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婁紹昆《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 一位老中醫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推薦)
婁紹昆《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一位老中醫
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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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紹昆《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
“汪阿姨,你診治疾病一般是從哪里入手?”
“我這一種是家庭簡易治療,上不了臺面的,你不要當真。”汪阿姨客氣地說。
“汪阿姨,中醫就是從單方與簡易療法發展起來的,只要有效,就是寶貝,請不要客氣了。”
“我父親叫我先掌握住十六個方劑與相對應的病癥,”汪阿姨說,“然后了解常用的六十來種中藥的適應癥,其實十六個方劑的中藥組成就差不多就有六十多味了。在這樣的方、藥、病、癥的基礎上,就可以加減變化了。”
想不到醫理深奧,幾萬首方劑,幾千種藥物的中醫藥學也可以以如此簡易的形式去面對千變萬化的疾病。
“汪阿姨,你常用的是哪幾個方劑?”
“我掌握的十六個方劑是:桂枝湯、小柴胡湯、香蘇飲、三仁湯、五苓散、平胃散、當歸芍藥散、二陳湯、小建中湯、甘草瀉心湯、四逆湯、香連丸、左金丸、藿香正氣丸、甘露消毒丹、金匱腎氣丸。”
“汪阿姨,你是如何使用桂枝湯的?”
“我用桂枝湯(1)治療傷風感冒效果很好,”汪阿姨說,“普通人的傷風感冒一般加葛根;身體結實的人要加麻黃;咽喉痛加生石膏、桔梗;咳嗽氣喘加杏仁;對于平時形寒肢冷,體弱多病的人要加附子。”
“汪阿姨,病人傷風感冒有發熱,體溫升高的時候,你也是這樣使用嗎?”
“一般感冒發熱,”汪阿姨說,“體溫升高的時候,只要有惡風惡寒就可以用。如果病人口苦得厲害,就要加柴胡、黃芩;如果口干得厲害,就要加生石膏。真的超過40℃的時候,也要考慮到醫院里去,以防萬一。但是給我治過的人當中,還沒有人因為感冒發熱而去醫院的。”
“汪阿姨,你是如何去學會與掌握這些方劑的?”
“這幾個方子藥物組成很簡單,”汪阿姨說,“如香連丸、左金丸只有兩味藥,最多的藿香正氣丸也只有十四味藥,記住它們不難,做成卡片五、六天就記住了。使用時最初只要記住每個方子的辨證要點,慢慢地就能熟能生巧了。”
“汪阿姨,請你舉例說幾個方子的辨證要點好嗎?”
“好的,”汪阿姨說,“我這個是土辦法,給自己使用的,不過效果很好。譬如我使用五苓散(2)就是掌握以下兩個方面的病癥:一個是用于突然水瀉不止,另一個用于口渴不止,水入立即嘔吐;當歸芍藥散(3)就是抓住病人有貧血與浮腫傾向,臉色不華,或黃或白;香蘇飲(4)的辨證目標是:飯后胃脘脹而不痛,口淡胃冷加高良姜,瘦弱的人加黨參、大棗;左金丸(5)就是抓住口苦、頭痛、吐酸,只要三個癥狀里有兩個癥狀同時存在,就可以使用了;香連丸(6)抓住突然腹痛、腹瀉、里急后重三個癥狀,并且治療效果與發病時間有關,就是說,病癥一出現就馬上服藥效果最好,等到第二天服藥效果就差多了,所以我家里這幾種中成藥是終年必備的。”
后來我才慢慢地體會到,汪阿姨使用香連丸與左金丸的經驗真的是非常寶貴。在我從醫的生涯中,有不知多少口苦的偏頭痛病人,頭痛發作時用這個成藥得以有效地治療。特別是香連丸的三個目標癥狀——突然腹痛、腹瀉、里急后重,概括得準確極了,用法也極為重要。
“汪阿姨,請說說平胃散的辨證要點好嗎?”
“好的,我使用平胃散(7)只注意三點,”汪阿姨說,“一是舌苔白厚而膩;二是頭身困重;三是腹部脹滿。”
“汪阿姨,聽父親說,舌苔白厚而膩和許多疾病有關,都可以使用平胃散嗎?”
“使用平胃散的時候,”汪阿姨說,“一般病人沒有發熱。如果外感發熱的時候,病人出現平胃散的舌苔,我就分別使用下面三個方劑。一般用三仁湯;有口臭,咽喉腫痛,我就使用甘露消毒丹(8);有惡心嘔吐,大便泄瀉,我就用藿香正氣丸(9)料煎煮成湯劑;如果病人只是舌苔白厚而膩,有惡心嘔吐,大便泄瀉,沒有發熱,可以直接使用藿香正氣丸。”
“對于藿香正氣丸,我父親還有一個診治的目標,就是治療‘暑天消化道型流感’。” 汪阿姨意猶未盡,繼續補充。
汪阿姨講的內容很具體,很實用,又很好懂,我把它仔仔細細地記錄了下來。她戴著眼鏡彎著腰在我的身邊看我一筆一劃地寫。
“汪阿姨,如果臨床上除了有平胃散的舌苔以外,還有口苦、惡心、胃脹等癥狀,你如何加減化裁呢?”
“我一般是在平胃散的基礎上加黃芩、蘇梗與香附。”汪阿姨說,“去年古歷三月末,我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頭昏腦脹,四肢困重,食欲不振,胃腹脹滿,口苦口臭,便溏尿黃,舌苔黃膩而厚,我就給自己開了兩貼平胃散的加味方子,就是平胃散加黃連、黃芩、蘇梗、香附與砂仁。服了兩天以后這些癥狀明顯地減輕了,胃口也好了起來。”
我聽了以后佩服地不得了,想不到中醫也可以如此處方投藥。
我在讀《傷寒論》的時候對于甘草瀉心湯的證治比較模糊,汪阿姨把它列為常用方劑其中必有奧妙。
“汪阿姨,你是如何使用甘草瀉心湯(10)的?”
“這是張簡齋先生治療疑難疾病的常用方。”
“汪阿姨,張簡齋先生是如何使用甘草瀉心湯治療疑難疾病的?”
“張簡齋先生對于慢性腹瀉,或者經常大便溏薄不成形的病人只要出現口苦、尿黃,一般都使用甘草瀉心湯。”汪阿姨回答道:“許多疑難病病證的病人,只要出現上述的胃腸癥狀,都有較好的效果。”
“汪阿姨,張簡齋先生的甘草瀉心湯常用于什么病?”
“甘草瀉心湯使用于較多的疾病,”汪阿姨說,“如肝炎、胃炎、腸炎、口腔潰瘍;如失眠、癲癇、癔病、嗜睡、夢游病;如虹膜睫狀體炎、結膜炎、鞏膜炎、淚囊炎;如關節炎、風濕病、神經痛;子宮內膜炎、盤腔炎、陰道炎等。”
她一口氣講出了諸多病名,好幾個病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汪阿姨,虹膜睫狀體炎是什么病?”
“是眼科的疾病,”汪阿姨說,“這個病預后不好,如果使用甘草瀉心湯的話,要用生甘草一兩,還要加赤小豆一兩與一些活血祛瘀的中藥。赤小豆要浸濕,使它萌發出一點小芽,然后曬干。張簡齋先生說:‘病人眼睛發紅,但是紅的地方不在結膜與角膜,在瞳仁的中間,與赤眼的斑鳩相似,所以仲景有目赤如鳩眼一語’。”
我隨便一問,引出了汪阿姨的諸多話語。對于她的回答,當時我基本上沒有理解,也沒有什么興趣,只是如實摘錄不誤。等到后來閱讀《金匱》時,才發現汪阿姨講的都是符合經旨的。特別是甘草瀉心湯治療有慢性腹瀉的疑難病患者,這一個張簡齋先生的心傳之秘法,更使我在臨床上左右逢源。
“汪阿姨,你開方子有沒有按脈啊?”
“我父親教我脈學的基本知識以后就去世了,”汪阿姨說,“我不想當中醫師,所以也就沒有去學脈象。”
“為什么不學?”
“如果要想以中醫為業,診治疾病時一定要脈診,”汪阿姨說,“即使對脈象一竅不通也要裝裝樣子,不然的話,就不成樣子,就像演員上臺要化妝一樣。”
汪阿姨的話,使我知道天下有一些濫竽充數,假戲真做的中醫師,對于脈象只能是“心中了了,指下難明。”
“汪阿姨,你在沒有脈診的條件下診治疾病,有沒有覺得不方便呢?”
“我反正在幾個方子里面翻來覆去,”汪阿姨說,“治療自己家中的小毛病,有沒有脈診也無所謂。我看一些中醫師臨床上雖然也在按脈,其實都是擺擺花樣子,看病認證一點也沒有譜,真的還不如我。”
“你有沒有遇見脈診過硬的醫師?”
“假如把民間的流言蜚語當真的話,我父親也是以脈理高明飲譽鄉里的。”汪阿姨說,“大家都傳說,他能憑著脈象就能一五一十地把病人的病癥說得活靈活現,頭頭是道。對這些神化了街談巷議,我父親也不明確地表示承認或者否定。”
“你父親的脈診水平到底怎么樣?”
“我父親在教我脈診的時候告訴我,”汪阿姨說,“他學了一輩子中醫,在脈診方面的進步最慢,甚至可以說一直保持在初學時的水平,沒有大的突破。”
“你父親初學時的脈診水平是怎么樣子的?”
“我父親如實地和我交了底,”汪阿姨說,“脈診分兩種,一種是不分寸、關、尺的脈診法,父親把它稱之為‘全脈’ 診法,主要是在外感病的時候使用。這一方面。父親說自己除了學會脈律不齊的‘結、代、促’脈之外,只學會八種‘全脈’的脈象。那就是診察病位的‘浮、沉’脈;診察病性的‘遲、數’脈;診察體能的‘虛、實’脈;以及反映病情緊張度的‘弦、緊、緩’脈。”
“對不起”說了這句話,汪阿姨起身到后屋去了。過了一會兒,她手里拿著一包香煙步履緩慢地出來。
“另一種診脈法是怎么樣子的?”我繼續問。
“另一種診脈法就是寸、關、尺的‘分部’脈診法,”汪阿姨說,“父親說自己的體會是:先確定生理狀態下的‘分部’脈。”
汪阿姨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上以后就抽了起來,她的抽煙動作極為優雅。
他看我有點少見多怪的樣子,就笑了一笑。
“你父親所理解的生理狀態下的‘分部’脈是怎么樣子的呢?”
“兩寸的脈應該是浮取即得,”汪阿姨說,“兩關的脈應該是中取而得,兩尺的脈應該是沉取才得。反之,就是病脈。”
“為什么是這樣?”
“兩寸的脈是上焦心肺功能的體現,”汪阿姨小口地抽著香煙,慢慢地吐出來以后說:“浮取即得,反映心肺功能正常運轉,若浮取不得,就是上焦心肺功能失常。寸脈要分別左右,如果左寸浮取不得,可能就有頭暈、心悸、失眠、多夢;如果右寸浮取不得,可能就有胸悶、咳嗽、氣喘、咯痰。兩關的脈是中焦肝脾功能的體現,中取不得,反映肝脾功能失常。關脈也要分別左右,如果左關中取不得,可能就有胸脅苦滿、煩躁不安;如果右關中取不得,可能就有脘腹脹滿、胃腸癥狀。”
我覺得‘胃腸癥狀’所指不是很明確,就插話:“汪阿姨,什么叫‘胃腸癥狀’?”
“惡心、嘔吐、納呆、腸鳴、便秘、便溏、腹瀉等消化道癥狀,我父親稱為‘胃腸癥狀’。” 汪阿姨耐心地解釋。
“汪阿姨,如果兩尺的脈沉取不得,臨床會有什么癥狀?”
“尺脈不分左右,”汪阿姨說,“如果沉取不得,可能就有腰酸背痛,耳鳴耳聾,小便不利,遺精遺尿,不育不孕等癥狀。”
“汪阿姨,你的記性真好,表達得也層次分明,你父親在臨床上都是這樣地去使用的嗎?”
“我父親說,病人一進來,雖然沒有開口,其實把什么信息都帶進來了。”汪阿姨說,“再結合以上的脈診所得,病人不開口,我們把他的癥狀綜合分析,連猜帶推地說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汪阿姨,你覺得這一套脈診方法對臨床診治的意義大不大?”
“對于臨床中醫師,這一套脈診方法是有用的。”汪阿姨說:“因此你不妨也學學,起碼可以引起病人對你的信任與尊敬。然而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基本癥狀沒有遺漏的話,脈象也應該包涵在其中了。再說要花上好多時間去旁敲側擊地試探病人,以求一問就知的癥狀。這一個作法,有點兒‘醫卜星相’ 的江湖術士的遺風,所以我不刻意去做。但是,我父親晚年對脈診的價值有他自己的心得。”
“汪阿姨,他的心得是什么?”
“他認為在正常的狀態下,每一個人的脈象都是不一樣,”汪阿姨說:“特別表現在寸、關、尺的‘分部’脈象上,這種區別是與生俱來的,中醫師本來應該記錄在案。醫師知道了病人不生病時候的脈象,才能夠對比與區別生病時候脈象的異常。我父親認為《新唐書》記載許胤宗一番‘脈候幽微,苦其難別,意之可解,口莫能宣。且古人名手,唯是別脈,脈既精別,然后識病’的議論,其實是影射脈象因人而異和臨床上以病定脈的無奈。他認為許胤宗的一番議論表面上聽去是矛盾的,其實是別有新意。許胤宗深層的意思可能強調醫師當時感覺到的病人的脈象,要和病人平時正常狀態下的脈象相比較。”
汪阿姨父親的話,很有道理。幾十年以后讀到黃煌先生的文章中提到了脈象與病人的體質有關,使我想起了汪阿姨父親對脈象的心得,兩者似乎在某一方面有共同之處。
“汪阿姨,資深的中醫師通過望診就可以診治疾病,這有可能嗎?”
“你說的是不是指張仲景給王仲宣色候的事?”汪阿姨反應靈敏。
魏晉針灸學家皇甫謐撰寫的醫籍,想不到汪阿姨也已經讀過。皇甫謐告訴我們:仲景見侍中王仲宣,王當時二十多歲,仲景預言其有病,四十當眉落,眉落半年而死,令服五石湯可免,仲宣猶不信。想不到真的二十年后,王仲宣果然眉落,后一百八十七日而死。
“是的,《甲乙經》的序文中說到這件事。”我說:“在許多醫話中也經常看到類似這樣的記載。我不大相信這類‘望而知之謂之神’的現象,你說中醫師的望診能否達到這個境界?”
“達到這個境界的中醫師肯定有,”汪阿姨說:“張簡齋先生就具有這樣的診察能力。我親眼目睹他僅僅依憑望診就毅然投以桃仁承氣湯三帖,藥到病除,就治愈了一個中年官員的狂躁癥。”
“汪阿姨,你認為如何學習才能達到‘望而知之謂之神’的功夫?”
“我認為‘望而知之謂之神’的功夫是無法傳授的,”汪阿姨說,“醫者修煉到一定的火候,就會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我想自然而然地瓜熟蒂落不等于被動地等待,總應該有一個傳道受業解惑的渠道吧。
“汪阿姨,你為什么認同‘望而知之謂之神’的功夫是無法傳授的呢?”
“望診中一般的望診是可以通過教育與閱讀的方式學會的,”汪阿姨說,“然而‘望而知之謂之神’的功夫是一個例外。不要說診察病癥了,就是在菜場上買蝤蠓(青蟹),能夠通過觀望就能識別哪一只蝤蠓是膏黃肉肥的人也沒有幾個。我的一個親戚,是一個識別蝤蠓的老手,在一大群滿地亂爬的蝤蠓之中,他不用動手去抓撲蝤蠓進行近距離地察看,而只要遠遠地站在那里,叫人把在他手指點劃下的蝤蠓拿來,只只蝤蠓都是百分百的肥美壯實,因此人人佩服他有一雙‘望而知之謂之神’的眼睛。他的三個兒子都是做水產品生意的,個個都想學會父親的這一手絕活,渴望練就如父親一樣的‘火眼金睛’,去直接看透了本質而不執著于紛繁的表象。我的親戚也想把自己如何挑肥揀瘦的經驗與方法傳授給下一代,然而就是難以用言語與動作表達出來,一直到死也沒有教會他們。”
記得以前讀《學記》中的:“大匠誨人,必以規矩。不能使人巧。”這幾句話的時候,很不理解為什么大匠不能授人以巧的道理,現在通過汪阿姨這個淺顯的例子,我終于就有所領悟。
突然想起張簡齋先生僅憑望診就治愈狂躁癥的病例。我的一問,離題千里,還沒有了解清楚病人具體的臨床表現。
“汪阿姨,那個中年官員的狂躁癥有什么表現呢?”
“面色暗紅而紫,狂躁不安,罵詈不休。”汪阿姨說。
“汪阿姨,這個病例真好,還有別的典型病例嗎?”
“有一個我哥哥的同事,”汪阿姨說,“是個矮矮胖胖的軍需官員,滿面紅光,體重兩百五十多斤。他是來要求張簡齋先生幫他減肥的。還是我領他去的,那時候我還沒有跟隨張簡齋先生侍診。張簡齋先生只問他一句話,他點點頭以后,就給他開了一張半夏瀉心湯,方中半夏的用量是一兩。服藥以后就有效,后來原方稍作加減,連服兩個月,體重減少了三十斤,多年的慢性腸炎也隨之治愈。”
“汪阿姨,張簡齋先生問他一句什么話?”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我其實心里也有數,那一句問話一定是大便有否溏薄腹瀉,只是為了核實一下才多問了一句。
張簡齋的經驗經過汪阿姨的轉述,一直到我在臨床上的有效應用,前前后后已有六十多年了。從臨床明顯的療效中,可見方證相對應的方法簡明可行。臨床經驗豐富的張簡齋先生可以望而知之,舉手取效;愚鈍如我也可以通過“有是證,用是方”探索著一步一步地前行。
在汪阿姨家中學到了這么多東西,我心里的高興無以復加。
臨別時,我以感謝的眼光看著汪阿姨明亮的眸子。
我回到家,沒想到阿驊表兄也正在我家,他與父親一邊飲茶,一邊聊天。我對他們講了剛才與汪阿姨的一場談話,父親也肯定了汪阿姨的診治水平,為她不從醫而感到嘆息。
“汪阿姨是一個高智商的人,同時也見過大場面,所以能在‘田螺殼中做道場’。” 父親嘆息道。
“阿大,你們認識多久了?”
“我認識汪阿姨已經二十多年了。”父親說,“那時候我在南京工作,你外公一家人也都住在南京。我就是在你外公家里認識汪阿姨的,說起來還是遠房的親戚。那時候汪阿姨的丈夫在大學教書;她的哥是騎兵學校的校長。汪阿姨知書達理,雖然涉及中醫不深,但是心性聰慧,對中醫臨床有一定的領悟,她的中醫心得可能得益于張簡齋先生。這是因為汪阿姨哥哥患嚴重胃病,天天清晨嘔吐清水,張簡齋先生用二十帖的苓桂術甘湯把他治愈的。因為這個緣故,汪阿姨哥哥后來就懇求張簡齋先生帶教汪阿姨。”
“阿大,你認為她的中醫診治水平怎么樣?”
“汪阿姨的中醫水平很不錯的,”父親說,“我們家剛搬遷到這里的那段時間,我的老胃病又發作了。病情是胃脘隱隱作痛,喜溫喜按,嘈雜不適,食入脹滿。我給自己針刺療效不明顯,試著服用香蘇飲一帖,蘇梗二錢,香附二錢,陳皮二錢,枳殼二錢,炙甘草一錢,一共五味藥。但是服后無效,反而更加嘈雜。思前想后就轉為小建中湯,連服了多貼也無效。后來我與汪阿姨偶然之間談起病情的糾纏,她勸我服用香蘇飲加味,就是加上姜、棗、參。我根據她的所言,開了二帖方子,服藥以后非常有效,二帖服后,所有的癥狀都消失了,真使我刮目相看啊!”
“阿大,你還記得方子的藥物嗎?”
“記得,一共只有八味藥。”父親說,“蘇梗二錢,香附二錢,陳皮二錢,枳殼二錢,黨參三錢,大棗三個,干姜二片,炙甘草一錢。”
為什么父親使用香蘇飲無效,而經過汪阿姨加上參、姜、棗就有效,真是奇妙無比啊。
第二篇:讀《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有感
讀《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有感
前幾日在網上書店購到《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這本書,于是猶如見到饕餮大餐。到讀到里面的《走到半部<傷寒論>》一節,里面談到汪阿姨與父親對于病有治與不治的爭論,汪阿姨依據自己多年的自治、為親友治病及父師的治病經歷,總結出有些病是治不好的,醫生有時要適可而止;而作者的父親則堅持凡病沒有不可以治療的,只是醫生的技術的問題。就這個問題作者的阿驊表兄發表了一番議論,這一番議論真是甚合我心,因為我也是在購到此書之前的數天剛剛悟到這困惑的來源而茅塞頓開,那就是雖然有些醫師公布了自己多年用的得心應手的效方,但是關于運用這個方子的理論支持,可能大家的認識有所不同而已。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啊,所以看到很多人用了別人公布的秘方效方,有的用之有效,有的用之無效,而且埋怨發布者沽名釣譽,就是這個大家在理論上的一點差異所致,當然濫竽充數的除外。就好像是一個肝木的問題,同一個肝氣郁滯,同一個辯證加減運用,有的有效有的無效,這是由于每個人的理論理解點及病情收集情況,可能會有不同,所以導致了雖然同是一個肝氣郁滯,實際情況確實是兩個或多個肝氣郁滯,當然真的只有一個,但是不同的運用者,都堅持自己的是真的,所以源流紛雜,這也導致歷史上出了很多流派和方劑。所以好的理論,就是不讓別人產生誤解并讀懂的理論,說起來只有那么幾本書了,無非內難傷寒了。其實后來民國以來很多中醫師,或重內經,或重傷寒,無非是找到一個能讓天下學中醫的人都能學貫一心,沒有分歧的理論,可是呢,就是這些過往的醫師們尚不知,他們厚此薄彼,于古代厚彼薄此又有何分別呢?真正的大師都是內難傷寒并重的,哪怕如溫病的葉氏、王氏又何嘗輕視過內難傷寒呢!先說到這吧,我是由周慎齋、黃元御、張錫純、彭子益四位導師領進門的,現在為魔所障,于讀此書及《樂育堂語錄》后,終得徹悟,最熟悉的就是最簡單、最易理解明白的,我也要回歸舊路了,莫忘來路去路斜,風涼塵暗滿天霞。迷途知返,方得靜心,也是時候用心讀書了。
第三篇:學中醫必讀: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
[學中醫必讀: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按:這是一個具有一定臨床經驗的中醫所寫的好文章,我看后,覺得真實可靠,學中醫的年輕學子應好好讀一讀,照著去做一定會學好中醫,學中醫必讀: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天下沒有不偏的中醫,偏說明有特長,是優點,是長期臨癥的結果,觀古今歷代名醫大家哪個不偏,就是仲景亦對桂枝很感興趣。但是不能偏激,真理多走一步就錯誤,說陽多陰少,或陰多陽少等等,那是經常找他看病的那堆病人。沒有普遍性,這跟到飯館吃飯是一樣道理。2。沒有十全之醫,不要相信書上說的百發百中做到十之六七已經是高高手了,那位大俠不信自己做做統計,就做你善長的那個病,療效低的讓你吃驚。3。要團結,不要斗爭,要善于學他人優點,再日膿的醫生亦有絕招。4。中醫有理論派與實戰派之分,理論型醫生容易以點帶面,治好一個病以為天下的病都是這樣,還把他發揮成幾大本書,靠看病吃飯的實踐型醫生常用藥不拘章法,以有效為準,缺點是說的道理聽不懂或說不明白。如果你是教書先生就多看理論派醫生著作,靠看病吃飯就多讀醫案,看那些薄的書,看實戰型醫生的書,《傷寒論》就很薄嗎。5。開始看醫案要看有頭有尾的,最好是用成方取效的那種,而且要一二劑就見效,臨床時好摹仿。可以有點間接經驗。在我行醫這個地方一二劑藥不效病人就跟你拜拜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找你看病,既使是你后來成名了。到你有一定臨床經驗,對中醫理論理解深時再廣讀各種案例,如葉天士指南,不然你無法借鑒。由此可見傳師很重要,有老師帶的學生真是辛福,要珍惜,象我這種無師之徒只有從描紅開始了。6。經常到藥房看看,嘗一嘗藥味,認一認中藥長什么樣,有條件的可在家里搞個小藥房,有的中藥性味并不跟書說的一樣。我曾經欲把蛤蚧研粉,發現怎么可能,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做的。7。有空時把自己常用的方劑嘗一嘗,不是治病,劑量小點,就是嘗這個湯藥是什么味,有助你對方證的理解,套用陳修圓的話說別有神悟。雖然看病不是做飯,竊以為中醫復方的雛形可能來至躕房,《傷寒論》中的處方,不管酸甜苦辣味道都很正,不象后世有的方子,看是平和,那口湯藥聞著都想吐。這種方子少開為妙。8。麻黃湯沒有書上說的那種利害,臨床上以不限治療傷寒表實證,普通風寒感冒咳嗽都可用,以不一定真要無汗,筆者同事一家老小,一年四季感冒都是一劑麻黃湯搞定,十多年來都是這樣。9。用熟附子不須用到100g200g,30g足也,筆者乃虛寒體質,每次感冒必用附子方愈,曾親嘗附子劑量與療效關系,10g不行,20g有效,30g與100g差別不大,生附子10g抵50g熟附子。附子中毒不一定與大劑量有關,筆者所在當地附子是當菜吃每次一兩斤墩豬腳吃,我搶救多例,都是吃的最少的,可能對烏頭減敏感吧,心得體會《學中醫必讀:行醫十四年的感想心得》。要用白附片,就是清水附片,口感好,安全,鹽附子鹵水太重。10。幾百個方子是要記得的,雖然有的方子你一輩子都不會用到,但是有提升功力的作用,中醫只有達到由博返約時臨床療效才能穩定,治病才會有把握,一個病若你感到治法紛紜,可以說出幾十種證型方藥,那么你還沒有完全掌握,真理都是簡單的,哪有那么復雜,但是你已經有了靈活加減變通的基礎。我近年來喜用四逆散加減治療胃腸疾病,療效可靠,有時把它當主藥,有時把它當佐使,有時用它治表,有時用它治本,奧妙無窮啊。目的就是一個:恢復胃腸虛實交替正常節奏。11。大多數疾病都會自己好的,前提是你不要去干擾它,臟俯的自我修復能力是很強的,藥物是幫助而不是代替,越詛代刨就錯了。12。每一個方子都有自己的性格特征,和人的秉性是一個道理,傷寒方尤其明顯,后世時方亦一樣,學方時不要只看治則功效,還要看它治的那些癥侯或病,要學會找特征,好好體會,有些方子用藥,主治,功效差不多但是臨床療效大相徑庭。這可能就是某些醫生強調方證的意義吧。桂枝湯若你只知道調和營衛而桂枝湯癥狀一無所知,那你肯定想不到用它,用了效果亦不會好。這就是傷寒方難用的原因。13。看病時要經常作記錄,就是寫醫案,感受方與證的關鍵所在,不要開的方子這次有效,下次同樣的證又不知道用那個方了。同一患者同一個病,上次此方有效這次可不一定,辨證論治原則不能忘。14。自己生病時盡量自己開藥吃,當你多數情況下可以搞定時,你的臨床療效肯定提高了很多。以藥試病不是壞事,西醫都還有診斷性治療怕什么,當是你開的方一定要能說服自己。盡量用成方加減,不要亂堆砌藥物,書上說的方子驗案一定要自己理解了再用于臨床(當然有可能理解錯誤),要做有責任的醫生。中醫辨證準確,方證合拍是有難度的,癥狀體征有時與證并不一致,不是有a就有b的關系,有時我都想變成患者肚里回蟲看看是咋會事。15。對脈診至今仍不明了,我的體會是摸脈主要是感覺氣的變化,機體與病邪斗爭時首先是氣動。而手太陰肺脈主周身之氣,百病生于氣,故摸撓動脈為準。例如:脈浮時氣升,可能是正氣出表驅邪,或邪火內發,再根據兼脈,有力無力,癥侯體征定病位,病機,病性,病因等,另外正氣出表是堂正之師,熱邪內發是賊寇雖是浮脈但指下感覺不一樣,自己體會吧,分清楚了你就不會把藥用反了。16。中醫治病歸根到底就是兩招:發揚與抑制,氣平則脈平,脈平則病愈。17。不會每個人都成為名醫的,但是不要做庸醫,少打麻將多看書,人生要做的事很多,不要做只會看病的呆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