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北宋婉約詞家晏殊“情中有思”文學特色
透視晏殊詞的“情中有思”
[摘要]:晏殊是我國北宋初年著名的婉約詞家,他詞中“情中有思”的風格,不僅喚起了讀者感情的升華,而且還煥發了讀者的哲學意識。晏殊的詞超越了其詞表面之所感,暗示著人生的整體。詞中似乎于無意間描寫司空見慣的現象,卻有哲理的意味,啟迪人們從更高層次思索宇宙人生問題。詞中涉及到時間永恒而人生有限這樣深廣的意念,卻表現得十分含蓄。其中以他著名的《浣溪沙》①為例,闡述他“情中有思”的風格。[關鍵詞]:晏殊、詞、情中有思
晏殊是北宋初年的婉約詞家,他以詞著于文壇,尤擅小令,他的詞的題材取向多是以柔情為主、審美規范多以柔軟婉麗為美,內容多是傷春懷人、離愁別恨、男女哀怨、相思愛戀等,但卻能創出新意,跳出傳統艷詞的樊籠,展現出新的面貌,如:他的艷詞不同于馮延巳詞的濃艷,也不同于花間鼻祖溫庭筠詞的那種綺靡的“富貴氣象”,他的詞別具風流蘊藉,過濾了五代“花間”詞所包含的輕佻浮艷冶的雜質,而顯得清麗淡雅、溫潤秀潔,寫得引人深思②。《珠玉詞》②收入晏殊的作品一百三十余首,其中的代表作為《浣溪沙》、《蝶戀花》①、《踏莎行》、《破陣子》①、《清平樂》等,風格含蓄婉麗,其中《浣溪沙》中“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為千古傳誦的名句。晏殊善于利用詞這種形式來抒發他對人生的感受,形成抒情言志、“情中有思”的獨特詞作風貌②。他亦工詩善文,他把“詩言志”這種特點引入詞中。晏殊還以文壇領袖的身份帶領宋詞走“尚雅”的道路,打破宋初詞壇上雅詞與俗詞并存的局面②。他的作品從環境、人物到語言各方面,都表現出珠圓玉潤,風格俊美的雅致之貌,在詞壇上有其獨特的貢獻和輝煌的成就。
透視晏殊的《珠玉詞》,可以發現,詞中有晏殊對人生有限的憂思和情愛的缺失的兩種苦悶感的相互映襯,加深了詞中的情感和理性的濃度,構成詞中的“情中有思”,即濃情中滲透著理性沉思的特質,并結合雍容和緩的情感基調,實現了的理性與情感的水乳交融,加之他富貴顯達的身世,正是一位理性的詩人同株異干的兩種成就。《珠玉詞》在其理性之光的照耀之下,融匯生命的思考、靈魂 的激蕩與曠達的情懷于一身,將生活經歷提升為哲理意象,韻短而味長,展現了其詞纖巧濃麗,音韻和諧,風流蘊藉,溫潤秀潔的風格。作為一名理性的詞人,晏殊的詞中是既有清麗淡雅的情思,又有深沉感概的憂思的,使人能從其詞的情感之中,體會出理性的意味,具有一種通達的觀照能力。
晏殊的《浣溪沙》,體現了他的“情中有思”。詞中的“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從復疊錯綜的句式、輕快明麗的語調中可以感受到,詞人開始是懷著輕松喜悅的感情的,但邊聽邊飲,這意境卻又逐漸轉向對“去年”景象的追憶??一樣的暮春天氣,一樣的亭臺樓閣、一樣的清歌美酒,然而,似乎在一切依舊的表象下,他又分明感覺到,有的東西已經流逝難返,那便是匆匆流逝的歲月和與此相關的一系列人事。于是晏殊喟嘆:“夕陽西下幾時回”,此時,他由“夕陽”觸發對美好景物情事的依戀,對時光流逝的悵惘,以及對美好事物重現的迷茫的希望。“夕陽”象征了年華的流逝和情愛的失落,體現了晏殊對時光迫促、生命有限的沉思和體悟。“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抒寫惋惜春殘花落,好景不常在的愁懷,又暗喻相思離別之情,其中花的凋落,春的消逝,時光的流逝,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雖然惋惜流連,但也無濟于事,所以說“無可奈何”,這一句承上“夕陽西下”,然而,這暮春天氣中,所感受到的并不只是無可奈何的凋衰消逝,而是還有令人欣慰的重現,那翩翩歸來的燕子舊時相識,“似曾相識燕歸來”應了上聯的“幾時回”。花落、燕歸雖也是眼前景,但一經與“無可奈何”、“似曾相識”相聯系,它們的內涵便變得非常廣泛,意境非常深刻,帶有美好事物的象征意味,因此,惋惜與欣慰的交織中,體現了消逝的惋惜與重生的希望,只不過這種重現帶有與以前不同的差異,它只是“似曾相識”罷了,蘊含了很深的哲理。“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所抒寫的只不過是“傷春”、“念遠”的情感,但讀者卻自然可以感受到,除“念遠”之情外,還體現了人生無法完整地把握過去的一切的失落;除“傷春”之情外,則更使人想到人生對過去一切無能為力的哀傷。至于“不如憐取眼前人”,它使人想到的也不僅是“眼前”的一個“人”,而是現在的一切,它所給予讀者的,除去情感上的感動外,另外還有著一種激發人的思致的啟迪,這便體現了晏殊詞的“情中有思”。②
晏殊詞中的“情中有思”,除情感的感受外,更有著一份出乎其外的觀照,不僅喚起了讀者感情的升華,而且還煥發了讀者的哲學意識。晏殊的詞超越了其詞表面之所感,暗示著人生的整體。詞中似乎于無意間描寫司空見慣的現象,卻有哲理的意味,啟迪人們從更高層次思索宇宙人生問題。詞中涉及到時間永恒而人生有限這樣深廣的意念,卻表現得十分含蓄。《浣溪沙》全詞構成一個統一的意境??于無限的感傷之中,又有一種曠達之懷;于難以名狀的惆悵之中,又有一種豁達胸襟。詞中的感悟實際上已不限于眼前的情事,而是擴展到整個人生,其中不僅有感性活動,而且包含著某種哲理性的沉思,使整首詞理致深蘊,含有豐富的意蘊。而且筆力厚重,格調猶勁。雖是抒寫傷春念遠的情懷,但詞意并不凄厲哀傷,因而使得頗為頹靡的主題也顯得豁達、明快。而且,晏殊詞的“情中有思”,還表現在其詞在傷感中曠達的懷抱,體現在晏殊在現實的無常的悲苦中,雖然也不免于傷感,然而他卻有著安于現實的達觀,也有著面對現實的勇氣,體現了一個理性詩人的氣質。
[參考文獻]:①《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朱東潤主編,第4-6頁,世紀出版集團、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6月新一版
②《中國文學史》第二版第三卷,袁行霈主編,第1-
18、28-29頁,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11月第6次印刷
第二篇:李煜、晏殊、歐陽修婉約詞風的比較
李煜、晏殊、歐陽修婉約詞風的比較
摘要:李煜、晏殊、歐陽修同是婉約詞派的大家,詞風既都有婉曲的情思,但又由于人生經歷的不同各有不同傾向。李煜的婉約詞直白淺近,以血淚寫愁情;晏殊的詞清麗溫潤,哀而不傷;歐陽修的婉約詞清新明媚,婉約中帶有豪氣。
關鍵字:婉約詞風;李煜;晏殊;歐陽修;比較
宋代開國之初,詞在文壇上比較沉寂,比較有名的有南唐后主李煜追憶亡國的凄婉之詞。晏殊、歐陽修等人進入詞壇后,北宋詞壇才開始繁榮起來。馮延巳、李煜強化了溫庭筠創造的詞體,確立的以小令為主的格式和柔情含蓄為主風格為主的詞體,即后人所稱的婉約派詞體。晏殊和歐陽修繼承了南唐五代的這種婉麗詞風,在此基礎上又有革新和求變。
李煜的詞分為前后兩期,以亡國為界,前期的詞主要描寫宮廷情趣,頗顯得綺麗淫靡,后期的詞主要抒發亡國之思,分外沉痛哀傷。總體來說,后人對李煜前期的詞評價不高,而都稱道其后期的詞。李煜是一個敏感的詩人,有著赤誠的心靈,這一點在兩個時期都有明顯的體現。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云閑,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這首詞從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各方面表現了李煜在宮中的享樂生活。上闋前兩句寫宮女光彩照人地排成一列走出來表演歌舞,這是眼睛所見;后兩句“吹斷”、“歌遍徹”是聽覺。下闋“飄香屑”表現了風來帶過香爐之中燃成的碎末的香味,“醉”字體現了詞人口中的享受,“情味切”則是總體抒發內心暢快閑適的心情,因此詞人還不愿就此結束,想著要在這涼爽的月夜騎馬盡興。李煜憑借他敏銳的心靈和真摯的感情,將宮廷生活描寫得情趣盎然,有一股稚童的天真。
國破家亡之后,李煜的心靈受到巨大的震動,其沉痛的憂傷像水波一樣擴散到他余下的生命中,他的詞以直白淺近的語言直抒胸臆,以真摯的感情表現出字字血淚。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是李煜后期詞中最為流傳廣泛的一首,俞平伯先生在他的《讀詞偶得》上曾說那是“奇語劈空而下“。上闋首句富含哲理,表現人生無常,未來不可知,奠定了該詞悲哀無奈的的基調。“又東風”三個字承接著上句人生無常,以自然永恒來反襯世事易變:故國不堪回首。下闋進一步深化這種人生滄海桑田的憂傷,“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這又是一個對比,那些華美的宮殿仍然佇立,但是曾經的人卻不在了。對于李后主來說,這種傷痛比他人更加難以忍受,因為他本是那些宮殿的主人,一國之君淪為階下囚,他曾經享受的美好,如今全部被他人搶走。至此,李煜內心的痛苦郁結噴涌而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結尾句是該詞的點睛之筆,令人嘆為觀止。愁緒本無形,但是李
煜將它比作江水,化無形為有形。江水的特征是源源不斷,密密稠稠,形象表現了詞人的憂傷連綿不斷的趨勢。李煜的心靈愈敏銳就愈痛苦,亡國之痛折磨著他,這首詞字字真情,仿佛能讓人看到后主滴血的赤子之心。
晏殊是北宋初期的著名詞人,被譽為“北宋倚聲初祖”,其婉約詞多寄予人生感慨,是一種富貴閑愁。晏殊一生較為平順,雖然多愁善感的性格使他常常憂傷感嘆,但這種淡淡的愁思十分理性,不像李煜一般把滴血的心掏出來給人看,他的哀傷不顯山露水,含蓄自然,因此他的詞風顯得圓融溫潤,哀而不傷。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這首《蝶戀花》是晏殊較為著名的詞作,表現了分離的男女之思。上闋寫景,語言清麗,運用多個意象表現愁情,“菊”、“煙”、“蘭”、“露”、“羅幕”、“燕子”、“明月”等,在詩人筆下均染上淡淡的憂傷,“煙”是“愁”的,“蘭”是“泣露”,“羅幕”是“寒”的,首句即展現出一種清冷凄楚的背景。雙飛的燕子反襯了詞人的形單影只,不諳離恨的明月襯托了詞人對離恨的苦楚。“朱戶”則暗示了主人公家境富貴。上闋寫景由近及遠,從室內的花草、羅幕寫到室外的燕子、明月,意象豐富卻籠罩朦朧的感傷。下闋由景抒情,以登高望遠表現主人公對遠在異鄉的戀人的思念。昨天晚上聽到風刮過樹的聲音,樹的葉子落了一地,獨自一人登上高高的樓臺,遠眺遠方的道路,期望能看到戀人的身影。“獨上”與上闋“雙飛”構成對比,表現主人公的寂寞,“高”臺更加產生了一種冷清的效果。下半句的“盡”字,體現了主人公的望眼欲穿,“天涯路”表現了與戀人分離的憂愁。這句中“高樓”和“天涯路”的意象比上闋稍顯開闊,因此有了一種蒼茫的感覺。尾句抒發主人公渴望而不可得的心情,想要寫信告訴戀人自己的思念,卻不知這天地茫茫,戀人究竟身在何處。晏殊以一個女子的口吻,寫她在秋日的時候,身居閨閣,想念千里之外的戀人的心情。詞中雖然以含蓄的語言盡顯哀傷的心情,但這哀傷是由于愛情,所以即使是憂傷也顯得美好,只是帶著淡淡的擔憂和深深的想念,不似李煜痛得淋漓盡致。
《宋史》評價晏殊“文章贍麗,應用不窮。尤工詩,閑雅有情思。”晏殊的愁緒是閑愁,是在滿足了自己生活需求的基礎上對人生的思考。李煜是一個感性的詞人,他的快樂和憂傷都是無限的,因此詞風直白激烈,而晏殊是一個理性的詞人,對感情收放自如,詞風就顯得溫潤。如果說李煜的詞風像江水,一旦感情開始抒發就連綿不斷,勢不可擋,那么晏殊的詞風就是湖水,始終保持平穩柔和。《浣溪沙》中“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一句,體現出晏殊不僅僅是由傷春感慨人生短暫,而是積極尋找振作的方法,表現了晏殊對哀傷把握有度。
相較于晏殊,歐陽修的一生仕途較為坎坷,因此歐陽修的愁情比晏殊更加深刻。用現在的話來說,晏殊的愁緒是小資的,生活中沒有太多不順心的事情,所以他將感情放在抽象的人生感慨上。與晏殊的富貴閑愁不同,歐陽修的愁是確確
實實的,雖然也有虛化的人生感嘆,但是這種感情最終是落到實處的,或者是仕途不順的擔憂,或者是與親友分別的哀愁。但是歐陽修生性積極樂觀,所以他的詞往往在婉約中帶有豪放,在憂傷中帶有明媚,在北宋詞人中顯得別有特色。如《采桑子》中“白首相過,莫話衰翁,但斗尊前笑語同”,顯得曠達明媚。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歐陽修的這首《浪淘沙》是與友人梅堯臣在洛陽城東舊地重游有感而作,該詞傷別為主題,表現人生聚散無常,從而體現了與友人深厚的情誼。上闋描寫了游賞的情景。首句出于司空圖《酒泉子》“黃昏把酒祝東風,且從容”,歐陽修添一“共”字,表現出游人和東風一樣悠閑的心情。東風慢慢地吹,不急著趕赴下一個季節,游人也能從容欣賞這春色。下句描繪景色的同時點明地點,展示了一幅和煦的微風吹拂,碧色的楊柳飛舞,人們在小路上慢慢散步的春日閑步圖景。時間尚早,我們曾經游玩過的地方,今年還要慢慢游賞。到上闋結尾,整首詞都籠罩在一種閑適的氛圍中。下闋開頭,詞人卻筆鋒一轉,“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這句話直抒胸臆,說本來相聚就難,卻又如此匆匆。這不僅是指詞人與梅堯臣相聚匆匆,也是和其他親友相聚匆匆,人生本就苦短,這種匆匆聚散怎么能不令人悵然。后三句又由抒情轉入寫景,但這時的景色不再是悠閑從容,而是充滿了離別的遺憾和感傷。“今年花勝去年紅”以樂景寫哀情,今年的花開得更好,但是我們卻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觀賞,花會一年開得比一年更好,但我們卻不能年年相聚賞花。“知與誰同”,知己親友的聚散都是匆匆,人生無常,未來不可知,明年這個時候,誰知道會怎么樣呢。整首詞婉麗雋永,憂傷由淺入深,筆致疏放,以惜花寫惜別,清麗而感傷,情深悠悠。
晏殊和歐陽修的婉約詞詞風都偏于雅致清淡,但是晏殊更精于文字,語言哀而不傷,圓融富麗,歐陽修感情更加深刻真摯,語言清麗明媚。他們二人都承襲了馮延巳的詞風,劉熙載在《藝概》中談到:“馮正中詞,晏殊得其俊,永叔得其深。”而與馮延巳時期較近的李煜由于人生更加坎坷欺負,他的詞與以上二人相比感情更加深刻苦痛,詞風就顯得更加細膩敏銳。
也可以說,晏殊和歐陽修的詞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李煜的詞,但也有開創變革,產生了自己的風格。
參考文獻: [1]邱昌員.簡論晏殊、歐陽修的詞學觀及詞作風格.贛南師范學院學報.1999 [2]葉嘉瑩.唐宋詞十七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唐圭璋.唐宋詞鑒賞辭典.江蘇古籍出版社.1986