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1956年資料1 介紹祖國醫學治麻疹的專著“麻科活人書”
中醫藥學是一個偉大的寶庫,應當努力發掘,加以提高。前人的寶貴經驗值得借鑒學習,尤其是八十年代以前的資料,幾乎沒有功名利祿的水分,醫風純樸,其真實性、實用性、可靠性均很高。
介紹祖國醫學治麻疹的專著“麻科活人書”
李墨廕
祖國醫學是我國歷代勞動人民辛勤積留下來的一大宗國家的科學財富。近年來由于黨和政府對中醫的重視,積極地發揚我國醫學文化遺產,不斷地發現了和推廣了不少的中醫治療經驗。證明祖國醫學是豐富多采,而且有許多治療原則更具體反映出我國醫學的特點和我國各族人民的生活和勞動的特點。
祖國醫學的成就表現在各個方面,它不但對頑固的慢性病能夠治療,而且對多種傳染病也有治療方法。麻疹是現在世界醫學尚無很好的辦法來治療的一種急性傳染病,然而,恰恰在祖國醫學中由于長期的經驗積累,對麻疹治療是具備了一套比較有效的方法的。在目前政府動員與組織西醫學習中醫的號召下,我想來介紹一下中醫的麻疹專著“麻科活人書”,以供同志們的參考,這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因為麻疹多發生于小兒,所以一般祖國醫學文獻中均將之列入小兒科內。考祖國醫學文獻中首先很明確的記述麻疹癥狀的當是宋代錢乙的小兒藥證直訣(公元1078年)瘡疹候曰:“面燥?br>赤,目胞亦赤,呵欠頓悶,乍涼乍熱,咳嗽嚏噴,手足梢冷,夜臥驚悸多睡,并瘡疹證,此天行之病也。”但古人多是將天花和麻疹混為一談。至陳文中(公元1241年)著的痘疹方論載:“凡小兒斑駮疹毒之病,俗言疹子,是肺胃蘊熱,國時氣蒸發于外,狀如蚊蚤所咬。”始將天花與疹子區分開來。明代張介賓(公元1624年)景岳全書載:“蓋疹者痘之末疾,蘇松曰沙子,浙江曰?br>子,湖廣曰麻疹,山陜曰膚瘡或糠瘡,北直曰疹子。其候咳嗽、面腫、腮赤、目胞淚汪汪,乍涼乍熱,或惡心嘔噦,或以手搯面目者,是即出疹之候。在疹期,初熱一日至次日雞鳴時止,漸見咳嗽,六日早時,其疹先出兩頰下,細細紅點,至午時,面手背并腰,渾身密密俱有紅點,七日普遍。”對麻疹名稱與癥狀描述得很詳細。呂坤(公元1629年)麻疹拾遺所述:“疹細如芝麻,故名曰麻疹。”才正式有“麻疹”的名稱。古人在長時期臨床觀察,對麻疹認證、治療和調理各方面,均有一套很好的寶貴經驗,一般兒科書中均將麻疹和天花并列為一門,歷代各家多有:“麻小癥大,險甚于痘。”之說,可見他們對麻疹都是非常重視的。
“麻科活人書”是我國一部專論麻疹的書籍,是清代謝玉瓊先生(公元1748年)積數十年的精力,根據“麻疹辨癥”,“麻科秘本”二書,綜括各家治麻心得,間羼以自己的豐富臨床經驗而著成的治麻疹專書。這部書共分為四卷,首先概括地介紹了麻疹辨癥、治法和用藥要訣,又將一般常用治麻疹的藥物分成二大類,一類為“宜用藥性”九十八種;另一類為“麻后宜用藥性”五十六種,所謂:“至于藥性,更宜洞悉。”,“既識藥性,用亦有時,”,“用藥知時,治有成方,”將一切內容很簡明扼要地介紹出來,使人人讀后,能以循序漸進,對麻疹證治,得到一個梗概了解。其次更進一步地將麻疹分別其癥候變化和用藥宜忌等,也很詳盡地,纂編為一百○八條,務求完善,不厭繁復地歸納了自己臨床經驗所見,真是一部寶貴經驗的實錄。謝玉瓊先生自序中說:“今春麻癥震作,變癥非常,殤殘頗眾,凡經余調治者,萬獲萬全。”信非虛語。
原書的內容是很豐富的,現在我僅擇其犖犖大者,簡略地談幾點:
在認癥方面:它首先就說到:“麻雖胎毒,多帶時行,氣候暄熱非令,男女傳染而成,其發也與痘相似,其變也比痘非輕。”古人對麻疹病原體雖然不可能了解,但已意識到其病原體是人人不可避免的“毒”;而更知道必須在流行時期,互相傳染和這種病設若調治失宜是很危險的。
其對麻疹癥狀觀察,極為詳盡而具體,如所記述的:“麻疹初潮未現標時,必身熱憎寒,頭疼咳嗽,或吐或乾嘔;或瀉或腹痛,或鼻塞或流清涕,噴嚏呵欠,眼胞浮腫,目淚汪汪,腮赤體疼,煩燥不寧,??麻疹小而色紅碎密其行于皮膚之間,??夫麻疹初起既與傷寒相似,而認麻須細看兩耳根下頸項連耳之間,以及背脊之下至于腰間必有三五紅點,此即麻之報標。”這些記述既簡潔而又詳細,較諸近世醫籍記載,真是可以萞美。
祖國醫學對麻疹認癥的最大優點,是在于根據疹子出的顏色,出的多少,疹子分布的情況,和疹子消退的遲速等等,而來判斷麻疹病人的病勢輕重吉兇。這在我們臨床應用時,也是屢試不爽的;而且我們依據這些方針,可以早期施行救治,使危篤病人免于死亡。我認為這些地方應當是我國醫生學習和研究麻疹的一個重點問題。書上關于此類記述也非常之多。如:
“麻疹祇要齊苗,苗齊功居八九,其后不過調理而已,形色喜鮮明而嫌暗滯,不妨其多,總要出得透,透則內無留毒。”
“麻出連串如珠,顆粒分明,紅活光潤,方為美候,若麻出而紅腫太甚者,此毒大壅遏所致,倘不急治必變紫黑乾枯隱伏惡癥。”
“或熱或退五六日而后出者輕,身有微汗,滋滋潤潤,氣不甚粗,身不焦熱,麻出必輕;談紅滋潤,頭面勻靜而多者輕。”“頭面不出者重,早收者重。”等等。
其次古人對出血性或黑麻疹的認識:“口、鼻、二便出血者毒重。”“黑黯乾枯一出即收者不治。”對合并肺炎的:“氣喘鼻乾,更又鼻掀,氣喘心前吸者,鼻扇口張,兩目無神者不治。”對腸炎下痢者:“麻后泄痢不止者不治。”等等記載更說明這些經驗的翔實可貴。
在治療方面:祖國醫學治療傳染病,是依據病情變化,辨別病人抗病的能力,而更照顧到季節氣候等條件,來確定治療的方針。中醫治療傳染病的觀點,認為主要決定于“正”“邪”力量分爭消長的情況——即人體的抵抗力和病原體斗爭的情況,醫生觀察“正邪相爭”的形勢,即人體抗力與疾病斗爭過程中,孰勝孰敗,來決定及時運用適當的方法與藥物,以造成有利于抗力,而不利于疾病的條件,來戰勝疾病的。這是中醫治傳染病的一個大原則。中醫治麻疹也是本著這一原則,又具體地制定了“升發清涼、解毒,”的治療方針。醫生根據臨床所見病象變化,掌握了這些具體治療方針,用來調節人體的病理生理機能,使之戰勝疾病。這些臨床治療原則是古人從長期和疾病作斗爭中,從全面考慮,綜合出來一種治療麻疹或其他傳染病的經驗總結,是祖國醫學中彌可珍貴一個特點,也正是我們應當進一步研究發揚的寶貴東西。
原書中對麻疹治療,首先告訴我們應當注意季節氣候,隨著環境氣候的不同,而變換治法。“凡遇麻子出現,詳看天令如何,假如日暖又風和,荊防敗毒堪可,若是時行疫癘,芩連消毒宜多,用心調理救沉疴,莫學觀天井坐。”談到治法的關鍵問題,指出先宜透表,所謂:麻疹無論尖大細小,悉以透表為主,方無后息。對升發、清涼解毒雖是治麻疹主要方法,然應分別先后,不可渾用,“麻疹不能透表者,謂混身麻疹藏于皮膚之中,欲出而不能透也;??因風寒鬱遏未能疎托,以致皮膚乾燥,毛竅疎立而然,此宜疎托為主;??因火毒內熾,熱極不能透表者,此癥麻疹根地頭粒混成一塊,而色紅紫,急宜消毒清熱;??因中氣本虛而不能透表者,此癥皮膚不燥,唇口淡白,二便如常,雖有蘊熱,不可輕用寒涼,即用峻劑升發,亦終不得出透,但當分利使之內化可也。”
更告訴我們應注意病人體質及抗病機能強弱來進行治療,如:“出之太遲發表為貴,出之太甚解毒最宜,??或施溫補,勿助其邪;若用寒涼,休犯其胃;制其過但取其平,誅其暴必欲其正,遠寒遠熱,陰陽之勝負不齊,責實責虛,人品之強弱或異。
中醫對麻疹臨床癥狀的觀察也很仔細,更能隨著癥狀的演變而予以不同的治法,如:“麻毒最重,治法不同,微汗常出,熱勢越而不留,二便清調,邪氣行而無壅,腠理拂鬱兮,即當發散;臟腑秘結兮,急與疎通,雖不必憂,邪從解;自利勿遽止,毒以利松;麻后變痢兮,熱毒移於大腸;咳嗽咽痛兮,痰氣滯乎心胸;口渴心煩,法在生津養血;飲食減少,治須調胃和中,余癥無常,臨期變通。”
以上所談的麻疹治法概略,每個字都是從實踐中體會出來的,也就是中醫用來對付麻疹屢用屢效的寶鑰。
對預防麻疹后遺癥或續發癥,古人也曾提起我們的注意,如:“麻癥預防四癥,不治常致誤人,遍身余熱欠清寧,咳嗽連聲牽引,牙齒疳生走馬,痢下赤白難禁。”
對麻疹的調理,古人也更是非常重視的。對一般禁忌,除了避風及防外界其他傳染病侵襲之外,更特別注意飲食,忌食生冷,辛辣刺激物和一切雞、魚、肉等葷腥油膩不易消化食品,對過分酸或太咸的食物也須暫時不吃。如:“麻疹既出,調理甚難,坐臥欲暖,飲食宜淡,風寒若受兮,為腫為熱,酸堿不禁兮,為咳為喘,異氣縱 威,變癥宜參。”
上面所說的很簡略,只是就一部分中醫治療麻疹的原則和治療麻疹的觀點方法粗淺地介紹了一下,至于具體內容則詳載原書,這里就不及枚舉了。
總之,“麻科活人書”可以說是祖國醫學中防治麻疹的一部很有價值的專著,所記述的內容均系從臨床實踐中得來,應用之時,翔實可靠,所謂得心應手,萬試萬應。文字亦清淺易懂,且都編成韻語,朗朗上口,以便記誦。確是我國中、西醫師——特別是小兒科醫師,應當學習的一部著作。
(本文發表在1956年1期第48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