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前獄警告訴你,“獄中獵艷”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前獄警告訴你,“獄中獵艷”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獄中獵艷”案再現,不意味著當下的監獄管理體制都不嚴。但即便是個案,都足以提醒我們,道德教育固然重要,制度落實才是根本。文|安光系
3年前黑龍江省訥河監獄在押犯人獄中獵艷案被曝光,引發軒然大波;如今,同在一省的牡丹江監獄,類似亂象又被曝出。據新京報報道,2009年,在牡丹江監獄服刑的張鈞波,在獄中用手機飛信網絡聊天時,結識了離異女士王楠(化名),兩人很快確立了“戀愛”關系。張某以減刑需要“疏通關系”為由,騙得王楠向其匯款340余萬元(用獄警紀某的銀行賬戶轉賬),這筆錢被張某在獄中通過買“黑彩”揮霍一空。東窗事發后,涉事監獄向王楠做出若干補償。但已被單獨禁閉的張某,在2015年又通過手機騙取了王楠幾十萬元。兩個監獄幾乎“跌在同一個坑里”,讓很多人將質疑矛頭對準了監獄管理問題。
“獄中獵艷”案源于某些制度落實上出現了問題
作為一名前監獄警察,我曾在監獄工作了近10年,對該案中的漏洞,也有挺深的體認。
就罪犯管理而言,很多年前,我所在的監獄就形成了硬性規定:服刑人員必須相互進行監督。罪犯的任何行動,都必須要有三至五人在一起。這三五個人平時是固定在一起,不會分開,相互進行監督。一人如果出了事故而其他人沒有報告,也會受到相應的處罰。這是監獄通行規則,可在該案中,牡丹江監獄并未真正執行或落實。
值得一說的是,這些年來,我們的監獄管理模式多是建立在經驗基礎上的,根據經驗而來,并有延續性。很多規定,都是在過去幾十年來發生的血淚事故基礎上總結出來的。從這點來看,這名罪犯在長達幾年時間里用手機,這所監獄至少在罪犯之間的監督制度落實方面,出了問題。▲王楠統計的轉賬金額顯示2009年10月30日至2010年1月25日其共被騙270余萬元。
其次,我國《監獄法》明確規定,即使罪犯的信件,也都必須進行檢查;罪犯接見,也需要進行監聽。這些措施的目的,是為了掌握更多的罪犯思想動態和相關信息,防止罪犯因為諸如家庭變故而發生情緒波動而做出脫逃之類的舉動來。當年我在基層工作時,也曾從信件中發現某服刑人員有脫逃跡象,因此及時采取了一些措施,防止脫逃。后來,在我調走一年多后,這名罪犯還是脫逃了。由此可見,掌握罪犯本人的信息,控制其對外的信息交流,對監獄管理者而言是多么重要。
后來,隨著現代科技進步,手機一直是被禁止在監內使用的。最近幾年,從前同事那里得知,連干警都不允許在監舍內使用手機。罪犯更不可能。所以,在手機不準帶入監舍檢查的規定的落實上,該監獄也應當是形同虛設。
再次,監獄的正常監控系統也出了問題。最近幾年,隨著科技的發展,監獄已經有了規模不小的監控中心。有一批專門的工作人員,對生產車間和罪犯生活的地方進行24小時監控。
前年夏天回國,一個還在監獄當警察的同學跟我抱怨,他因為在上班時玩手機,被他所在的監獄監控中心發現,事后被罰了款。
由此可見,整個監獄系統在設施和制度上,都有著極嚴格的規定和要求。2015年,牡丹江監獄不可能不使用電子監控設備。這起事件里,電子監控的執行環節明顯出了問題。制度形同虛設,再好的理念也無濟于事。
最后,公開舉報系統失效。正常情況下,監獄有著極嚴格的舉報體系。一方面,當地檢察院駐監檢察室在每一個罪犯的生活所在地,都設有公開舉報箱,這些信件,會由檢察官直接去取。另一方面,監獄自己也有著單獨的舉報系統,這些信箱會有上級專門的工作人員定期開箱。罪犯張某長期使用手機,不可能不被發現或舉報。這個系統,在這里好像也失靈了。
監獄也不是“法外之地”
“因涉及張某詐騙案,前后共有5名獄警被起訴,其中4人已審理終結,另有部分獄警被內部處分。” 這個信息告訴我們,這次事件,不是某一個干警出了問題,而是一批人都出了問題。
幾名干警用自己的賬戶同時給罪犯轉錢,讓人震驚。與此同時,也必須反思少數獄警職業素養的欠缺。如何在監獄系統對警察進行教育、監督和管理,仍將是全國司法系統長期探索的一道難題。▲王楠與牡丹江監獄簽訂的協議。圖/新京報網
當年,從讀警察學校開始,學校就開始對我們進行了嚴格的道德教育。我和班上的同學,多數人也是帶著要改造罪犯的理想,進入監獄系統工作。這幾十年來,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無不在勤勤懇懇、盡心盡責地守在這個崗位上。這起事件的發生,并不意味著當下的監獄管理體制不嚴。我們不能因為出了某一個事情,而去否定多數監獄警察的工作,把監獄想象成一個“法外之地”。
但這起“獄中獵艷”案即便只是極端個案,也足以提醒我們,道德教育固然重要,制度落實才是根本。好制度如果不落實,就只能是一句空話;如果不落實,類似的事件還有可能再次發生。
安光系(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