣的從容、鎮定、達觀。這一句簡直就是蘇軾一生生活的寫照。他在政治上不斷地受到打擊,一貶再貶,晚年最后流放到了蠻荒之地海南島。但是在精神上,他始終沒有被打敗,始終保持一顆鮮活靈動的心。當他被貶到海南島,仍能夠寫出“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這樣心靈純凈的句子。對于“一蓑煙雨”這樣的意象,蘇軾是非常喜愛的。他對唐代詞人張志和的詞《漁父》中“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樣的句子極為贊賞,恨其曲調不傳,并將其改為《浣溪沙》中句子(“自庇一身輕箬笠,相隨到處綠蓑衣”)入歌。
我們再看詞的下闋,下闋轉到寫雨后的景象和雨后的感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料峭”,風寒貌。雨過天晴,春風微寒,吹醒了作者的酒意。抬眼望去,夕陽從山頭斜照過來,仿佛是在迎接風雨后歸來的作者。這里作者描繪了一個有趣而又充滿哲理的畫面:一邊是料峭春風,作者感到絲絲的冷意;一邊是山頭斜照,作者感到些些的暖意。這既是寫景,也是表達人生的哲理。人生不就是這樣充滿辯證法嗎?在寒冷中有溫暖,在逆境中有希望,在憂患中有喜悅。當你對人生的這種辯證法有了了悟之后,就不會永遠沉陷在悲苦和挫折之中,就會在微冷的醒覺中升起一股暖意、一線希望。“山頭斜照卻相迎”,是對生活的一種積極觀照,是一種通觀,是蘇軾經歷磨難和打擊之后,在靈魂上的升華。蘇軾在他的另兩句詩中,也表達這種思想:“參橫斗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意謂凄風苦雨之后也終會放晴的。這也正如我們常說的: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在此基礎上,蘇軾進一步徹悟人生:“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這飽含人生哲理意味的點睛之筆,道出了詞人在大自然微妙的一瞬所獲得的頓悟和啟示:自然界的雨晴既屬尋常,毫無差別,社會人生中的政治風云、榮辱得失又何足掛齒?句中“蕭瑟”二字,意謂風雨之聲,與上片“穿林打葉聲”相應和。“風雨”二字,一語雙關,既指野外途中所遇風雨,又暗指幾乎致他于死地的政治“風雨”和人生險途。
歸去之后,看剛才刮風下雨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雨,哪里有什么晴。所謂風雨,所謂晴,不過是人心中的幻象而已。這里蘇軾進入到了佛教所說的“無差別境界”。在佛教看來,“萬法惟心所現”,世界的一切物象皆是心所幻化而出的。如果心靜,世界自然清靜。其實世界萬物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我們有了分別心才有了世界萬象。如果我們內心進入到了無差別的境界,世界萬物哪有什么分別呢?因此佛教勸人“無執”,一切都不要執著,不要被外物所系縛。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不要太在乎,所謂“寵辱不驚”。蘇軾在這里表達的正是這樣一種哲理,歸去之后(可理解心靈的皈依),心靈進入了寧靜的境界,再看生活中的風雨或陽光,哪有什么區別呢?都微不足道。他在此勸人既不要因風雨而擔驚受怕,也不要因陽光而欣喜若狂,一切都泰然處之。這看來似乎有些唯心的色彩了,其實這是一種人生的大境界,是一種了悟宇宙、人生之后的大超越。這也反映出了蘇軾的人格境界,應該說蘇軾的一生基本上達到了這一境界。晚年他流放到海南島后,又把這三句稍一改,寫入了另一首詩《獨覺》:“瀟然獨覺午窗明,欲覺猶聞醉鼾聲。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可見,蘇軾是以此來磨礪自己的人格境界,并貫穿在他一生的生命歷程之中。全詞以這樣充滿哲理的句子收尾,韻味無窮,令人深思。
這首詞是蘇軾哲理詞的代表作,讀罷全詞,令人心情振奮,心境豁然,心靈凈化。人生的沉浮、情感的憂樂,在讀者的理念中自會有一番全新的體悟。縱觀全詞,一種醒醉全無、無喜無悲、勝敗兩忘的人生哲學和處世態度呈現在讀者面前。“也無風雨也無晴”,是一種寵辱不驚、勝敗兩忘、曠達瀟灑的境界,是一種“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的境界,是一種回歸自然,天人合一,寧靜超然的大徹大悟。
第二篇:蘇軾《定**》及賞析
定**(莫聽穿林打葉聲)
教學目的:
1. 具體感受蘇軾被貶黃州、備受打擊后胸懷曠達、淡泊人生、意存退隱的心情; 2. 理解本詞言在此而意在彼、隱喻寄托的藝術特點; 3. 了解“披文入情”在文學鑒賞中的作用。教學重點:
引導學生從作品提供的文本出發,“披文入情”,取得共鳴,具體感受蘇軾被貶黃州、備受打擊后胸懷曠達、淡泊人生、意存退隱的心情。
教學步驟:
一、導入
這首詞寫于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這是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后的第三年。詞的小序交代了寫作的緣起:“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東坡志林》中又說:“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予買田其間,因往相田。”可見,這首詞應當是蘇軾在前往沙湖相田的途中遭遇陣雨后的即景生情之作。它表達了蘇軾當時被貶黃州、備受打擊后胸懷曠達、淡泊人生、意存退隱的心情。今天我們就一起來鑒賞這首詞。
一說到鑒賞文學作品,很多人馬上就會想到作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的寫作背景,以為這是鑒賞文學作品的前提和基礎,這是在中學語文課上形成的習慣。但是,它們并不等于文學作品。大家都知道,文學作品只是一個審美對象,它呈現在讀者面前的直接形式是文本(語言文字),它通過文本所表現的文學形象來傳情達意。所以,在鑒賞文學作品時,我們應該在作品文本提供的文學形象的基礎上,充分調動自己已有的生活經驗、知識積累和情感積累,充分展開聯想和想象,去具體再現和豐富作品所描述的情景或生活,把自己溶入作品,感同身受,取得“共鳴”,從中獲得豐富的審美感受。這個過程就是古人所說的“披文入情”的過程,它才是文學鑒賞的真正基礎。在此基礎上,我們才可能真正理解作品,并進一步分析和評價作品。
當然,作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的寫作背景也有助于我們理解作品,但我們不能把它們作為文學鑒賞的起點。因為這樣往往會讓人先入為主、畫地為牢,從而“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甚至拋開作品本身,僅用作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的寫作背景去主觀臆測作品所表達的思想感情。這樣就背離了文學鑒賞的目標,也失去了文學鑒賞的樂趣。事實上,在某些情況下,讀者在文學鑒賞中所得到的東西與作者在作品所要表現的東西之間可能有較大的不同。因為“所指”和“能指”完全是兩回事。
下面我們就從作品的文本出發,必要時聯系作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的寫作背景,來具體感受蘇軾在這首詞中所表達的復雜心情。
二、作品內容分析
作品的內容和藝術手法是密不可分的,我們首先把重點放在理解作品的內容上。詞的小序交代了寫作的緣起:逢雨有感而作。由此可見,這是一篇即景生情的作品。詞的正文分為上下兩片。上片著眼于雨中,下片著眼于雨后。
先看上片,它主要寫作者在雨中的行為和感受,理解起來有一定的難度。“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急雨驟至,蓋頂而來,穿林打葉,聲聲入耳,然而詩人并不為之所動,且吟且嘯,徐步向前,竹杖芒鞋,自我感覺輕快無比,一點也不害怕,仿佛風雨并不存在一樣,這與小序中的“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相呼應。大家只要閉上眼睛想象一下蘇軾在此時吟詩嘯詞的具體情景,就不難體會他那淡泊外物的從容氣度。
雨點穿林打葉,發出聲響,這是客觀存在的,作者說“莫聽”顯然就有外物不足縈懷的意味。“竹杖芒鞋輕勝馬”,這是作者此時的內心感受。竹杖芒鞋的確很輕,輕巧,輕便,然而在雨中用它們來行路,拖泥帶水的,比起騎馬的便捷來顯然就差遠了。所以,這里的“輕”只是作者此時心情的外化。顯然,這里的“竹杖芒鞋”和“馬”必然另有所指,這里的“輕”字因此也必然另有含義。它們的含義到底是什么呢?這就需要仔細分析了。竹杖芒鞋是普通人或閑人的步行用具,而馬則是官員或忙人的坐騎,“行人路上馬蹄忙”嘛。元豐三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到黃州后,曾在《答李之儀書》中說:“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屨,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 從這里可以知道,“竹杖芒鞋”是此時的蘇軾的常見形象。此外,被人推搡謾罵,大家都不認得他是個官,此時的蘇軾認為這是可喜的事情。這種心理是奇特的,從中可以看出他此時對于做官的畏懼與厭煩。這是可以理解的,蘇軾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自請外放;后來又因反對新法,于元豐二年被他人從詩中尋章摘句,硬說成是“謗訕朝廷”,在知湖州的任上被逮捕送御史臺獄,羈押四月余,得免一死,謫任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經過這些年的仕途遭遇后,他有這樣的想法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這里的“馬”與“為官”相聯系,這里的“竹杖芒鞋”則與“為閑人”相聯系,這里的“輕”顯然就有“無官一身輕”的意思了。
很明顯,作者在這里運用了“暗喻”的修辭方法。他用眼前的風雨比喻自己在仕途上遭受的打擊;用置風雨于不顧、吟嘯徐行的瀟灑風度,比喻他遭受打擊后淡泊人生的曠達胸懷;“竹杖芒鞋”喻指賦閑,“馬”喻指為官,“竹杖芒鞋輕勝馬”則表現了他此時“無官一身輕”的的從容自在。蘇軾在遭受生與死的打擊之后還能達觀自解,有這種淡泊曠達的心態,實屬少見。不過,在蘇軾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隱痛,這也主要表現在詞的這兩句中。“莫”是“不要”的意思,“莫聽”在這里有“勸阻”的意味;與此對應,“何妨”在這里有“推薦”的意味;兩者連在一起,形成了“不要??,不妨??”這樣的句子,由于在這里是蘇軾自己對自己說,于是就有了一種自我勸解的意味。他這樣勸解自己,實際是也是這樣去做的,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表現了蘇軾的達觀自解。正是這種痛楚讓他產生了“退隱江湖”的想法,于是有了下面這句:“一蓑煙雨任平生。”
封建士大夫常有這樣的信條: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與“出仕為官”相對的常常是“退隱江湖”,由此引出了詞的下一句:“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里的“一蓑煙雨”,不是寫眼前景,而是道心中事。試想一想,此時“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哪里還有蓑衣可披?“煙雨”也不是寫眼前的沙湖道中雨,而是江湖上煙波浩渺、風片雨絲的景象。遭受打擊后的蘇軾是想著要退隱于江湖!蘇軾寫這首《定**》是在三月,到九月寫的《臨江仙》一詞中,又有“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馀生”這樣的句子,使得負責管束他的黃州知州徐君猷聽到后大吃一驚,以為這個罪官逃走了。再結合他在《答李之儀書》中所述的“扁舟草屨,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而自覺可喜的心境,把“一蓑煙雨任平生”理解為歸隱是合適的。這首詞的最后一句也與此合拍。
注:關于“一蓑煙雨任平生”,流行著這樣一種解釋:“披著蓑衣在風雨里過一輩子,也處之泰然(這表示能夠頂得住辛苦的生活)。”(胡云翼《宋詞選》)這種解釋從積極處體會詞意,但似乎沒有真正觸及蘇軾思想的實際。
再看下片。下片比較簡單,它著眼于雨后,進一步表達了作者想“退隱江湖”的心情。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這一句是寫實。此時陣雨剛過,天已放晴,空氣清新;料峭的春風迎面吹來,讓人覺得有些冷;前邊的山頭上,夕陽斜照,好像在向詩人致意。微冷的春風吹走了詩人的酒意,使他頭腦清醒;山頭的陽光又送來縷縷溫暖,讓他有了淡淡的喜悅。如此的文字正顯示了經歷風雨洗禮之后的詩人內心的平靜。(這里的理解不同于教材,教材上句對句的機械理解過于牽強,且與詞的下文互相矛盾。)
然而,詩人畢竟已經經歷了風雨的洗禮。在這之后,他會有些什么想法呢?“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在這一句中,詩人不僅運用了“暗喻”的修辭方法,還化用了陶淵明的句子“歸去來兮”。“向來蕭瑟處”表面上是指剛才遭遇風雨的地方,實則比喻自己在仕途上經歷的坎坷。回過頭來想想這些年來自己在仕途上的遭遇,實在是陰晴莫測、安危難料,還不如陶淵明那樣辭官回家,退隱江湖,那樣就“也無風雨也無晴”了。此時此刻,蘇軾想退隱江湖的想法已躍然紙上。這一句正好與上片中的“一蓑煙雨任平生”相呼應。當然,這僅僅是他當時在遭受重大打擊之后的一種想法而已,現實生活中的蘇軾由于深受儒家的積極入世的思想的影響而并沒有退隱江湖。
三、作品藝術特色分析:小結
正如前文所說,這是一篇即景生情的作品。縱觀全詞,寫眼前景,想心中事,言在此而意在彼,隱喻寄托是它的主要藝術特點。
第三篇:蘇軾《定**》賞析
蘇軾《定**》賞析
定**
蘇軾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想象一下,在某個早晨是天高氣朗的日子,幾個朋友一起去郊游,待到高興時,卻下起了大雨,同行的人皆抱怨連連。怪天公不作美,這是游玩的興致全無,可是有一人卻與眾不同。別人都在奔跑找避雨的地方,而他卻聽著雨打竹葉聲,哼著小曲,慢慢的走著。同行的人一定都笑他瘋癲。
然而,別人笑‘癡’,誰解其中味啊。
此詞作于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貶謫黃州后的第三年。
上片,寫遇雨后的情境。
“莫聽穿林打葉聲”雨滴打在竹葉上發出響聲,你不要感到掃興。如果你把它當著美妙的音樂來欣賞,就不妨“吟嘯且徐行”了。可見“莫聽”兩字,到出了蘇軾的心境。對客觀事物,客觀存在不要太在意。不妨去欣賞它。人們都說,生活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那么如何才能善于發現呢?不妨學學蘇軾。我們多數人都被外界的各種不順心的事手煩惱,整天抱怨老天不公,有用嗎?沒用。可能當你抱怨后,卻來個“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這時人們又要說。真是 天意弄人呢?是嗎?我說你這么認為就應該好好像蘇軾學習了。不要被客觀存在所牽繞。不妨去學著欣賞,大不了就像學看一幕悲劇一樣,其實悲劇的人生才有價值。
生活條件不好。“竹杖芒鞋輕勝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一蓑煙雨任平生。”這樣才曠達嗎。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既然朝廷不給我兼濟天下的機會。“芒鞋青竹杖,自掛百錢游;可怪深山里,人人識故侯。”(《初入廬山》詩)也涂個清凈逍遙,說到底。誰不想,逍遙自在的生活呢。我覺得這才是人追求的最終生活境界。
“一蓑煙雨任平生。”是我最喜歡的一句。有這樣一種解釋:“:“披著蓑衣在風雨里過一輩子,也處之泰然(這表示能夠頂得住辛苦的生活)。”(胡云翼《宋詞選》)。我到不這么覺得,我覺得是:我沒有什么身外之物,下雨也只要有一蓑衣就行了,管你三七二十一。燕子很輕盈才能飛的很敏捷。風箏很輕,才能飛的很高。人只有不被聲明榮譽所累才能,領悟人生真諦。
下片是寫,天轉晴了。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料峭的春風把酒吹醒了,有點冷,冷嗎。“山頭斜照卻相迎”不冷了吧。這個轉,轉出了味道:當你被外在的困境所困繞時,如果一味的抱怨,可能到順境時,你也不能把握了。你應該時刻記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天晴后,回頭看看“蕭瑟處”,剛才還是大雨,現在已經天晴了,大自然就是這樣,月圓了就缺,缺了有圓,反復循環。雨后便是天晴,天晴后便是下雨。如此循環,難道不是“也無風雨也無晴”嗎?佛說“菩提本無樹,明凈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當你心靜如湖水,全不在意外在事物的得失時,你便可以領悟“也無風雨也無晴”的快樂了。
前面我們已經說了:此詞作于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貶謫黃州后的第三年。官場黑暗。被貶不知道有沒有被升的機會,要想“也無風雨也無晴”,只有“歸去”了。(照應上文“一蓑煙雨任平生”。)
第四篇:蘇軾-定**賞析
定 風 波
蘇 軾
【摘要】蘇軾開創了曠達詞。,所謂曠達,指豁達通脫,疏狂不羈,瀟灑超俗,樂觀開朗的創作個性。蘇軾的《定**》充分表現了他的這種創作個性。也無風雨也無晴,灑脫走人生。淵源于作者的禪宗悟道和曠達情懷。這應是我們欣賞和學習的。
【關鍵詞】蘇軾;曠達詞;也無風雨也無晴;一蓑煙雨任平生
此詞作于作者被貶黃州后的第三年(1082年)。蘇軾只因反對新法,于宋神宗元豐二年被人以其詩有“謗訕朝政及中外臣僚”之意彈劾,于知湖州任上逮捕送御史臺獄;羈押四月余后,謫任黃州團練副使。蘇軾的坦蕩仕途突遭狂風暴雨,他幾欲投江自盡。但謫貶路上,壯美山川洗滌了他那蒙垢的心靈,村野生活又讓他找到了心靈的歸宿。由此,他對人生大徹大悟,懂得了“我是世間閑客,此閑行”(《南歌子》),不再留戀廟堂,而只寄情于山水了。《東坡志林》中說:“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絲店,予買田其間,因往相田。”途中遇雨,便寫出這樣一首于簡樸中見深意,尋常處生波瀾的詞來。作者自有這種情懷,因眼前景,觸心中事,便有感而發了。
首句“莫聽穿林打葉聲”,雨點穿林打葉之聲,本是客觀存在,說“莫聽”就是外物不足縈懷之意,那么便“何妨吟嘯且徐行”,在雨中繼續舒徐行步,呼應小序“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又引出下文“誰怕”。心靈不再外物羈絆,就遨游于無窮天地,如《莊子?逍遙游》中說“彼且惡乎待哉!”既已無功名之念,還有什么好怕來?
“竹杖芒鞋輕勝馬”,素衣簡裝步行,表現出悠閑與淡定。作者在兩年后離開黃州遷謫汝州,途經廬山,有《初入廬山》詩云:“芒鞋青竹杖,自掛百錢游;可怪深山里,人人識故侯。”也寫到“竹杖”“芒鞋”,而“馬”是官的坐騎,代表著福貴顯達。而作者卻說前者“輕勝”過后者,其中一個“輕”字,既言其輕巧輕便,又分明是有“無官一身輕”的意思。表明自己決意遠離浮華,歸隱山林,耐人咀嚼。
封建士大夫一般信奉“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蘇軾因反對新法,遭遇“烏臺詩案”,奢求再顯達,轉而追求精神的自由。他在答《李之儀書》中云:“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屨,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被人“推罵”卻還“自喜”,這種心理是奇特的,也可見他對于仕途表示厭煩與畏懼。“仕”的對面是“隱”,由此引出一句“一衰煙雨任平生”來,是這條思路的自然發展。
關于“一衰煙雨任平生”,現代詞學家胡云翼解釋說:“披著衰衣在風雨里過一輩子,也處之泰然。”似乎只從字眼解釋,沒有真正觸及內蘊。這里的“一衰煙雨”,我以為并非實寫,而是象征。小序里已寫明“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了,哪還有蓑衣可披?“煙雨”也不是寫的道中雨景,乃是泛指飄泊江湖的生涯。蘇軾寫《定**》之后半年又寫《臨江仙》詞,有“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之句,可以彼此互證,蘇軾對后半生不再有兼濟天下之望,故“一衰煙雨任平生”,只求縱情于山水間,了此一生了。
下片寫春寒“料峭”“微冷”,寫天氣之寒似乎透露出淡淡失意,但接著“山頭斜照卻相迎”,又有著胸懷豁然的喜悅的情緒。詞序說:“已而遂晴,故作此。”七個字閑閑寫下,卻是點睛之筆,沒有這個“已而放晴”,這首詩他是不一定要寫的。寫晴,仍牽帶著原先的風雨。他對于一路上的雨而復晴,分明表達了由被謫貶的苦悶到參悟人生后的豁然開朗。
最后寫“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天已晴了,回顧來程中所經風雨,自有一番“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慨。早已慣見自然中“陰睛圓缺”,也經歷宦途“風雨”,還有什么渡不過的劫波?本來風雨之中盼晴,乃人之常情。但蘇軾于此想得更深,既已不再有仕途沉浮之累,也就不覺得“風雨”之苦,自然也就無 “天晴”之盼了。最后一句照應上片“一衰煙雨任平生”,表明作者一旦參透人生,“寵辱不驚”了,即如陶淵明“歸去”田園,那是到達一個真正的“逍遙游”的境界!畢竟在江湖上,即使是煙雨迷蒙,也比宦途上的風雨要好得多。
在歷代文人中,蘇軾無疑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而又歷經磨難的文學家。他豁達的人生哲學、完美的人格理想、多才多藝的絕世才華,閃耀在歷史的時空中。他,成了后世文人仰慕的偶像。現代作家林語堂對他極其崇拜,并寫出了《蘇軾傳》,說“他是一位有魅力、有創意、有正義感、曠達任性、獨具卓見的人,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一個百姓的朋友,一個大文豪,大書法家,創新的畫家,造酒的實驗家,一個工程師,一個憎恨清教徒主義的人,一位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個皇帝的秘書,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專唱反調的人,一個月夜徘徊者,一個詩人??”作為一個現代人,我們仍然對蘇軾的人生哲學有相當大的認同。在社會競爭日趨激烈、心理壓力日趨增大的今天,蘇軾的作品像一付清涼劑,讓我們浮躁不安的心靈得到絲絲的撫慰;它們亦如晨鐘暮鼓,時時提醒我們要安頓好自己的心,要以一顆寧靜的心去看待世間的一切。他的詞《定**?莫聽穿林打葉聲》正是這樣的代表作品。
這首詞寫于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三年前(1079),在新任湖州知州的蘇軾,忽然被朝廷的使者五花大綁地押往京城,驚魂不定的東坡先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關進了京城的大牢。在牢中,在嚴刑逼供下,罪名原來是他在杭州任職時,常常寫些小詩,在詩中發發小牢騷,有時表示出對新法(王安石的變法)的不同意見,有時針砭新法的流弊。而官場的群小卻以此為借口,攻擊蘇軾“毀謗朝廷”。這就是北宋著名的文字獄——“烏臺詩案”。蘇軾在牢中受盡了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幾近死亡的邊緣。后來經多方營救,幸免一死,出獄后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1080年正月,身心俱受摧殘的蘇軾經過長途跋涉,踏進了黃州的大地。在這塊偏僻但風景優美的楚天荊地,貫通儒釋道三家思想的東坡先生,仰觀象于天,俯取法于地,思考宇宙、人生、社會的各種問題,經過一番精神的煉獄之旅,終于獲得了精神上的大解放,心靈進入了一種澄明的境界。才華橫溢的蘇軾,賦詩作文,寫下了前后《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定**?莫聽穿林打葉聲》等千古不朽的詩文,表達自己這種精神上的探索和收獲。
1082年的某一天,因生活貧困的東坡先生,去看友人向官府替他要來的幾十畝荒地打算自己耕種,在
路上遇雨,因為沒有雨具,同行皆狼狽,唯他在雨中從容不迫地行走。本是一場常見的雨,在常人看來已是習以為常,而深諳宇宙、人生之道的蘇軾,卻怦然心動,靈感來襲,輕輕一吟,便成了千古絕唱。
我們先看詞的上闋,“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作者用很強烈的字眼來描繪這一場雨,所謂“穿林打葉”,意指雨的兇猛,雨點穿過樹林,打在樹葉上,也打在蘇軾和同行者的身上,這當然是相當的狼狽了。但是,蘇軾卻不覺得雨的兇猛和被雨淋濕后的狼狽。面對風雨,他悠然自得,并勸同行者“莫聽穿林打葉聲”。任你風雨肆虐,我自坦然面對。勸同行者“何妨吟嘯且徐行”,既然大自然的風雨不能改變,不如改變我們的心態,在雨中吟詩放歌,徐徐前行。為什么要在風雨中“吟嘯”呢?那代表一種玩賞的心態,是在困境中,在心靈上留有一點小小的空間,讓自己還有閑情逸致去玩賞。這里主要是寫作者的心態、定力和持守。面對自然的風雨也好,人生的風雨也好,需要你用平靜悠閑的心態,相當大的定力和持守去面對。“莫聽”二字是對風雨打擊的否定,“何妨”二字是對悠閑人生態度的肯定,這兩句分別從否定和肯定兩個方面來表達作者的思想情感。
在雨中行走,按照生活常態,當然是騎馬勝過竹杖芒鞋,但是蘇軾卻說:“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這里當然不是寫實,而是繼續寫自己當時的心態。當自己擁有平靜悠閑的心態時,即使是竹杖芒鞋行走在泥濘之中,也勝過騎馬揚鞭疾馳而去。這里還隱含了兩種生活的對比,一種是竹杖芒鞋的平民生活,一種是肥馬輕裘的貴族生活。在歷經了政治上的風風雨雨后,蘇軾越來越認同這種真真切切、平平淡淡的平民生活。“竹杖”、“芒鞋”是蘇軾用來表達平民生活的重要意象,在其詩詞中經常使用,如《初入廬山》:“芒鞋青竹杖,自掛百錢游。”《東坡》:“莫嫌犖確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寓居定惠院》:“不問人家與僧舍,拄杖敲門看修竹。”盡管蘇軾是一位士人和官員,但卻是一個平民藝術家,常常深入民間,并過著平民般的生活。“竹杖芒鞋”就是蘇東坡典型的平民形象,也是其平民人格的真實寫照。
竹杖芒鞋行走在風雨中,本是一種艱辛的生活,而蘇軾卻走得那么瀟灑、悠閑。對于這種生活,他進一步激勵自己:“誰怕?”意思是說,我不怕這種艱辛和磨難。這是一句反問句,意在強調這種生活態度。為什么要強調這種生活態度呢?因為對于蘇軾,這就是他一生的生活態度,所以他說:“一蓑煙雨任平生”。“一蓑煙雨”,是說整個蓑衣都在煙雨中,實際上是說他的全身都在風吹雨打之中。這“一蓑煙雨”也象征人生的風雨、政治的風雨。而“任平生”,是說一生任憑風吹雨打,而始終那樣的從容、鎮定、達觀。這一句簡直就是蘇軾一生生活的寫照。他在政治上不斷地受到打擊,一貶再貶,晚年最后流放到了蠻荒之地海南島。但是在精神上,他始終沒有被打敗,始終保持一顆鮮活靈動的心。當他被貶到海南島,仍能夠寫出“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這樣心靈純凈的句子。對于“一蓑煙雨”這樣的意象,蘇軾是非常喜愛的。他對唐代詞人張志和的詞《漁父》中“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樣的句子極為贊賞,恨其曲調不傳,并將其改為《浣溪沙》中句子(“自庇一身輕箬笠,相隨到處綠蓑衣”)入歌。
我們再看詞的下闋,下闋轉到寫雨后的情景和感受。“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這里描繪了一個有趣而又充滿哲理的畫面:一邊是料峭春風,作者感到絲絲的冷意;一邊是山頭斜照,作
者感到些些的暖意。這既是寫景,也是表達人生的哲理。人生不就是這樣充滿辯證法嗎?在寒冷中有溫暖,在逆境中有希望,在憂患中有喜悅。當你對人生的這種辯證法有了了悟之后,就不會永遠沉陷在悲苦和挫折之中,就會在微冷的醒覺中升起一股暖意、一線希望。“山頭斜照卻相迎”,是對生活的一種積極觀照,是一種通觀,是蘇軾經歷磨難和打擊之后,在靈魂上的升華。蘇軾在他的另兩句詩中,也表達這種思想:“參橫斗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意謂凄風苦雨之后也終會放晴的。
其實以上三句表達的還只是一種儒家的境界,這是一種入世的人生態度。在此基礎上,蘇軾進一步徹悟人生:“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歸去之后,看剛才刮風下雨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雨,哪里有什么晴。所謂風雨,所謂晴,不過是人心中的幻象而已。這里蘇軾進入到了佛教所說的“無差別境界”。在佛教看來,“萬法惟心所現”,世界的一切物象皆是心所幻化而出的。如果心靜,世界自然清靜。其實世界萬物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我們有了分別心才有了世界萬象。如果我們內心進入到了無差別的境界,世界萬物哪有什么分別呢?因此佛教勸人“無執”,一切都不要執著,不要被外物所系縛。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不要太在乎,所謂“寵辱不驚”。蘇軾在這里表達的正是這樣一種哲理,歸去之后(可理解心靈的皈依),心靈進入了寧靜的境界,再看生活中的風雨或陽光,哪有什么區別呢?都微不足道。他在此勸人既不要因風雨而擔驚受怕,也不要因陽光而欣喜若狂,一切都泰然處之。這看來似乎有些唯心的色彩了,其實這是一種人生的大境界,是一種了悟宇宙、人生之后的大超越。這也反映出了蘇軾的人格境界,應該說蘇軾的一生基本上達到了這一境界。晚年他流放到海南島后,又把這三句稍一改,寫入了另一首詩《獨覺》:“瀟然獨覺午窗明,欲覺猶聞醉鼾聲。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可見,蘇軾是以此來磨礪自己的人格境界,并貫穿在他一生的生命歷程之中。全詞以這樣充滿哲理的句子收尾,韻味無窮,令人深思。
第五篇:蘇軾《定**》經典賞析
蘇軾《定**》經典賞析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根據史實記載,此詞作于蘇軾黃州之貶后的第三個春天。他因為反對新法,于宋神宗元豐二年被人以其詩有“謗訕朝政及中外臣僚之意”彈劾,于知湖州任上逮捕送御史臺獄。羈押四月余后,謫任黃州團練副使。他顛陂的仕途讓他多次想到投江自盡。但在他謫貶路上,途中遇雨,寫出這首為世人千古傳頌的詞。他污穢的心靈在壯美的大自然中得到了洗滌,再次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同行接狼狽”,而“余獨不覺”,字里行間中,可以看出詞人自己與同行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莫聽”,可以看出,外物不足以縈繞詞人的心緒,因而便有了“何妨吟嘯且徐行”。從“同行接狼狽”與“吟嘯且徐行”的對比,表現出了詞人閑適、輕松、自如的心境。
接著,“竹杖芒鞋輕勝馬”,他一身樸素的著裝,由里到外現出了他的閑適與淡定。“竹杖”、“芒鞋”這兩個意象,使用了象征手法,象征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一種是竹杖芒鞋的平民生活,一種是肥馬輕裘的貴族生活。然而,他卻毅然選擇前者,他認為,前者“輕勝”過后者,也許是因為后者更能讓自己感受到內心的輕松。一個“輕”字,表面上看是輕便,實質上又包含了“無官一身輕”的意思。“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字面的解釋是,披著蓑衣在風雨中過一輩子也處之泰然。“誰怕?”,隱約地讓我感受到詞人在內心的吶喊,在此處,起了強調的作用。“一蓑煙雨任平生”,他的整個蓑衣都在被雨水打著,也就是說他全身都是在風吹雨打之中,可是,他卻很享受。“煙雨”,不僅指自然界中的風雨,更指“人生”的風雨。面對“風雨”,他無畏,他自信,他自若。
詞的上片主要寫了蘇軾面對風雨的心理感受,值得我們欽佩的是他面對苦難表現出來的曠達超脫精神。接著,詞的下片寫到的是雨后的所見所想,由景入情,情景交融,升華到人生哲理。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看到嗎?料峭春風—冷意;山頭斜照—暖意。這是一個對比的畫面,更是一種辯證的思想。人生不也一樣嗎?冷暖、順逆、成敗、榮辱、禍福相依相隨。我們需要坦然超脫的心態去對待。正所謂勝不驕,敗不餒,福不喜,禍不悲。當“回首向來蕭瑟處”,才發現,“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歸去之后,看剛才刮風下雨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雨,哪里有什么晴呢。是啊,當一個偉大的靈魂在艱苦的跋涉時,他需要一個方向和一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堅持下去,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不逃避崎嶇,走入安寧,走入心靈的坦途,在慌亂的世界中定位自己。
在對這首詞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該詞使用了象征和對比手法。從詞里行間,我們深切感受到蘇軾在突如其來的政治風雨和人生風雨面前,他寵辱不驚,他鎮定達觀,他處之泰然。他超脫的人生境界,值得我們學習、深思、再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