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重磅史料:李可染老師揭發潘天壽校長密密麻麻長達五頁的材料你見過嗎?!將在西泠拍賣亮相
重磅史料:李可染老師揭發潘天壽校長密密麻麻長達五頁的材料你見過嗎?!將在西泠拍賣亮相
著名畫家潘天壽比李可染年長十歲,一個是國立藝專的校長,一個是國立藝專的老師。他們有著相似的職業、相似的經歷、相似的不幸和相似的貢獻。兩位大師為中國畫事業的發展和創新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今日,在西泠印社春拍《中國首屆國畫畫稿專場》圖錄中讀到587號拍品《我在重慶藝專的情況和有關潘天壽的問題》和《關于三廠改組及以后的情況書面交待》這兩個手稿,為著名畫家李可染于1968年2月親筆所寫。李可染在長達5頁的書面材料中揭發潘天壽1943年至1945年在重慶任國立藝專校長時的問題,其中重點言及時任校長的潘天壽“同教育部長國民黨特務頭子陳立夫關系
密切……與搞民主運動的同學斗爭尖銳”等行為,而李可染則記述了自己是如何竭盡全力保護進步同學的。在抗戰勝利后,李可染又交待潘天壽曾以修理校舍的名義領取大批經費,有貪污行為(傳說如此,不知真否)。而在解放后,為了響應毛主席的“百花齊放”政策,潘天壽主張擴大花鳥畫學生的招生名額,并應與人物畫相同,李可染則認為潘天壽此舉“這分明是否定在我們新社會里人物畫的重要性,而與花鳥畫爭地盤,對毛主席的百花齊放政策作了極大的歪曲…… 這兩個重要的親筆手稿由西泠印社拍賣公司征集而得,并于 6月25日在杭州世貿中心公開亮相、拍賣。這件手稿共5頁,估價3-5萬元。據預測,極有可能創造李可染書法作品的最高紀錄。這個手稿反映了兩個大師之間的恩怨,還是學術方面的不合,我們暫且不論。在當時還是當今,老師告校長,部下告領導,民告官,這是常見的事。無需歸結于文革。若一個單位出現這樣一個敢于揭發領導的同志,這個單位一定夠嗆了!作為藝術殿堂之人理應尊師重教,維護 “禮治”,提倡“德治”,重視“仁治”。閱之,著實令人痛心!為潘天壽大師受盡折磨過早離開人世而痛惜!為此本人特摘登緬懷潘天壽大師一文,尋覓潘老悲慘的日子。告慰大師,安撫眾心!
一代大師的痛與恨──懷念潘天壽先生 潘天壽先生
去年到寧海縣城探望二位八十年代的詩友,這里是徐霞客寫下他的第一篇著名《游記》的地方,又是明代大儒方孝儒的故鄉。在游覽了新開辟的“浙東小三峽”之后,我們路過縣城的市中心已是華行初上,只見一個現代風格的偌大廣場展現在眼前,讓這個小小的縣城頓時氣派了不少。朋友告訴我,這是新建的“潘天壽文化廣場”。
看來,潘天壽家鄉的人們終于覺得有必要拉這位藝術大師來裝點門面了。不知道寧海人還記得否──1969年初,病中的潘天壽被從杭州押回家鄉游斗時,鄉親們是用怎樣的殘忍方式,讓他受夠了凌辱?這位畫如其人的鐵骨錚錚的藝術大師對浙江美院紅衛兵造反派的抄、燒、批、斗,似乎尚能倔強地承受,但父老鄉親的無情踐踏,卻擊毀了他內心的最后一道堤壩。
帶著渾身傷痕與唾沫返回杭州途中,潘天壽撿了一張香煙紙,在煙紙背面寫下了一生中最后一首詩“莫嫌籠狹窄,心如天地寬。是非在羅織,自古有沉冤。”從此病情急速加劇,不久便含冤死去……不管今天的“潘天壽文化廣場”有多么的富麗堂皇,大師之心早已零落成灰。
1897年潘天壽出生在浙江寧海北鄉一個名叫“冠莊”的青秀山村,原名天授,字太頤,號壽者。父親敦厚樸實,被人尊為“達品公”,母親周氏聰敏賢達,持家有方。潘家薄有祖產,但因世道不順,家境漸趨困頓。自童年起,潘天壽就開始幫家里砍柴放牛。冠莊西山有一座青蔥的雷婆頭峰,是他與小同伴常去樵牧與戲耍的地方。潘天壽晚年自號“雷婆頭峰壽者”,其中寄寓了他對家鄉的美好記憶。
在村里的私塾和縣城的正學小學里,他的藝術天賦已如雨后新芽,顯露無遺。1915年秋,潘天壽說服父親,考取了浙江省第一師范。浙江一師是當時省內最高學府,吸收日本明治維新后的教育體制及思想,對社會上各種先進思潮相迎不拒,學校里的思想非常活躍。從上海聘來的李叔同先生儒雅通達,人格高潔,為潘天壽深深折服。
1918年,李叔同剃度出家,潘天壽想追隨而去,但被李師打消了念頭。直至晚年,李師所贈的一副對聯仍懸掛在他的書房:“戒是無上菩提本,佛為一切智慧燈”。實在難辦想象,如果這位后來的藝術大師當時果真遁入空門,將是怎樣的一番景狀!
五四運動爆發,一師馬上成為浙江五四浪潮的中心,也喚醒了少年潘天壽的愛國心。他參加了學生運動,感到自已該為國家民族做點有益的事,因此一心一意想通過振興民族藝術來振興民族精神。這種藝術良知,后來成為他一生為中國國畫藝術卓絕奮斗的精神動力。
潘天壽27歲那年來到上海,見到了仰慕已久的80高齡的海派大師吳昌碩,并成了忘年至交。吳昌碩親切地叫他為“阿壽”,還特意送他一副集古詩句的篆書對聯:“天驚地怪見落筆,街談巷語總入詩”。吳昌碩給潘天壽的詩文書畫予以毫不掩飾的好評,表示出特別的器重,這給了潘天壽無比的信心。
接下來,年輕的潘天壽一面在上海美專授課,一面寫作《中國繪畫史》,作為美專的教材。同時深入研習石濤、八大、揚州八怪等畫家的畫作,希求讓自己恣意狂放的畫風有一個堅實的依托。上海五年,為潘天壽打開了廣闊的藝術視野,又在對古代傳統和吳氏畫風的揣摩與實踐中,獨立自省,選擇了自己獨特的藝術發展道路。
1928年國立杭州藝專在杭州成立,請已成大名的潘天壽回浙出任教授。此后直至抗戰爆發,這一時期是他在生活上最穩定的一段日子。潘天壽剛到國立藝術院的時候,國畫系只他一人,于是他包攬了所有的課程,直到李苦禪加入。為了捍衛中國畫的獨立性,他對校長林風眠所主張的國畫系和西畫系合并為繪畫系,始終不敢茍同。他在《域外繪畫流入中土考略》一文中,考察了外來繪畫與傳統繪畫之間碰撞與交流的歷史發展脈絡,提出東西方繪畫“根本處相反之方向,而各有其極則”的觀點,并認為“若徒眩中西折中以為新奇;或西方之傾向東方,東方之傾向西方,以為榮幸,均足以損害兩方之特點與藝術之本意”。
七七事變打破了他的藝術夢。1937年10月,日軍進逼杭州,藝專開始向后方撤退,潘天壽隨之西行去了昆明國立藝專的新校址。這時,校長已由滕固接替,同意了潘天壽提出的中西畫分科教學的設想,從此國畫專業課時大大增加,獨立性與專業性也得以加強。這期間,他曾因家事請假回鄉二年,在故鄉大量作畫,并編寫了《中國畫院考》,整理了詩集《聽天閣詩存》。而他離開了兩年的藝專,此時已處于人事的更迭和矛盾中,在多方的力邀之下,在一片混亂中,潘天壽無奈地出任了校長。
像當年浙一師的恩師李叔同一樣,潘天壽信奉身教重于言傳,信奉高尚的人格可以感化師生,同時他銳意整頓校務,力圖振興藝專。他不搞派系,對持不同藝術觀的教授都以禮相聘,還專門派人請回林風眠來校執教。1945年抗戰勝利,國立藝專遷返杭州,10月開始正式上課。八年流離的生活至此結束,潘天壽也厭倦了紛繁的校務,于是辭去了校長之職。
隨著1949年中共奪取政權,藝術家噩夢才真正開始。新來的校長兼黨組書記江豐在一次會上居然說:“中國畫不能反映現實,不能作大畫,必然淘汰,將來是有世界性的繪畫出來。油畫反映現實,能作大畫,是有世界性的。”讓潘天壽吃驚又感到困惑,年輕教師也開始批判他的藝術思想“是封建社會剝削階級的腐朽思想,光玩弄筆墨趣味,對革命斗爭抱旁觀態度。” 接著,中國畫與西畫又合并成繪畫系。
他也曾試圖為“革命文藝”付出努力。他隨師生下鄉參加勞動,創作了一些宣傳畫似的作品。但對傳統繪畫的忽視和鄙薄仍充斥美院,潘天壽被排除在教學工作外,像沈從文一樣,只讓他“整理民族藝術遺產。”后來“民族虛無主義”遭到批判,潘天壽獲得“重視”,被任命為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副院長、浙江美協籌委會主任,繼而被聘為蘇聯藝術科學院名譽院士,補選為全國人大代表。
不久,大躍進運動襲來,藝術界也不能例外,師生下鄉大煉鋼鐵。潘天壽對這一切憂心忡忡,但還是冷靜地畫著自己的畫,以排譴郁積。中央美院華東分院改名為浙江美院后,1959年月潘天壽出任院長,中國畫系學生的文學課也大幅度增加,教師們還定期舉行中國畫展。1961年4月,在全國高等學校文科教材會議上,潘天壽提出了中國畫系人物、山水、花鳥三科分科意見,得到采納。文革前的五、六年時間里,浙江美院在潘天壽教學思想的指導下逐步臻于完善,成為海內外現代中國畫教學的翹楚。1964年,久未歸鄉的潘天壽以全國人大代表的身份到家鄉寧海視察,受到的熱烈接待可想而知。
1966年文革爆發,潘天壽成了浙江美院第一批被揪斗的對象。他被關牛棚的時間最長,吃的苦頭也最多。但無論哪一次揪斗、陪斗、游街、示眾,他都強制怨恨,默默承認。他說文革是一場災難,和自然災難一樣,是無法預期和無法控訴的。有一次,他對一位老友說:“人總是有這么一天的,年紀大了的人倒無所謂,擔心的是國家和年輕人。國家的損失無法估計,年輕人失去了寶貴的青春,永遠無法補救。”
這期間,他被誣為“反動學術權威”、“文化特務”以及“國民黨特別黨員”,從文革開始直到他去世,“革命干將們”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折磨。1968年夏秋,浙江美院的“打潘戰役”達到了高潮。《浙江日報》以“浙江美院大批判辦公室”名義,整版發表了《文化特務潘天壽為什么能長期獨霸浙江美術界》、《禿鷲是特務的化身》等五、六篇文章,一下子將潘天壽推上了萬劫不復的受刑臺。
隨后,報紙、廣播、大字報、大標語、漫畫以及各式各樣的小報、刊物,鋪天蓋地而來。潘天壽在杭州的家被抄得底朝天,革命干將們拉走的珍貴書畫文稿達六、七車之多,連筆墨紙硯也抄了去。他的作品被列入墨畫名單,被人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打上各種標記,踩上一個個鞋印……在沒日沒夜的折磨下,這位體質強健的老藝術家漸漸垮了下去……
1971年5月,專案組派人向重病在床的潘天壽宣讀了定性材料,即定案為“反動學術權威、為敵我矛盾”。潘天壽氣憤之極,當晚大量尿血,昏迷不醒。緊接著就發生了文中開頭的那一幕:病中被造反派押回寧海老家,交給當地群眾作為“活靶子”批斗,百般凌辱……他在寫下那首絕命詩后從此不起,9月5日凌晨,他突然氣喘得厲害,雙腿劇烈地抖動,汗如雨下。他用最后的意志努力控制自己的雙腿,嘴里還喃喃地說:“我想叫它不抖……不成功,……我想……讓它……不要抖……”
黎明前,一代國畫大師潘天壽帶著“士可殺不可辱”的傲骨,帶著“自古有沉冤”的無聲吶喊溘然長逝!
嗚呼!從藝專到浙美,從浙美到國美,歷經80年風云變幻,這座曾經的中國傳統繪畫最神圣的藝術殿堂,如今再也找不到潘天壽時代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以及氤氳其中的一絲一毫的藝術真氣。
大師已遠去。在我看來,潘天壽以其全部作品和整個生命所捍衛的中國畫獨立價值,以及中華民族偉大的藝術傳統,不是那幾處“潘天壽廣場”、“潘天壽紀念館”和“潘天壽雕像”可以贖回的……(作者:力虹
2006年于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