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傷逝》重讀
《 傷逝》重讀
— 淺析涓生、子君愛情悲劇的原因
摘要: 《傷逝》是魯迅的唯一以青年男女戀愛婚姻為題材的小說,它講述的是兩個誕生在五四運動的大潮中,深受反封建革命斗爭的洗禮的新一代知識分子涓生和子君從爭取自由愛情、追求幸福生活到最終發展成一場愛情悲劇的愛情故事。造成這個悲劇的主要原因有:個性解放和自由愛情脫離了社會的解放;兩人的個性原因;人性的弱點、人與人的隔膜;愛情問題和經濟問題以及日常瑣碎事務對于愛情的消解力量。究其根本原因則在于涓生和子君不懂得個人的解放必須從屬與社會的解放。
關鍵詞:愛情悲劇原因;二人個性原因;經濟問題
關于《傷逝》中子君和涓生愛情悲劇的原因,多年來人們作出了種種不同的揭示,也引起了不少爭論,對于他們的愛情悲劇,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個性解放和自由愛情脫離了社會的解放
作為在五四運動大思潮中誕生的新一代的知識分子的子君和涓生,他們接受了當時的新思想,他們追求個性解放和思想自由、追求幸福,同時敢于向封建禮教挑戰。但在當時那個封建、守舊、冷酷的社會,他們的做法是行不通的。他們將個人的解放和自由愛情與整個庸俗、僵化的社會的解放孤立開來,如此,當他們需要他人的幫助的時候便無處可尋,處處碰壁,他們終究逃不出封建牢籠的束縛,也無法從那個冷酷無情的壓迫成風的社會中解脫出來。
再者,五四“時期雖然出現了新思想新文化,但封建勢力依然強大,封建思想意識并不是即刻就被一掃而盡的,它仍然在各個方面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雖然當時的青年們追求自由戀愛.但是,這浪潮僅僅使都市里的空氣發生了一點點變化,變化的發源地首先是在學校.而對整個社會來說,傳統的、守舊的思想仍然占居主導地位,”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的思想被視為新潮,這種思想的實踐者被認為是異端另類,他們往往要遭受到人們的歧視與非議,行走在一條異乎常人的道路上.在當時那個男尊女卑的社會也不能容忍他們所追求的自由愛情任由發展,封建禮教會迫使他們的愛情向著愛情悲劇的既定軌道方向延伸。魯迅在寫這篇小說前兩年,在說到易卜生的名劇《娜拉》時就指出:娜拉或者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這一語道破了資產階級個性解放的脆弱。①以致黑暗勢力和現實環境終究壓倒了他們的反抗和追求,給予他們的是毫不留情的打擊,子君不得不回到她曾經勇敢地出走的家庭,最后是帶著無限的凄怨悄然死去,走進了“連墓碑也沒有的墳墓”。涓生雖然想奮翅高飛,也不過是寄希望于渺茫之中,到頭來只落得悲哀和悔恨,飽嘗這人生的可悲。②由此可見,子君和涓生愛情悲劇的原因與當時他們的個性解放和自由愛情脫離了社會的解放是分不開的。
二:二人的個性原因
子君,作為五四時期的新女性,她對封建勢力的反抗,她的大膽和堅決的性格,卻是證明了“中國女性,并不如厭世家所說的那樣無法可施,在不遠的將來,便要看見輝煌的曙色”。她對自由的追求,對愛情的忠貞,盡管周圍的人對她譏笑,她卻是大無畏的。剛開始的時候,涓生是勇敢的,對愛情也是真摯的,他的確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他們一起“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說明他們的思想有著共同的基礎。他們的愛是甜蜜的,也是令人感動的。正如書中所說:“我愛子君,仗著她逃出這寂靜和空虛”、“我也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他們都是覺醒的知識分子,他們彼此鼓勵著,彼此依偎,準備逃脫這個沉滯的社會,追求自己的愛情,他們拋棄了世俗的眼光。但子君缺乏遠大的生活理想,她在建立起小家庭之后,便用全部精力忙于燒飯做菜,忙于飼油雞,喂啊隨。她至死未悟“人必活著,愛才有所附麗”這個十分淺顯的道理。③在社會和生活的壓力下,涓生他本身的弱點,慢慢地流露出來。《傷逝》中,涓生他自己明明兩次想到過,他離棄子君的結果,是子君的死。第一次,是他打算離開子君的時候,“我也突然想到她的死”,并且立即懺悔、自責。第二次,是他決定說出他不再愛子君之前,“我覺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們的分離;她應該決然舍去,——我也突然想到她的死,然而立刻自責,懺悔了。”然而,他仍然用了十分的決心,說了下面的一段話:“……況且你已經可以無須顧慮,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實說:是的,人是不該虛偽的。我老實說罷:因為,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但這于你倒好得多,因為你更可以毫無掛念地做事……”也許在他說:“人是不應該虛偽的”的時候,就是他最虛偽,最卑怯的時候。他所講的一切,真的像他所說的一樣嗎?子君真的可以“毫無掛念地做事了”嗎?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去面對而已!他明知子君一旦離開了他,回到她父母的家里,她一定會死于那“無愛的世界”,但最終還是離開了子君,他想的只是他自己,沒有做到為愛侶奉獻,更沒有盡到對愛情應該負的責任,最終子君死于那無愛的世界里。涓生雖逐漸認識到生存溫飽要比愛情來得迫切和實際,認識到“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但他最后拋開子君,要一個人去“開辟新的生路”,則顯得有些自私。另外,他雖然覺得新的生路很多,但還不知道跨進那里去的第一步的方法。因此筆者認為,子君和涓生二人的個性也是造成他們愛情悲劇的原因。三:經濟問題
在涓生和子君生活的社會里,他們要生存,最起碼的是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所以他們必須解決經濟這個問題才有機會令愛情更加牢固。涓生和子君的愛情雖然都有很深的感情(剛開始的時候),但是,到最后他們那朵美麗的愛情花朵也是悄然凋落。在除了社會壓逼和他們個人性格特點的缺陷之外,生活的困頓,使他們失去了斗志!一個人要想戰斗,首先你得不餓著肚子,“不至于餓著肚子戰斗,減了銳氣”,涓生和子君都具有很強的反抗精神,但是由于經濟陷入了困境,涓生無法在家里靜靜地做他的事情,子君也得去為了生計而忙碌著,他們再也沒有時間“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卜生,談泰戈爾,談雪萊??”,自然就少了一份理解與交流了。也許他們都忘卻了經濟對他們來說是那么的重要,記得魯迅在《娜拉走后怎樣》里面說道:“但人不能餓著靜候理想世界的到來至少也得留一點殘喘,正如涸轍之鮒,急謀升斗之水一樣,就要這較為切近的經濟權,一面再想辦法”。所以,涓生和子君想得到美滿的愛情,得去解決一下自己的經濟問題才行啊。
在經濟困頓面前,涓生和子君那輕松自如的心境沒有了,當涓生被局里開除了的時候,“無畏的子君也變了顏色”,涓生也只有忙碌在那求生的道路上,以前的那些輕松心情沒有了,他忙碌在那抄抄寫寫的工作中,由此也和子君產生了矛盾。涓生要一個安靜環境去工作,而子君也為了生活上的一點瑣碎的事情和生活上的拮據而同鄰居爭論不休,致使涓生有了那么的一種感覺:“天氣的冷和神情的冷,逼迫我不能在家庭中安身”,這樣的生活,愛情會長久嗎?答案是否定的。因此,經濟問題也是造成他們愛情悲劇的原因。
參考文獻: ① 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 ② 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 ③ 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
第二篇:《傷逝》
《傷逝》:質疑現代女性解放神話
一.“娜拉出走”與魯迅的質疑
大家大概會記得茅盾在論及《彷徨》(涓生是他的重要論據)時說過的一段話:?《彷徨》呢,則是在于作者目擊了‘新文化運動’的‘主將們’的‘分化’,一方面畢露了妥協性,又一方面正在‘轉變’,革命的力量需要有人領導!然而曾被‘新文化運動’所喚醒的青年知識分子則又如何呢? ——在這樣的追問下,產生了《彷徨》。?
如果剝離茅盾論述中社會學層面的階段論色彩,不難看出他實際上已經指出了《彷徨》所寓示的對“新文化運動”所追求的現代性理念內在矛盾的反思:啟蒙者“轉變”了,啟蒙的價值理想失落了,被喚醒者不是如子君死于“無愛的人間”,就如涓生那樣陷于無地彷徨的“虛空”。這是因為“鐵屋子”的萬難毀壞? 或是啟蒙理想的內在缺陷? 許多當代學者也敏銳地感覺到了這點,比如汪暉在《反抗絕望:魯迅小說的精神特征》中論及《傷逝》時寫道:“愛情、覺醒這類‘希望’因素乃是先覺者得以自立并據以批判社會生活的基點,恰恰在‘希望’自身的現實伸延中遭到懷疑。這種懷疑很可能不是指向新的價值理想本身,而是指向這一價值理想的現實承擔者自身:‘我’真的是一個無所畏懼的覺醒者抑或只是一個在幻想中存在的覺醒者?!因此,覺醒自身或許只是一種‘虛空’?!在這里,‘絕望’的證實也絕不僅僅是‘希望’的失落,不僅僅是愛情的滅,而且包含了對‘覺醒’本體的憂慮。”但是,汪暉在準確地指出了《傷逝》蘊涵的對覺醒本體的憂慮的同時,卻令人遺憾地將《傷逝》包孕的對新的價值理想的懷疑排除了自己的視界。他從生命哲學的層面開掘《傷逝》的形而上意義和現代性體驗時,卻遮蔽了它們的歷史內涵及其價值譜系。對《傷逝》終極價值意義的揭示,往往淪為普泛的人生體驗,從而喪失了歷史維度和現實旨歸。如果沿著他們的研究繼續往前,聯系魯迅走出“鐵屋子”的猶疑,質疑和反思“娜拉出走”這樣一個現代性的女性解放神話,就成為它的一個重要價值旨向。
1.娜拉形象:“我只對我自己負有神圣的責任” 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在20世紀初已開始,到20年五四新文化運動前后一段時期內達到高潮。其中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們扮演了至為關鍵的角色。1918年,胡適翻譯易卜生《玩偶之家》,娜拉隨之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成為五四時期婦女解放的象征。按照當時流行的理解,一個中國娜拉對自己的基本責任就是應該有愛的權利。【比如凌淑華的《酒后》中她的形象】
然而,當時“女性解放”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的虛妄性、烏托邦色彩和男性中心主義的誘惑性,并沒有被充分清醒地給予認識到。魯迅在1923年12月26日在北京女子師范學校發表演講《娜拉走后怎樣》,以出走后的娜拉“不是墮落,便是回來”的悲慘境遇,向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及其推行者、實踐者提出深刻質疑:倘若沒有強大有力的社會環境和制度的保障,覺醒者娜拉經不住物質、現實和眾數的沉重壓力與打擊,最終結果只能是要么回去、要么墮落。
他早在1920年所寫的《頭發的故事》里,借主人公N先生之口,尖銳質疑“新文化運動”所提倡的諸多現代性價值理念的虛妄性和烏托邦色彩:?現在你們這些理想家,又在那里嚷什么女子剪發了,又要造出許多毫無所得而痛苦的人!……改革么,武器在那里?工讀么,工廠在那里? 仍然留起,嫁給人家做媳婦去:忘卻了一切還是幸福,倘使伊記著些平等自由的話,便要痛苦一生世!我要借了阿爾志跋綏夫的話問你們:你們將黃金時代的出現豫約給這些人們的子孫了,但有什么給這些人們自己呢??
因而,可以說,在1925年9月創作《傷逝》,以寓言化的小說境遇意識,形象化地展現“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命題的幻想性特征和烏托邦色彩。因此《傷逝》不僅是寫新一代知識者的精神追求和現實社會結構之間的矛盾,還是寫娜拉們的出走充其量是一種時髦的姿
態和浪漫的實驗。“娜拉出走”只預設了“愛”這一至善至美的虛擬目標,卻導致子君們死于“無愛的人間”。正如他在《娜拉走后怎樣》中所發出的頗為矛盾和虛無的警告:?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警醒他。?《傷逝》所展現的“用真實去換來的虛空存在”的生命體驗,恰恰是對一切樂觀主義的人生期待的深刻懷疑,是對現實的無可希望或絕望狀態的證實,從而也是對“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命題虛妄性的深刻反省。
二.對男性中心主義文化霸權的批判
魯迅在《傷逝》“真實”與“虛空”的對立緊張的矛盾敘事和結構中,還看到了男性價值世界在制造“娜拉出走”這一歷史樂觀主義女性神話中所起的助紂為虐的作用,看到了男性中心主義文化霸權對它的終極價值目標釜底抽薪的勢能。
從性別文化的視角解讀《傷逝》者不乏其人。認為魯迅在營造《傷逝》的現實環境的同時,顯示了男女性別意識的差異、以及理想與溝通的困惑;或者認為其悲劇是“新時代難以避免的兩性悲劇”,兩性危機是人性的普在;還有人認為,其敘事本身呈現強烈的“男性中心化”傾向,認為“敘事者涓生的敘事話語懺悔抒情基礎的虛偽,與其說是他的人格或個人品質,毋寧說是父權制意識形態的虛偽,隱含作者所以從主觀的性別關懷滑入客觀的性別歧視,可說是男性中心文化所具有巨大的命運般的歷史無意識力量施逞威風的結果。”這后一種見解在發掘《傷逝》“男性中心化”的歷史傾向時,卻將批判矛頭指向了創作主體。
詹明信在《處于跨國資本主義時代中的第三世界文學》中,分析了魯迅小說的民族寓言性質:?第三世界文化中的寓言性質,講述關于一個人和個人經驗的故事時最終包含了對整個集體本身的經驗的艱難敘述。?《傷逝》正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在展現“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民族精神、民族性格集體體驗的虛妄性特征時,更是集中而深刻展現了它的男性中心文化的霸權性和引誘性,展現了它對女性這一歷來受壓抑群體的本體性漠視,以至古老的男性中心主義文化借助它而獲得了現代性面具。
在《傷逝》的寓言世界中,涓生正是“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的化身和推行者。無論是在會館還是在吉兆胡同的小南屋,他始終是兩人世界的中心。涓生始終視子君為他“啟蒙”的對象,自認為自己的愛情追求和人生的要義是現代的,將子君置于被動和被賜予的位置:“破屋里便漸漸充滿了我的語聲,談家庭專制,談打破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她總是微笑點頭,兩眼里彌漫著稚氣的好奇的光澤。壁上就釘著一張銅板的雪萊半身像,是從雜志上裁下來的,是他的最美的一張相。當我指給他看時,她卻只草草一看,便低了頭,似乎不好意思了。這些地方,子君就大概還未脫盡舊思想的束
縛。”當子君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時,涓生竟然將這一私人化的愛情表態上升到一個很高的高度:“這幾句話很震動了我的靈魂,此后許多天還在耳中發響,而且說不出的狂喜,知道中國女性,并不如世家所說那樣的無法可施,在不遠的將來,便要看見輝煌的曙色的。”在涓生眼中,子君是“稚氣”的、“未脫盡舊思想”的,不是“無法可施”的。然而這個現代愛情的啟蒙者與追求者,將自以為是的“純真熱烈的愛”表示給子君時,預先設想的那些居高臨下的男性愛情攻略在愛情爆發的時刻競毫無用處,“在慌張中,身不由己地競用了電影上見的方法了。后來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但在記憶上卻偏只有這一點永遠留遺,至今還如暗室的孤燈一般,照見我含淚握著她的手,一條腿跪了下去??”涓生的形象和姿態,深刻體現了啟蒙主義現代性理念的男性中心主義文化色彩,以及它對“娜拉出走”這一現代理念所持有的雙重價值標準。
男性文化霸權主義對子君們的雙重價值標準的支點,具體體現為涓生兩個冠冕堂皇和自欺欺人的借口:“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造”,“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這恰恰體現了自私、虛偽、卑鄙的男性文化道德。然而當“外來的打擊”
悄然來臨,他競痛心“那么一個無畏的子君也變了色”,將怨艾灑向子君:“其實,我一個人是容易生活的,現在忍受著這生活壓迫的苦痛,大半倒是為她”,“她早已什么書也不看,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著是求生,向著這求生的道路,是必須攜手同行,或奮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著一個人的衣角,那便是雖戰士也難于戰斗,只得一同滅亡。”當他以“真實”和“空虛”的靈魂肉搏掩蓋男性的虛偽和卑怯,以“無愛”為理由逼走子君時,競“心地有些輕松,舒展了,想到旅費,并且噓一口氣。”他向“新的生路”跨出的第一步,“卻不過是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子君,為自己”,或者說只求得自己的心理安慰。所以,自從涓生這一形象誕生以來,就遭到有識之士的猛烈批判,盡管他們尚未意識到男權中心主義文化對“娜拉出走”所代表的現代性理念終極價值目標的解構作用。【始亂終棄?】
作為“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觀念的提倡者和受益者象征的涓生,實際上是男性文化符號的化身,代表著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眾多解構之維中的重要一維——男性中心主義文化的霸權。正是涓生眼中“未脫盡舊思想的束縛”的子君,代表著對“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終極目標的追求。換句話說,愛情不過是涓生預設的一個誘引子君的神話而已。廬隱的作品中就經常出現欺詐與受害的主題:初出茅廬的娜拉式少女們因為對愛情的幻想,在男人主宰的社會中陷入“自由戀愛”的圈套,她們起初的叛逆往往淪為墮落,在這一理念和自以為這一理念神圣無比的“理想家”那里,他們也如“涓生”那樣將“子君”置于被解放的位置。他們明知女性是一個弱勢群體,卻很少考慮這一弱勢群體的特殊要求。這恰恰體現了這一現代價值理念在當時歷史境遇中的內在歧視性。它是一種以男性為中心的普遍主義的文化觀念。它往往打著解放的旗號將男性的意志強加給女性,并按照自己的模式將女性塑造成沒有自己本質的他者,以普遍主義的價值觀遮蔽特殊群體的獨異性。造成強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控制。
子君在涓生說出心中的“無愛”之后,她的不出走并非不可能。她的出走似乎滿足了涓生的“無愛”,但她追求的是至情至愛,對她來說,沒至愛,毋寧死。這是對涓生所表征的男性霸權虛偽、卑怯與自私的蔑視。當“愛”的神話破滅后,偉大的、堅忍的、圣潔的子君沒有選擇“墮落”,也沒有認同“回去”,而是選擇了“死”的抗爭。
茅盾在評論《傷逝》時,以他杰出的藝術感知力敏銳地覺察到了“娜拉出走”這一現代價值觀念及實踐形式對弱勢女性群體特殊要求的忽視:“比起涓生來,我覺得子君尤其可愛。她的溫婉,她的女性的忍耐,勇敢和堅決,使你覺得她更可愛。她的沉默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沒有女友,當涓生到局辦事后,她該是如何的寂寞呵,所以她愛動物,油雞和叭兒狗便成了她白天寂寞時的良伴。然而這種委婉的悲哀的女性心理,似乎涓生并不能了解。”其實正是涓生所表征的男性中心主義霸權文化,一面向娜拉們預約了黃金世界的出現,一面又忽視女性群體的特殊要求,沒有意識到支持娜拉們出走及生存的支點只有一個純凈的“愛”,然而正是“浪漫愛情為男性提供了一個任其玩弄感情的手段,??對浪漫感情的認可于雙方都有利,因為這往往是女性克服加于其身的更為強有力的性壓制的唯一條件。”同時,也恰恰是男性中心主義霸權文化對女性的排斥和壓抑,輕而易舉地擊碎了娜拉們的“愛”。
正是魯迅以他博大深厚的人道主義情懷、對女性的無比尊重與同情和冷靜而清醒的現代理智,在《傷逝》中以寓言形式一針見血地指出:娜拉們面對的“無愛人間”不僅是寓指黑暗的社會,而且也是寓指鼓動她們出走的現代性價值理念的男性中心主義權利空間。“娜拉出走”這一現代性價值理念的烏托邦幻想引誘娜拉們出走,可是這一觀念的男性中心主義霸權與黑暗社會合謀,宰制和壓抑著娜拉們到達至善至美的愛的彼岸。
第三篇:傷逝有感
傷逝讀后感
傷逝讀后感
《傷逝》讀后感
昨天看了《傷逝》,有點悵然。記得大一戀愛時,高中老師說我們是涓生和子君,小資產階級的理想與脆弱,經不起生活的考驗。他說子君養小雞當寵物,后來還是殺掉吃肉。我那時并沒有在意他說的話。
初中時代讀魯迅,有點反感。不過我和鄰座最喜歡《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的一句話:“倘若按住它的脊梁,便會啪的一聲,從后竅噴出一陣煙霧來...”這是斑蝥。那時前面坐了一個很瘦的男生,眼睛大大的,腦袋也大,脊背總是彎著,而且,經常放屁。記得我不時拍打他瘦削突出的脊背,喊他的名字,只聽得“噗”,他轉過身來...于是我們給他起名為“斑蝥”,這個綽號用了三年。那時我和一個叫明玉的女生特別好,她長得很漂亮,皮膚很白,但是汗毛比較重,于是我們叫她“monkey",后來上歷史課,學到蘇聯文學史,她靈機一動給斑蝥起了個俄-國名字為“斑斯夫斑蝥斯基”。斑蝥氣了,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明玉就叫?毛斯毛夫斯基毛斯毛?”!
后來到了高中,我有一陣子特別迷魯迅,覺得他簡直就是我最崇拜的作家,那時看他的文章,覺得特別好,尤其是心理描寫,最喜歡他的《狂人日記》。當時覺得那個狂人的心理他怎么就能描摹得那么真切呢?難道他親身經歷過?而我,之所以覺得《狂》很好,是因為那時心里狀態很糟糕,看著魯迅的描寫,好像被人看穿了一般......不過,我那時仍然覺得他的文字欠佳,沒有許多文學家那樣的靈性和氣勢。后來看了他寫的《明天》,其中阿五幫單四嫂抱孩子那一段描寫,仍是心理的,真是太準確了,魯迅想必很細心敏感的,不然不會如此。
傷逝的結構是很別致的,沒有一點斧鑿的痕跡,就像一個人在面前細細絮絮地訴說,懺悔,還不時抹眼淚。我才發現魯迅的文字是極好,他本來是學理,學理的人寫文章就是這樣,不瀟灑浪漫,但是嚴謹準確,說他的文鋒犀利,除了思想以外,文筆也是如手術刀一樣利落精確。你不了解這個涓生,但是從他的話語中,可以逐漸把握他的性格,他眼中的子君也很真切。仿佛他倆是你隔壁的鄰居,你見證了他們因為愛情走到一起,聽到他們的小雞和房東太太的雞們混在一起喳喳叫,看到他們的“阿隨”棲息和瘦弱地喘氣,后來被主人用黑布一蒙頭,推進一個不很深的土炕......這一切都是變化著的,由愛情到后來不愛了。
魯迅說愛情第一要生活,沒有生活愛情也會磨滅。他說的話我信的,于是想自己當初是否就如子君。
而我現在,讀到《傷逝》里“愛情是需要時常更新的”,才發現自己以前認為只要不被破壞,就一直完好。是錯了,不進則退,沒有永恒。
克氏說,人們愛的時候,多是用頭腦而不是心。人的頭腦太發達,進化了心靈的真純,有時人是在用心愛,但也不再是最初的無私。人們付出愛,是為了得
到愛情,人們渴望愛情,其實是在渴望被愛。那么多人感嘆找不到真愛,真愛不住在他們心中,因為他們不夠真,也沒有去愛。
想必魯迅是很懂得愛的,才能寫出《傷逝》,逝去,即是漸漸地消失。如影隨形的愛情,慢慢游走,自私的人不要只會悲傷。
第四篇:魯迅《傷逝》
魯迅《傷逝》的當代意義
——教育系10小教三班 安勃林 9號
我經常看小說,6又由于易于進入小說中去,所以又經常不敢看小說,好在自己還比較會調整,所以,自己可以繼續看下去。看過魯迅的小說《傷逝》,心里的感受挺多。
在《 傷逝》 中,女主人公子君是一位受到“ 五四” 風暴洗禮的新女性,在個性解放思想的啟發下. 她追求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勇敢地沖出封建家庭的牢籠和封建禮教的樊籬,與涓生 自由戀愛并同居。在和涓生結合之后,子君性格逐步發生變化。由之前與涓生一起“ 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變成整天陷于繁瑣、庸俗的家務并以此為樂的家庭婦女。這樣,涓生逐漸感到和沉溺在家庭生活中的子君精神上的隔膜,加之二人經濟上的壓力,導致涓生拋棄了子君,子君重新 回到封建家庭后孤獨地死去。
從子君的生活軌跡來看,她首先離開了封建家庭,然后投入到了和涓生一起建立的新家,最后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又重新回到原來的封建家庭直至死去,她生活的主要領域是家庭。家庭生活是 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由飲食男女、生老病死、交往言行等因素構成的私人活動領域。它更多的是以傳統習俗、經驗、血緣關系、自 然情感等自 然主義、經驗主義因素為其根基。作為一個給定的經驗世界,它有著自在性和重復性的特征。家庭生活固然寧靜而溫馨,但它的惰性和保守性會極大地抵御改變,它的結構和圖式會抑制倉造性思維和創造性實踐。雖然子君在五四新文化思潮影響下對已經失范的文化傳統進 行 了規避,她在與涓生結合時喊出了 “ 我是我 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 這樣的聲音。但離開大家庭回到自己小家庭的她終于沒有抵制住身邊的日常生活惰性,也沒有抵制住以安于現狀、滿足已有為特征的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導致自我迷失在“自在”的文化中。魯迅通過子君的一生揭示了人類脫離正常生活的必要性。
子君的生活伴侶涓生,回顧他的生活領域,家庭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還有他的工作,從事的就不僅是做做家務了。他最初的工作是做小公務員,失業后從事文字編譯工作。涓生日常交往的自由度與空間遠遠大于子君。對于子君來說,涓生就是她的一切,而同子君封閉的 日常交往相比,涓生的生活世界是一個相對豐富多彩的非日常交往的世界。涓生不僅僅有自在的和子君這樣的夫妻之間的日常交往,還存在著和主顧之間、同事之間、對手之間等等人際之間的交往。由于游離于普通的日常生活,因此他對日常生活的惰性有著異乎尋常的警惕,在子君為家務忙碌時,他告訴子君千萬不能這樣操勞;面對子君向家庭生活回歸的變化,他感到的與其精神層面的隔膜遠大于對其艱辛操勞家務的體諒。對“人生要義”的思考和自我行為的反思是他和子君不同的地方。因此,子君和涓生的矛盾實際上
是二者生活領域的差異導致的思想觀念的差異決定的,是日常生活和非日常生活的矛盾,是二者分別代表的“自在”的文化和“自覺”的文化間沖突及張力的體現。
魯迅在《傷逝》中,通過對子君的描寫,排斥了這樣的人生態度。從作品中,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結論:只有從身體層面拋開繁瑣的日常生活;在精神層面直面痛苦與不幸;不斷自我否定,清洗靈魂中自私、骯臟的東西,達到崇高,人才能具備美好的品質與德性,顯出它的光輝,人才真正成為“ 人”。這就是魯迅《傷逝》的哲學思想在當下的意義。
第五篇:《傷逝魯迅》
“我愿意真有所謂鬼魂,真有所謂地獄,那么,即使在孽風怒吼之中,我也尋覓子君,當面說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饒恕;否則,地獄的毒焰將圍繞我,猛烈地燒盡我的悔恨和悲哀”是《傷逝》文末涓生所說的話,字字都透露著他的懺悔。而他的懺悔不僅僅是對于自己舊日錯誤的悔恨,過多的恐怕是對錯誤無法挽回的哀嘆。魯迅對個人的痛苦非常敏感。人如果意識到自己有吃人的本性,而且已經吃過了,想吐也吐不出來,要洗也洗不干凈,這叫懺悔,是對人性之罪無以挽回的痛苦。
五四時代本是一個人文主義高揚的時代,人道主義和個性解放是那個時代的主題,是那個時代的共鳴。然而,魯迅對五四時代知識分子所張揚的人道主義、人性至上、現代文明等表示了深刻的懷疑,這是魯迅對這個時代共鳴的一種穿透,他包容了這個時代,又超越了這個時代。在小說《傷逝》中,魯迅運用了大量心理描寫,勾勒出人性的復雜與心靈的深度;魯迅同時大量吸收并引用了西方文學中所廣發采用的象征和隱喻的技巧,在《傷逝》中形成了自己的象征意象系統:子君喜歡養寵物,而她養的小狗本身卻又是成為了子君類女性的象征。她們敢于從生養自己的牢籠般的封建家庭的枷鎖中脫身,勇于追求自己的愛情與幸福,最終卻仍然避免不了成為被從新豢養的寵物,失去了自己的夢想和獨立存在的價值。魯迅是個清醒的現實主義者,也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他能既看到現實,又不被現實所束縛,他從理想出發來批評中國,他的生命與這個時代聯系在一起。
而回到文章本身,《傷逝》則主要表現了夢的破滅,第二次清醒的孤獨和失敗,自己的努力和努力的失敗,自己的吶喊和吶喊的誤會。魯迅把傳統看成鬼魂,陰魂不散的,魯迅反對傳統,反對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生命,是自殺自亡式的。在反傳統,告別舊時代的同時也在清理自己。魯迅的知識分子傳統是失落的,《傷逝》是個慘痛的悲劇,展開了生命力的無情、同情心的缺乏。中國人的悲劇與悲劇的儀式分不開,悲劇是人們上演的歷史態度和儀式,悲劇可以沒有價值,但是悲慘是有價值的。《彷徨》里作者的創作自信消失了,始終擺脫不了《傷逝》子君死的陰影,作品的調子灰暗得多,魯迅更加彷徨了。這樣的處理不僅突破了傳統類型的小說,甚至超脫了同時代的某些小說,有價值的東西的毀滅帶給人的痛苦要遠遠比無意義東西的毀滅所帶給人的歡笑要深刻的多,這樣的悲劇性不得不說是魯迅創作的小說優越性的一大體現。
《傷逝》里的最后一句話:“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聲,給予子君送葬,葬在遺忘中。……我要遺忘;我為我自己,并且要不再想到這用遺忘給子君送葬。……我要向著新的生路跨進第一步去,我要將真實深深藏在心的創傷中,默默地前行,用遺忘和說謊做我的向導……”忘記親愛的人的死,才能繼續自己的新生之路。與其說他要遺忘一個具體的人物和事件,實際上是要遺忘自己的失敗。魯迅自己也面臨著這些失敗和失望,涓生扮演著無奈的苦悶的角色。魯迅對現代小說的貢獻還在于創造出了一些絕對超脫于傳統小說所存在的人物。拿《傷逝》中涓生為例,涓生可以看成是五四時期先驅人物的隱喻,子君死的原因就是涓生說了最真實的話,這對新人物是一個很大的諷刺。人必須說謊,必須掩蓋真實。從作品里,點擊出新文化運動的發展走向了它的背面,從勇敢到面對說謊。魯迅作品的批判性莫過于此,這同樣也是他對現代小說創作所作出的啟示之一。
“與其把魯迅看成一個成功者,還遠不如把他看成是個失敗者。他給我們留下的最大的遺產就是失敗:魯迅是少數幾個體驗了失敗感的作家之一。失敗是人類永恒的主題。”在《傷逝》里,魯迅看見了涓生也是自己的力量的渺小,他進行的那種小小的、袖珍的革命的最終結局只能是失敗,而魯迅最打動人最激勵人之處,也正是在于此——對失敗最深刻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