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一聲嘆息!(2018)京02刑終87號案有感(附全文)（共）

一聲嘆息！(2018)京02刑終87號案有感(附全文)

一聲嘆息！——有感于最高院民一庭審判長獲刑看到媒體（含業內自媒體）鋪天蓋地以“最高法一名審判長與律師勾結 斂財數百萬獲刑6年”的標題報道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審判長被北京二中院（北京市東城法院一審）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6年的消息，仍不住一聲嘆息！

其實，稍微熟悉律師行情（比如北京律師圈）的體制內外的朋友們，應該都知道，無論是白手起家的草根還是體制內有所積累再下海出來從業的律師，人到中年，要實現一年“數百萬”收入，其實都是一件不那么困難的事。

于前者，大學畢業，白手起家在京做律師的，只要足夠勤奮、不傻、刻苦積累專研，定會有所專長，在營銷和談判等方面稍加積累，從業十年以上的律師年入百萬或數百萬并不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君不見各大律師事務所以年創收數百萬作為合伙人的入門門檻，符合條件的并不是什么天賦極高、大富之家等背景的律師，很多資歷中上三四十歲正直壯年的律師，要符合這些條件并不困難。

于后者，無論是在體制內的哪個層級下海出來的做律師的法官朋友們，我認識很多，相信大家身邊也會認識很多，尤其是2015年啟動司法改革后的法官離職潮（突發!最高院正面回應和解釋'限制辭職法官行為新規'6大關鍵問題(權威解答 全文)|法客帝國）以來，身邊也有很多這樣鮮活的例子，下海第一年的收入（甚至單個案件的收入）超過此前在體制內十年工資的比比皆是，下海做律師執業后年入數百萬上千萬在最高院法官和高院法官離職群體中也不鮮見。

正因為如此，我為本案的發生深感嘆息！其實，客觀而言，在體制內，在最高法院業務庭做到審判長的法律同仁們，如不是安貧樂道和對法治的信念（當然也包括對最高法院平臺本身的珍惜和留念）想要憑借自身技藝下海解決財務問題——沒錯，我說的僅憑法律專業技藝就可以相對比較容易的解決財務問題。

畢竟，他們也很容易看到，很多水平甚至不如他們的律師、不少水平與他們相當的前同事們下海后干的風生水起，就本案而言，這么多年來，為了這個案件下所謂區區幾百萬元而觸犯刑法，確實非常不值得。如果體制內的朋友，確實希望能夠解決財務問題，其實，膽子大一點，和已經下海的朋友和稍微資深一點的律師朋友們聊聊，鼓起勇氣走出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為之努力大大方方的掙錢和收錢，也很值得。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多出來的朋友們都會說，自己后悔辭職——后悔辭職出來太晚了。

我說上面這些，是因為我也見過很多自身條件十分優秀、國內頂級法學院的科班出身、專業精湛的體制內朋友，往往因為缺少勇氣而糾結；當然，也有更多的朋友們的確是潛心于審判和法律實務，對外面的花花世界能夠保持云淡風輕，每每談及對地位、榮譽、金錢的看法時，一臉的淡定從容甚至略有不屑時的表情，讓人肅然起敬。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刑 事 裁 定 書(2018)京02刑終87號 原公訴機關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檢察院。上訴人（原審被告人）王X光，男，1962年11月12日出生于山東省諸城市，漢族，碩士研究生文化，案發前系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審判長，住北京市海淀區閔莊路自在香山；因涉嫌犯受賄罪于2016年7月15日被羈押；同年7月29日被逮捕；現羈押在北京市東城區看守所。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審理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王X光犯受賄罪一案，于二○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作出（2017）京0101刑初248號刑事判決。原審被告人王X光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經過閱卷，訊問上訴人王X光，聽取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認為本案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判決認定：

一、被告人王X光于2005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審判員的職務便利，接受他人請托，介紹孫某擔任山東省某1農村信用合作社聯合社在最高人民法院進行二審案件的代理律師，并在案件審議過程中為孫某一方提供幫助。王X光通過與孫某約定按比例分配代理費的方式，收受孫某給予的人民幣4.4萬元。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孫某、陳某

1、紀某、王某1的證言，《干部履歷表》《干部任命審批表》《關于王某

3、王X光工作調動的通知》《任免通知》，《委托代理合同》《補充協議》，山東沂南農村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復函》、電匯憑證及代理費發票，北京市京大律師事務所出具的《證明》，最高人民法院監察局與孫某的談話筆錄，《關于王X光涉嫌受賄犯罪線索的移送函》《工作說明》《到案經過》《查封、扣押財物、文件清單》，王X光的戶籍信息及其關于本起事實的供述等。

二、被告人王X光于2006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審判員的職權和便利條件，接受他人請托，介紹孫某擔任某1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在最高人民法院進行二審案件的代理律師，并在案件審議過程中為孫某代理一方提供幫助。王X光與孫某約定按比例分配代理費。相關款項暫由孫某保管控制。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孫某、奚某、王某

1、欒某、李某

1、霍某、王某

2、殷某的證言，某1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營業執照》《法人證明》，《委托代理合同》《補充協議》及相關費用憑證，王X光所書對案件的分析材料、對代理詞的修改意見及其關于本起事實的供述等。

三、被告人王X光于2009至2012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審判長的職務便利，接受他人請托，為山東省某農村合作銀行在最高人民法院進行再審的案件提供幫助，收受山東省某農村合作銀行副行長陳某2給予的人民幣1萬元。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陳某

2、李某

2、李某3的證言，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指定審判長的《公告》，山東某農村合作銀行與西安市某銀行興慶南路支行申請再審及再審的案卷材料，山東某農村合作銀行《營業執照》，《委托代理合同》及相關匯款憑證，王X光關于本起事實的供述等。

四、被告人王X光于2012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審判長的職務便利，接受孫某的請托，為山東某有限公司在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的案件提供幫助，欲收受孫某給予的人民幣10萬元；該款暫由孫某保管控制。另在被告人王X光與律師孫某合作的上述三起案件中，被告人王X光從孫某處提取現金人民幣約100余萬元。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孫某、宋某的證言，山東某房地產有限公司與山東某1房地產置業有限公司申請再審的案卷材料，《委托代理合同》及匯款憑證，王X光關于本起事實以及從孫某處支取錢款情況的供述等。

五、被告人王X光于2007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立案庭審判長的職務便利，接受于某的請托，為于某同學代理的在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的案件提供幫助，收受于某給予的人民幣20萬元。該款案發前已退還于某。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于某、張某的證言，最高人民法院申訴卷宗材料，王X光關于本起事實的供述等。

六、被告人王X光于2012年間，利用擔任最高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審判長的職權和便利條件，接受貴州某2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包某的請托，為該公司在最高人民法院進行再審的案件提供幫助，收受包某給予的人民幣45萬元。

原判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證人包某、陳某

3、王某3的證言，熊某

1、伍某

1、謝某1所寫的《情況說明》，《關于王X光掛任職務的通知》，貴州某2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營業執照》，包某《任職證明》，貴州某2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與廈門某3房地產營銷有限公司申請再審的案卷材料，王X光關于本起事實的供述等。根據上述事實及證據，北京市東城區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王X光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或利用本人職權和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收受請托人財物，其行為違反了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廉潔性，損害了法院審判的獨立性及公正性，已構成受賄罪且屬數額特別巨大，依法應予懲處。考慮到相應“代理費”確實在孫某實際控制下，并未最終全額交付，因此扣除證據中雙方認可的由被告人王X光提走的部分，其余應按犯罪未遂處理較為妥當。鑒于王X光具有未遂情節，且到案后坦白部分犯罪事實，在家屬的配合下積極退贓，確有悔罪表示，可對其減輕處罰。故判決：

一、被告人王X光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三十萬元。

二、在案扣押的退繳贓款人民幣一百二十萬元依法予以沒收。剩余贓款人民幣二十六萬元，繼續向被告人王X光追繳后予以沒收。王X光的上訴理由為： 1.其在偵查階段供稱從孫某處提取現金在100萬元以內的供述，受到“兩指”階段交代的影響，其按照偵查人員的要求“要爭取好態度”，相關供述應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2.第1、2起事實中，其為孫某介紹案源收取“合理的介紹費”，應從受賄數額中扣除。3.一審法院在審理查明的第2起事實中未表述受賄具體數額，認定其受賄數額特別巨大缺乏事實根據。4.第5起事實中，其雖收受了于某給予的20萬元，但在案發前已及時退還，不應按照受賄犯罪處理。5.第6起事實中，其無收受包某45萬元賄賂款的主觀故意，其使用了該筆錢款，與包某之間形成民事債權債務關系，不應認定為受賄。6.受賄罪收受即控制，犯罪就已既遂，不存在受賄未遂。一審法院將其尚未收受的行為狀態認定為犯罪，擴大了打擊范圍。7.其共計從孫某處支取14萬元，該14萬元即其受賄的犯罪數額。8.辦案機關掌握線索所針對的受賄事實不成立，其交代了其他受賄事實，應認定具有自首情節。9.其犯罪主觀惡性較小，并具有案發后積極退贓等從寬情節，應在二審量刑中進一步體現。辯護人發表了以下辯護意見： 1.第2起事實中，王X光與孫某約定給奚某的100萬元均應從受賄數額中扣除，該起受賄金額應為166萬元。2.第5起事實中，王X光雖收受了于某給予的20萬元，但能及時退還，不應按照受賄犯罪處理。3.王X光關于從孫某處實際支取錢款的具體金額缺乏明確供述，一審法院認定王X光從孫某處支取100萬元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4.最高人民法院在第62號指導性案例的裁判要點中指出：“在數額犯中，犯罪既遂部分與未遂部分分別對應不同法定刑幅度的，應當先決定對未遂部分是否減輕處罰，確定未遂部分對應的法定刑幅度，再與既遂部分對應的法定刑幅度進行比較，選擇適用處罰較重的法定刑幅度，并酌情從重處罰；二者在同一量刑幅度的，以犯罪既遂酌情從重處罰。”一審法院在量刑時違反上述規則。5.王X光具有坦白、自愿認罪等量刑情節，二審可對其再予從寬處罰。綜上，王X光及其辯護人均認為一審法院認定王X光犯罪數額有誤，量刑過重，建議二審法院依法改判。經審理查明：

一審法院認定上訴人（原審被告人）王X光受賄的事實是正確的。一審法院在判決書中所列證明王X光受賄的各項證據，均經一審法院庭審舉證、質證后予以確認，本院經審核屬實，亦予以確認。在本院審理過程中，王X光及其辯護人均未提出新的證據。關于王X光所提上訴理由及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本院根據審理查明的事實及證據，綜合評價如下： 1.王X光在偵查階段的供述不應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 經查：偵查機關在對王X光進行訊問前，依法向其宣布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義務，王X光長期從事司法工作，對其供述的法律后果亦有明確認知。王X光所提其在偵查階段的供述受到“兩指”階段交代的影響，其按照偵查人員要求“要爭取好態度”，作出了違背事實的供述，以上排除非法證據的理由，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等部門聯合發布的《關于辦理刑事案件嚴格排除非法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設置的啟動排除非法證據程序的要求，相關供述也不應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2.第1、2起事實中，王X光分得的“代理費”或“案源介紹款”均屬受賄款 經查：在第1起事實中，王X光作為案件的合議庭成員，接受一方當事人及代理人的請托，在案件審理中為當事人謀取利益；在第2起事實中，王X光雖然并非案件合議庭成員，仍接受當事人及代理人的請托，違反《法官行為規范（試行）》，利用本人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違規插手他人審理的案件，為當事人謀取不正當利益。此后，王X光以分得“代理費”或“案源介紹款”名義收取的錢款，與其前期為他人謀利的行為密不可分，性質顯系受賄款。3.第2起受賄犯罪金額為226萬元 經查：一審判決書在審理查明的第2起事實中未明確表述具體受賄數額，屬于文書制作中的瑕疵。結合該份判決書“本院認為”部分對公訴機關指控金額的評判，可見一審法院最終認定了公訴機關指控的王X光受賄226萬元的事實。在該起受賄中，盡管王X光與孫某事先約定從王X光分得錢款中支出100萬元給奚某，但事后孫某明確告知王X光其實際給予了奚某40萬元。另外60萬元未從王X光分得錢款中支出，仍應歸屬于王X光，不應從其受賄數額中扣除。一審法院按照有利于王X光的原則，扣除王X光所認知給奚某的40萬元，王X光分給王某

2、殷某的16萬元，以及律所稅費后，最終認定王X光本起受賄金額為226萬元并無不當。4.第5起事實中，王X光收受于某給予的20萬元，雖已在案發前退回，仍應計入受賄數額 經查：王X光利用職務便利，接受于某的請托，在案件審理過程中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于某給予的20萬元賄賂款后，由于該案處理過程中發生泄密事件受到調查，于某向王X光要回了該20萬元。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九條的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受賄，因自身或者與受賄有關聯的人、事被查處，為掩飾犯罪而退還或者上交的，不影響認定受賄罪。”王X光的退款行為，起因是與本起受賄事實有關聯的泄密事件受到調查，其退還行為缺乏主動性，存在掩飾犯罪的意圖，不影響受賄罪的認定。5.第6起事實中，王X光收受包某的45萬元亦屬受賄款

經查：王X光利用本人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接受貴州某2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包某的請托，違規過問他人審理的案件，收取包某給予的50萬元，實際對外支出5萬元。盡管王X光辯稱擬將余款45萬元退還包某，但從2012年至2016年間，王X光并無實際退款行為，而是長期占有、使用該筆款項，足見其具有收受包某錢款的主觀故意和行為，該45萬元應認定系受賄款。6.一審法院認定王X光從孫某處實際支取100萬元適當

經查：偵查人員在向王X光、孫某取證時，二人均未提供王X光從孫某處實際支取現金的準確數額。王X光在偵查階段供稱其從孫某處提現在100萬元以內，孫某證王X光共計提現100余萬元，一審法院據此認定王X光支取金額為100萬元是適當的。7.受賄犯罪存在未遂情節 經查：受賄罪是貪腐犯罪的重要表現形態，屬于財產性職務犯罪，客觀要件同時包括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和收受財物，并以行為人是否實際控制財物作為區分既遂與未遂的標準。受賄行為破壞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司法機關對受賄未遂依法進行懲處，符合刑法規定，不存在“擴大打擊范圍”的問題。另，本案第1、2、4起受賄犯罪中，王X光可得賄賂款共計240.4萬元。除王X光已支用錢款外，余款暫存于孫某處。按照王X光與孫某的約定，王X光需要用錢時即可從孫某處支取，王X光已實際支取部分錢款便是實證。結合在案證據，王X光對尚未支取的錢款具有一定的支配權。一審法院將現實交付作為認定受賄既遂的標準，以余款未現實交付為由認定該部分金額系未遂，宣判后公訴機關亦未提出抗訴，二審不再進行評述。8.王X光不具有自首情節 經查：在案最高人民法院監察局與孫某的談話筆錄，《工作說明》《到案經過》等證據證實，王X光并非自動投案，辦案機關在王X光交代前已掌握本案第1到4起受賄犯罪事實，王X光到案后主動交代辦案機關未掌握其他受賄事實屬坦白同種罪行，依法不應認定具有自首情節。9.一審法院在認定王X光同時具備既遂、未遂情節的情形下，對其量刑適當經查：一審法院分別認定了王X光受賄既遂、未遂的金額，雖決定對未遂部分予以減輕處罰，但鑒于王X光受賄既遂金額達166萬元，根據既遂金額，并充分考慮王X光有坦白、認罪及退贓表現等量刑情節，對其所判刑罰適當，且未違背最高人民法院在第62號指導性案例中確立的量刑規則。綜上，王X光所提上訴理由及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均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本院認為：上訴人（原審被告人）王X光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或利用本人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且受賄數額特別巨大。一審法院認定王X光犯受賄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在認定王X光具有部分未遂情節的基礎上，根據其犯罪的事實、犯罪的性質、情節及對于社會的危害程度所作的判決，定罪及適用法律正確，量刑適當，判令繼續追繳王X光的違法所得予以沒收及對扣押錢款處理無誤，審判程序合法，應予維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裁定如下：

駁回王X光的上訴，維持原判。本裁定為終審裁定。審判長 周 耀審判員 十三日書記員

漆愛君審判員 嚴 鵬書記員 吳炎冰 二〇一八年三月二陳文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