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朝鮮核問題：回顧與思考(轉張璉瑰老師講稿)

朝鮮核問題：回顧與思考（轉張璉瑰老師講稿）

朝鮮核問題：回顧與思考

——為什么我們對朝核問題不能再容忍 2008年朝鮮核問題云譎波詭。4月美朝達成新加坡妥協后，朝鮮于6月終于在拖延半年后進行了核申報，并主動炸毀核冷卻塔。但到8月朝鮮又以美國未如期將之從支恐名單中除名為由停止了其核設施去功能化，并開始修復核設施。10月初美朝再次達成協議，朝鮮同意對其核申報進行核查，美國將之從支恐名單除名，但旋即因核查中是否取樣檢測發生爭執。12月舉行六方團長會議，原本期望就朝鮮的核申報驗證問題達成協議，并制定一個措辭明晰的議定書，但朝鮮拒絕，團長會議以失敗告終。隨后美國停止向朝鮮提供油援，朝鮮核問題重陷僵局，各方面臨調整政策巨大的壓力。朝鮮核問題未來走向充滿變數。歷史經驗讓人擔憂

自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朝鮮核問題成為國際關注焦點以來，國際社會就一直謀求通過對話和平解決朝鮮核問題，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但未能成功。這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1．談判空轉，成績欠佳。

關于朝鮮核問題的第一次國際談判是90年代初美朝雙方談判。1992年5月到1993年2月間，國際原子能機構據約（朝鮮先后于1985年12月和1992年4月簽署《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和《核全定協議》）對朝鮮核設施進行6次檢查，但當提出對另外二處可疑核設施進行特別檢查時，朝鮮拒絕，并于1993年3月宣布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第一次朝核危機形成。由于朝鮮堅持朝鮮核問題要通過朝美雙邊談判解決，美國為促使朝鮮返回到不擴散條約里來，自1993年6月起與朝鮮舉行雙邊談判。這是朝鮮戰爭結束后，美朝間第一次舉行雙邊談判。談判一度勢頭看好，甚至在1994年2月達成“四同步協議”，但終因雙方對國際原子能機構對朝特別檢查持對立態度，1994年3月美朝雙邊談判無果而終。為打破僵局，這年6月美國前總統卡特赴平壤面會金日成，達成初步協議，美朝雙邊談判得以在7月重開。經3個多月談判，雙邊終于在這年10月在日內瓦達成《框架協議》，朝鮮承諾凍結其核計劃，重返不擴散條約，美承諾為朝建設二座輕水核電站，電站完工前每年向朝鮮提供50萬噸重油。擔是，后來美朝雙方都未能恪守承諾，框架協議最終被宣布作廢。在朝美達成《框架協議》第一次朝鮮核危機暫告平息后，為了在此基礎上構筑朝鮮半島和平機制，在美韓倡議下，曾于1997年12月到1999年8月舉行中、朝、美、韓四方會談。該會談先后舉行6次會議，在1999年1月舉行第四次會議時達成共識，組建并啟動“緩和半島緊張局勢”工作組和“建立半島和平機制”工作組。但是由于美朝在駐韓美軍問題上處于尖銳對立之中，自第五輪會談開始便處于空轉狀態，1999年8月舉行第六次會談會后，四方會談便不留痕跡地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以致今日許多人已不記得曾有過這樣一場耗時近2年的多邊會談了。2002年10月第二次朝鮮核危機形成后，為探索和平解決朝鮮核問題的途經，在中國的推動下，曾于2003年4月在北京舉行中、朝、美三方會談。為時3天的三方會談沒有留下可以記錄的成績，人們只記得在會議休息時，朝鮮代表用非正式的方式正式通告美國代表它已研制成功核武器。為了把日趨嚴峻的朝鮮核危機納入談判解決的軌道，以和平方式確保朝鮮半島無核化，在中國的倡導和主持下，自2003年8月舉行中、朝、美、韓、俄、日六方會談。迄今六方會談斷斷續續舉行6輪，行程艱辛，前途未卜。前四輪會談基本是“務虛”，討論實現無核化的原則，雖然尚不涉及具體行動，但已顯現會談的艱辛。例如，第三輪會談和第四輪會談之間便中斷13個月。2005年9月達成“9·19共同文件”后，會談進入“務實”階段，會談頓時陷入僵局。先是美國以洗錢、偽鈔等為由對朝進行金融制裁，朝鮮堅持不解除制裁不參加六方會談，使會議中斷一年有余，這期間朝鮮搶時間于2006年10月進行了核試驗。經過多方努力，會談恢復，并于2007年2月達成《落實共同聲明起步行動》即“2·13共同文件”，但隨后又出現“匯業銀行資金問題”會談再度中斷。9月第6輪會談第二次會議通過《落實共同聲明第二階段行動》，但文件規定的2007年12月31前須完成的承諾至今未完成。美朝間因核申報的核查驗證問題產生新的對峙，朝鮮核問題出現大反復，六方會談已經有一年多未開會了。

2．達成協議，難以恪守。

關于朝鮮核問題迄今為止已達成多個國際文件，但其命運都不太妙。上個世紀80年代初美國情報機構發現朝鮮寧邊核設施有秘密研制核武器跡象后，曾通告蘇聯。蘇聯追問朝鮮是否在研制核武器（朝鮮的核技術最初來自蘇援），朝鮮一口否認。蘇要求朝鮮加入《不擴散核武器條約》以證清白。于是朝鮮于1985年12月簽署之。這是朝鮮公開簽署的第一個涉核國際文件。1993年3月朝鮮拒絕國際原子能機構據約特別檢查，并宣布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后來美朝達成《框架協議》朝重返該條約。但2002年10月第二次朝核危機爆發后，朝鮮于2003年1月10日再次宣布退約，同時宣布廢除它同國際原子能機構簽署的《核安全協定》。1992年1月20日，朝韓雙方總理共同簽署《朝鮮半島無核化共同宣言》，2月19日換文生效。該文件正文如下：“北南雙方為了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消除核戰爭危險，為國家實現和平和為和平統一創造條件和環境，進而為亞洲和世界和平和安全做出貢獻，茲作如下宣言：

1、北南雙方皆不試驗、制造、生產、保有、儲藏、配備、使用核武器。

2、北南雙方核能只用于和平目的。

3、北南雙方皆不保有核再處理設施和濃縮鈾設施。

4、為了對朝鮮半島無核化進行驗證，將成立北南核管制委員會，該委員會根據規定的程序和方法對相互制定并經雙方達成協議的對象設施進行核查。

5、為履行本宣言，北南雙方在本宣言生效1個月內成立北南核管制共同委員會并開始工作。

6、本共同宣言在北南雙方履行必要的生效程序并換文之當日起生效。”1 該文件換文生效1個月后即1992年3月19日北南核管制共同委員會成立并開始工作，但在舉行13次空頭會議后于同年12月壽終正寢，問題出在核查上。南方提出要核查北方寧邊核設施，北方提出核查駐韓美軍各個基地，這在韓方權限之外。于是該委員會及無核化共同宣言均被擱置。后來，隨著朝鮮核武器戰略的推進，2003年5月12日，朝鮮正式宣布退出《朝鮮半島無核化共同宣言》。1994年10月24日簽署的關于朝鮮核問題的美朝《框架協議》命運同樣不濟。協議達成后美國看到朝鮮并未在2年之內出現它預期的劇變，遂對協議有反悔之意。因為核電站有助于朝鮮發展核武器，因此它采用了拖延戰術。朝鮮則秘密推動鈾濃縮計劃（據美國稱朝鮮曾于2002年10月承認有此計劃，后又否認），由此引起第二次朝鮮核危機。2002年11月美國主導的朝鮮半島能源開發組織以朝鮮恢復核計劃為由停止向朝提供重油援助，后又宣布停止核電站建設，朝鮮則以公開啟動核設施作答。11月21日，朝鮮外務省正式宣布《框架協議》失效。朝核問題六方會談開始以來迄今共通過三個共同文件。細讀之，可看出三個文件是遞進關系，本著“增量積累”設想逐步逼近朝鮮半島無核化核心。正因如此，三個共同文件執行起來越來越困難。第一個文件“9·19共同聲明”規定實現半島無核化的目標，即“朝鮮放棄一切核武器及現有核計劃”，美國不攻擊入侵朝鮮。但當這種原則規定需要用更具體的行動文件作為保證時，六方會談中斷了。第二個文件“2·13共同文件”規定了實現目標的第一步行動，即朝鮮關閉。封存寧邊核設施，與其地方討論其全部核計劃清單，作為對應行動，美、日同朝鮮舉行會談改善關系，5方向朝提供相當于100萬噸的重油。任務具體而清晰，且有時間限制，因此便遇到較大麻煩。各方行動不僅大大突破了文件規定的時間表，而且其中關鍵部分，如朝鮮同其他方討論核清單一事始終未能執行。這樣，不得不在第三個共同文件“10·3共同文件”對此做出進一步明確規定。即在2007年12月31日前朝鮮完成三個承諾：寧邊三核設施去功能化，對其全部核計劃進行完整準確的申報，重申不搞核擴散。作為行動對行動，其他5方完成對朝相當于100萬噸重油援助，美啟動將朝鮮從支恐國和《敵國貿易法》適用國名單除名程序。如今，文件規定的期限已過去近一年，寧邊三核設施去功能化關鍵步驟未完成，而且出現了朝鮮指責美國未將之從支恐國名單除名而重新修復核設施的大反復。至今，對于朝鮮核申報清單是否完整準確的驗證工作尚未開始，重大爭議在后邊，誰也不能保證不出現前功盡棄的局面。

3．事情的結果與人們期待的目標漸行漸遠。

自上個世紀90年代朝鮮核問題凸現以來，有關各方就一直企圖通過對話用“贖買”的辦法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但是，雖然不能說各種對話談判沒有成果，但實際上是近20年過去了，人們花去了大量時間和財力以后，卻發現朝鮮已從一個無核國家變成了有核國家。事情的結果與人們的預期相背而行。這不禁使人擔心，對話是否是進一步退兩步，在對話中，人們追求的目標正遠離而去。朝鮮半島無核化遭到破壞對誰都沒有好處在朝鮮業已進行核試驗的情況下，如果六方會談不能盡快談出成果，而是久談不決，或者陷入僵局，無果而終，那就意味著有關各方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的努力失敗。若此，將出現嚴重后果。

首先對朝鮮來說將是悲劇。

1.反對核武器擴散是當今世界普世價值。朝鮮執意發展核武器必然遭到國際社會的普遍反對和譴責，甚至遭到嚴厲制裁，朝鮮將會更加孤之于國際社會。這對于朝鮮融入國際社會，分享人類文明成果的根本利益構成巨大損害。2.朝鮮經濟欠發達，國民吃飯問題尚待解決，把有限的人力、物力、財力投放到既不能吃，又不能使用核武器上，這對朝鮮改善經濟狀況是一個沉重打擊。研制核武器花費巨大，研制出來保存和維護其安全更是一個沉重負擔。

3.朝鮮沒有核武器，美國雖然不喜歡它，但沒有必要攻擊它。朝鮮擁有了核武器，美國為了自身利益，必須認真對待它。由于朝鮮國土狹小，沒有戰略縱深，很難像核大國那樣有效保存第二次打擊力量，從而與攻擊者形成戰略制約。因此，朝鮮有核，使美國有了用武力打掉其核的迫切感而無遭到反擊的后顧之憂，朝鮮安全處境反而更加危險。

4.由于核試驗具有相當的危險性，此前核大國都是在無人小島或大沙漠進行試驗，朝鮮不具備這一條件。朝鮮在人口密集區進行核試驗，一旦失手朝鮮人民及其子孫后代到哪里去生活？朝鮮民族為此承擔著極大風險。

朝鮮有核對其他國家特別是對東亞各國更是不利。

1.最緊迫、最現實的危害是朝鮮在東亞人口密集區進行核試驗使其周邊國家，首先是距朝鮮核試驗場僅400公里的中國面臨著嚴重的環境安全危險。中國政治、經濟重心區域是東北部沿海地帶，一旦朝鮮核試出事故，對中國的影響是致命的。

2.朝鮮的核試驗激起東亞各國軍備競賽甚至是核軍備競賽。近些年來東亞各國軍備費用急劇增長，軍備水平迅速上升，如日、韓都在增撥軍費研制新型導彈、艦船、偵察衛星等，這些都與朝鮮核戰略不無關系。特別是日本，如果朝鮮核問題不能早日解決，日本極有可能放棄無核三原則，韓國也有可能走有核道路。若此，東亞地區將成為世界上核武器最集中的地區，是核戰危險最大的地區。3.朝鮮的核武器使東亞國際關系更加復雜。自上個世紀后半葉開始，東亞各國享受“和平與發展”，實行變革與合作，致力于國家發展和人民福址，使東亞成為世界經濟發展最為迅速的地區，故有“21世紀是東亞的世紀”之說。朝鮮的核計劃刺激這一地區的軍備競賽，各國紛紛調整軍事戰略和軍事部署，各國間的相互猜疑和不信任迅速上升，國際關系日趨復雜，對和平與發展大勢是一個打擊。

4.朝鮮的核問題不能盡快解決，其示范效應可能引起大規模核擴散浪潮，使《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失效，使世界面臨核戰爭更大危險。有些人認為，朝鮮的核武器是針對美國的，或者是如朝鮮自己所說其“核遏制力量”是阻止美國對其發動攻擊，與他國無關。其實，如同某人為阻止盜賊入室而在門口放置一顆炸彈一樣，先遭其害的是其鄰居而非強盜。朝鮮的核武器至少10年內對美國不構成威脅，故美國在朝鮮核問題上并不著急。他們一邊“山一步一步的爬”，一邊糾合“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聲明”簽字國連年舉行海上堵截演習，防止朝鮮核擴散危及美國。因此，如果東亞各國在朝鮮核問題上像美國一樣“慢慢來”，那就是對自己切身利益的漠視。

由于大家都承認，朝鮮發展核武器對包括朝鮮在內的各國都沒好處，所以至今各方都仍在堅持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但由于各方對核問題緊迫性認識不同，而且各有追求，所以真正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并非易事。從目前情況下，朝鮮核問題的未來有下述幾種可能的前景：

第一，通過談判和平解決。即朝鮮放棄一切核計劃和核武器，國際社會給以“補償”。這種辦法最好，實現了半島無核化而且代價小，維護了半島和平與穩定，實現多贏。

第二，通過制裁迫使朝鮮棄核。這是指談判破裂，朝鮮核問題重新提交到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依照聯合國憲章第七章對朝鮮進行制裁。制裁分經濟制裁、政治制裁和武力制裁三個方式或步驟，最終搞掉朝鮮核武器。這種辦法好處在于能完全徹底迅速實現半島無核化，缺點是有可能打仗，有生命損失，而且會有為時數月的短期動蕩。

第三，談判久拖不決，最后不了了之。這是指六方會談陷入僵局而休會，或長期空轉，安理會通過的1718號決議不能得到普遍遵守，致使對朝經濟、政治制裁失效，而一些國家反對武力制裁。結果是國際社會在朝鮮核問題上無所作為，人們所主張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徹底失敗。這樣，雖然能維持眼前短期“穩定”，但對這一地區長期和平與穩定構成威脅。

第四，美朝媾和，朝鮮成為有限核國家。這是美國蘭德公司幾年前一份報告中提出的一種設想，目的是“報復中國”。美國一些人認為中國對朝鮮核計劃明反暗助，美國應直接與朝鮮談判，只要朝鮮承諾不搞核擴散，銷毀可威脅到美國本土的遠程導彈，美國就可承認朝鮮是核國家，并與朝鮮建立戰略伙伴關系，使朝鮮的核武器成為只對周邊國家構成威脅的單刃劍。

以上四種可能，前兩種是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后兩種是朝鮮半島有核化。對于中國來說，最好的選擇是第一種，最壞的選擇是第四種。在四種可能中，中國的利益是依次遞減的

六方會談應加強制度建設

朝鮮核問題的最佳解決方式是通過談判和平解決。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六方會談機制，經過5年的努力，六方會談也取得一些進展。但是坦率地說，由于除朝鮮外的其他5方各有所求，在有效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上并未形成合力，六方會談遠未達到預期目標。而朝鮮在此5年間利用有關國家間的矛盾做了它想做的所有事情，即進行了導彈試驗、核試驗，推進了核計劃，得到了它需要的東西。因此，如果有關各方仍然堅持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目標，并堅持通過對話和平解決的話，當務之急是做兩件事，一是加強共識和合作；二是加強六方會談制度建設。關于加強共識，首先是這樣一些基本問題。

1、在朝鮮業已進行核試驗并公開宣稱自己是核國家的情況下，是否仍要堅定不移地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朝鮮進行核試驗后有人提出應放棄或淡化無核化主張，轉而把維護朝鮮半島和平與穩定放在第一位。這是一種綏靖主義，是為眼前短期“穩定”損害持久和平與穩定的偏安主張。這種主張的本質是縱容甚至保護核擴散，因此它不符合中國利益，也不符合世界各國及全人類共同利益，有違負責大國的責任。

2、解決朝鮮核問題是“慢慢來”還是“只爭朝夕”？有人主張朝鮮核武器是針對美國的，朝鮮核問題是中國外交的一張牌，拖下去對中國有好處。這是在關乎地區和世界和平與穩定的大問題上打小算盤。朝鮮核問題拖的越久，解決起來也就越困難，付出的代價也就越慘重，后果也就越嚴重。無限期地拖下去，就等于維護朝鮮半島無核化主張徹底失敗。既然朝鮮有核對誰都沒有好處，而且半島周邊國家首被其害，智者就不應以小害大。

3、談判解決是“唯一”選擇還是“最佳”選擇？有人提出通過談判解決朝鮮核問題是“唯一可接受的選擇”，更多的人主張談判解決是“最佳”選擇。朝鮮半島無核化是目的，談判是手段。手段是多樣的，也必須是多樣的。各種手段可以進行優劣比較選擇。最佳無效就用次佳。主張唯一就是自縛手腳，是自處黔驢技窮。沒有選擇的談判是絕不會成功的。

4、美國在朝鮮核問題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美國是當今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為了追求其霸權利益，它要維護世界現行秩序，自動充當世界警察角色。在朝鮮核問題上，美國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警察角色。美國不是一個好警察，而是一個橫行鄉里，劣跡斑斑的壞警察。但是，它反對甚至制止朝鮮研制核武器，阻止核擴散，在客觀上是維護國際法和《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權威，有利于維護世界和平與穩定，符合世界各國及全人類共同利益。在當今世界，只有美國有能力充當世界警察角色。對于美國客觀上的“治安”行為，各國應給予支持，對其“以權謀私”或“瀆職”行為，要給以揭露懲罰。

關于六方會談制度建設，我認為首先要做的是這樣幾件事：

第一，制定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的總體時間表。鑒于無限期的拖延就等于朝鮮半島無核化主張的失敗，而且拖得越久，解決起來代價就越大，因此要制定一個大致時間表，明確一個最終期限，在這個基礎上，再制定一個階段性進程表。期限過后仍然未達目標，就應該有勇氣宣布談判失敗。只有這樣，才能使有各方增加緊迫感，防止會談空轉，保證談判有效性。

第二，編制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的整體預算。從理論上說，朝鮮核問題是一個核擴散危及地區和世界安全問題，應該局限于安全范圍內解決。即，朝鮮棄核，美國及國際社會為之提供安全保障，不棄核，就沒有安全保障。但是，既然各方愿意用“贖買”的辦法實現朝鮮棄核，姑且一試。但應制定朝鮮棄核的總體價格。即，香腸可以切段出售，但各段售價之和不是一個沒有上限的支票。假如切片出售時漫天叫價，交易就做不成了，六方會談也就夭折了。

第三，“一攬子解決”是一個陷阱。朝鮮核問題與朝鮮問題是兩件事。前者是核擴散問題，是朝鮮發展核武器危及東亞地區和世界和平與穩定的問題，是安全問題，相對簡單些。朝鮮問題則復雜得多，它包括朝鮮經濟發展、政治穩定、朝鮮半島南北關系、朝鮮同其他國家關系等等一系列歷史形成諸多難題。六方會談宗旨是解決朝鮮核問題，它無力也無權解決朝鮮問題。因為那是朝鮮的內政問題或是雙邊關系問題。朝鮮的經濟發展，其他國家與朝鮮的經濟合作和經濟援助，以及雙邊建交等一系列問題，如同婚姻一樣是自主自愿的事，而不是強迫的事。假如堅持“一攬子”解決，把朝鮮核問題同異常復雜甚至是無法解決的朝鮮問題攪在一起，朝鮮核問題就解決無望了。

第四，防止六方會談“雙軌制”。有一種說法認為，美朝是朝鮮核問題“當事方”或“主要當事方”，暗含有朝核問題是美朝間的事，主要由他們兩家談判解決。其實，朝鮮發展核武器首先是地區安全問題，涉及東北亞地區各國安全利益，因此才進行六方會談。如果僅是美朝間的事，其他4方何必花錢插足做“第三者”？事實上，美朝雙方正是利用了上述提法在制造六方會談雙軌制，即一切重要問題都先由朝美雙邊談判達成協議，然后交付六方會談執行落實，六方會談有成“2 4會議”的危險。在美國的朝核政策日顯機會主義傾向的情況下，人們必須提防美朝私下媾和損害他國安全利益的可能。

第五，探討建立“倉儲制度”的可能性。在通過“贖買”以達棄核的思路下，六方會談已確立了“行動對行動”的原則。但在實踐中人們看到，這一原則有進一步細化完善的必要，因為它未將“行動”是否可逆考慮在內。比如，美朝《框架協議》規定朝核凍結其核計劃，美國及有關國際組織為朝修建2座核電站并每年向之提供50萬噸重油。后來朝鮮解凍并啟動其核計劃，修電站花去的近10億美元及付出的石油卻不可能返還了。去年六方會談文件規定朝鮮三核設施去功能化，其他5方付之相當于100萬噸重油。在上次戲劇性反復中，朝鮮很快修復并重啟核設施，但付出的重油又有打水漂的危險。而且，這種不對稱的“行動對行動”有可能誘發成一種戰術。因此，在缺乏信任的情況下，六方會談應研究建立“倉儲”制度，達成協議后交易雙方同時行動，但款和貨不直接交與對方手中，而是交給某種中介暫存，貨和款經驗收合格交易成功，買賣雙方各取所得。這將會大大提高交易成功率，使“行動對行動”實現真正的均衡。

在朝核問題上有關各國各有追求難以形成合力的情況下，六方會談始終存在著不了了之的可能。屆時，不管國際社會是否承認，朝鮮事實上已成為有核國家。在無可奈何之下，有關國家應力爭使事情的破壞性降到最低，即有條件地承認朝鮮是一個核國家。這些條件是：（1）朝鮮的核武器處于可控狀態。一旦出現有可能失控危險，國際社會應采取有效措施使其核武處于絕對安全之中：（2）朝鮮不擴散其核武器和核武技術；（3）朝鮮應保持政治穩定，致力于經濟發展；（4）朝鮮應融入國際社會，成為當今國際制度和秩序的建設者。若獲得這四條保證后朝鮮有核，便是朝鮮半島無核化主張的部分失敗，若未能獲得這四條保證下朝鮮有核，則是朝鮮半島無核化主張的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