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17期承德平泉實習團隊 來到蒙中第一周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教學心得
來到平泉蒙中的第一天,指導老師給了我第一課的課件和導學案。當我看到這些的時候,有點茫然,感覺無從下手。看著這么多東西不知道先干點什么。此時的我對于有關教學工作的一切可以說是零。
到蒙中的第二天,上午第一節課去聽了指導老師的課,感悟頗深。感覺老師知識特別豐富,無論講到哪一個知識點,都能講出一個形象生動的歷史故事來解釋,而且語言風趣幽默,每句話都一陣見血,學生們能在輕松的氛圍中學到知識。第一節課下課后,主任找到我說她有事,讓我下一節去給十六班上課,雖然沒準備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這一節課我學會了不緊張,我學會了語速放慢,我學會了重點要反復強調,我學會了難點要一遍遍的解釋,我學會了要給學生留出記筆記和思考的時間。
來到蒙中的第三天指導老師讓我自己制作一個課件,自己設計一堂課。在這一天我學會了如何去制一個完美的課件,如何設計板書,如何導入,如何總結,如何搜集好的練習題。
來到蒙中的第四天,這一天我依然在查各種資料準備我的第一堂課。來到蒙中的第五天,放假一天,我依然在準備中。
來到蒙中的第六天,上午聽了兩節課,下午準備一下午,晚上上了3節課,我學會了如何更自然的把知識講給學生,如何用有趣的故事來給同學們講重難點。
來到蒙中的第七天,第一節課上了一節課,第三節課校長主任聽課。在這兩節課中,我學會了如何寫板書,如何調動學生積極性,如何給學生講材料題,如何把復雜的東西簡單化講給學生聽。
我依然在蒙中繼續學習,繼續成長……
第十七期承德平泉頂崗實習近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2013年9月12日
第二篇:17期承德平泉實習團隊運動會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運動會
這次運動會雖然已經結束,但賽場上的畫面依舊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就像剛才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在運動會上,我看到了孩子們之間的關愛。友善,團結,協作。每個人都盡自己的所能,這讓我感到很是欣慰。
在百米賽跑時,同學們寫稿、報稿都那么井井有條、涌躍積極。在運動員進入賽場時,同學們都站了起來,志愿的去為運動員服務,當運動員在跑道上揮汗如雨時,同學們更是為他們加油助威。那歐斯底里的聲音聽著讓人憾,孩子們不過相識一個月,就可以這樣團結為一體。再當運動員下場時,同學們在一旁等待為他們接風,手中抱著他們的衣服,拿著水,遞這巧克力,真是令人欣慰的一幕。孩子們的種種表現,我都看在了心里,作為她們的老師,我們以他們為榮,為擁有他們這樣的學生而驕傲。
在女生二百米、四百米、八百米,甚至一千五百米中,學生們都取得了第一名。我想驕傲的說:“他們是我的學生。他們高興嗎?僅僅用微笑表達了一下,同學們更是為他們服務周全。孩子們的友誼更深了。在二百米時,那個孩子在二百米落第二個人二十米遠,這是什么,是實力。我的學生,我的驕傲,四百米時,落了后面四十米以外,我很驕傲,八百米時,他以超過其她女生一百米的實力贏得了第一,我十分驕傲;一千五百米時,他把一個女生整整落了一圈。憑著他們的耐力不放棄取得了第一,我為你們而驕傲。
同學們因為運動員們創造的驚喜太多而已不在驚訝,但她們沒有松懈,而是盡自己的力量為班級一次又一次的爭光。在運動會員的身上我想到這樣一句話:流血流汗不流淚,他們為運動會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們應該以這樣的孩子為榮,他們付出的努力,我們沒有看到,我們只看到了他們光彩艷麗的一面,他們的苦和累,沒有地方傾訴,他們的成功卻有我們的功勞。與我們一同分享。我們應該為他們感到驕傲和自豪。
通過這次運動會,同學們收獲的不止是獎勵,更多的是同學們之間的認識,了解。還有朋友之間更多的友誼,而我們學到的是孩子們身上那種堅持不懈。勇往直前,樂觀向上,認真對待工作的態度,我想學校為有這樣的班級而自豪,學生而驕傲,相信孩子們能更多地為班級爭光。為校園添彩。可能更是激勵我們身為師長的人。好好工作。努力為學生樹立榜樣。
第十七期承德平泉頂崗實習近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2013年10月15日
第三篇:17期承德平泉實習團隊 憶中秋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憶中秋
又是中秋,天上明月漸圓,家卻遠,思鄉的種子漸漸萌芽,如雨后春苗般生長。小時候,中秋的印跡全在鑲滿五彩絲的月餅里,無暇顧及天上的月亮。歡娛嬉戲,玩耍雙親膝前。長大了,中秋的滋味被牽掛和思念填滿,月色千里,天涯此時。淡淡愁思系兩端,因缺思圓。很早,很早就準備著中秋的行程,中秋近了,行程卻遠了。失望如落英,紛紛灑灑,卻又于事無補。這個中秋…
這個中秋我依然遠在學校,依然遠在他鄉。依然思念我遠方的親人,思念我親愛的朋友們。還記得上高一時,爸爸突然來到學校只為給我送幾個月餅。爸媽對我的教育一貫是培養我獨立的精神。所以從我住宿以來爸媽幾乎就沒去學校看過我,也不會和別的父母一樣總是給孩子送這送那的。所以高一時爸爸突然給我送…那時候還不是特別懂爸媽的良苦用心。自己在外面的時候總是會想家里的中秋是什么樣子的,然后…不過今年的這個中秋和每年的還不一樣。因為這個中秋是在河北省蒙古族高級中學過的,因為這個中秋有崗友們的陪伴,因為這個中秋有學校領導的陪伴。因為這個中秋有學校發的愛心月餅,有學校準備的溫暖大餐,有領導如對孩子們一般的關愛,因為句句關心,句句問候,即使遠在他鄉,即使身邊沒有爸媽,心里也真的很溫暖。
這個中秋的晚上星星格外的多,月亮格外的圓,猶如我的心情格外的明朗。晚飯后我們走在回學校的小路上,哼著小曲,胡亂說著幾首不成文的小詩,互相嬉戲著,打鬧著,似乎我們又回到了小時候,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候,小時候天真無邪的時候,小時候……
憶中秋…心里甜甜
第十七期承德平泉頂崗實習近平泉蒙中 歷史 王瑩
2013年10月15日
第四篇:王蒙 理想堅持中的樂觀
淺論王蒙八十年代小說創作中的樂觀情結
姓名:陳云燕 專業:08漢語言文學 學號:100112008006 手機:***
關鍵詞:王蒙、理想堅持、青春、樂觀
摘要:王蒙80年代的小說創作中散發著一種樂觀明朗向上的精神,在當時反思憂郁的文化氛圍中,增添了明亮的色彩。這種樂觀主義主要體現在對于革命理想的堅持和對青春的呼喚追憶之中,有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生活的熱愛。
整個80年代可以說是20世界末期中國小說家熱情最為高漲探索最為積極的一個階段,當在文革中被壓抑的創作生命得到解放,作家們紛紛重新執起手中的筆,或揭露、或反思、文革帶給人們的創傷。王蒙作為時代潮流的一員,70年代末重返文壇,以一股高昂的熱情,火山爆發式的姿態創作出一系列有代表有價值的作品。為社會主義的新時期文苑錦上添花,正如王蒙自己所說:“50年代的寫作,好像只是我們這一代人從事文學活動的一個序幕,經過20年的鍛煉和豐富,我們的文學生活現在開始了。”
與當時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單純地揭露、控訴、反思的題材的一個不同之處在于:王蒙小說中所體現出的對于信仰的一種忠誠、對于理想的一種堅持、那種對生活的熱愛、樂觀的幽默,給當時充滿傷痕憂郁的文學氛圍,添加了醒目的明亮和樂觀的神采。這在當時王蒙所創作的小說《布禮》、《蝴蝶》、《雜色》、《春之聲》、《海之夢》等都有體現。而這種樂觀的情結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理想堅持中的樂觀情結
王蒙的這種樂觀明朗的情緒首先體現在對信仰的執著,對未來的期待,對生活的熱愛之上。
在《布禮》之中小說主人公鐘亦成身上就明顯表現出那種對理想對信仰的執著,對青春激情的贊美。鐘亦成13歲接近地下黨,15歲入黨,17歲擔任支部書記,18歲離開學校做黨的工作,后被劃為右派。他一直堅信:“他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道路,他為之而斗爭的信念是崇高的信念”,他堅信:“英特納雄耐爾一定要實現”為了這一崇高的信念,鐘亦成發出了這樣的誓言:“在中國如果需要槍斃一批右派,如果需要槍斃我,我引頸受戮,絕無怨言,雖然劃為了右派我仍然要活下去,我仍然能活下去,就因為我有這個堅定不移的信念,堅如磐石重如泰山。”
鐘亦成有著如此堅定地信念,如此執著的追求,在鐘亦成錯劃為右派的20余年時間里,盡管“有些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褪色,然而,這記憶卻像一個明亮的光斑一樣,越來越集中、鮮明、光亮。這20多年間,不論他看到和經歷到多少次令人痛心,令人惶惑的事情;不論有多少偶像失去了頭上的光環,不論有多少天真而美麗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樣地破滅;也不論他個人怎樣被懷疑,被委屈 被侮辱,但他一想起這次黨員大會,一想起從1947年到1957年這10年的黨內生活的經歷,他就感到無比的充實和驕傲,感到自己有不可動搖的信念”。在王蒙筆下經歷了坎坷困苦的逆境的赤子,懷有的不是對政治信念的幻滅、悲觀而是對政治信念的愈加執著和堅定,如此的一個普羅米修斯的人物為了自己的信仰而百折不撓的追求和奮斗。這是王蒙關于理想、信仰、樂觀的一個典型表現。在王蒙的創作中,文學與革命是緊密相連的。他曾說過:“我始終認為,文學與革命天生地是一致的和不可分割的,它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文學是革命的脈搏,革命的訊號 革命的良心;而革命是文學的主導,文學的靈魂,文學的源泉。”用文學去展示革命的信仰也似乎是一個無可厚非的事。80年代的王蒙保持著樂觀堅定的革命信仰,去展示對新時代的期待,包含著對生活的熱愛。
當然,單純地歌頌是盲目的,一味地暴露也是不合理的。在《蝴蝶》中的那個張思遠在經歷了作為一個赫赫權威的領導者到被揪出成為一個孤獨的囚犯,后先放到兒子冬冬插隊的山村成為了老張頭,當他在老張頭身上漸漸找到了生活的樂趣(和兒子和解了在山村習慣了的時候),四人幫粉碎了。他可以復職重新成為執政者張思遠,然而面對這些文革所帶來的一系列坎坷遭遇,張思遠丟了自己。他變成一只蝴蝶,分不清那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他有時候自問可能有另一個張思遠,另一個自身,即那個被喚作老張頭的我仍然生活在那個遙遠的、美麗的、多雨又多雪、多樹又多草、多鳥又多蜂蝶的山村呢!當他低頭踏進吉姆車的時候,那個老張頭不是正在鳥鳴中上山拾柴么?”
最后,他最終離開了部長樓,一個人踏上旅途去尋找老張頭,另一個自己。重回山村,面對鄉親們的熱情招待和真切的期盼,張思遠找回了自己。他重新發現了自身的價值,發現了和勞動大眾真正結合在一起的感受,正視了自己的責任,“他的心留在了山村,他也把山村裝到自己的心里 裝到汽車上帶走了”。
小說最后以“明天他更忙”收尾,寓意著張思遠又重新恢復成文革以前普羅米修斯式的人,又重新將自己投入到共產主義的偉大的事業之中,再一次的堅持自己的理想。
張思遠自我迷失尋找自身的過程,即是他重新尋回自己革命信念的過程。在這一期間,他曾經彷徨、迷惘,在經歷小石頭—— 張思遠—— 老張頭——張副部長的自我迷失與曲折變異的過程中映射出主人公痛苦、自責、迷失、反省、追求等相當復雜的精神狀態。主人公的革命信仰的一度遺失也正是為了更好的來鞏固最后重新確立的信念。小說最后“橋梁”那一段,用輕松、充滿希望的語言充分展示了王蒙生命中那股對未來生活的期望。
在革命年代,王蒙始終保持著對革命信念的堅持。《布禮》、《蝴蝶》中的主人公,一定程度上是王蒙自身的一個反映。王蒙中學時代就開始參加中共領導的城市地下工作;15歲加入中國共產黨;19年那年懷著無比崇高熱情創作了長篇小說《青春萬歲》,記錄了革命時代青年們飽滿狂熱的革命青春熱情;1956年因為作品《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被劃為右派20余年。然而,面對這段經歷,王蒙始終懷著一種樂觀的情感,始終懷著對生活無上的熱愛之情。正如他自己所說:“愈是處在逆境下愈要爭取生活的快樂與學習的長進,生活是不可戰勝的,邪惡者永遠不可能全部摧毀生活的樂趣。文革當中我在新疆農村,被剝奪了寫作的權利與參加政治生活的權利,我的前途十分渺茫,然而我仍然努力生活得快樂和有意義。”在新疆生活的時間新疆成為王蒙后來回憶的第二個故鄉。王蒙在那里結交了純樸善良的維吾爾族朋友,欣賞到了新疆大地獨特的自然風光,學會了維吾爾語新疆民歌。
王蒙的這種革命理想堅持中的樂觀精神,是他作為一個少年布爾什維克,處在50年代那種激進的革命氛圍中所受到的感染。李子云在《關于創作的通信》中就曾這樣說過王蒙:“由于他的信念形成于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的革命高潮與革命勝利時期,由于當時整個的革命事業蓬蓬勃勃、充滿生機,因此,這一代青少年形成于此時的信念就顯得格外明朗,帶有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的色彩。”在經歷了六七十年代的歲月,在八十年代的創作中王蒙仍堅持著少年時代那份高昂的革命理想,以一種智者的態度,包容的心態,面對人生的苦難經歷,樂觀主義精神始終不滅,這是值得我們好好尊重和學習的一大方面。
二.青春呼喚中的樂觀情結
王蒙樂觀的情結還體現在對于青春時代的贊美和追憶。
青春對于王蒙來說始終是一個永恒的主題,在青春洋溢,熱情澎湃的那個年代,青年的王蒙創作了《青春萬歲》《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等一個時代經典的作品,真誠地發出了“青春萬歲”的口號,為那個革命時代特有的青春情懷譜寫了一曲動人的贊歌。那個時候的王蒙是年輕的,身上充滿的是青春期特有的高昂熱情,身處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青春萬歲》是王蒙自身的青春寫照,是自己“少共情懷”的正面抒發。然而,進入了八十年代,中年的王蒙已不再年輕。1957年被劃為右派,1963末29歲的王蒙攜帶妻兒遠離政治文化的中心地,遠赴新疆,此后直到1979年,王蒙在新疆度過了16年。青春革命的熱情慢慢褪去,現實生活的歷練留給王蒙的是對于那段逝去歲月的追憶與反思。
贊美歌頌青春最美好的時代已經過去,80年代的創作中王蒙流露出來的是對青春的眷戀與反思,但總體上保持的仍是那股樂觀向上的精神。
在《雜色》中,王蒙敘述了曹千里與一匹老馬在草原上行走一天的經歷。已近中年的曹千里和這匹老馬有著心靈上的共鳴,當初年輕時的蓬勃的朝氣在經歷了生活的一次次磨練以后消失殆盡,剩下渺小而處處受到別人同情地活著。曹千里從這匹老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回顧自己的坎坷一生,最后只有不好意思的淡漠而又哀傷的一笑,對于自己的青春,“他常常充滿自嘲意味地說‘那是上輩子的事了??’”然而就在經歷了草原上那一場草原上短暫的暴風雨后,曹千里豁然開朗,對于逝去的青春有了重新的定位和贊美:“呵,那久已逝去的青春的歲月,那時候,每一陣風都給你以撫慰,每一滴水都給你以滋潤,每一片云都給你以你沸騰,每一聲軍號都在召喚著你,每一個人你都覺得可親,可愛,而每一天,每一個時刻,你都覺得像歡樂光明的節日。”曹千里以一種中年人的身份去呼喚青春,找回屬于自己青春的熱情。最后,小說寫到:“終于,曹千里騎著這匹老馬唱起來了。他的嘹亮的歌聲震動著山谷。歌聲振奮了老馬,老馬奔跑起來了。如風,如電。”曹千里和老馬經過了這一天的旅程最終將自己的青春尋回,身上重新散發出青年人的追求。
在80年代,王蒙的另一篇小說《海之夢》中,同樣展現了主人公對自己已逝青春的追憶。繆可言在年輕的時候就有一個海的夢,他向往海,海給他的青春注入了甜蜜和愛情。可是年輕的時候卻沒有看過海,如今,52歲的繆可言第一次來到了海的身邊,可是,面對海浪,面對自己在海水中抽筋的小腿肚,繆可言真實地感受到了“我是老了,不服也不行”的事實。生命的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去,經歷“特嫌”“惡攻”的繆可言感受到自己有限的生命,自己的青春已經不再。然而,最后,在夜晚的,永不會消逝的銀光中,繆可言再次尋回了自己的青春,在“海——呀——我——愛——你——!”的呼喊聲中,青春的激情再次回到了繆可言的心中。最終讓他認識到了“愛情,青春,自由的波濤,一代又一代地流動著,翻騰著,永遠不會老,永遠不會淡漠,更永遠不會中斷”。
單純地歌頌贊美青春屬于王蒙的少年時代,到了80年代,歷經生活苦痛的王蒙面對青春這一主題,懷有的是深情的眷念和追憶。對青春的重新尋回,青春激情的再次擁有,是王蒙那股樂觀明朗向上的精神在他“青春情結”中的表現。
八九十年代是王蒙先生的多產期,這一期間,王蒙先生了一系列優秀的文學作品。相對于五十年代熱情純真的創作,八十年代王蒙先生在經過歲月積累后在作品中所散發的那種樂觀向上的精神更能打動我。這期間創作的小說中的主人公大都經歷了坎坷的前半生,在那個激進的年代,不論處于什么樣的環境之下,都沒有放棄對理想的追求,對青春的追求。就如王蒙先生所言:“嘗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但更感到了生活的甘之如飴。對生活仍保持著樂觀主義精神,對青春、對愛情、對生活信念、革命原則和理想我們仍忠貞不渝,一往情深。”
參考書目:
《王蒙.革命.文學——王蒙文藝思想研究》 溫奉橋編 人民文學出版社 《王蒙精選集》 王蒙著 北京燕山出版社
《王蒙講稿》 王蒙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多維視野中的王蒙》 溫奉橋編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
第五篇:王蒙小說在八十年代敘事中的意義專題
王蒙小說在八十年代敘事中的意義
【作者】徐妍 【內容提要】
內容提要 新時期,重新復出的王蒙以小說的形式參與了80年代集體記憶的建構。激情與夢想,是王蒙小說80年代敘事的關鍵詞。它們與80年代的集體記憶形成了“共名”關系。但饒有意味的是:王蒙當時的小說明顯區別于80年代文學界的主流話語,因為它們疊加著王蒙獨異的個人記憶。正是這種差別,既提供了王蒙小說從悖論到“清明”的可能性,又讓我們重新思考80年代文學的意義。火》(1984年)、《來勁》(1987年)、《堅硬的稀粥》(1989年),都反復出現激情燃燒的詩句。這些句子的微妙和力量主要顯現在:在主流文學界看來根本無法避免傷痛的地方避免了傷痛,在主流文學界難以逾越的地方進行了逾越。當主流文學沉湎于歷史的傷痛性記憶而難以自拔之時,王蒙小說卻以理想主義情懷敘述自己的無怨無悔。當主流文學界徘徊于故事小說與性格小說之時,王蒙率先開啟了意識流的心理小說。
但是,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從來沒有縱容激情,或者說,充沛的激情始終配合以強大的理性。對于這一點,同是作家的曹文軒分析得非常透徹:“八十年代的中國心理小說,既不夸大本能和直覺,也不輕視客觀現實,理性的光輝始終照耀著心理王國,而引起心理產生各種變化的又正是客觀現實——心理是客觀現實的聚光點和光的折射棱柱。《蝴蝶》、《春之聲》、《海的夢》莫不如此。”⑦正是由于理性的把握,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如是看待“八十年代”:我們付出巨大犧牲不是為了傾訴傷痕,不是為了以文學的形式喚起人們憐憫的情感。恰恰相反,在這個失而復得的“天堂”中,“政治”被解釋成一種重新煥發的生命激情,一種與主流文學話語同構的承諾。
也正是由于理性的把握,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不僅認同,而且先行于80年代文學界的主流話語。譬如:1980年8月,王蒙在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當代文學研究會等單位聯合召開的王蒙作品討論會上的發言中,描述了“八十年代”未來圖景:“我覺得隨著生活的復雜化,隨著人們文化水平的提高,它會越來越多要求多線條、快節奏的結構。”⑧這樣的觀點,在政治剛剛解凍之時,不能不令人嘆服其預見力。可以說,80年代文學界的諸種文學現象,王蒙大多前瞻性地有所預見、有所實踐。其身體力行的文學實績正如王蒙在90年代的回顧:從現實主義的回歸到現實主義的開拓和超越;從突破題材的禁區到改變題材的觀念;從主題的豐富和實在到主題的化解;從風格的被承認到風格的難以捉摸;從語言的生活化到語言的藝術化⑨。其中原因固然很多,但王蒙的自身經歷不可忽略。王蒙一路從“高處”走過(十四歲入黨,解放初期就立下了“職業革命家”的志向。1978年以后歷任作協副主席、文化部部長),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自然有一種一般意義上的中國當代作家所少有的高度、力量和目光。這種“高處”的視角,使得80年代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雖然與大多數80年代作家一樣,書寫改革開放的主旋律,但正如“政治家和思春的人寫星星月亮不一樣”(王蒙語),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在認同于80年代文學界主流話語之時又有所疏離。
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除了激情,還有夢想。因為激情與夢想原本為一體。或者說,“天堂中的政治”之于王蒙,與其說是是一個充滿激情的“信念”,不如說是一個神圣的“夢想”。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固然關懷現實世界中的政治,但也同樣追求理想世界的夢想。這樣,“天堂中的政治”一方面指向意識形態層面的大敘事,另一方面也指向理想主義層面的大夢想。不過,這兩個方面并不沖突,而是互相生成。短篇小說《風箏飄帶》主人公佳原的一段心理活動體現了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立場:將國家意識形態的理想與個人的夢想統一起來。“佳原明白了。佳原也笑了起來。他們懂得了自己的幸福。懂得了生活、世界是屬于他們的。青年人的笑聲使風、雨、雪都停止了,城市的上空是夜晚的太陽。”⑩一對情侶沒有獲得房子的現實性失落被夢想所填充。這樣的例子在王蒙“八十年代”敘事中隨處可見。其實,“政治”和“夢想”的和諧關系不僅屬于王蒙小說,而且屬于那個時代的共名。張頤武的一段話語頗能傳達80年代的集體記憶:“八十年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起點'。當時大家對于未來并不完全清晰和明確,卻有一種對于變革的強烈的共識。當時人們對于文革時代的痛苦和壓抑記憶猶新,大家都愿意尋找一個不同的未來。盡管人們的思想和意識千差萬別,但對于變革的渴望,對于新的生活的期待,對于未來的承諾都是沒有疑義的。那個?起點'確實是讓中國人獲得了新的可能和新的希望。這恰恰是八十年代最為可貴的一點。那時的物質生活仍然很匱乏,那時人們對于外部世界的理解很天真,那時的思想和價值很簡單。但那畢竟是我們對于未來的信心的一部分。整個國家和它的人民都沉浸在一種變革的氛圍之中,大家做事可能簡單和片面,卻有一種自信的力量和面對未來的勇氣。其實,今天想來,那個時代的共識就是今天的?中國夢'”11。
但是,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與80年代主流文學界所不同的是:大部分文學作品只是對現今、眼前的發展變化進行肯定,而對過去的傷痛性記憶進行否定,因此拒絕對過去的記憶進行夢想。王蒙小說卻不僅將夢幻作為小說的結構,而且將過去的夢幻作為一種真實。這些差異意味著冒險。因為按照當時主流意識形態的觀點:夢想意味著虛空和反動。然而,王蒙小說堅持以文學的本體論解釋夢想的本質,即在王蒙看來,夢想是主觀的真實。正如王蒙1980年8月27日寫成的一篇文章中指出:“人們的理想、愿望、激情、想象、夢幻……都是生活中確有的,都可能是真誠的,而對于主觀世界,真誠的東西都是真實的。”12這種對夢想的理解或許由于過去的生活在王蒙的記憶中不夠慘烈,但更主要的是王蒙寧愿以夢想化解過去的苦痛。這種夢想敘事的寫作立場,很容易讓人聯想到50年代王蒙小說的寫作,仿佛《青春歲月》序詩中的夢想重新復活。但是,如果說50年代的王蒙小說只是對夢想的形狀進行單純的描述,那么80年代王蒙小說則是對夢想的功能做出現實的回應。這一點,在中篇小說《如歌的行板》的結尾有深刻的體現。當女主人公蕭玲歷盡磨難,終于聽到以往青春時代如癡如醉的樂曲時,竟然心靜如止水。不過這種平靜不是死寂,而是生發一種新的夢想:“現在,僅僅聽這種透明而又單純的音樂,是太不夠了啊。我們需要新的樂章,比起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它應該更加雄渾、有力、豐富、深沉……”13夢想不是逃避現實,而是提升現實。這是王蒙小說“八十年代”夢想的形式。
當然,由激情和夢想構成的“天堂中的政治”首先是以文學的形式為前提的。但是,它也來自一種強大的文藝思想的支撐。80年代早期的“八十年代”敘事,王蒙小說主要忠實于馬列主義、毛澤東的文藝思想。王蒙自11歲半開始,就接觸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艾思奇的《大眾哲學》、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14。解放后,他一直將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作為“偉大的起點”。新時期后,他的一系列創作經驗談、理論談、思想談都緊緊圍繞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框架而展開。如《“反真實論”初探》、《睜開眼睛說話》、《生活、傾向、辯證法和文學》等文章,都以毛澤東文藝思想為指導回應了當時的一些熱點問題。可以說,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支撐了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的信念。如《布禮》主人公鐘亦誠在歷盡劫難后仍然發出誓言:“即使謊言和誣陷成山,我們黨的愚公們可以一鐵锨一鐵锨地把這山挖光。即使污水和冤屈如海,我們黨的精衛們可以一塊石一塊石地把這海填平。”15不過,王蒙的文藝思想即便在忠實于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之時,也在尋找另一種參照。1982年發表的《談我國作家的非學者化》、《人性斷想》等文章透露出這種尋找。當然,這些思想尚處于零散化狀態。
二陽光和憂傷的個人記憶
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固然認同、承當并先行于當時主流文學界的宏大主題,但與此同時,它也書寫了王蒙陽光與憂傷相混合的個人記憶,尤其是那些遠去的50年代的青春記憶總是在“八十年代”政治與革命主題的縫隙中滲透出來。可以說,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從來沒有單純地建立在80年代文化環境之中,它始終與50年代的黃金時代交錯、疊加在一起。以“八十年代”的敘述視角追憶50年代,是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的特異之處,也是王蒙小說所依托的生命的福地。
從某種意義上說,50年代生活只有在“八十年代”敘事中才真正存在過。同樣,反過來說,“八十年代”敘事只有和“五十年代”的記憶相互參照才能真正敘述。那么,50年代的生活為“八十年代”敘事提供了什么樣的支撐?或者,反過來說,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讓哪些50年代的記憶浮現出來?從總體上來講,那些與“八十年代”主流話語差異的地方,正是王蒙“五十年代”個人記憶的復活之處。換言之,正是王蒙的“五十年代”的個人記憶為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提供了精神支撐。王蒙小說在80年代的傷痛處懷念50年代的陽光,在80年代的樂觀之時滲透著50年代的憂傷。陽光與憂傷的小說品質,與其說接續了王蒙50年代的敘事風格,不如說保留了50年代的個人記憶。如果說“陽光”是革命浪漫主義精神的一種體現,憂傷則是王蒙對個人情懷的眷戀。二者的結合不僅使得王蒙小說產生了動人的情調、景致,而且建立了一個類似巴什拉所描述的“夢想的詩學”。譬如:《青春萬歲》的充滿夢幻與激情的序詩16與巴什拉的詩句頗為相通:“孩子是在自身的夢想中發現神話的,發現他不向任何人講的神話。那時,神話即生活本身:我體驗了生活,卻不知我生活在我的神話中。”17只是,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中,陽光與憂傷的成分更為復雜。面對曾經失落的過去,面對現實的生活本身,人們是否能夠追尋那些飄逝的夢想?能否在自己身上發現那陽光或憂傷的本體存在?《布禮》、《蝴蝶》、《如歌的行板》等小說中的主人公曾經被拋到世界上,被拋到消極無人性的世界里,重新獲得的世界是否能夠讓他們回到信任的世界、有自信的生存世界、夢想飛翔的世界? 由此,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的代表作大多呈現出一半陽光、一半憂傷的精神氣質。80年代前期的作品《蝴蝶》、《如歌的行板》、《海的夢》的色調、人物性格都是陽光與憂傷的組合。而且陽光與憂傷的組合處于一種平衡狀態。它是理性對激情的掌控。如果憂傷滑向了頹廢,那將是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所批判的對象。這種敘述的平衡在王蒙的80年代早期的作品中得到完美的表現。無論主人公有過多少傷痛和憂疑,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都竭力展現人物新的形象的光輝。《布禮》中的鐘亦誠夫婦盡管蒙受冤屈,但一經平反昭雪,便不約而同地手拉手走上鐘鼓樓,鳥瞰全城一派春光。《蝴蝶》中的張思遠曾經在政治運動中有晴天霹靂之感,平反之后時有悲涼之氣,但最終還是懷著期待迎接明天。特別是《如歌的行板》通篇都回蕩著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曲,這首名曲不僅構成了小說的主題和結構,甚至它就是一種超力量的存在,正因如此,篇末小說結尾處主人公的“小資產階級”的憂傷讓位于“更加雄渾、有力、豐富、深沉”的新的樂章。這樣,“五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兩個不同的時代統一在生機蓬勃的個人記憶中。開放的“八十年代”喚醒了黃金的“五十年代”。“五十年代”再次生活在“八十年代”中。
但是,隨著文化環境的變化和王蒙對于人性探索的深入,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有時出現了陽光與憂傷失衡的傾向。譬如:80年代中后期發表的長篇小說《活動變人形》中的主人公倪吾誠是一個越界于陽光、憂傷之間乃至墮入頹廢的復雜人物。他熱愛生活、追求生活、渴望愛情,充滿了對浪漫、陽光生活的向往,然而時代與性格的因素,他的生活總是處于憂傷之中,乃至頹廢、絕望得不可自拔。小說對于這種人生價值取向選取了愛恨交織的批判的立場。這種批判的立場既有王蒙對小說美學層面的理解,也有王蒙的世界觀的規定,還有一個男人對于一個男人的要求,借用王蒙的話語表達:“我注意意境和情致,注意語言的音韻、節奏和色彩,勝過了用心謀篇布局、編排故事”18,“我反對非理性主義,我肯定并深深體會到世界觀對于創作的指導作用”19,“一個男人一定要咬得緊牙關,不論什么處境,自己起碼要扛得住自己”20。
當然,對陽光與憂傷的描述還是停滯在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的現象層面,歸根結底,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試圖在集體記憶之外保留一份個人記憶。邁克爾?伍德說過:“文學則是一種自由,不是因為它可以處理想象的題材,而是因為它在心智中重構現實,而心智是一個可以保護的游樂場,一個(有時候)可以躲開政治控制的地方。”21王蒙也表達過類似的觀點。“個人記憶”從某種意義上在王蒙的“八十年代”敘事中可以等同于個人自由。“八十年代”敘事從80年代中期以后以《來勁》為代表的作品,最來勁的地方就是盡情地享受了一位個體寫作者的敘事自由。而這種自由的追求主要體現在文本的營造上。可以說,小說的世界為王蒙提供了無限探索的可能性。在這個自由的世界中,他可以將他的豐富、智慧、自然的生命狀態過癮地表現出來,不必正襟危坐、疑慮重重。如果
說,作家王蒙的世界有許多個,那么這個保有個人記憶的寫作世界則是他生命的福地。
而且,對個人記憶的忠實與對集體記憶的忠誠,傳達了王蒙的文藝思想的另一個維度。如果說從社會學的層面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堅持了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文藝理論,那么在美學層面上則蘊涵了各種富有創造精神的藝術原則。其中有左翼理論資源的革命浪漫主義,蘇聯的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中國古典詩學理論,俄蘇文學的情調和美感以及革命青春主題,西方批判現實主義、現代主義理論。但是,無論多么駁雜,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的文藝理論思想始終服從于現實主義的理性精神。即便王蒙小說所推崇并實踐的意識流,王蒙也沒有照搬西方的理論,而是保持自己的理性認知:“因為意識流首先是人的構造,是人對自己的意識流動的一種反省、自省、自己對自己的覺察。所以意識流的因素遠遠在意識流的學說之前就存在。”2
2三悖論如何轉化為“清明”
由于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將最有共名性質的集體記憶從復雜的個人記憶中抽取出來,而那種或陽光或憂傷的個人記憶與謎語般的語境和歷史連接在一起,這使得其所敘述的集體記憶與個人記憶都沒有被簡單地浪漫化。而且王蒙不只是一個小說家的身份,他還曾經是一位主管國家文化領域的政府官員。80年代中后期,隨著多元文化環境的確立,個人際遇的變化、敘事理論的吸取與探索等因素,使得王蒙的“八十年代”敘事發生了從悖論到“清明”的轉換。
論及王蒙文學立場的轉變,學界大多將注意力集中在90年代以后“人文精神論爭”之后的“二王”之爭。事實上,在80年代中后期,王蒙小說已經開始從忠誠的確信轉向反思的悖論,由單純的理想主義轉向復雜的世俗化理想。于是,剛復出時王蒙小說在激情與理性之間的平衡日漸傾斜,陽光與憂傷的縫隙逐漸加大,“八十年代”敘事的悖論不可避免。而這種日漸沖突的悖論主要體現在80年代后期的小說敘事中。
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充滿悖論話語的是長篇《活動變人形》(1987年3月出版)。這部小說強有力地表現了我們或可稱為扭曲的悖論:理想成了一種虛妄的愛的形式,而對理想的偏執追求則是痛苦最深刻的表達方式。主人公倪吾誠自少年時代就因為“想不清人生的目標、人生的意義、人生的價值”而難以入睡,為人夫、為人父之后,由于更加執迷于西方文明而落得眾叛親離,直至生命即將終結時仍然困惑于:“彼岸的世界,你是有,還是無呢?”一生一事無成、靈魂無法平靜。對于整個悖論的逐漸加劇過程,我們固然可以理解為中西文化沖突的結果,但更意味著王蒙“八十年代”敘事陷入了理想與現實的不可調和的悖論漩渦。小說結尾,敘述者黯然地說:“這熱烈的痛苦的沖擊畢竟把天空蕩得搖滾翻覆,以及一再的垂落,終于還是沒有飛的重力的威嚴,終于破碎了的心的夢……原有的位置。又加速,又拋起,又豎直和飛快地旋轉。又平息,又下垂,又恢復了位置,一次又一次地飛起,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我們怎樣結語?是說我們終于飛起,終于實現了人類的永遠的熱情和愿望,終于喚起了山河和大地嗎?還是說我們的熱情,我們的幻想,我們的御風而飛翔的夢終于是徒勞,終于還得停下,下到地面來呢?”23這糾結的思緒正顯示出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的糾結。通過深刻描述理想的扭曲——溫柔、可怕、激情、暴力的扭曲,《活動變人形》做到了一方面既毫不留情地描寫理想造成的人性的變形,另一方面又不至于使理想的追求者看上去只是精神不健全的變形人。愛與恨、理解與憐憫糾纏在一起,《活動變人形》打破了理想的神話。
不過,打破理想的神話,并不是放逐理想,而是由以往單向度的理想主義反觀人生和自我。1988年,王蒙發表了五個中短篇《一嚏千嬌》、《球星奇遇記》、《夏之波》、《組接》、《十字架上》。它們一同傳達王蒙對于單向度的理想主義寫作立場的消解。其中,《一嚏千嬌》猶如《蝴蝶》的續篇,但顯然區別于《蝴蝶》雙重視角下人物心理由分離到統一的協調過程:在張指導員、張書記、張副部長、老張頭之間雖然有莊生夢蝶的恍惚之感,但分明有一種內在的聯系,這聯系“便是張思遠自己”。《一嚏千嬌》則選取多重視角,戲謔的敘述語調,讓人物心理始終處于分裂之中。大人物老噴和一介書生老坎相互對比、相互作用卻沒有相互轉化。人物的性格和命運充滿敘述的不可靠性,或者無限的可能性。敘述的多重視角超越了敘述學的意義,并關涉王蒙對“八十年代”政治的態度和對知識分子的反思,借用小說敘述者的話語表達:“我們是要思考一個問題,坎與噴,他們的相互作用到底是怎么回事。其次,坎與噴,到底哪種類型對國家和社會更有益、有用。”24
這樣,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抵達了始自于悖論的“清明”。即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沒有讓人物在悖論中墜落下去,而是在悖論處重新上升。當人物在悖論中陷落得越深,敘述者的意志和理性就越強大。意志與理性的強大足以彌補悖論的巨大裂縫,正如《一嚏千嬌》的敘述者所說:“意志和理性可能成為一種壓抑,制造出種種的虛偽和變態。但意志和理性也可以成為一種安排,成為一種光照,成為一種合情合理合乎智慧的聰明而又快樂的引導,制造出種種美和善的果實。”25可以說,正是意志與理性的強大逐漸讓悖論轉換為“清明”,而這種“清明”之境在曾經卷入沸沸揚揚的“稀粥事件”中表現無疑。《堅硬的稀粥》(1989年)可以作為多重意義的文本進行解讀,因為它將政治、經濟、文化、家庭倫理問題放置在一起進行構思。但是,令人拍案稱奇的是:那么多問題所引發的悖論竟然悄然平息了。就連小說中“比正式成員還要正式
的不可須臾離之的非正式成員——徐姐”的無疾而終也沒有掀起情節的波瀾。一切悖論都始終符合敘述者的預期:“理論名稱方法常新,而秩序是永恒的。”26同時,一切悖論也無法改變這個預期的結局:“許多時日過去了。人們模模糊糊地意識到,既然秩序守恒,理論名稱方法的研討與實驗便會自然降溫。做飯與吃飯問題已不再引起分歧的意見與激動的情緒。做飯與吃飯究竟是技術問題體制問題還是文化觀念問題還是其他別樣的過去想也沒想過的問題,也不再困擾我們的心。看來這些問題不討論也照樣可以吃飯。”27以本土文化的“不變”應對異域文化的“萬變”,既是《堅硬的稀粥》的寫作冒險,也是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與主流文學界一味接受西方文化的疏離之處。
只是,問題接踵而至:支配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從悖論轉向“清明”的思想資 源來自哪里?概言之,經驗。包括生活經驗和藝術經驗。王蒙自述“沒有接受過嚴格的概念訓練”28,但是,王蒙擁有的豐富的生活經驗與過人的智慧,逐漸形成了穿越概念的心智。80年代中后期,王蒙對于主流文藝理論有一種突圍的躍躍欲試的沖動。在一次青年文藝理論批評工作者座談會的講演中,王蒙圍繞“主體和對象”的議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學藝術是人類心靈追求自由的表現。它表明人類歷史是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發展的歷史。文學藝術既是對現實的一種反映,也是對現實的一種突破。為的是使心靈達到理想的境界。在創作中,既有生活的心靈化,也有心靈的生活化,沒有心靈的生活是一種僵化的生活,沒有生活的心靈是空虛的心靈。”29這些話語與其說是對當時主流文學界“反映論”的辯證解釋,不如說是對其的大膽偏離。1986年王蒙在一個理論札記中說得更為直截了當:“追求真理的道路是多種多樣的,不存在追求真理的唯一的與筆直的長安大街。很少有人是因為從一出生便系統地接受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傳授而成為馬克思主義者的。相反,倒是有多得多的人既接觸馬克思主義也接觸別的思想、文化、風俗、價值標準、行為規范,尤其是接觸實際,同時接受現實生活實踐的挑戰、壓迫、啟示、鼓舞,隨時回答現實生活提出的各種問題”,“總之,無論多么偉大重要的理論,我們都無法依靠它自身的推導來解決一切問題,無法靠它自身的推導與宣傳使人們接受它。人民是理論的主人,理論為人民所用。生活是理論的母親,理論為生活所塑造”30。這兩段話語完全可以概括為:經驗遠比理論更豐富、更接近真理。沿著這種思路,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由馬克思主義理論出發,將心智中的生活經驗作為通向真理的道路。王蒙小說“八十年代”敘事逐漸呈現“清明”之氣,并不是因為心智是他生活的地方,而是因為他的心智在經驗世界有著思考的嗜好并將思考作為生活方式所致。
總之,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由激情的、夢幻的、單純的理想主義逐漸轉為理性的、入世的、復雜的經驗主義。如果說精神層面的理想王國曾經是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的強大支撐,那么,世俗層面的經驗王國同樣是其堅實依托。在這種具有相對主義之嫌的立場轉換中,隱含了王蒙意欲告別二元對立的思維的努力。這種立場的思想資源,我以為與其說是后現代的解構主義哲學,不如說源自王蒙先生自身的生命哲學。正是生命哲學的積累和體悟使得王蒙小說的“八十年代”敘事由悖論抵達“清明”。
注釋:
①②王蒙:《政治家的文學與文學家的政治》,王蒙2006年6月2日在中國海洋大學講演。
③1428王蒙:《探尋中國文化更新與轉換的契合點》、《敞開心胸,欣賞與接納大千世界》、《說不盡的現實主義》,見《王蒙文存》第20卷,第97頁,第126頁,第212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④1819王蒙:《我的第一部小說》、《撰余贅語》、《關于創作的通信》,見《王蒙文存》第21卷,第88頁,第84頁,第5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⑤21[英]邁克爾?伍德:《沉默之子》第5頁,第61頁,顧均譯,三聯書店2003年版。
⑥查建英主編《八十年代訪談錄》,第252頁,三聯書店2006年版。
⑦曹文軒:《中國八十年代文學現象研究》,第117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年版。
⑧⑨2229王蒙:《在探索的道路上》、《新時期文學面面觀》、《我的幾點感想》,見《王蒙文存》第19卷,第40頁,第269—276頁,第228頁,第226—227頁,人民文學出版
社2003年版。
⑩王蒙:《風箏飄帶》,見《王蒙文存》第11卷,第27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11張頤武:《“八十年代”的意義》,見《北京青年報》2006年9月3日。1230王蒙:《是一個扯不清的問題嗎——談文學的真實性》、《理論、生活、學科研究問題札記》,見《王蒙文存》第23卷,第71頁,第166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1315王蒙:《如歌的行板》、《布禮》,見《王蒙文存》第9卷,第237頁,第66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16《青春萬歲》的序詩寫道:“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讓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用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見《王蒙文存》第1卷,第1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17[法]加斯東?巴什拉:《夢想的詩學》,第149頁,劉自強譯,三聯書店1996年版。20王蒙:《王蒙自傳》第一部,第98頁,花城出版社2006年版。23王蒙:《活動變人形》,見《王蒙文存》第2卷,第324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2425王蒙:《一嚏千嬌》,見《王蒙文存》第10卷,第124頁,第93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2627王蒙:《堅硬的稀粥》,見《王蒙文存》第13卷,第1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
[作者單位:中國海洋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